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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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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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楚秋道:“岂只是他们?我还活着的消息,现在一定传遍整个武林了。黑道遇上一个打一个,两个打一双,那也还罢了。但要我对付以前的朋友,怎么说都下不了手。” 
  李贝儿道:“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当时你在岛上,与外界隔绝,所以这些问题暂时都不是问题。现在你出岛了,麻烦事一个一个接踵而至,也难怪你不开心。” 
  程楚秋道:“所以明天开始,妳跟仙儿看是想上哪儿去,就先走一步,免得跟着我遇上麻烦。” 
  李贝儿转过头来瞧着他,说道:“难道你想就这么躲一辈子吗?” 
  程楚秋避开她的目光,复看着远方说道:“妳先让我想一想……” 
  李贝儿道:“我跟着你毅然决然离开我熟悉的盘石岛,离开我姊姊,离开我的帮众,我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要想一想,考虑考虑什么的……” 
  程楚秋备感压力,不发一言。 
  李贝儿道:“既然你是冤枉的,就应该努力洗刷自己的冤屈。这不但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师父。你师父为人所害,你做徒弟的,难道不应该替他报仇?他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你为了他被当成大奸巨恶,他难道不会伤心难过,甚至自责吗?” 
  程楚秋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颤声道:“我就是害怕,我害怕真的是我害死他的……”他先看着自己的双掌,接着用手抓头,续道:“我那天喝醉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到底有没有……” 
  李贝儿斩钉截铁地道:“程大哥,你没有……” 
  程楚秋整个人像是充饱气一样挺直身子,精神道:“妳说什么?” 
  李贝儿道:“我说你绝对没有伤害你师父。” 
  程楚秋不能置信地看着她,李贝儿温柔地道:“依你说,你若不喝醉,这一切不可能发生。所以你的酒醉,是有人设计的,为的就是能嫁祸与你。而既曰嫁祸,你师父自然不是被你所害。”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贝儿一言惊醒,程楚秋恍然大悟,想道:“是啊,我若不醉,师父进来时我就能知晓,不管我能不能躲过师父,那时姚姬药已入腹,最后虽难免一死,却可能因此让我摆脱杀她的嫌疑。如此一来,我顶多给师父责罚,那……” 
  又想:“陷害我的人,到底图的是什么?如果我只是给师父负责骂一顿,什么东西也图不到吧……所以我的酒醉,是那人的计划之一,师父说不定还是他引来的……” 
  他想到这里,心里是越发清醒了,大叫一声:“没错,我师父是被人陷害的!”转过身去,忽地一把抱住李贝儿,说道:“谢谢妳!现在是我脑子最清楚的一刻,若不是妳,我只怕永远想不明白。” 
  李贝儿给他牢牢抱住,直接感受到他那股雀跃兴奋,也不禁代他欢喜,说道:“你是当事人,不免心烦意乱,一旦往牛角尖里头钻,自然想什么也想不通了。” 
  程楚秋一下子豁然开朗,道:“妳说得不错,我不能如此畏首畏尾,就算当日是我失手伤了师父,我也该将事情调查清楚。”其实他心里已经排除了自己亲手弒师的可能,所以说起话来,颇为轻松自在。 
  李贝儿道:“你已经有方向了吗?” 
  程楚秋将她身子移开,从怀中摸出瓷瓶,说道:“我只要能找出谁有这种药,就能找我要的线索。” 
  李贝儿道:“这是什么药?” 
  程楚秋道:“一种很强烈的媚药、春药,一过量,就会致人于死。一些变态的采花贼,用这药奸杀女子,觉得最方便省事,干净俐落。” 
  李贝儿眉头一皱,显露出嫌恶的样子,说道:“真恶心,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程楚秋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还不够变态,有人还先杀后奸,奸淫女子尸身,增加他的快感……” 
  李贝儿大叫一声,双手抚耳,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道:“好恶心,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程楚秋心中一荡,伸臂将她搂在怀中,轻轻说道:“那么那天,妳有感觉到乐趣吗?” 
