作者：千年
第四卷 追寻神谕的旅程
第一章 阿特米多鲁斯
“怎么了？工作这么认真？”
“嗯，福伯，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有点问题。”
“呃。”福伯推了推脸上的老花眼镜，在中心工作已经快五十年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这是谁的纪录？”
“严昆。”
“特优儿？”
“嗯。”
两人互看一眼，都明白事情一扯到特优儿，便不能等闲视之，“他进入ＲＥＭ状态有多久了？”
“从００００到现在……０３２３，整整三个多小时，该上报吗？”
“嗯，严昆……他是中心参加阿特米多鲁斯计划案中的一个！”
“是的。”
“再看看状况吧，你继续观察，不过也别太累啰。”
“好。”听福伯说的轻松，青年守卫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特优儿如果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但福伯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我先走了。”跟青年守卫随便招呼了声，福伯这才没事一样的走出监管站，他一路吹着口哨，像平常一样绕到外面去买了两条巧克力，“啊，忘了牛奶！”他一边嘟囔着年纪越大记忆越差，一边往角落放着的贩卖机走去。
才刚拐入角落，他那总是带着笑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从口袋中掏出记录板，键入密码后，等待了将近五秒钟的时间，面板上才出现了罗亚洲那张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好有精神的脸，“福伯！有事？”
“亚洲，不妙，中心有个参加了你的计划叫严昆的特优儿出事了，他从００００到现在都在快速动眼期中。”福伯飞快的将文字输入面板。
“持续的？”亚洲也以文字响应。
“一个睡眠周期都没经历直接就进入ＲＥＭ，连管区的小朋友都看出不对劲把我叫去，我先把事情压住了，你自己看着办。”福伯一边快快的打着，一边将编号输入贩卖机中，买了一份牛奶。
“福伯，有必要这样紧紧张张的吗？”亚洲像看笑话一样的看着老人家像间谍一样的举动。
“你不懂啦，这是生活的小乐趣。”打完后，福伯对着面板上的亚洲挤眉弄眼一番，然后又严肃起面孔，“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再见。”
亚洲傻笑两下，结束了通话。
福伯很快的把纪录板上的纪录消去，取出怀里的酒瓶，好快的猛灌了几口，打了两个不大不小声的酒嗝之后，又喝了两口，这才绕出了那个角落。
才出了角落没走两步，就差点撞上一个匆匆忙忙的小伙子，“福伯，喔，你又躲起来偷喝酒了！”
福伯将手指比在唇上，嘘了一声，“别跟人说啊。”
小伙子耸耸肩，跟着他一起偷笑起来，老人家工作的时候喝点酒，本来无伤大雅，“我去买东西了，别喝太多。”
福伯圈起手指做了个ｏｋ的手势，然后悠悠哉哉的回到休息所去，一边吃着浸在牛奶里的巧克力，一边喝着茶，他心里只希望刚刚在角落的那通电话没有让中心的人发现，至少晚点发现。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事情牵涉到特优儿就不一样了”这句话的严重性。
“怎么了？谁的电话？”罗欧洲看出弟弟的表情有异，“有事你先回去吧，我想洛洛这里暂时不会有变化。”
“好。”
“你把图档留下吧，我想给你嫂子一点寄托。”
“我可以给她更好的。”亚洲贼笑了一下，“刚刚在里边我不敢说，不过如果顺利的话，我可以给嫂子弄到洛洛在游戏里全部的纪录文件。”
“不用，在那个世界里的他又不是洛洛。”真实世界中的洛洛只能躺在床上呢。
“哥，你听过阿特米多鲁斯计划吗？”
“阿特米多鲁斯？那个希腊的作梦专家？”欧洲不明白弟弟为什么转变话题，但他知道，亚洲很少说没有意义的话。
“应该说他是提醒后世精神足堪影响生理层面的学者。”
“这个我比你还要清楚一些，这是什么计划？”
“这是我这个游戏的别名，中心里区管们不会说９＆９这么通俗的名称，他们都称这个是阿特米多鲁斯计划，是一个研究如何在梦境中影响现实的治疗计划。”
“治疗计划。”欧洲摸着下巴的胡子，脑筋飞快的转动着，利用梦境改善某些病毒性的精神疾病已经行之有年，但是，这个计划中的实验者，几乎通通都是身体健康的孩子，除了洛洛，还有谁需要治疗？
更何况，跟着洛洛一组的还是特优儿，这群特优儿从母代就开始了严格的汰选，务必使他们在成年后脑开发量达到一般资优生的卅五倍以上，而且为了避免影响特优儿的人格发展，除了中心区管的高层人员，连特优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分。
大多数的特优儿都跟严昆一样，住在中心里，为着自己的未来烦恼，但讽刺的是，特优儿只有进入星院这一种未来。
“好啰，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亚洲双掌用力一拍，打醒了沉思中的欧洲，“天也快亮了，我回家睡一下。”
“嗯，再见。”
