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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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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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崇见他同意这段说法,于是续道:“这个妓女到底如何与你温存,那也不必细表。总之饮酒作乐是绝对少不了,因为你在她的酒里放了一种药力相当强劲的春药。而这种春药经过查证,并非一般寻常的药铺所能配出,它应该是江湖上秘密门派的一种用药,用在身怀内功的人身上,药效只有更强。也就是说,它的配制是用来对付武林中人。” 
  “你在江湖中打滚多年,对付过不少邪魔外道,也许这是你在某一次战役中的战利品。酒后放纵,为了寻欢作乐,于是用在妓女身上,却没想到不谙药量,让一个寻常的妓女一命呜呼……” 
  程楚秋冷笑道:“满口胡说八道,不过编的故事倒是合情合理,我就姑且听之。说下去。”他那时看到师父横死,疑心与自己有关,一时方寸大乱,脑袋也跟着一团混乱。可是现在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有人要陷害他时,脑袋便忽然清楚起来,往日气魄也跟着复活。 
  曹崇微微一愣,但想他虚张声势,也不放在心上,便续道:“不知情的妓女喝下春药之后,当然不是马上死亡。药性发作之时,你们两个在床上翻云覆雨,激烈异常。便在此时,你师父突然找上门来,一看到你与一个陌生女子在床上胡天胡地,当场勃然大怒。” 
  “因为你不但是他的爱徒,更是他未来的女婿,他才在筵席之前训斥了你一顿,望你成才。没想到才一转眼,你却把它当成马耳东风。柴老英雄盛怒之余,也许是当场出手教训也好,或者是指着你的鼻子辱骂也好,总之你们两个大打出手。” 
  “那柴老英雄原本只是想教训徒弟,下手自有分寸,但喝醉酒的疯汉哪里知道轻重。柴老英雄身受重伤,就躺在墙角,但是你这个糊涂的徒弟,却上床去继续寻欢作乐。一耗到天亮,柴老英雄终于伤重不治。” 
  那卢昆山听到这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蔡斌没哭,却机灵地开始破口大骂,什么畜生啦、忘恩负义啦,只要是想得到的,全部出笼。咒骂一会儿,渐渐词穷,雷颂德适时安抚,化解一些尴尬。 
  程楚秋脸色尴尬,道:“说我伤了我师父,有什么证据吗?”曹崇道:“有人亲眼看见柴老英雄进了你住的房间之后,屋内发出争吵的声音。”顿了一顿,续道:“另外,我们检视柴老英雄身上的伤势,发现致命伤一共有两处,其一是他彷佛在对掌的时候,伤了肺脉;其二是他背上的掌伤。他背上受了一掌,五脏六腑受到重创,终于导致死亡……” 
  程楚秋心中一凛,寻思:“我记得当时确实与某人对了一掌,可是就那么一掌,我躺在床上根本没下床,如何能打到那人的背后呢?除非他背向着我,躺向床来,可是哪有这回事。” 
  他在心中想的,都以“那个人”、“他”作为代称,实是希望那夜与他对掌的人,与自己的师父毫无关系。 
  现在师父身上至少有两处内伤,显然这其中就有蹊跷。他心中确立了的确有人暗地搞鬼的现实,不觉激动起来,却听得那曹崇仍续说着:“经过你两位师兄的证实,柴老英雄身上的伤,确实是受了自家内劲所噬,尤其背上那一掌,很像是贵派云霄掌中的‘冲天式凤翱九天’,哎,用师传武功来对付自己的师父,冤孽,冤孽……” 
  程楚秋看着卢昆山,心想:“是大师兄吗?他不服师父要将掌门之位传给我,曾经唆使他门下弟子到处造谣生事。那晚在席上给师父说破,因此他不但恨我,也埋怨上了师父,于是痛下毒手,然后设计嫁祸给我,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可是他想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大师兄从来就不是心思缜密之人,他有办法在一时之间想好计谋,然后付诸行动吗?依此看来,还是为人把细的二师兄比较有可能。” 
  想到蔡斌,眼光便不由自主地瞧向他。可是随即又想道:“二师兄偷练七散手伤了自己,据师父那晚所言,他的内伤只怕不轻,以他目前的功力而言,可以用‘冲天式凤翱九天’一掌震伤师父的五脏六腑吗?” 
  程楚秋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不断自问自答,只想早日厘清案情。可惜他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听得曹崇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楚秋道:“我没有下药毒害姚姬,我师父更不是我杀的。”蔡斌嚷道:“哼!这天底下所有作奸犯科者,有谁会承认自己有罪呢?若不严刑拷打,我看他是不会招的。” 
  程楚秋道:“二师兄,你真的认为我会杀害师父?”卢昆山帮腔道:“师父无意中撞见你的丑事,一气之下,不但不要你当掌门了,也不将文君嫁给你了。你恼羞成怒,又喝了酒壮胆,什么事干不出来?人家说酒醉三分醒,我就不信一个醉得神智不清的人,还能知道要玩女人!” 
  颜承昱勃然大怒,喝道:“这个主意是我出的,要算帐就找我,别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这回轮到蔡斌帮腔,道:“姓颜的,我师父还真没错看了你。他说你成天只知道喝酒胡闹,没有半件正经事,如今事实证明他老人家高瞻远瞩,果然半点不错!” 