  李贝儿道:“什么?” 
  程楚秋将她捂在耳朵上的两只手轻轻扳开,低声道:“我问妳,我们是不是两情相悦的?” 
  李贝儿想起那天的温存,羞得低下头去。也许是自从出岛以来心情压抑太久了,程楚秋见状,越发胆大,忽地一把将她用力抱住,头一侧,便往她唇上吻去。 
  李贝儿双目一闭,便凑上前去。程楚秋探知她朱唇轻启,齿关微开,这还有什么客气?将她扑倒在地,动手拉开她的衣襟,就要把手伸进去。 
  李贝儿惊觉,轻嘤一声,喘息道:“别……别……”程楚秋只装着听不见,毫无罢手之意。 
  忽然身后窸窣一声,程楚秋整个人弹了起来。依他的能耐,原本周身方圆十丈之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甚至落叶之声,都不能逃过他的耳朵。这次竟然让人掩到咫尺之内,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他倏地跃身而起,直接往声音来处扑去,同时喝道:“什么人?” 
  只见长草丛中一道人影惊叫而起,程楚秋伸掌拦去,不知是因为惊慌还是程楚秋的身法实在太快,那人竟不知道要闪避,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程楚秋直接将此人抱住,奇道:“仙儿?怎么是妳?” 
  李贝儿听到是仙儿,躺在地上不敢动弹,急忙将衣服拉好。 
  原来那宫月仙受了程楚秋影响,一样是心思杂乱,不能安眠。听得程楚秋起伸出门,本想跟去,却接着听到李贝儿也起身离去。 
  先机已失,她本不愿再跟去,可是如论如何就是睡不着,思前想后一会儿,终于抵不过好奇心的驱使,还是决定跟去。 
  她蹑手蹑脚地走在,就怕惊动了两人。原本也只打算远远地听他们在说什么话,没想到听到后来,两人声音越来越细,几不可闻。宫月仙大着胆子,又往前推进了几步,没想到正好赶上两人的亲热戏。 
  宫月仙一听,不禁面红耳赤,心中小鹿乱撞。只想:“程大哥和夫人他们两个正在……正在……我怎么能在此偷听呢……”说是不能偷听,脚下却完全不得动弹,尤其那李贝儿的娇喘声,不住地钻进她的耳朵里来,一点一滴地撩拨她的心弦,使她忍不住一步一步向前靠近,待得惊觉距离过近,正想回头,却被程楚秋逮个正着。 
  她又惊又羞,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料慌不择路,正好一头撞进程楚秋的怀中。再听得有人问道:“仙儿?怎么是妳?”一听是程楚秋的声音,这下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 
  程楚秋大惊,一把将她横地抱起,唤道:“仙儿,妳怎么了?” 
  李贝儿整理好衣物,匆匆赶了出来,细查之下,知道宫月仙只是一时昏厥,并无大碍,当下便与程楚秋一起送她回去休息。 
  无端被人打断,程楚秋有些心痒难耐,才安置好宫月仙,便一直不断用眼角给李贝儿使眼色。李贝儿眨了眨眼睛,先望向躺在两人中间的宫月仙,意思是:“那她怎么办?”接着又向他捉狎似地笑了笑。眼神既是嘲弄,又是引诱,既是接受,也是拒绝。程楚秋一时意乱情迷,不知所以。 
  程楚秋从李贝儿那边恢复信心,既确信了自己的清白,当下再无罣碍,一路直往诸广山投去。 
  那诸广山在湖南、江西与广东的交界地带,北起万洋山,南接大庾岭,占地相当辽阔。当时程楚秋带领江湖群雄前去铲除奸人,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程楚秋孤身一人,再想找到当日的漏网之鱼,来帮他厘清疑点,谈何容易?好在程楚秋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他先将李宫二女安置在山下,自己一人易容改装,循着当日的记忆,慢慢寻将过去。 
  过了几日,这一天他来到诸广五霸的巢穴附近。就在这里,他追上五霸中的三霸,因此印象也就特别深刻。 
  正自咏叹之际,忽然山后有人交谈的声音传出。程楚秋微感奇怪,悄悄往前行去,但见几个劲装汉子,用扁担挑着一箩箩的东西,鱼贯地往山内前进。一路上有说有笑,显然彼此都十分熟识。 
  程楚秋瞧他们的装束打扮颇为一致,不像是在此山中打猎的猎户,到有些像是同一个帮会的脚夫。想到“帮会”两字,好奇心起,便悄悄地跟踪他们向前走去。 
  这几人带着他在山林里穿梭,弯着弯着,竟来到当日程楚秋曾来过的山寨前面。程楚秋一惊,心道:“难道诸广山的一干妖众,卷土重来了吗?” 
