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说,不知王嫂与王兄亲密接触过没有?
其心何在,包括这会儿呈现在眼前的这些散落在箱子中的药丸,伤寒药有之,补血药有之,就连痛心丸也有之……
到底是什么用意?
慕容绝璟此刻也暗敛着眸子,看夏诗昭问完他怎么看,就便也没接着问下去了。
这一刻,只沉了声……
仿佛紧抿的嘴角终于沉沉的笑了一下:“怎么看……”
自然是这样看。
慕容端和慕容鹤的性子,他其实还是懂得很,若不是这九年闭门不出,应该能看得更清明一些。
但其实……就凭之前那些年的接触,也明白了。
心若明镜:“自然还是想试探。”
他不知道璟王府中,夏诗昭落水的消息怎么这么快便传出去了,其中之事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二王对这件事的反应,原来已经将视线停留在夏诗昭的身上了,想从她身上入手……
这一刻微微凝着眸子,就这般似笑非笑的抬眸看她。
说不出这一瞬是什么感觉,像是在愠恼,又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冷到了极致,下一刻便是淡然来……
“若我没猜错,前几日他们入府便是想要探查,今儿……看来,不过是继续罢了。”
瞥了一眼这些药丸,一箱子全是,这么多种,参杂在一起,说明不过是在鱼目混珠,起到试探与敲山震虎的作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倒是想不到,那一日只会在角落里静坐的少年,也变得如此笑里藏刀起来。
“绝璟?”夏诗昭不明白他为何那么笃定。 似是想问他看法,希望他回答得更具体一些。
只见这会儿的慕容绝璟玩笑的表情不见,唯有一双眸子濯濯发亮,幽沉得迷人:“若是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就不会将这么多药一齐送来了,还假借着你落水的名义。”
按慕容鹤如今这深藏不露的性子,应当会直接派人以赠送他的名义,直接将一箱子痛心丸送来吧。
如今这般做得隐晦,不过还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朝她解答。
夏诗昭本来就聪明,最喜欢这般与他说话的感觉,三言两语间,两人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只见此刻,她眼中也蓦地掠过了几分光亮,似是还在悬这一颗心,始终不敢掉以轻心:“那他怎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撇开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端不说,慕容鹤却是一直笑笑着与她说话的。
还三番两次喊下她,说:“王嫂,本王与你有话说。”
若按慕容绝璟之说,他此举是在试探,那之前的那些事儿呢……
慕容绝璟原本就是沉中带笑,而笑中又反带了几分沉,这会儿听到她的问话,只看了她一眼:“……”
聪明一世,怎么却糊涂一时了呢?
蓦地勾起了唇角,都有了几分疲意:“我九年不出,他们在外,朝堂之中,却是一直不断的打探璟王府中的消息,加之当年在勤政殿之外,登基之时,他们虽被皇兄派兵隔绝在中宫之外,却仍是身处皇宫之中,自然也算是半个当事人,而后我在殿内打翻玉玺之事,自然也是知道的。”154993
“之后一年我都在朝堂中走动,对外称抱恙,四处寻医,就连宫中的太医都看了个遍,自然也是猜到蛛丝马迹的,这些年来不过是知晓得不清楚罢了。”
微微睨着她的眸眼,仿佛看到了她眼里的认真,还有几分紧张他的神情。
看到她的手心都紧紧攥起来了,像是捏了一把汗的样子。
不由得再低沉出声:“这么些年,在朝堂中走动,二人都不是前些年的样子了,若是还笨得不知道些什么,我倒是要觉得意外起来。”
所以他方才才能在一瞬的愠恼之后,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也是为此,才会在方才,看到了她那幅画像之后,眼中只是深沉了一下,微微闪掠过一瞬不悦,是因她却而非是因为其他人。
这便是其中最深层的原因。
夏诗昭心系则乱,这会儿听到了他这番解释,难得他又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心里微微暖了起来。
早晨还闹别扭呢,此时又好了,果然是夫妻打闹,不过夜,床头打架床尾和……
又想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来,夏诗昭这会儿脸颊又红了。
只是噙了声,也不说话了,仿佛又因他的话语陷入了沉思中。
半晌:“那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送礼,关心,言情,试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撇开了这些不说,到底又是想达成些什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真是叫人有些烦心。
慕容绝璟此刻抬眸看他,冷冷的身子仿佛因这些事儿站得有些直,身子绷得有些僵。
看着她略出神的问题,这一刻也只抿唇不语,一瞬间又是令人心惧的神情……
夏诗昭知道问这些无用,知道慕容端慕容鹤还是依旧想知道些什么,不想让他依旧待在璟王府中,依旧将他当做三王之首,依旧将他视作朝堂敌手,如此便就够了。
似乎又是不合时宜痛惜起他来,这一瞬只也不知道怎么了,闻着那箱子里散发出来的药味有些烦心,蓦地蹲下来,只将箱子合上了。
“啪嗒”一声,将那些让人心情烦闷的味道隔绝在里头。
“绝璟,他们兵来,咱们将挡,不理会就是了。”
慕容绝璟却是冷扯嘴角,小小的身子一歪,睨了她一眼,蔑视的神情……
他本就不打算理会,所以方才直接也就不与她计较那与慕容端所谓的“年少之情”。
夏诗昭被他这会儿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热,差点又叫他给惹恼了:“绝璟,你这是什么眼神……”132d。
他是在嫌她笨,无视她话语么?
