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天知道粱龙一定很不服气,于是他笑了笑,道:“我讲的那些故事都是我与我师父之间的事情,听完之后,你就会知道你的那些小聪明是多么的无聊,你也会知道我那时才是真正的顽皮淘气。”
于是笑天便敞开了心情,把自己在逍遥谷中捉弄师父的那些事情一点点的告诉了粱龙。起初,粱龙还是一脸的不屑,冷哼连连,但是越听下去,他越是不能自拔,心中也有些佩服笑天了。到最后,他已经忍不住坐到了桌子上,开始不停地大笑,不停地鼓起掌来。
当笑天讲完时,他的脸上竟露出羞愧的表情,道:“没想到老师以前也是那么顽皮的,龙儿跟您比起来,确实还差的远呢!”看到笑天那赃乱的衣服,他低下了头,轻声道:“老师,先去把衣服换一换,我们在上课吧!”
笑天摇了摇头,微笑道:“你不用管我了,快点坐下来,我们现在就上课!”
粱龙脸上一红,忙从桌子上跳下来,乖乖地坐正了,开始了自己生命中最认真,也是最为重要的一课。
窗外,长长的走廊上,粱超望着自己儿子那从未有过的认真,脸上不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从那以后,笑天便以一个老师的身份从粱府住了下来,他把粱龙的功课定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文史,在每一天的上午进行学习;第二部分是杂艺,包括绘画,诗歌,音乐等,在每一天的下午进行学习。粱龙在与笑天一天天的接触中,渐渐体会到自己老师所学的精深,也感受到了他那颗凄凉悲痛的心,而与此同时,他们师生之间的感情也是日益浓厚。
时间在平静的日子里总是过得飞快,那惨淡的深秋在人们掰起指头算日子的时间中,便已悄然逝去,迎来的是呼啸的北风与那骤变的气温。
这一日,天气异常糟糕,空中乌云遍布,整个天际看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是那暴风雪来临前的警示一般。
在这众人都忙碌的日子中,最为清闲的恐怕就是粱龙了,他端着一锅鸡汤,开心地来到了书房中。刚一进门,便听到笑天那和蔼的声音,道:“龙儿,现在才刚刚午时,还不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你又来到这里做什么?”
粱龙神秘地一笑,把那用精致沙锅熬成鸡汤放在了矮几上,道:“老师,你猜我为什么到这里来?”
笑天摇头一笑,头也不回地道:“还用得着猜么,肯定是张姑娘又让你送饭来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中午不吃饭的,就不要让她在麻烦了。”
粱龙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我真替若兰姐姐感到伤心,她那么真心的对你,却总是遭到你的冷眼,老师,难道你真的是铁石心肠吗?”
笑天心中一痛,停住了自己手中的笔,然后怔怔地望着自己的作品,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粱龙感到一阵惊奇,跑到笑天身前,问道:“老师,你在画什么呀,那么入神……”像是看到了画中的内容,他吃惊地道:“好漂亮的姐姐啊,简直比传说中的仙女还要漂亮,难怪老师会不要若兰姐姐呢……”
笑天苦笑道:“龙儿,不要胡说了,我和张姑娘可是清白的很,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粱龙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画像,此刻好象他又发现了什么般,奇怪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位姐姐只有一只左手呢,她的右袖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手臂嘛!”
笑天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他不想在提起蒋玉如,甚至不想在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却不自主的画下了她的画像,身不由己地为她伤痛着,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受定了她的羁绊了。
他抚摩着粱龙的脑袋,轻声道:“她的右臂是因为我而丢掉的,她为我吃了不知道多少苦,然而最后我却不得不离开她,这就是人生,这就叫无奈,人生中处处充满了无奈,你知道吗,龙儿?”