送走弟弟后，欧洲呆站在玄关，他没有勇气，回到那个有着妻子跟儿子的房间里。
走出房门后，亚洲三阶一跳的跳上楼，这是他维持体力的方法，过了今年就七十岁的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体力的衰退了，尤其是当他跟小亭交往之后，他更深深的感受到，看起来十七岁跟实际就十七岁还是差多了。
小亭，想到那个奇怪的女孩子，亚洲不禁有些抱歉起来，当初认识她只是为了了解盖统对于自己设计的程序的运作方式，顺便利用她取得自己想要的数据，只是最近，亚洲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了，竟然利用年纪足足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女孩。
“啊，小亭，怎么来了？”才上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竟就是刚刚脑中在想着的女孩，“我刚正想到妳呢。”
“是吗？”小亭整个人扑到亚洲身上，“你会想我？”
“哈哈哈，妳先下来，我好开门，来很久了吗？”
“一会儿了。”小亭的双手还是挂在亚洲的颈子上，维持着这个姿势，亚洲辛辛苦苦的把自己的家门打开了。
“每次到你这里都觉得好怪。”进了屋，小亭将自己的身体用力的跳入最新型的沙发中，让完美的气囊托高自己的全部重量，摸着合成木绵温暖的布边，小亭最喜欢将脸埋在这种布料中，“外面跟里面差好多。”
“那里差好多？”亚洲帮自己调了一杯酒精饮料，坐到小亭旁边，小亭立刻整个人爬坐到亚洲的大腿上，抢了一口喝。
“好辣！”
“妳还小，这是大人喝的。”
“咧！”吐了吐舌，“九区被你们罗家搞的好像十九世纪一样，一路进来那些花草树木，还有车道，道上还有马车，再加上这栋老房子，老家具……”小亭一样一样的数着，“每一样都是我在教科书上才看的到的东西，真不亏是罗家，有这么大的能力在新纪元里面搞出这些东西来，只有你这里，每样东西都新的不象话。”
“没办法啰，老车子老房子里面，刚好住着一堆老头子。”
“你那里老啊，一天到晚说自己老，新纪元里怎么会有老头子！”小亭皱着鼻子磨着亚洲的耳朵，弄得两个人都缩起脖子猛笑。
“呵呵呵呵。”亚洲一把推开小亭，把酒喝光，“怎么半夜跑来？妳的工作呢？”
“啊，对了，有事要你帮忙。”小亭整理一下衣领，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一点，“好奇怪！同一时间内，所有的人竟然在游戏中通通一起醒过来了。”
“一起醒……”难怪洛洛会出现反常的状态。
“而且里面出现了一个原始设定不应该出现的人物，我做了一些修正之后……”小亭将携带的记录板取出，“你的计算机呢？”
“这里。”亚洲掀了一下桌底，桌面上立刻升出一个普通大小的屏幕，小亭将记录板上插入储存槽，屏幕闪了两下，出现一连串的指令，小亭一一键入，“你也真怪，每样东西都用得这样新，怎么会用这么普通的计算机？”
“普通？”亚洲的眉毛挑得老高，“抬头看看！”
“噢。”一抬头，整片屏幕竟是完全立体的显现在眼前，“哇——好屌，有你的。”
“哈哈。”亚洲得意的往后一靠，“不过今天晚上真的忙。”
“因为我来了吗？”小亭一边说着，手里还是忙着。
“我哥的孩子有点事，还有，听说中心的一个特优儿也有问题。”
“噢。”小亭没有听出两者的关联，专注着手中的数据，只有她知道她把事情搞得有多严重。
“他们两个都在你那组里喔。”可能是出于愧疚吧，亚洲不想再隐瞒自己跟游戏之间的关系了。
“我知道你家洛洛就是皮洛啊。”小亭轻描淡写的接着说，“所以我才把图文件跟那些数据给你的。”
“嗯，原来妳早知道了。”
“是啊，不过，你刚刚说他怎么了？”小亭青着脸小心的问着，“会不会是因为我搞的……”
“妳搞的？”小亭的资料已经下载了一大半，亚洲看着眼前的数据，不可置信的认真的又问了一次，“妳搞的！”
“嗯啊。”小亭用力的挤出几滴眼泪，“亚洲，你一定要救我了，本来我只是想修改一下的……”
“妳怎么绕的过安全程序进入主计算机修改的？”
“盖统的密码一向是我的社会福利号码。”小亭露出一副好了不起的样子，“而且我这个测试员也不是当假的，基本的修正程序……”
亚洲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屏幕上，色敛声厉地又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基本修正？”
小亭瘪瘪嘴，眼泪真掉下来了，“刚开始真的只是基本啊，后来发现不对了才想进入高阶去修正嘛，然后，然后……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亚洲做了个手势让小亭不要说话，然后将屏幕关上，打开电话，“兰姨，兰姨起床！”
电话上出现了一个充满了异国风情的美女，她佣懒的揉着双眼，“亚洲？你几百年没找过我啰。”
“兰姨，帮我个忙，把七个人送到我这儿来。”
“七个人？”罗兰半歪着身子，打了个哈欠，“说吧。”
“四个是中心的特优儿，严昆、马勤、彭丝丝、夏侯契，还有秦大兵的儿子秦海、司令的孙女葛罗丽亚，还有一个是……”
“等等。”才听到特优儿罗兰就醒了一大半，再听到秦大兵、司令官，罗兰可是完完全全的清醒了，“你当我神啊。”
