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当然是日本人啦!不过我倒不明白什么叫‘支那人’。”
“枉你是日本人,‘支那人’不就是指中国人嘛,难道你不明白‘支那’这个词的意思吗?在学校没学过?”
“哈!算我学识浅薄,这个词我真的没学过呢,解释一下好吗?”
“‘支那人’就是‘边缘人’,也就是说,中国人没得救了!”
竟然这样说中国人,一股怒意正酿在我心中,但总不能发作,说到哪里我现在也得扮个日本人,只能紧握着拳头以作发泄,尽管是这样,我还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我不觉得中国人是‘边缘人’!我反而觉得他们很厉害,简直是人中之龙,因为他们齐心合力保护了自己的国家啊!”
绿贺金夫没理会我的话,一口气喝了三杯白酒,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哎……谁胜谁败我不想研究了,总之我不希望再有战争的出现,战争是一个恶魔!它毁灭了我的家庭,毁灭了我们国家!”
他的这句话也说得挺合理的,因为我出生在和平的时代,根本想象不到战争的真正可怕。听到绿贺金夫的回忆,再加上身处在一片刚被战争糟蹋过的土地,我也渐渐地感受到一片的黯然。人人都希望和平,因为每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都是在和平的怀抱中建立的,我也希望回到自己的年代之后与小美一起建立温暖的家庭。我语气变得有点低落:
“伤心的事别提了,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些白酒,但我还是要祝你能再次建立起幸福的家庭,为战争已成为历史而干杯吧!”
一声清脆的杯子撞击声,我和绿贺金夫干了一杯白酒,强忍着那股难受的辣味,把酒直吞进喉咙里,发出了难受的怪声:
“哇……咳……咳……很难喝呀!说回正经话吧,其实我还有很多的金子,下次再想换钱的话怎样才能找到你?”
一谈到生意,绿贺金夫马上精神起来,笑盈盈地道:
“你还有很多金子吗?我跟你买下就行了,千万别卖给别人呀。这是我家住址,你带在身上吧,有生意的话记得来找我呀!”
我接过了绿贺金夫递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着他家的住址,我边看边读着:
“湘木街十八号,是哪儿?我还没去过呢。”
“就在这附近,你随便问问人就能找到的。”
我“哦”的一声,把纸条收好。我看时间不早,便向绿贺金夫道别道: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自己慢喝吧,我先走了。”
才刚踏出房门,绿贺金夫提醒了我一句,道:
“天越来越冷了,用不着两天就会下雪。还有几个月我就要离开东京去北海道了,那个时候大概是春天吧,所以要找我的话得要快点。”
我微笑着道: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找你的,希望你能帮上忙吧。”
离开了酒馆之后,我在学校附近找到了一间旅馆,虽然是比较简陋,但为了日后的种种方便之处,这里是最适合的投宿之地了。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好好地休息过。给了点钱旅馆里的服务员,叫他把我的衣服给洗干净,而我就随便穿上一件日式浴衣,尽管这是夏季的服装,但睡觉时加上了两张大棉被,睡起来也挺暖和的。
第二天早上,窗外寒风呼啸,不过我还是要早起,昨晚睡觉之前我已吩咐服务员今天早晨务必把我叫醒。打理完个人卫生后,我去领回衣服,由于天气干燥,衣服一晚之内就干透了。
一踏出旅店门口,我被冷风吹得缩成一团,不过我却不能忍受这个时代的衣服款式,即使再冷我也不穿这里的衣服,抵冷贪萧霜便是我的一大缺点。
这天的任务有两个,首先要卖下一块小型地皮作为我的私人用地,然后再找些人建一座房子,毫无疑问,这块地皮和房子将是属于伯母所有。这么两件大事,我也想过一天之内可能是干不完的,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一大早就起床了。
找了半天,结果什么也办不成,还冷得浑身都麻木了。午饭时分,我回到了旅馆,那里有饭餐供应。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绿贺金夫,他是有钱人,说不定能能帮我办好这两件事,一想有这个想法,我连剩下一半的饭也没吃完,便带上他给我的住址离开旅馆。
本来我已经是一个方向白痴,来到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简直被陌生覆盖了一切,要找一条路或一条街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幸好我还懂得利用嘴巴去问人,要不然永远也不会找到绿贺金夫的住所。
一路上我至少问了十多个人路人,终于找到他的房子。原来是一间传统式的日式平房,面积大得惊人。我在门外呆了半晌才放声叫了出来:
“金夫先生——金夫先生!”
叫了几声,大竹门缓缓被打开,走出两个身穿和服的年轻女性,其中一个向我鞠了个躬,有礼地问道:
“先生,我家主人请您进去。”
我微笑地应了一声,随着她们进内。我跟着两女经过一座人造小木桥,桥下是一个很大的养鱼池,不过却看不见有半条鱼在池里,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鱼儿都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木桥前面不远就是房子,只见绿贺金夫已经站在木平台上等我。我向他笑了笑,加快脚步越过两个女佣,脱掉鞋子走上木平台上,打招呼道:
“金夫先生,午安啊!”
