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奇怪的看了妲己一眼。前面不远的身影，穿着一件淡白的麻纱衣，如云的秀发和碧绿的溪水相映成辉，身段苗条，一双洁白的素手正在溪水中拨弄着。
这样子的素素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好象已经多了一点女人的味道。
看到我的样子，妲己抿嘴一笑，朝素素喊道：“素素，你看谁来了？”
扭过头来的素素脸上带着一丝惊讶，看到妺喜妲己之后，这惊讶的神情便被喜悦代替了，可她的眼神一溜到我身上，满脸的笑立刻僵住了。
“怎么，不喜欢我这个干大哥下山来看你？”我淡淡一笑，发觉素素看我的眼神隐隐流露出担忧，不安和……害怕，我心中微微一怔：难道这小丫头不喜欢我到她家里去？
“不，只是没有想到。”素素垂下头，洁白的手指随着抽离水面带出了一串水珠。
“你啊，都三天没来玩了，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尤其是我们的爷……”妲己银铃般笑着，两步并做一步，搂着素素的肩膀。
素素勉强的笑了笑，仍低着头道：“这几天我突然有些事情脱不开身，所以没有上山……”
看素素的样子的确是挂着不轻的心事，我柔声道：“怎么了？是为了哥哥担心吗？”
“也许是弈秋先生有消息了。”妺喜温柔的一笑，拍拍褒姒，示意她从我背上下来。
“素素，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报仇！”褒姒边说着边从我背上滑了下来。
我听了一笑，想不到褒姒居然也会开起玩笑来了。“别逗那小丫头了，你们没看到她都快窘死了！”看到素素越来越不自然的脸色，我忙开解起来，也许素素真的不愿意我到她家里去。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再怎么也要厚着一次脸皮了。
“哎呀，你这小姑娘，平常都藏不住心事的，现在有事不想告诉姐姐们了吗？”妲己嘟起了嘴，佯怒道。
素素嗫嚅着，抬眼偷偷瞧了瞧妲己，却什么也没说。
“就你会闹人！”妺喜嗔怪的白了妲己一眼，走上前拉住素素的手：“走，带你干哥哥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说到干哥哥三个字，妺喜朝我妩媚的一笑，而素素却象是受了惊吓般飞快的瞟了我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小丫头对我如此态度起来？疑惑吹散不去的缠绕在我心头，这半年来我和素素可不是这样啊！由最开始的跟我说话说得少到前些日子，尤其是她过生日那段时间，她可是比谁都喜欢粘着我，总是缠着我问这问那，若不是我不喜欢强迫人，只怕她也会睡在山上了！
“好……”素素低着头，手飞快的在溪中一捞，将一件东西放到了青石旁的一个竹篮子里，她的动作快得让我来不及看清，但在她身边的妺喜和妲己却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听到素素的这个“好”字极其艰难的从喉咙里传了出来，我的脾性再好也忍不住沉下脸来。褒姒在一旁将我牢牢挽住，声音轻得只有我才听得见：“爷，素素从来没有这样过，可能是真有事情不好说吧！”
看着我和素素落开了一段距离，褒姒才放开了点嗓子，柔柔道：“爷，我还真怕你反脸就走呐！那样素素可会伤心死的！”
看着我不解的望着她，褒姒抿唇一笑，推着我的胳膊走着：“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我看素素对你可不是兄妹那样啊！”
褒姒这样说，妺喜的话里也隐约有这样的意思，难道素素这小妮子真是这样想的？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爱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敢再妄自揣测下去。如果她真的喜欢上我了，愿意跟着我，那我还有什么想法？自然是收下她了！虽然她在我心里还是个未成年少女，但妺喜她们跟着我的时候好象也只有十五六岁啊！
“素素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问得最多的就是爷的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呐；喜欢吃什么呐；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呐；喜欢……”眼光悠悠，褒姒嘴角一直含着笑说着，似乎象是在诉说自己的感情一样。可妲己一声清脆的呼喊让她的话停了下来。
“你和爷说什么体己话呐？”妲己促狭的挤挤眼，笑着看着褒姒渐渐上红的脸。
“这小院子不错嘛！”我径自走了进去，四处打量起来。靠屋的一侧，竹架子上晾着一件麻纱布衣，似乎这就是素素家唯一的装饰了。
“你这做主人的不请客人进去吗？”我笑着看看此时站在妺喜身后的素素。
“素素，你回来了！”房门一下打开了，随着声音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
范蠡！！
我一下惊呆了。范蠡怎么会在素素的家里，瞬时，我惊讶的眼神投向了素素。
妺喜她们也愣然看着走出来的范蠡，虽然范蠡脸上堆着爽朗的笑容，可她们的眼神没多做一点停留，同我一样，把惊讶的眼神投到了素素脸上。
对着我们这么多的眼神，素素有些卑怯的避开了，可马上她又抬起了头，眨也不眨的与我对视着。
那眼中闪着坚定的神采，缓缓的，她的眼光移到了范蠡那满是笑的脸上。
那晾的……是范蠡的衣服！那篮子里放的……是范蠡的衣服！
这一切都不用问了，我就是再蠢也明白了！深吸着气，我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于妺喜她们投过来担忧的眼神我心里明白，可我必须要冷静下来，让自己理清头绪。
