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看着慕容绝璟小小的身子,只能眼里又多了几分别的眸光,深深的隐藏起来:“璟,那这些天就在府中好好准备一下,既然要入朝堂便正式入吧,好好玩一玩。”
慕容绝璟见他如此说,也沉了声,这一瞬也只是静坐着。
轻抬首,看他:“嗯,本王知道。”
陆逸之似是自那日测了蛊毒之后,就有什么变化似的,这会儿只听着慕容绝璟的话,再沉默,似心不在焉的笑了起来。
“这一次,也带着璟王妃好好热闹一下吧,她嫁进来这么久,为难她了。”
“……”似没料到陆逸之会这般说,沉声:“知道。”
“你也是,好好的也对自己好一些,与璟王妃在一起吧,难得遇到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先且开心一会,二十六了,也该放点心思在男女之情上了。”
慕容绝璟这两日|本就饱受了“男女之情”的折磨,听到陆逸之这话,只一瞬间皱了皱眉头。
“嗯。”又是沉了声。
今日的陆逸之有些聒噪。
所幸俩人是自少小便一起在太学读书,陆逸之虽是御医可也是世族门第,所以说话起来也没了那么大的忌讳,此时这番话语,简直就是两个友人相在一起说的话语。
慕容绝璟被他说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思又蓦地起来,这一刻只暗敛着眸,邪肆魅人的样子,暗眸中都掠过了一丝锋锐,只想着他说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让他好好对待夏诗昭,却是没留意他的其余意思。
闷沉了声:“男女之情太砺心。”
仿佛不好的回忆,太考验他隐忍能力。
这会儿说不下去了,慕容绝璟只忽地打了个盹,昨儿一夜那可真是分毫未睡。
只站了起来:“你继续看医书,本王去里间小憩一下。”
语罢,再不等陆逸之多言,慕容绝璟已经彻底挺直了小身子,走到书架中间,层层屏风包围之处,寻了那日的榻子,睡了下来。
……
日暮四合,又是一日夕阳暮光四照之时,慕容绝璟休息再醒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了,就这般再沉沉走出了藏书阁。
原本说是不知今夜会不会回去的,结果无事可做,百无聊赖,还是习惯性的往寝殿走。
再走到寝殿时,时辰又是过了两刻钟,整个寝殿笼罩在夕阳下,将整个巍峨的殿宇都照得似笼了一片金光,看起来耀眼的很。
在外头睨了眸子,再看看四周,比起离开时少了许多人,似清静了许多。
寝殿内,夏诗昭一个人就这般坐在窗台边上,寝殿内一个人都没有。
哪怕是到了璟王府,她读书的时候都还是与在夏府一样的习惯,不喜欢周围有人。
遥想在夏府之时,自己的闺阁建立在水榭之中,四周都是曲折的回廊,将众人隔绝在了外头。
而今儿,寝殿是在璟王府最中位的地方,只能将昨日弄进来的那些丫鬟又暂时遣散下去了,而芍药正在去往办事的路上,这会儿也不在身边,于是她乐得自然。
此时纸张一页页从她指下轻轻碾过,思绪又全都落到书里头了。
若她没记错,藏书阁中的书都是治蛊毒的,倒是没有这些涉略较广的医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博采众长,看看能不能旁敲侧击的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吧,兴许能找到些有用的。
此刻思绪都落在书中了,于是也没留意身边的景象。
慕容绝璟在殿外空庭上,还没踏进殿里,便是在寝殿最偏角的窗台中,看到了夏诗昭的身影。
那么多扇窗,她偏选了这么个采光好的窗户,古朴的雕花窗格,她坐在边上,微微垂眸认真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些什么……霎时又是让人怦然心动。
慕容绝璟看着她此刻的身影,又是驻足了步伐。
两个人一内一外,映着一殿的金光,沐浴在霞色中……又是一副山水画卷的样子。
慕容绝璟站了一会儿,脑中不知又怎么沉沉响起了陆逸之的话,这一刻就只轻抿了唇角,再凝眸不自觉的看了她许久,才步伐轻履的踏入了寝殿中。
夏诗昭看得专心,所以也没听见慕容绝璟进来的脚步声。
这会儿只支着脑袋,从奇药篇看到了伤寒篇,翻页的声音在殿内轻响。
慕容绝璟从她身后走,终于看清她在做什么了,这一刻也只不出声,而是走到了她身侧去,微微侧对的角度可以看到她轻拧的眉头,还有专注的神情:“你在读什么?”
闷沉的声音出,只一下子将她吓了一跳。
夏诗昭仿佛被他从书海中硬拽出来了,“嘶……”抽了一口气。
一脸吓死我了的神情:“绝、绝璟,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慕容绝璟这会儿刚醒,倒是不自觉温柔了许多,没回她的话,只是蓦地对着她,将她无意遮书的手挪了挪,看到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原本就幽深的眸子只更浓了。
“你看医书做什么?”
夏诗昭:“……”
又像是做了什么事儿,被他抓到了。
“我,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会儿只将书稍稍往一侧推了些:“随意看看,没什么。”
再道:“你用饭了没有?”
