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依着马匹的脚步,继续往前行去。
复往前不久,忽见人群中有人刻意落后,有人超前,程楚秋瞧见前方路面狭窄,心想:“是时候了……”
才想着,忽然跨下座骑往前一倾,倒了下来。程楚秋从马鞍上跃起,百忙中往马下瞧去,心道:“是绊马索……”原来自己买马时,已被人给盯上,否则此地如何准备此物?
程楚秋大叫道:“通通出来吧!鬼鬼祟祟的像贼一样,传出去不怕给人耻笑吗?”
话才说完,四面八方羽箭齐飞,都往他身上射来。其余众人大叫一声,各往四面躲去,守住信道。程楚秋“嘿嘿”一声冷笑,身子急拔而起,倏地窜入一旁树林,身法竟比飞箭还快。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吆喝,一时之间,四面八方彷佛都有人声响应。程楚秋一路往前急窜,心道:“岂有此理,难道整个武林都要来对付我了吗?”
高飞低窜一会儿,后方追兵的声音渐渐被他拋去,却忽见前方林里刀光闪动,另有人朝他奔来。程楚秋将心一横,暗道:“好!”迎面冲撞上去。
那人大喝一声:“好!”刀锋一转,斜斜劈来。程楚秋侧身让开,转到他背后去。那人头也不回,左手一扬,打出一柄飞刀出来。
程楚秋看准方位,伸指弹去,“当”地一声,那柄飞刀向上直冲入半空中,旋即不见踪影。
那人轻“咦”一声,说道:“果然是你……没想到才将近一年不见,你的武功精进若厮。”
程楚秋道:“你快走吧,除了我兄弟,我最不想对付的人就是你!”
那人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说道:“多谢程兄抬爱。只可惜我们的立场不同,程兄又不相信我,齐某只好先将程兄拿下,免得又生意外。”
程楚秋道:“齐兄客气了,上回那一刀,不就是你砍的吗?”
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齐古今。只见他讪讪一笑,说道:“那天场面混乱,已非齐某所能控制。误砍程兄一刀,齐某至今耿耿,所以一听到程兄重出江湖的消息,立刻赶来,一来给程兄道歉,二来也想劝程兄放下屠刀,免得江湖风波不断。”
程楚秋将脸一扳,道:“什么放下屠刀?齐兄,你我虽不熟识,但我确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因此对你多般容让,没想到我程楚秋在你心里,却是个手拿屠刀的魔头,这不是叫人心寒吗?”
齐古今道:“人证物证俱全,程兄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更不应该逃跑了。”
程楚秋道:“我若不走,早就死了。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幕后主使,有人关心吗?齐兄,你真的关心吗?”
齐古今道:“程兄此言差矣,我若不关心,又何必巴巴赶来?”
程楚秋道:“齐兄巴巴赶来,不过是想藉程某贱名,扬威武林罢了!”
齐古今笑道:“程兄既自谦贱名,齐某又如何藉此扬威呢?”
程楚秋道:“好吧,我说不过你,不过你却打不过我。让开,我程楚秋要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古今道:“以程兄目前的处境,还是别到处乱闯的好。”
两人话不投机,一战势不能免。程楚秋道:“提醒齐兄,小弟另有奇遇,功夫与昔时不可同日而语,小心了!”