“素素，我答应过你哥哥照顾你，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感觉只有几秒，我睁开眼望着素素。
素素沉默片刻，又把头低了下去，却没有回答。
“素素……”妺喜握住了素素的肩头，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焦急。
“还是我来说吧！”范蠡朝我走了两步，敛去笑容，正眼看着我。
我斜着眼打量着范蠡，良久才道：“你跟我来！”
对于我做的这个决定，只有范蠡似乎是认为理所当然样，其他人都一脸的疑惑，素素更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爷，我也跟你去吧！”犹豫了一下，妺喜开了口。
“不用了。”看到素素的眼神，我心中一紧，惟有淡然道，转身朝院外走去。
“先生，我是真心喜欢素素的！”站在溪边，这里离素素家也不算太远，但我们的谈话她们是听不到的，在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范蠡终于开口先说了。
“好象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你去做，不是吗？”背对着他，我冷冷道。
范蠡明显一怔，隔了良久才又道：“先生认为更重要的事又是什么呢？”
范蠡上山的时候，我绝少让女人和他说话，而他也非常知趣。对于素素，我想他应该是碰见过几次吧，可当时他的心神全放在我心上，应该对素素的印象不深，但现在……
“也许你是喜欢素素，但我不相信你！”没有犹疑，我索性说得不堪点。
“先生如果这样想的话，我看我们是不可能说下去了！”范蠡轻微的摇着头，很平淡的说道。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跟你下山吗？但现在看来你的心并不在我身上，也许这几天你能坚持的话，我很有可能被你的诚意打动。”
“如果……先生能跟我下山的话，我可以放弃素素！”延缓着语气，范蠡沉声说了出来。
我猛然转身，直盯盯的看着范蠡。说出了这样的话，在他眼里根本看不出任何不舍和不安，仿佛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事。
“哼哼哼！”我冷笑着，不屑的看着范蠡，“你是在利用素素！”
“不，我是喜欢她。”范蠡没有丝毫惭愧，“若是为了毕生的事，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何况喜欢的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又何必再遮三掩四。”看着范蠡依然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段话，我的心一阵抽痛，为素素感到万分不值。
“你是在利用素素，你利用素素来逼我下山！素素虽然不是我的女人，但却跟我关系密切，在她身上下手是不是更有把握？”
“素素年轻，单纯，没有经历过感情，所以你利用这一点来对付素素。这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希望我能看在素素的份上下山帮你们吧！”
范蠡沉默着，原本高昂的头也缓缓低了下去。
被我说中了吗？我突然悲哀起来，不仅为素素，也为范蠡，更为我自己！
“是的，我是在利用素素，但我也是真的喜欢上她了！”悲切的语调根本不象那个平时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范蠡，此时的他就象一个失意的小男孩！
“吴国富强，根本不是你们越国可以在短时间内灭掉的！”我终于忍不住运用起历史来，“三年五载就想灭掉吴国，杀死夫差，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时间也许会更长，八年，或者十年……”
范蠡面色狂喜，跑到我侧面，当即就跪下了：“还请先生教我！”
看着范蠡的头顶，我思潮起伏。若是现在我手中有一把剑，我肯定是会毫不犹豫的砍下去！那样不会让素素受到伤害，也不会让西施去陪伴夫差。
我真的是个很自私的人。为了妺喜，我同意妹苑代替妺喜；为了妲己，我可以鼓动纣杀了帝辛；为了妺喜和妲己，我可以同意让素吉成为褒姒！但现在，我绝对不同意让范蠡带走素素，尽管我现在对她只是兄妹之情；我也绝对不会告诉范蠡，利用西施来对吴国进行美人计！
“我不会让素素跟着你的，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压抑着心头的冲动，我转身就走。
“如果真的不能请到先生出山的话……”范蠡挺直了身板，站了起来，“那我就只好杀了先生了！”
“杀我？”我惊讶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范蠡，“你难道会蠢得在素素面前杀了我？”
“先生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除了先生……”说着，范蠡缓缓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眼中散发着决绝的光彩，“现在就只有先生你一个人，这不是一个杀你的最好机会吗？”
我大骇之下退了两步，冷哼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说着，就转身狂奔起来。
“先生，你又何必让我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伴随着范蠡的呼吸声，我只觉后背一凉，显然范蠡的匕首已经划了上来。