  程楚秋记得当时临走之前,明明放了把火,将山寨给烧了,怎么这会儿尽复旧观,丝毫瞧不出曾给大火吞噬过的痕迹? 
  但见那几个脚夫走进山寨,门口闪出两个守卫,一阵盘问检查之后,这才放行。程楚秋心中再无怀疑,只是不知道此刻究竟是谁盘据了这个地方。 
  又想,他们既然盘据了这个地方,必有地盘观念,方圆数里的动静,自也熟悉,我要找当时的残余势力,何不直接问这里的新地头蛇? 
  只是情况未明之前,不好直接冲闯进去。兀自思索当中,忽见有一队人马行出山寨之外。程楚秋心念一动,跟了上去。直出两三里路外,程楚秋忽然现身拦路。这七八个人不是对手,一一给他点倒。 
  程楚秋抓起显然是几人之中为首的,拖出数丈之外,与众人远远隔离开来,这才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在这山上有多久了?” 
  那人一脸惊慌,颤声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程楚秋道:“乖乖合作就饶,否则杀你灭口!” 
  那人道:“是,是。我们……我们在这山中营生很久了,到底有多久,我也说不上来……” 
  程楚秋道:“做什么营生?” 
  那人道:“这山中的药材林产,什么都做。” 
  程楚秋道:“做这些事情,身上需要带朴刀吗?” 
  那人一愣,讪讪说道:“有时遇到落单的商旅,我们就负责跟他们借点钱来花……” 
  程楚秋道:“那就是山贼强盗了!”那人尴尬不答。程楚秋续道:“你说你们在这儿很久了,你们的头儿是谁?” 
  那人道:“什么头儿?” 
  程楚秋道:“寨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那人就怕他不问,道:“我们的首领乃是大名鼎鼎的山中霸王,道上兄弟听了他们的名头,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程楚秋奇道:“他们?” 
  那人脸上颇有喜色,道:“是啊,我们大寨主姓杨名晏,二寨主姓钟名弼,在这诸广山……” 
  程楚秋脸色微变,说道:“原本你们还有三寨主、四寨主、五寨主,是也不是?” 
  那人喜道:“大爷原来也知道?不错,他们五人便是这诸广山的山霸王,人称诸广山五霸就是。” 
  程楚秋惊道:“果然……”心道:“没想到杨晏、钟弼这两个,居然还敢回来……” 
  那人见他脸色有变,还以为他被诸广山五霸的名声给震慑住了,便道:“大爷,我可以走了吗?” 