齐古今道:“嗯,齐某刚刚已经领教过了。”说罢大刀一挥,摆了个起手式。程楚秋拱手一揖,接着右掌翻出,径往他左肩拍去。
那齐古今见他手掌才刚刚提起,一眨眼,五根手指头已经穿过刀网,来到他的眼前。虽说他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大吃一惊,心道:“才一年……这怎么可能……”
但不可能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齐古今赶紧将手腕一侧,径用刀柄去打他的手背。程楚秋见他变招迅速,不敢硬来,右掌微收,左掌替出。齐古今招架不住,退出一步。
程楚秋毫不放松,不待左掌使老,再接着便又发出右掌,左右交替,掌风霍霍。齐古今一连退出三步后,忽地提刀上掠,反守为攻。双方你来我往,一时相持不下。
程楚秋心想:“这个齐古今的刀法果然有些门道,若是一年之前碰上他,我实在无必胜的把握。只可惜我有要事在身,否则一定要多看看他的刀法还有何特出之处。”内力潜运,一掌强似一掌。
那齐古今能撑住局面,早已是使出全力,但觉对方掌力有增无减,心下不禁骇然,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居然会在不久之前伤在自己手下。但见他出招之际,彷佛还有余裕,只怕若非自己手上这口宝刀让他有所顾忌,胜负早已分出了。
齐古今越打越惊,手上的龙口描金刀也显得越来越沉重,只要有一口气没运足了,出刀的方位往往不是自己所想。霎时间,黄豆般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上滚落,不久便沾湿了他的衣领。
程楚秋见他勉力支持,心中不忍,说道:“齐兄,此事与你无关,是非好歹,近日即可水落石出,然若在这几天之中,我还不能为自己洗刷冤屈,你再来找我不迟。”
齐古今正自全力以赴,连一口气都不能运岔了,如何能开口回答他?想起他居然还能这般轻松说话,一颗心不由得凉了半截,心道:“也罢!”就要撤刀后跃。
便在此时,但听得半空中响了一个霹雳,说道:“齐大侠,可别给这个人面兽心的人给骗了……”四周人影晃动,抢出几个人来。
但那齐古今就是想继续支持片刻,也已有所不能,倏然后跃,说道:“齐某力有未逮,还有请曹先生主持大局……”中气未足,语调微微发颤,还好林间树叶婆娑,其声沙沙,要是不注意听,谁也听不出来。
那人道:“好说,好说……”转向程楚秋道:“上次侥幸给你逃过,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出现?也好,下个月柴老英雄的死忌,到时可不愁没有奠祭之物了!”
程楚秋心中一凛,道:“这么快吗?”见说话正是当日主持追捕自己最力的曹崇,虽然恨他针对自己,但心中却是知道他是为了师父出头,自己其实该反过来感激他才是。于是便道:“不错,待我找出真凶,我师父地下有知,必也欢喜。”
曹崇大怒,喝道:“冥顽不灵,大逆不道,对付你这种无耻之徒,大家也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了,一起上了吧!”
此言一出,众皆应诺。程楚秋放眼望去,人群中多有熟面孔,其中不但有像田敬容、牛君辅等这种亦正亦邪,半白道半黑道的人物,也有类似像齐古今、曹崇这种名门正派的代表。
程楚秋心中苦笑几声,暗道:“我居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忽然一股傲气从他骨子里冒了出来,昂头说道:“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若是你们这样还拿不住我,看你们以后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曹崇大怒,率先猱身上前。而既然有人带头冲锋陷阵,其余人等也乐得跟从。程楚秋偏偏不想跟他直接放对,双臂一振,大喝一声,兜着圈子满场游走。曹崇大叫:“截住他,别让他趁隙逃走了!”