不知道下一刻范蠡手中的匕首是否会穿过我的背心。冷汗涌了出来，我大声喊道：“妺喜——！”
一直注视着我和范蠡的妺喜等人正奇怪着，听到我的喊声，妺喜想也没想，飞奔起来，脸上的神情焦虑无比。
“爷！小心！”看到了范蠡手中的匕首，妺喜大骇，恨不得此刻就挡在我身后。
褒姒的轻功最好，她虽然比妺喜起步要晚上一点，此刻却赶在了前面，隔着不远，我都能看见她的脸上挂着泪水，眼中闪着怒火。
“啊！”褒姒挡在了我身后，压抑的叫了一声，接着就听见“叮”的一声，范蠡手上的匕首被弹飞了。
“褒姒！”我急忙停下脚步，回身抱住了她，“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妺喜也停下身形，护在我的身边，警惕的看着范蠡。至于妲己，她是最后赶到的，但她的脾气显然没有妺喜那么好，一抖手，从腰间抽出了软剑，“唰”地朝范蠡刺去，口中还道：“你居然想杀爷？还伤了我三妹！”
匕首被弹飞的瞬间，范蠡就愣在了当场，但妲己的话还是将他惊醒了，急切中看不清剑的来势，只有堪堪一偏头。
几缕头发随着剑锋断裂，妲己还待再刺，素素却已经跑到，脚下一软，整个人就扑到了范蠡身上，伴着泪水哀求道：“姐姐，不要杀他！”
看到素素这个样子，妲己的剑就再也刺不下去了，剑尖微垂，一撇头道：“素素，快点让开，这人要杀爷，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不，他是好人。他告诉过素素，如何让越国强大，如何让越国人雪耻。素素很敬佩他，素素也是越国人，素素的父母是被吴国人杀掉的，素素也想报仇！”素素大声说着，泪水随着她的话不住的往下淌着。
“那……他为什么要杀爷？”妺喜看着素素，她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先生不准我喜欢素素，也不准我带素素走。”范蠡苦笑着，轻轻搂住了素素的肩膀。
“什么？”听了范蠡的话，不仅妲己褒姒惊讶的看着我，就连妺喜也有一丝的迷惑，不解的望了我一眼。
“这是真的么？”素素用满是泪花的眼睛看着我，似乎要一下子把我看穿。
若是范蠡此时不玩卑鄙的招数那倒是让我惊奇了！我在心里冷笑着，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范蠡看着我的眼神瞬间闪过了一丝惊奇，接着便阴沉起来。
“我替你哥哥照看你，所以我不同意你跟范蠡在一起。”我抬起了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冷冷的说道。
“不，你不是我哥哥，你不能管我，我也不要你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做！”素素嘶吼着，手在脖子上奋力拉扯着，涂满泪水的脸早已模糊一片。
“还给你，我不要你的东西！”素素一扬手，那原本被我当做生日礼物的红玉被她高高抛起，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后，没入了浣纱溪。
“素素，你……？”妺喜妲己褒姒惊讶的看着素素，眼光还随着红玉落在浣纱溪上。
“我的哥哥要让我敬佩才行。听过范大哥的话，我才觉得是个越国人就要为越国做点什么，范大哥跟我说过先生的事，我还想能不能劝先生下山，现在看来……好象不用了！”素素苦涩的说着，望着我的眼神一片冷漠。
听着素素由原来嬉笑着喊我哥哥的语气变成现在喊我先生的敬语，我的心头一片失落，看着她已然冷漠的眼神，我知道我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先生，范蠡走了。”范蠡对我恭敬的施了一礼，平静的眼神让我看不透他的想法。
“西施，西施，你到哪里去？”远处的一个小娃看到素素蹦跳着问道。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我久久无语……
***********
“褒姒，伤口还疼吗？”我握着褒姒的手腕，上面留了一道指长的疤痕。那是褒姒为了替我挡下范蠡的匕首时留下的。
“爷，早不疼了。”褒姒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笑容，我也是一笑，这个问题好象我已经问了三年了。
“爷看到你手上的伤疤时就会想，如果当时匕首刺上了我的话，我会怎么样？”我抚摩着褒姒的皓腕，淡淡的道。其实这条伤疤早已经印刻在我心上了。
“爷，别说傻话……”褒姒急了，抽出手，轻轻捂在我嘴上。
见到我温柔明亮的眼睛，褒姒微微一羞，就想把手拿下来。我用手按住了，缓缓的用唇摩挲着褒姒的掌纹：“以后不论是你还是妺喜妲己，都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若是你们万一有了什么伤害，爷真的会痛不欲生的。”
“爷，其实你不怪我们我们就很满足了。”褒姒细细的说道，另一只手轻柔的抚上了我的脸颊。
“呃？为什么怪你们？”我有些惊讶，不解的看着褒姒。
“当时爷没有辩解，任由那范蠡乱说，我们居然也相信了。你说我们该罚吗？”褒姒叹了口气，听她的语气，不仅她，妺喜和妲己都颇为自责。不过她们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今天褒姒倒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起。
“呵呵，是吗？”我一笑，松开了褒姒的手，反而将她搂在了身前，“那你说爷该怎么罚你？”
“哎呀，爷，我是说真的。”褒姒急了，在我怀里不依的扭着身子，“我们都跟爷这么久了，却对爷一点信心都没有，你说我们该罚不该罚？这三年来，我瞧见大姐暗地里流了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