粱龙听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便都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此刻,他们才听到书房外的走廊中传来阵阵的啜泣声,然后一个柔弱的身影现了出来,望了笑天一眼,才掩面狂奔而去。
粱龙拉了拉笑天,道:“老师,是若兰姐姐……”
笑天站起身来,道:“龙儿,你先在这里练习一下绘画手法,我出去一会儿,等我回来后就继续上课。”
粱龙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向笑天眨了眨眼睛,笑道:“老师,你快点去吧,要不可就来不及了啊……”
笑天叹了口气,知道他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然而他却没有时间和粱龙解释,只是急急地跑出了粱府。
从粱府出来后,笑天的心情变的和天际的乌云一样阴暗,他不想在因为自己,使别人受到伤害,然而他却总是不经意地伤害到了别人。
在围着丰田镇的主街道转了一圈后,他依然没有找到张若兰,望着那空中来回翻滚的乌云,他安慰自己道:“也许张姑娘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脆弱吧,也许她早已回到了粱府也说不定,我还是回去看看吧!”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梁府的时候,突然从四处的小巷中冲出来几个大汉,团团地把笑天围在了中间。
他们对望一眼,抡起拳头,便向笑天打去,此刻的笑天根本用不出丝毫的真元力,面对着那些人的拳打脚踢,只能默默的忍受着。鲜血渐渐从他的嘴中,鼻孔中流了出来,然而他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只是咬紧了牙关,等待着这一切的过去。
不知道在何时,笑天竟觉得那些人的拳脚打在自己的身上,就仿佛给自己挠痒一般,竟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感觉麻木了,然而在默查了自己的周身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体内竟起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那无迹可寻的真元脉络竟活生生的摆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发现,左面的半部分脉络向上涌着阴寒的真元,右边的半部分则是炽热的真元,两股真元在正体的膻中穴附近汇合,形成了一股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力量,他只知道那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把握。
他在感受着那股强大力量的同时,脑中突然一亮,默想道:“对了,傲天决总纲中曾经提到‘阴阳相成,天地乃合’这一句话,看我现在的状况似乎是达到了这一步,可天帝的灵魂曾经说过,要达到这一步,必须突破最为危险的第六重境界,难道我已经突破了?难道我已经到了第七重的大乘境界了?”
其实笑天确实已经突破了傲天绝最难突破的第六重境界,他之所以怀疑,是因为他还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想要突破第六重,必须要做到“破而后立”,而想要做到这一步,有两种方法可以达到,第一种便是废掉自己所修炼的前六重真元,消磨其锐气,从头练起,到时便不会出现那种如钢针刺体,无法修炼的情况,从而进入第七重的境界;第二种便是舍弃自己的本体,让真元力在本体中自动过度,其一旦突破了极限,傲天真元的锐气也自然抵消,从而达到阴阳相成的第七重境界。然而这种方法过于危险,万一因为自己的根基不牢固,或者本体受到的创伤过度严重,很可能便会带来万劫不复的后果。所以上代天帝在修炼时,选择了第一种方法,而笑天则由于机缘巧合,通过第二种方法达到了第七重的境界。
笑天在为自己回复真元感到兴奋的同时,决定出手教训教训这些蛮不讲理的恶徒。
~第七十一章情谊天下~
笑天在站起身来,准备教训一下那些大汉的时候,他们却一个个都身不由己地倒飞了出去,同时在不远的地方,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
那身影缓缓的走到笑天面前,和声问道:“小兄弟,你还好吧,没受伤吧?”他望着那些大汉,怒道:“这些家伙肯定有什么人在背后撑腰,否则他们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猖狂!”
他只顾着着自己说话,却没有注意到笑天那激动的表情,与微微发颤的身体。他摇了摇头,望着东方那浓密的乌云,道:“我还有些急事,你要是有什么伤的话,自己去医治一下,恕我不能在耽搁了。”说完,他转过身,便想离开这个地方。
笑天这时才抬起头,颤声道:“大哥……”
那人听到笑天的声音,身子一颤,猛的停下脚步,然后缓缓的转过身,用颤抖的声音道:“你……你……是笑天?”
不知何时,笑天的面庞早已布满了泪水,他一边点头,一边道:“大哥……是我啊……笑天,你……你还好吗?”
原来此人正是笑天的结拜大哥何布道,他一个箭步掠了过来,拉起笑天的手,激动地道:“笑天……真的是你……可你怎么也留起胡子来了,害的大哥倒现在才认出你来。”
笑天擦了擦泪水,笑道:“难道只准大哥留胡子,就不准我留吗?”
何布道暗叹一声,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伤心的经历,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他叹了口气,道:“你看你,像个小孩子一样,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
笑天哈哈一笑,道:“我也只有在大哥面前才会这样,在别人面前是不会的,所以大哥就让我放纵一次吧。”
何布道知道笑天把自己当作了真正的亲人,所以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那样率直的性情,心中感动的同时,又问道:“笑天,你与我爹爹进入‘黑暗深渊’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了,爹爹和蒋姑娘他们呢?”
笑天心下一沉,面上也不由露出伤痛的表情,对于何云天的死,他始终不能释怀。望了何布道一眼,他缓缓地道:“我们还是出城去吧,边走边说……”
这里是丰田镇外一个荒凉的草坡,到处是已经枯黄颓败的野草,随着那冰冷的寒风,漫无目的地飘荡着。而何布道的心也仿佛那被寒风扯碎的野草一般,成了一片一片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也知道了笑天为什么会受到那些地痞无赖的欺侮。
他茫然地望着远方,喃喃地道:“爹爹,您走了……走的是那么突然,以致于孩儿都来不及和您告别。您为了自己的理想,毫无挂念的去了,可是孩儿呢……您让孩儿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的眼中竟也滑落了几滴虎泪,笑天看得一阵心痛,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大哥,都是我没用,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
何布道这才回过神来,拉起笑天的手,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尽力了,真要怪的话也怪我当时没能把爹爹留住。”
笑天叹了口气,从蓝玉戒指中拿出半截断袖,递给了何布道。何布道用颤抖的手把它接了过来,道:“这是爹爹留下的?”