言罢就要起身去照顾他,被他看到了,她又偏偏说不出口,是为他而看,干脆三十二计,逃为上策。
慕容绝璟却又是把她紧紧抓着了。
只见这会儿满殿映着霞光,金黄色的光线从外头洒落进来,染了她的峨眉几分,又将他的眉宇照得更加英气,两个人在这样的光线中对视,又是看得满心旖旎,电光火石间,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夏诗昭忽然觉得捱不住了,被他这样看着,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某些东西。
许多东西都是在不经意间,每个时刻的微妙相视间,慢慢沉沦的……
她又局促了起来:“因为方才嫌热闹,殿内的人都被我打发出去了,我去再将她们唤进来。”
语罢看似又想走,只看到他紧握着的手似加了些力道。
“不许走。”15501134
带了几分霸道,却是内心动容,柔情得很……
夏诗昭再没了法子,沉沦其中。
这会儿几本医书就只这样静静停在窗台上,而两个人在空寂的寝殿中站着,站到了日暮西垂,再看那微妙的光线在彼此脸上变化。
这一瞬只是静静站着,什么也不多说,却忽然又胜于一切了。
夏诗昭心有些乱,脑袋有些疼。
余后百官夜宴那么多天,两个人不会就一直在府中这般相处了吧?
这会儿心中又开始微微悸动了起来。
脸红,不知是被霞光照的,还是被他用手握出来的。
……
日子果然快得如水,眨眼就是好些天过去了,果然如她担忧的一样,这些天与慕容绝璟果真慢慢开始日日杵在一起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去藏书阁的次数也减少了,就这般日日从晨醒到星光满殿,就待在寝殿寸步不离了起来。
也不知是心思如何变化的,起初夏诗昭还不习惯,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于此同时,比起璟王府中俩人的悠哉悠哉,朝堂中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金碧辉煌的殿宇中,只有灵潃帝拿着奏折,敛了眸子的样子。
英俊威武的男人,墨发高束,金冠流苏,一身龙袍威严得很,那一张脸也年轻沉稳得让人可怕,且论今年不过是二十九岁的帝王,抬眸间不怒自威。
今夜入宫,准备好了吗
殿内气霭沉沉,慕容绝珛就这般坐在碧金龙椅之上:“绝璟……”
拿着奏章,喊了慕容绝璟的名字。
狭长的双目在满殿辉煌中微微勾了起来:“终于要出府了。”
底下的太监总管跪了一地,原本是上前来把奏折送呈的,顺便静待灵潃帝的吩咐,可这一刻只见龙椅上的慕容绝珛似若有所思的在沉思,嘴里喃喃念出这句话,顿时又在屏息静气的嘘了声。
年轻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只有那一双威严的眼里,好像仿佛闪耀着亮意。
再扯了嘴角:“九年了,终于要出来了。”
吓得太监总管福德立即跪在地上,又把头压了下来。
他们伺候灵潃帝已久,自登基到现在,粗略一算也是九年了,少年为帝,又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才从太子继位,自是心思沉得自是令人琢磨不透,所幸年轻的皇帝是英明之君,倒也不是易喜易怒之人,寻常殿堂之上,内宫之中,只要不犯大忌便不会太喜形于色。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们最明白,这个年轻的帝王有一个禁忌点,便是九年闭门不出的璟王爷。
每当提及璟王爷,灵潃帝脸上的表情就会凝重几分,就像不怒自威时,抬眸间都是暗光。
众人现在听着慕容绝珛的话,只看见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出现了几分愧欠之意,可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另一些属于帝王才有的东西。
“皇上,今月的百官夜宴璟王会出席,奴才们该如何做?”似是不解要如何处理,于是朝灵潃帝讨个旨意。
他们是要将百官夜宴做得比以往还要隆重,以迎接着景台国深藏王府其中九年不出的璟王爷?还是暂且依着百官夜宴一直遗留下来的规矩,随便将今夜百官夜宴依旧准备成寻常的君臣家宴,君臣共乐?
此刻地上跪的都是宫中的老人,对慕容绝珛有了解,也对慕容绝璟有一定的了解,俩人一帝一王,都是已薨皇后所生,嫡出之脉,相差三岁,却向来感情好,不同的性子,一动一静,但总的来说相差不大,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慕容绝珛不好伺候,可慕容绝璟也不是能轻易唬弄的人。在这世上,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就要有什么样相应的排场。
只是慕容绝璟着实太久没出府,一下子添了三王之首的礼制,他们还是拿不准主意,得看看如今一帝的意思。
此时慕容绝珛就只是垂着眸眼,俊逸有棱角的脸庞如刀削出一般,听着底下的禀话,手中拿着奏折,这般放下,连同收了目光的那一瞬间,装奏折的锦盒也被推到了一边:“如何做……”
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带着磁性的声音,缓缓在殿内响起。
这一刻仿佛还在想事情,似是在回忆多年前与慕容绝璟在一起的日子,再想到了九年前登基时的那一幕,以及之后慕容绝璟苍白着脸,捂着心口在他面前承受锥心之痛的模样:“既然决定出府了,就好好办吧。”
也算是替慕容绝璟接风洗尘。
地上跪着的太监总管又一齐叩头,似是接了旨意:“那奴才们这就下去准备。”
“嗯。”年轻的帝王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像是还有疑问,为首的太监总管又再出声道:“那璟王爷这一次出府,奴才们要不要先行知会内务府,再告诉慎礼司,让慎礼司通知下去,请到时百官在夜宴上务必到场,再给瑞王齐王禀会一声,璟王爷要参加这一次的宴席?”