“快进来!外面很冷,先喝杯热茶再慢慢谈吧。”
我和他一起走入屋里的大厅,他吩咐刚才两个女佣端来茶水,我立即拿起一杯烫热的绿茶,小口地呷着,一股暖意流入肠胃之中,身体也没那么冷了。绿贺金夫喝了两口茶,注视着我道:
“小兄弟,上次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在你面前失礼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哦……我叫史文业。”
我一边不经意地回答,一边看着房子内的摆设,真的很有日本风味。房子全部都是用上等木材建成的,整洁干净。听闻日本这种木房子连一口钉子也没有,木与木之间全部都是用榫口来连接的,非常紧凑坚固,决不会有松垮的情况出现,再加上屋里简单的布置,简朴之中隐现出一种非凡的华贵。
“很厉害的房子,金夫先生果真不简单,战后大部分的人民都处于饥贫的生活之中,而你却能拥有这样丰裕的生活环境。”
绿贺金夫干笑了几声,道:
“哈哈哈,你是在讽刺我吗?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是有钱人的儿子,那么你刚才的那番话不是连自己也一起攻击了吗?不过话说回来,听说你令尊刚去世了。”
“嗯!你没猜错,我是史一郎的儿子。”
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我在这个时代的身份根本就是虚构出来的,就连我的家族也是虚构的,既然大家都记不起我父亲的名子,我索性随便跟他起一个名字就算了。说老实我真的很惊异那个“时空十三级楼梯”居然有这种可怕的能力,不过我倒觉得很有新鲜感,因为我从没想过我的人生中会遇到这样的经历,这对我来说或者是一个难得的稀奇回忆,所以我对这件事慢慢地由忍受转变为接受。
果然,绿贺金夫接受了我帮父亲起的名字,搔头笑道:
“哈,你这一说我才记的令尊的名字,史家家财万贯,在下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跟你比起来我如同一只小蚂蚁。”
“金夫先生别说笑了,你也非常厉害的,竟然能在这种低沉的时势赚到这么多钱,要是比起来,我这个后辈确要跟您学习学习。”
“哎呀!怎么大家说话都客气起来了,我只是粗人一个,不太懂礼貌,跟我说话随便一点比较好。”
话毕,绿贺金夫又吩咐了两个候在一旁的女佣拿来了一些精美的点心。看到点心,我的肚子又打起鼓来,因为刚才的午饭只吃了一半,肚子还很饿。绿贺金夫看着我吃东西的样子,不禁笑道:
“不知怎么说,我总觉的你是个很特别的青年。首先是你的穿着,怪怪的,而且让人看上去觉得这样的衣服只有穿在你身上才适合。还有是你的名子,听起来像个中国人,况且也很少能找到长得这么高大的日本人呢。”
我喝了一大口茶,把一块还没嚼烂的糕饼吞下,道:
“哦,你说这衣服吗?是我自己设计的,好看吧?至于你说我的名字,不瞒你,我小时候听爸爸说过,我的名字是一位和他非常要好的中国商人帮我改的。”
绿贺金夫恍然大悟地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会这样想啦,原来你的名字是中国人帮你改的。”
我又撒了一个谎,这样看来,无论我怎样跟别人说我家族的事,别人都会相信的。这次我却没感到好笑,我反倒有点感慨,因为好像我对这个时代的人都被我骗了似的。谈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今天的要事,便把话题转入买地的事去。
我清了清嗓子,正经地道:
“金夫先生,其实是这样的,我这次找你有事要请教一下你的。”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事便来找我的吗,是不是要换金了?”
“换金的事要再迟一点。是这样的,我知道金夫先生你对生意的东西比较有经验,我想在这附近买一块地,不知道金夫先生有没有相熟的生意人有卖地的意思呢?”
绿贺金夫如梦初醒似地看着我,好一阵子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想买地吗?”
我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道:
“是的!我想买一块小地皮,不用太大的,请问金夫先生知道这附近有人想卖地吗?”
“小地皮?差不多一千平方公尺的够了吧?”
绿贺金夫的样子有点兴奋,而我想了想,差不多一千平方公尺的地作私人用地的确有点过大,但如果这附近有的话,也可能是唯一的地了,于是我抱着希望地问道:
“金夫先生你有办法吗?虽然一千平方公尺有点大,但如果有的话我也要买。”
“那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们得好好谈一下。”
绿贺金夫越说越高兴,甚至把座毡拉近了不少。他亲手帮我斟了一杯茶,老实地道:
“其实是这样的,我在这附近正好有一块地,是我刚买下的,正确面积约980平方公尺左右,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很便宜地让给你!”