  程楚秋道:“走去哪里?休息一下!”左手一抬,将他打昏过去,急急循着原路回去。 
  他曾领人来攻打过一次,对一些山径小路仍有印象,当下便绕过山寨,往偏僻的小路投去。不一会儿,他摸进了山寨,直往寨中那幢最华丽宏伟的建筑行去。他没见过杨晏与钟弼,不过这两人既然是寨中身分地位最高的,应该很容易分辨才是。 
  他轻功既高,武功又强,摸进山寨之后,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但见半山腰上有幢木造阁楼,木色颇新,便悄悄掩了进去。待进得楼内,放眼所见,一切陈设都相当清雅,尤其窗明几净,绝非一般人所有办法维持。 
  信步走入一厅,只见厅中摆了一张大圆桌,桌上摆了一盆时花。程楚秋心道:“没想到杨晏钟弼之流,竟也有如此雅兴。” 
  忽地门外脚步声响,程楚秋身形一动,躲到窗边的一座屏风后面。 
  才藏好身子,门扉一开走近几个女子来,嘻嘻哈哈一阵,复又出去,同时又把门带上。程楚秋探出头来一看,桌上多了几壶酒,以及一些杯子。 
  程楚秋心想:“原来这里要宴客啊……”想着想着,一会儿,又有人推门进来,窸窸窣窣一阵,又关上门走了。程楚秋再往前看,只见桌上盆花已经移走,铺上了红布桌巾。桌巾上摆着五副碗筷,以二三方位放着。 
  程楚秋心想:“这主位上摆着两副碗筷,可见这是杨晏钟弼的位置了。”心念一动,拿出瓷瓶,倒出两颗丹药,用手指捏碎了,打开最靠近主位的酒壶壶盖,撒了进去。然后又回到屏风后去躲了。 
  不久门外廊上笑声传来,嘻嘻哈哈,都是男子的声音。接着大门一开,一个宏亮的声音道:“请,请……” 
  几人谦逊一番,一一就坐,紧接着大鱼大肉一盘盘端上。几人不知说些什么,又是一阵大笑。 
  好一会儿,下人终于把各式菜肴都端上来了。只听得先前那个宏亮的声音道:“贵客远道而来,本当拿出最好的来款待,只可惜小地方物资缺乏,若有怠慢,还请海涵。” 
  几人道:“客气,客气,好说,好说。” 
  程楚秋心道:“这人是杨晏还钟弼?说话音量虽大,却是这般斯文。” 
  只听得另一人道:“山上的厨子不比城里,要是口味不合的话,几位尽管说,我马上让人去换过。”声音低沉,颇有神秘感。 
  程楚秋心道:“嗯,这人应该是钟弼了……” 
  只听得有人接口道:“二寨主客气了,我陈永是个大老粗,懂得什么山珍海味?只要有酒有肉,就是美食了,哈哈哈……” 
  程楚秋心道:“陈永?哪个陈永?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那先前宏亮的声音道:“既然如此,那我杨晏就先敬陈兄一杯……” 
  钟弼插口道:“不如大家一起来吧,我们兄弟俩先干为敬……” 
  几人齐口同声:“干!” 
  一阵杯觥交错,程楚秋忽然觉得有些担心,担心刚刚的药量会不会太多,也担心会不会该喝的没喝,不该喝的却喝了。 
  乱想一阵,只听得几人喝酒之后,开始用餐起来。好一会儿,那杨晏才终于说道:“几位世兄前来,说是有要紧的事情,不知是何事?” 
  陈永道:“是个不好的消息,杨兄听了,不要太过激动。” 
  杨晏与钟弼一阵沉默。那陈永续道:“程楚秋没死,他又出现了。” 
  程楚秋与杨钟两人都是一惊。杨晏道:“此话当真?” 
  陈永道:“那还有假?他带着一些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把整个川西鬼谷派给挑了……” 
  杨钟两人轻呼一声,陈永续道:“此事有丐帮两位七袋长老做证,他们两个之前曾参予过追捕他的行列,绝对错不了。” 
  杨晏略一沉吟,道:“陈兄此行,该不会只是想告诉我们兄弟俩这个消息吧?” 
  与陈永同行的另一人道:“杨寨主,我主子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躲一躲,避一避风头。” 
  程楚秋在心里问着:“主子?你的主子是谁?” 
  杨晏道:“不躲。” 
  众人都是一惊。钟弼道:“大哥……” 
  先前那人道:“杨寨主不要误会,我们主子是一番好意……” 
  杨晏道:“这杨某理会得。只是上回我们两个一躲,就失去了三个兄弟,这片山寨,也几乎成为焦土。同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无论如何,这回我都不想躲了。” 
  陈永道:“其实也不算是躲,只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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