她偏偏“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待会儿我就派芍药修书两封,送信过去,瑞王府、齐王府各一封,你看怎么样。”
“嗯。”敷衍似的沉声。
继续不爽:“给瑞王的那一封修书,就说我今日已经好很多了,落水染上的风寒之症也退了不少,多谢瑞王厚爱,画像已收到,廖想当年闺阁高束,红杏轻盼,心波流转,悸之不已……如今也与旧事一样,相差无几,还望瑞王照顾自己,这份少年之情,来日再叙?”
慕容绝璟果真被她说得目光热了起来。
原本还淡定,这会儿只像是蹿起火来:“诗昭,你说什么,嗯?”
她笑着扬眉,“在与你商量回信啊。”
冷脸:“……”
她还在与他笑望,而下一瞬间,他却是又沉沉的走近了几步,直接小手蓦地添了力道,又将她捞在怀里了。
挑眉:“你又寂寞了?”
沉沉的气息,还带着早起的倦意,惹人心头迷乱。
又是作茧自缚了……她浑身都被他圈得不自在了起来:“绝、绝璟……我是在开玩笑的。”
为帝者,有君心
这会儿还在被他紧紧拥着,他温热的气息喷洒而来,只让她越加乱了起来。
她都认错了,他怎么还不放手?
慌乱中抬眸,只看到他沉沉的目光,缴械投降:“你不喜欢,那我改另一套说辞好了,就说……多谢瑞王厚爱,画像已收到,但如今诗昭已嫁做人妇,是为璟王妃,与璟王世世相随,不离不弃……”会还儿气乱。
似是觉得不够,再加了一句:“生是璟王妃,死是璟王鬼……怎么样?”
说完,没敢看他的表情,倒是自己忍不住先面红耳赤起来。
心口中憋着一口气儿散不开,又想笑,却是又愁苦得笑不出……
慕容绝璟目光却是沉沉热了下来。
这会儿轻呵着气,仿佛是气息急促,胸膛也跟着起伏不平的样子。
“诗昭……”
他喊她的声音有些怪。
夏诗昭更是霎时惊慌如小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英勇就义,即将光荣赴死的样子:“嗯……怎样?”
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将话题带了回来。
仿佛是极想他赶紧放手,将她松开来……
她这一声低问搅乱了他的情丝,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氛:“……”
慕容绝璟这一瞬脸臭得很。
但因为她方才的话,自觉改了说辞,于是便又只是撩了眉,装作傲然的样子,冷冷一哼:“尚可。”
言下之意是还行,这还差不多……
看她扭得难受,这才敛了眸,似不悦的将她放开。
夏诗昭得了自由,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他的样子都多了几分不自在:“那咱们还是来继续讨论,要给齐王那的一封吧……”要些写什么。
总归是要表示表示的,她不敢自作主张故意惹恼他了。
这会儿只正经的表情。
慕容绝璟看她也轻轻睨着眸子,眸子也微微勾挑着,仿佛刻意不回她的话,就等着她说。
夏诗昭只好抿着唇,出了声:“给齐王的那一封修书,就说感谢齐王的药丸,昨日落水之后身子着实不适,用了药之后,好些了。待到日后身子真正恢复养好,再择机道谢。最后做些干茶,再给他连同书信一起捎带过去。”
慕容鹤性子淡然,喜好风雅,品茶是其爱好,送茶是附庸风雅。
而上半句,说落水后身子着实不适,用了药后好了些。
是意在证明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全然当做普通的药吃了。
面对这些试探,以不变以应万变是最适宜的,试探多了,再一一返还回去,不露声色,是最让人郁闷的……也更能让人对之前的笃定再产生动摇之感。
三十六计,孙子兵法,朝堂之计,看多了史书,她也略懂一二。
这会儿说完了,就这般抬眸再看着他,似是问他怎么样?
这一次……可没有故意说些惹恼他的话了,正儿八经得很。
只见慕容绝璟听完,果然沉了眸,允了她的样子,勾了勾嘴角。
“嗯。”又是一声轻应。
又再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看他这反应,没再动手动脚,她也彻底松缓了一口气,这样……是可以了吧?