接下来兴奋的人当然是我,真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面前就有一块便宜的地等着我去买。
“真的吗?金夫先生真的有地售出吗?多少钱?我立刻帮你买下来。”
“先别急,这样吧,今天晚上留在我家吃饭,我们慢慢地来商量这宗生意吧。”
我想到旅馆的伙食也很差,而且绿贺金夫对人也挺和蔼客气的。想罢,我道:
“这也不错,就听金夫先生你的。”
接下来,我和绿贺金夫从中午一直谈至傍晚,话题都是围绕着那块地皮,原来绿贺金夫是半年前跟一个地主把地买下来的。本来那块地他想用来建间仓库,用作布料的储存之用,不过他突然改变了想法,既然是做进出口生意,沿海城市是个最方便的地点,绿贺金夫决定春际的时候到北海道发展。他还跟我说,北海道只是第一个生意地点,要是找到更好的生意地方的话,他又要离开的。因为这样,这块地就浪费了,难得有人帮他买下,就便宜一点让给我。
几十年之前,日本这里拥有地皮的地主们把地租给田农们耕作,每到一定的日子田农们都要交纳相当不合理的地租给地主,那个时候每一个田农的家庭都受着地主的欺压,在极为贫困的环境下生活着。他们甚至连白米也吃不到,只是吃一些从地下挖出来的地薯,地薯饭就是田农们维持生活的主要吃粮。
记得日本的那个时期,一些富有的人家,他们只用几包大米就能换去田农家的一个孩子几年的劳动力。那些孩子大部分都只有12、3岁,他们被逼离开自己的亲人到有钱人的家里做苦工。几年以来,每天都不断重复着累坏人的苦闷工作,毕竟他们也是个孩子,受到这样的对待实在是太残忍了。
活在幸福中的我常常听到大人们说这种故事,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感受不到旧时代穷人们的痛苦,到了现在,我不但思想上感受到,而且还亲眼看到这个悲惨的时代,一阵莫大的凄酸感觉由心里直涌上来。
吃晚饭的时候,绿贺金夫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失落,他放下了筷子,幽幽地自叹道:
“唉……其实我也是田农庭出身的,我很清楚地记得,三十年前我才十四岁,虽然家里的兄弟不多,连我在内只有三个男丁,但生活也非常困苦。那个时候哥哥他已经二十五岁了,每天都要和爸爸下田工作,而弟弟才刚满五岁,剩下的劳动人选便是我了。终于有一天,经过邻居的介绍,附近一位有钱的米商用了四包大米把我换去他的店子里工作,每天都要把一包包重十多公斤的大米搬来搬去,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继续道:
“小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搞田农革命的那些人,甚至连我自己也想当作其中一的份子,不过几十年后的今天,我倒觉得他们干了些多余的事情,人死了不少,但到头来得到了什么的回报呢。虽然现在人民的生活还没有太大的改善,但由于新社会的诞生,田农被欺压的时代已被逼完结了,要是那些搞田农革命的人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结果的话,他们一定会乖乖地等着这天的来临。”
我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那么你的家人现在在哪里?还有你的哥哥和你的弟弟呢?”
“在大战中失散了,现在生死未卜,不过战争这么激烈,恐怕都活不成的了。”
听了他的话后,我有点不满,回驳道:
“你怎能这样说话,好歹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呀,现在你是有钱人,总得出点钱叫人去找找他们呀。”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家人对样对待我,虽然现在孤零零地一个人有点寂寞,但总比天天对着他们好,那样的话我会想起以前的一切!”
我很清楚别人的家事不得追问,反正我对绿贺金夫的童年也没多大的兴趣,所以止住了嘴巴。晚饭过后有甜品吃,我愉快地吃着,想到关于那块地,我还没知道价钱,于是便问道:
“金夫先生,我决定买下你的地,但你好像还没跟我谈好价钱啊。”
绿贺金夫急急地把甜品吃完,擦着嘴道:
“嗯……这个难说,总觉得和你很有缘分,到底手你多少钱才合理呢?……”
说到一半,他托着下巴思量起来,我看着他,突然灵光一动。道:
“我看不如这样吧,谈钱实在是伤和气,我就用金子和你交易。你说说,要买下你那快地,要用多少条金子呢?”
绿贺金夫脸露喜颜,道:
“金子,好啊!就是上次你和我换钱的那种吗?”
“是呀!就是那些,你说要收多少条金子呢?”
说完,他低着头深思起来,久久还没回应我。足足过了五分钟之久,他又重新抬起头来,右手握拳,轻力捶在左手手掌之上,笑着道:
“好吧!你那些金子很特别,简直是极品,我真的很难想像你怎么会有纯度如此之高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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