众人听了,信以为真,连忙抢上。其实那程楚秋哪有逃走的意思,但听得劈哩啪啦几声,夹杂着惊叫哀嚎声不绝于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马上就有十来个人中掌,摔倒在地。
这下子可吓坏了不少凑热闹的人。林子里有人趋前,有人后退,登时乱成一团。逼得曹崇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大叫:“大家别慌,大家别慌……”
程楚秋有心立威,看到有人想要退出战团,立刻冲上,当头就是一阵拳脚,弄得人心更为浮躁。
打得兴起,程楚秋颇有些得意忘形。忽然间眼前人群排开,冲过来两个人,程楚秋正要大叫:“来得好!”瞥见两人之中,银光点点,心念一动,立刻反身后跃。
背后人声大喝:“哪里逃?”程楚秋抬头一望,一张银丝渔网越过他的头顶,当头罩来。
程楚秋吃过渔网两次亏,心中早已仿真出一套应对方法,但见渔网罩头,当即提气,双掌奋力向上拍去。那渔网轻软,满是网目,照理连风力都不受,如何吃得住内劲?可是那渔网在半空中还是受到了阻碍,下坠之势略阻。程楚秋看准地方,手臂暴长,便往网尾抓去,同时身子已经出了网外。
那两个执网者大惊,连忙要收回重新发动,不料另一头早给程楚秋牢牢抓住,怎么也夺不回来,忽地掌心一痛,虎口鲜血迸流,渔网脱手而出。
程楚秋大叫:“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将夺来的渔网反掷回去,将那两人网了起来。那两人其中一个姓范,正是这银线蚕丝网的主人,当时就是他网住程楚秋。这回故计重施,却得到完全相反的结果。
程楚秋网住两人,哈哈一笑,奋起一腿,讲两人连人带网踢下山坡。余人又惊又怒,但在忌惮程楚秋的掌力下,却又不敢过分靠近。曹崇见他掌力威猛如厮,亦不敢相信,瞥眼见着齐古今。齐古今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曹崇见了,心中可有更积极的想法。既然程楚秋在他心里已是丧心病狂的魔鬼,他的武功越强,对武林的危害也就越大,今天好不容易堵上他了,就更非一举除掉他不可。
曹崇算计至此,连忙招来刚刚埋伏的弓箭手,下令将程楚秋格杀。
程楚秋一旁闻言大怒,心想:“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们焉能支撑到现在?给你们三分颜色,居然就开始染坊起来了!”不由得怒气上冲,恰巧此时田敬容与牛君辅双双掩至,程楚秋想也不想,一招“左右逢源”,分着两个方向拍去。
田牛二人早有心理准备,见他双手一抬,双双运劲于臂,以十成之力应敌。本来满以为以二敌一,大有可为,却不料六掌甫接,两人都觉程楚秋的内劲,霎时间有如排山倒海而来,简直无穷无尽,咬牙苦撑之际,不约而同地互望一眼,眼中俱是懊悔之意。
众人见田牛两人与程楚秋对掌,还以为双方僵持住了,纷纷上前,看有没有便宜可捡。哪知那程楚秋忽地大喝一声,将田牛二人弹开,接着便将矛头指向所有来人。一时之间,杀声震天,哀鸿惨叫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曹崇眼见己方倒下了一大半,挢舌不下。齐古今从一旁走来,说道:“他的武功大进,简直难以想象,我看是拦不住他了……”
曹崇惊道:“你不再试试吗?就这样放他离开?”
齐古今道:“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我想其中必有隐情。否则以他现在的能耐,大可在江湖上另觅战场,兴风作浪,何必又回到这里来呢?你看他,要是他真的想冲出去,根本没人拦得住。之所以手下容情,无非是念着江湖道义罢了!你说这种人,像是杀害自己师父,奸杀丝毫不会武功女子,倒行逆施,丧心病狂的人吗?”
曹崇怫然道:“他是不是罪人,自有人来处断,不是你我站在这边嚼舌根就能厘清的……你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了吗?”
齐古今把大刀环抱在胸前,说道:“知其不可而为之,也要有能说服人的理由。我想留着看看,程楚秋会拿出什么证据出来。”
曹崇怒道:“我看你是胆子小吧……”撇下他,飞身前去加入战团。齐古今虽然早已打定主意,但听他这么说,心里仍颇不是滋味,正做没理会处,只听得“哗啦”一声,一株大树拦腰折断,倒下时扫中两三个人,场上人人相互吆喝,躲避开来。
齐古今正感奇怪,却见那株断树复从地上飞起,扫向另外一边,树干断处,一人双臂环抱,却不是程楚秋是谁?齐古今大吃一惊,原来程楚秋居然空手劈断大树,而且还拿来当成武器使。别说这株大树带着枝叶会有多重,就是程楚秋得双手环抱,才能抬得动它,这样笨重的东西,如何拿来制敌?