吐气间才恍然发现,原本是她提出意见,决定要怎么做,处理今儿这些事儿,可是……最后怎么变成她提议,反倒要征求他的意见了,他批允,她才可以做……
这会儿微微不高兴起来,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又是被他占了主导?
“绝璟……”
喊着他的名,却是又看着他,生不起气来。
这会儿他就这般站着,兴许是站累了,小小的身子动了一下。
一切又落入了夏诗昭的眼中。
只见明明是在暗恼,却又是忍不住伸了手:“累了?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直指了此刻前方不远处的小榻子。
慕容绝璟依旧沉声,没说话,只是抿着嘴,顺着她的话走了过去。
夏诗昭看他过去了,只好也跟着走了过去。
他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边走却是又莫名似想到了什么,忽地回过了头,长久凝了此时静静躺在地上的两个箱子一眼。
这会儿两个人都一齐坐到了小榻上,一个小榻子因为两个人的到来而变得拥挤,慕容绝璟依旧闷声不言,而夏诗昭却是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不知坐了多久,这才出了声:“绝璟,我忽然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难得的语气,这一瞬又是与方才截然不同了。
慕容绝璟此刻微抬手,抵在小榻的边沿上。
虽然是八岁的模样,却分明是二十六岁的老成神情。
夏诗昭已经习惯了他真实的样子,这会儿看着他的表情也只认真得很。见他不吱声,微微抬手支了支他。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原本是大女人的心态,却偏又泻出了小女儿的姿态。
他的眸光中微微暗敛了一下,是炙热的火光蹿在里头。132d。
她总不经意间让他一热,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刻只把眸光微微一扭,似有若无的落到了别处去:“嗯。”
又是一声轻应,似不耐烦的应了她。
夏诗昭这会儿听着他的答复,又似要生气了,可深呼一口气,到底没和他计较:“绝璟,我只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出去治疗呢?踏出璟王府,出到外头去,江湖中能人异士之多,或许会有法子。”
“说不定,还能有额外的惊喜……”
夏诗昭就这般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这一瞬,慕容绝璟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只是斜着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夏诗昭看他有反应,于是又蓦地只再出起声来:“我知道璟王府中有陆太医,年纪轻轻便被封五品太医署令,是朝中最年轻有为的医者,可是……绝璟,仅凭陆太医一人之力,会不会太单薄了一些呢?”她并不是觉得陆逸之医术不行,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些……154993
他方才说这些年慕容端与慕容鹤在外头,若还是前些年的样子,那他倒是觉得要意外了起来。
忽然让她忆起,若是这些年,他不将自己关在璟王府内,那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另外的样子呢?
似是问到了他心中之事,他的表情也微微变了起来。
她总能有能力,每一次都直入他的心扉。
慕容绝璟这一刻只沉了声,丝毫不回她,仿佛因她的话而再陷入了沉默之中。
夏诗昭支在软垫上的手也微微一收,泄露出了她心中的紧张:“若是出外治疗,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天地。”
又是一句直入骨髓的话,直接在他心口处撞出了闷响。
这一瞬慕容绝璟的表情只深沉着,一颗心也仿佛被她寥寥几语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不知是否无意,一双幽黑如墨的眸子只将她摄敛其中,手也不知不觉中攀上了她的腰。
两个人坐得这般近,他只需一抬手便能将她再容纳进怀中。
夏诗昭正说得起劲,询问声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却是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忽然的动作,这一瞬只觉得脑袋又轰隆了一声,仿佛烧起来了一般:“绝璟……”
慕容绝璟沉沉而出的声音:“诗昭。”
她的心又紧紧悬了起来。
直一动也不敢动,就这般绷着身子,屏息静气的等着他的下文。
更加低沉的声音:“你说的我并非没有想过,其实……除了逸之,能人异士,早些年早已寻了不少。”
若他没记错,这些话他曾在只言片语中提及过的。
只不过那时找了以后,每每皆是束手无策,哪怕是隐居山林的神医,也是无奈摇头,无药可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寻不到养蛊之巫,也唯有慢慢养蛊,慢慢解毒,所幸这些年陆逸之也研究出不少成效。
因此他也才得以保持住了这八岁的样子……
否则,说不定一觉睡醒,明日他便忽然变成七岁了。
夏诗昭皱了眉头,“可是近来这些年……”
若她没猜错,这些年他应当是没有再找过了,也闭门不出。要不然外头不会这般传他,说璟王是众王爷中最怪异的一个……
璟王府常年紧闭,璟王从不参与朝政,从不上朝,据说唯一一次出府还是在十七岁那年,至今……已经九年未出过府。
这会儿抬着头看他,仿佛是要将他看进心里似的:“要不然咱们从今日开始,再试一试?”
似是在尝试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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