听闻前一阵子二王曾经入过一次璟王府,想必这么多年了,也是想见的。
只见这一瞬的慕容绝珛就只是又坐在了碧金的龙椅上,眉宇暗拧起来,听到了瑞王、齐王的名号,手又忽地再伸到了那一封奏折上去。
似难捉摸的神情,像是在思考。
只见慕容绝珛狭长眸子一睨,眉眼间自又再是帝王的威严,磁性的嗓音带着暗意:“不用了,璟王参宴的这一件事情,暂且先不与外人道。”仿佛又从这样一个问题中,想到了些什么。
“皇上?”似不解。
可这宫中,帝王之事与百官、亲王,之间的事情哪一样都不简单,他们早在宫中习惯,于是哪怕不明军心也少言寡语,不闻不问。
于是此时总管福德听完又只俯了身,朝慕容绝珛行了个礼:“那奴才这就去办……”
慕容绝珛仍旧在那碧金龙椅上坐着,看着眼前陆续退出的人,只又再出了声:“璟王会来那件事情,先待到璟王出现在宴席上那一刻自会公布,你们先去给璟王回复朕已看到奏折了,说朕盼他出府。”
威严的眉宇扬起,此时眼中又是难解的暗流涌动:“去璟王府之时,顺便再帮朕把一些东西送过去。”
似沉吟:“就将前几日夷地进贡的那几颗良渚凉珠,和田玉石,有治病缓痛功效的东西,拿给璟王,就说是朕给的。”以寮他心中的愧疚与关爱之情。
“是。”福德等几位太监总管听罢,立即停下了脚步,像是接了旨意一般,几个人又再跪了下来。
灵潃帝虽也见不到璟王爷,可有事无事就送些东西过去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把要交代的交代完了,慕容绝珛这才收了沉稳的目光,头上的金冠依旧耀眼。
把手边的奏折堆到了一边,再重新正色的处理起了其它朝事来,这一刻又是勤政的帝王,眼中已经看不到方才的那些七情六欲的杂思了。
此时,是距离百官夜宴的第七天。
日子依旧平和的过着,这厢外头是如此,宫中的人开始着手紧张准备那一日的宴席,而就连慕容绝珛也都对十五那一日上了心,批阅奏折时只时不时的偶尔看向外头,神情复杂。而另一处瑞王齐王则是听到了风声,哪怕宫中不正式而言,但终究只是有风声传出,皆拿不准而已。
此时在慕容端的瑞王府中,与慕容鹤的齐王府中,二人也是不一样的神情。
慕容端正坐在瑞王府中的正堂中,十八样式的兵器摆设,堂中挂着几幅金戈铁马的书画,人却是坐在其中,听着下人的来报:“你说什么。”阴沉的很。
“内务府那边还没接到消息,兴许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王爷,奴才只是这么一说。”
“知道了,下去吧!”
而另一处,齐王府内,满院的桃花树,花未开,于是只有一院的诗情画意,亭台楼阁,慕容鹤坐在中间,一个茶几一壶茶,一个侍女在一旁吹笛,笛声悠悠中也传来了来人低低的话语声:“王爷,这一次的百官夜宴璟王似要出席。”
慕容鹤那拿着茶盏的手一收,脸上依然是闲情雅致的笑,却是又多了几分看不见的疑意。
“哦,二王兄要出现了么,真好。”
举杯:“若真出现,终于能对饮一杯了……”
开心的样子。
除了二王,其余众人倒是半点风声都未听到,唯有一场暗涌在背地里流蹿,热闹得很。
百官夜宴只差三天的时候,璟王府中已经是另一番模样,夏诗昭这些天总和慕容绝璟在一起,俩个人已经到了……令人头疼的地步,只见此刻正是最严肃的时候。
寝殿内,芍药已经知道了夏诗昭要出府的事情,忙上忙下:“小姐,你出席宫宴的时候穿这几套衣裳好不好?你看看这条水蓝色的,那边还有翠绿色的,咱们选哪条?”
问出声,只见身后没人回应。
芍药霎时转头回去看,只见在这样紧张,众人忙乱准备的氛围中,只有两个人淡定闲雅的坐在窗台下的身影。。
夏诗昭拿着一本书,又是在看书,而慕容绝璟也是坐在一旁,两个人时而互相眸光对视,夏诗昭又再被看得郁闷的绕开,他却是眼里带着沉沉的笑意,再扯开了嘴角,仿若有意无意的看她。
他看她的眸光越来越不纯粹,又仿佛是在认真的捉弄她。
夏诗昭受不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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