不过程楚秋这个主意却是意外地成功,实在是因为在这林中,只要看得到的人,都是他的敌人,随便一扫,都能扫到几个。
现场登时大乱,只见程楚秋能扫则扫,不能扫便将树干当暗器掷出,只消随手一劈,又是一株树干倒下。所以他的手中兵器不断,暗器也是不断。这下子力强则赢,还能有什么见招拆招的招式?众人这才惊惧程楚秋之能,纷纷打退堂鼓,若再扣掉受伤不能再战之人,场上人数十去八九,一次精心筹画的伏击,搞得几乎全军覆没。
程楚秋哈哈大笑,说道:“来啊!再来啊!有本事的尽管上!”
曹崇从一旁窜出,喝道:“我来会你!”
程楚秋见状,更不打话,双臂一震,左右开弓,全往曹崇身上招呼去。曹崇没想到程楚秋经过一番激斗,内力仍是如此丰沛,勉力挡了两记之后,全身骨骼格格作响,就像随时都会散开一样。不由得脸色大变,全身大汗淋漓,一下子从前胸湿到后背。
程楚秋打得兴起,下手已经不知道轻重,齐古今见曹崇马上就要倒霉,连忙挥刀抢上,说道:“程兄,休要多伤人命!”
程楚秋给他凌厉的刀法逼开两步,这才忽然惊觉:“这个曹崇乃是师父生前好友之一,我如何能真要了他的命?”
这一迟疑,理智全部回笼,将原本已经举到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哼”地一声,转身窜出林子,倏地消失不见踪影。众人见状,心里只有暗呼侥幸,如何敢追?
齐古今过去扶起曹崇,安慰道:“由此可见,程楚秋并非丧心病狂。不过他若真的是弒师凶手,终有一天会落在我们手里的。”
曹崇道:“放心,我们知道他要上山,所以山上早有人在等他了。能不能擒住他,就看柴老英雄是否能够暗中保佑了!”
却说程楚秋摆脱了曹崇等人,便径往山上奔去。不一会儿,就回到官道之上,也不管道旁是否还有埋伏,总之他也不愿再遮遮掩掩,大摇大摆,直冲上山。
转过山坳,来到一处陡坡前,但见两人从道旁闪出,拦在路中间,阻住他的去路。两旁坡度虽陡,但以程楚秋此时的轻功而言,要直接越过两人,或者改走陡坡,都是轻而易举。可是待他一瞧清楚此二人的面貌,却叫他不由得不缓下脚步。
程楚秋趋向前去,恭恭敬敬地道:“大师兄、二师兄……”
原来这两人一个是卢昆山,一个是蔡斌。两人身后人影绰绰,都是云霄派的弟子。其中有人他认识,有的不认识。不认识的几人,大概是大师兄与二师兄之后所收的弟子。
卢昆山道:“你如果还认我们这两个师兄,那就乖乖的跟我们回去。师父生前最疼爱的是你,只要你在他灵前好好地磕头认错,九泉之下,师父也必定会原谅你!”
程楚秋道:“没错,只要让我把真凶找出来,带他到师父灵前,他老人家地下有知,必会原谅我们这群不肖徒儿。”
蔡斌道:“掌门师兄,我早说别跟他废话了。要是他真能觉悟,就不会躲在外面为非作歹,残害武林同道,给我们丢人。”
程楚秋道:“原来大师兄已经是掌门人了。程楚秋见过掌门师兄……二师兄,你说我在外面为非作歹,残害武林同道,那是什么意思?”
蔡斌道:“你与水寇为伍,在洞庭湖上欺压善良,抢劫商船,那还不是为非作歹?鬼谷派给你率领贼众,设计陷害,以致全军覆没,一蹶不振,难道不是残害武林同道?”
程楚秋忿道:“道听涂说,不足为凭。”
蔡斌道:“那你害死师父呢?也是我们道听涂说吗?”
程楚秋朗声道:“二师兄,饭可以随便乱吃,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