笑天缓缓的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这里便多了一个衣冠冢,上面刻着“何云天之墓,不肖子何布道谨立。”
笑天,何布道二人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笑天道:“何伯父,您这一生为修真界做了不知多少贡献,然而您的墓地却是如此的平凡,只有这些凄凄的野草与您为伴,不知道您会不会觉得孤独?”
他缓缓的拿出了从“黑暗深渊”中得到的那本建筑密传,道:“何伯父,这本锦册就是您进入‘黑暗深渊’的目的,我已经替您完成了,现在我就把它给您送过去,希望您能安息。”
一边说着,他一边运起火系真元,把那本锦册化成了灰烬,然后他又向着坟墓叩了三个头。
何布道把笑天拉起来后,感激地道:“笑天,谢谢你,是你替爹爹完成了他最后的愿望……”
笑天摇了摇头,道:“大哥,不要对我这么说,我只希望我做的这些能弥补我的过错……”
何布道紧紧地扣住了笑天的肩膀,摇晃道:“笑天,我都说了,这些根本不怪你的,你又何必太自责呢。”
笑天挣脱了何布道的双手,苦笑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何伯父是因为我的无能,才会死在玄武大殿的啊!”
何布道扶住了笑天的肩膀,道:“可是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笑天痛苦的一笑,道:“正因为我尽力了,依然没有把何伯父救出来,才显出了我的无能,要是当时的我,能有现在的一半本事,何伯父就不会死了。”
边说着,他边怒吼着用手一劈,大地便裂开了一道数丈长,两尺多宽的口子。何布道看得一怔,道:“气与意合,这是练气者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你是何时修到的?”
笑天苦笑道:“就是刚才被打的时候修到的,否则我也不会一个人住在这陌生的地方。”
何布道拍了拍笑天的肩膀,笑道:“爹爹的事我们先不说了,还是先谈一下目前修真界的形势吧。”
笑天奇道:“怎么,难道修真界又出了什么变故?”
何布道点了点头,道:“修真界这次的变故还真不小呢,也不知道经历了这次的变故之后,苦难的修真界会不会有一段平静的日子。”
笑天微一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布道笑道:“蒋天霸的野心你应该知道了吧,他想统一整个修真界,可惜他的皇帝梦还能做成,就先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
笑天心下一震,道:“死了,蒋天霸竟然死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何布道冷笑道:“他趁着修真界的精英都在‘黑暗深渊’的时候,发动了这次进攻计划,几乎把十二大门派全都拿了下来,然而他在进攻我们玄机门的时候,却被他的徒弟在背后一枪刺死了。在那炎炎的大漠中,望着蒋天霸那死而不甘的眼神,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笑天听完,怔怔地道:“如云……他竟杀死了自己的师父,这到底是为什么?”
何布道一听,也怔住了,他犹疑地道:“笑天,难道你还不知道如云他已经回复记忆了吗?”
笑天心中又是一震,他吃惊地道:“什么?这么说如云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亦知道了在素女宫中杀死的便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不好,如云他有危险!”
说完,他便想御空而去,然而却被何布道给拉住了,他对着笑天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你到哪里去找他?几天前,他曾对我说,东海无忧岛已经被人困住,需要我们去解救,也许他自己亦会赶去那里呢!”
笑天道:“这么说,大哥此行的目的地应该就是无忧岛了?”
何布道点了点头,道:“没错,可我没想到在喝完酒后,竟会在大街上遇到你。”
笑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大哥,你先在丰田镇的主街道上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就去找你。”
说完后,不待何布道做出回答,笑天便返回了粱府。
此刻,粱超正在差遣下人寻找笑天,见到他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笑道:“笑天,你真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
笑天在粱府的这两个多月,对这里的一花一草都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尤其舍不得的是粱龙,但是为了如云,亦为了自己,他不得不狠下心来,道:“粱叔叔,我确实要走了,这次回来就是向您告别的。”
粱超身子一震,然后整个人就这样样呆在了那里,久久没有说上一句话,从他的面庞上看去,他仿佛在这瞬间便苍老了数十岁一样,使得笑天心中又是一阵自责。
半晌,他才颤巍巍地走到笑天面前,道:“笑天,是不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才叫你离开这里的。”
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