“妳虽然不是神，但是你是核心团的罗兰啊。”亚洲有点轻挑的对着自己的阿姨笑了一笑，然后正色道，“兰姨，这事儿真的很重要，跟洛洛有关。”
“嗯。”跟洛洛有关这话就像是个魔咒一样，让两人脸上的轻松都消失了，“你刚刚只说了六个孩子，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他们的老师，叫做……刘汉唐。”
“汉唐？”罗兰的语气中有点迟疑，有那么一瞬间，亚洲觉得这个人是罗兰的旧识，但罗兰接着问道，“特优儿的老师里有这号人物吗？”
“不是，他只是区里中学的老师，跟这群孩子一起被选入至治疗计划。”
“就是那个游戏？”罗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这些名字以公文的型式发布出去，“要他们什么时候到九区报告？”
“现在。”
“现在？”
“现在不把他们通通弄来的话，事情就闹大了，兰姨，妳可以不经审核就操作德鲁基亚麦德尔克的输送器对吧。”
“事情到底闹得多大？”罗兰可不相信有什么事情会大到需要动用输送器。
“处理的不好，这些孩子大概都活不过今晚。”
“啊！现在已经是……０３４７了。”
“先把人送来，明天再去函要人吧，反正你们核心团三天两头的就抓一堆孩子进去做测试。”
“亚洲！”罗兰低吼了声，“这些话不可以乱说！”
“知道了。总之，兰姨，这次真的靠妳了，不然如果我今天晚上搞不定，明天这群孩子死在自己床上……”抱住脑袋，亚洲整张脸都揪了起来，“我们为了洛洛做的这些事一定会被掀出来，星联看我们家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亚洲！”罗兰更严厉的怒斥着侄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话不要再让人家提醒你。”
“可是……”
“我会处理的，把你居住单位的四维向量给我，记得取消这次的通话纪录。”像变了个人似的，罗兰整张脸严肃得可怕。
“是。”亚洲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只唯唯诺诺的一直点头。
“洛洛的情况怎么样了？”
“会叫、也有表情了。”
“那真是太好了，记得消掉这次的通话纪录，拜。”
“是。”亚洲的回答还没结束，罗兰那边就收线了，长吁了口气，只要兰姨肯帮忙，亚洲就放心了。
“唉呀！妳在搞什么？”回头一看，小亭竟然偷偷下载了刚才他们的通话纪录，一把抢下小亭手中的纪录板，亚洲粗鲁的就把它往地上摔！
小亭被亚洲的举动吓得发愣，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嘻皮笑脸的亚洲会生这么大的气，再说，纪录板就算摔坏了，纪录还是在啊，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嘟起嘴，小亭从地上捡回自己的东西，“罗兰嗳，我超迷她，我下载也只是想复制一个她的人像，这么生气干嘛！”
“妳闯了这么大的祸，还顾着玩。”亚洲摔了东西之后，手就没停过的处理着被小亭弄乱掉的数据，“把通话纪录消掉，妳想见罗兰，等事情过去了我带妳去找她。”
“真的！”小亭整张脸都在发亮，她一下跳到亚洲的背后，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你会带我去见罗兰！”
“嗯。”亚洲甚至吝于花个几秒钟把那个黏在他身上的小捣蛋推开，“快消掉通话纪录！”
“好啦。”小亭不甘愿的把资料杀去后，又趴到亚洲的背后，看着他处理程序。
“妳记得在清醒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记得啊，昆可卡变得很可怕，在他身上发生了好可怕的事情，大家围着他、看着他，然后一起叫了起来，就醒了。”不是很有条理的叙述方式，是新纪元这批年轻人的特色。
“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知道。”小亭回答的很干脆，得到这样的答案，亚洲也不多问，因为小亭的好心“修正”，让程序感染到病毒，现在部份区域完全无法开启不说，病毒还吞噬了某些功能。
见亚洲忙着工作，小亭无聊了起来，“亚洲啊，罗兰就是那个罗兰吗？”
“只有一个罗兰。”
“那她今年不是……一百多岁了！”
“起码一百七十多吧，我记得我出生的时候兰姨就不止一百岁了。”亚洲随口回答着，他的心中只挂念着该如何把程序救回来。
“一百……七十多？怎么可能，她是新纪元的发起创始人之一，怎么可能一百七十多岁……哇——等等，不对。”小亭口里一边乱叫着，一边跳开了去，“计算器，你的计算器呢？”
“自己找。”新纪元、新纪元，亚洲一听到这三个字头就痛，兰姨现在一定也挺后悔的，当年如果她没有发表那篇演说，几个激进区的演变一定会跟现在不一样。
“一百七十减掉一百。”小亭口里念着算式，手中按着算机，“老天，亚洲，你有七十岁？”
“嗯。”亚洲没有正面回答小亭的问题，“妳把客厅收一收，等等兰姨把人送来我们有地方放。”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