  颜承昱大怒道:“柴掌门是长辈,可以这么说我。但你是什么东西?可是活得嫌太久,不耐烦了?”蔡斌亦怒道:“你……”两人一言不合,抡起拳头就要上前理论。双方人马赶紧将人各自拉开。 
  曹崇道:“好了,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程楚秋,你是乖乖的跟着我们走呢?还是要大家一拥而上,将你逮了走?” 
  程楚秋道:“你们大家是已经根据刚刚所谓的证据,定了我的罪了?还是有保留继续追查此案的可能?” 
  曹崇与雷颂德相视一眼。雷颂德道:“要是有新的证据,当然可以继续追查下去。不过你要是想要逃走,那我们就会当你是畏罪潜逃,到时罪加一等,你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程楚秋如何不知他们言不由衷,使得是缓兵之计。笑了一笑,说道:“我不会逃,但我也不跟你们走。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有新证据给你们看。”卢蔡两人异口同声道:“别听他的,他这会儿不是从监牢里逃走了吗?” 
  曹崇沉吟一会儿,说道:“不过为了表现你的诚意,你得先跟我们走。一路上你可以把你的发现告诉我们,大家商议一下,看怎么帮你的忙。” 
  程楚秋环视众人,缓缓说道:“我怀疑真正的凶手就在这里面,所以很抱歉,我得自己来追查。” 
  众人闻言,不禁哗然。曹崇道:“使出这种拖大家下水的障眼法,未免也太小看我曹某人了!”程楚秋道:“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因为在你们心中,早已认定我是弑师凶手。所以我也不信你们会给我公平的平反机会。既然我们彼此不信任,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也只好各自努力了。” 
  曹崇右眼一挑,道:“那是什么意思?”程楚秋道:“大家各凭本事,看谁先抓到真凶。” 
  卢昆山按耐不住,叱喝道:“他妈的真凶就是你,识相的快快自刎谢罪,否则动起手来,大家都不好看。”当下便有人鼓动叫好。 
  程楚秋道:“大师兄,师父死了,我跟你一样难过。你误会我,我不生气,不过凶手真的不是我。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找出真凶来,到时你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卢蔡两人大叫:“放屁!” 
  曹崇道:“这么说来,你是坚持不肯跟我们回去了。”程楚秋道:“我若不能找出真凶,以告慰我师父在天之灵。程楚秋枉生为人。”雷颂德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双方谈判破裂,一场激战一触即发。那萧文见情势不对,赶紧说道:“曹先生,你不是说在这件命案尚未查个水落石出之前,我二哥都还只是有嫌疑而已吗?可是现在听你的口气,却已经把他当凶手了?” 
  曹崇道:“他若问心无愧,又何必逃狱?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他如不跟我们回去,对柴老英雄的家人,对整个云霄派,将如何交代?”萧文转向程楚秋道:“二哥,我相信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正因如此,你更不能走,你一走,就只有落人口实,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 
  程楚秋道:“三弟,我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但是这件事情策划缜密,非比寻常,背后黑手大有来头。我现在要做的是反客为主,才能脱离他的制肘,跳脱他的策划。只有让他慌了手脚,才能逼他现身。”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卢蔡二人的表情,希望从中找出一点头绪。 
  萧文不以为然,急道:“可是脱离群众,单独行动,铁定引来非议。”颜承昱则哈哈大笑,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二弟此举,深得我心!”纪良平听了,拍手叫好。 
  曹崇与雷颂德脸色微变。程楚秋赶紧说道:“三弟,你的好意,二哥心领了。大哥、四弟,此事与你们无关,请你们退到一边去。” 
  纪良平大叫:“谁说的?我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颜承昱连忙阻止道:“欸!你二哥是谁什么人?他不想来,八人大轿也抬他不来;他要是想走,又有谁拦得住他呢?”纪良平点头称是,抚掌而笑。 
  曹崇冷笑一声,道:“好,那就让曹某来拦他一拦。”话才说完,身子一闪,直往程楚秋身前窜去。 
  四周人群往外退开几步,让出较大的空间给两人发挥。程楚秋虽然知道曹崇这个人,但是两人年纪差了一截,个性也不太合,所以一向跟他不熟,也没什么交情。不过他既是与自己师父辈相交的武林前辈,必有相当身手。此刻见他抡拳而来,更是不敢小觑,五指一伸,迳抓向他的拳头。 
  曹崇见他如此胆识,喝道一声:“好!”却不硬碰,肩头一沉,直取他的小腹。程楚秋右脚脚尖一转,一闪就闪到曹崇背后,右手化掌为爪,反手便往他的后颈抓去。 
  曹崇大骇,身子一矮,向前窜去。程楚秋逮到机会,立刻跟上。曹崇边闪边打,落入下风。 
  雷颂德见曹崇三招之内,就一路挨打,心知再耗下去,也是多浪费辰光,于是便向左右道:“我们是来抓人犯,不是来比武的,来人啊,一起上,把程楚秋抓回去!” 
  四周众人应诺,开始朝核心围上。纪良平见状,喝道:“喂!你们这是干什么?”也要上前动手。那程楚秋尽管正与曹崇缠斗,却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纪良平蠢动,知道他们一但与这些人动上手,一有伤亡,双方将结下仇怨,永远纠缠不清。 
  他自己一个就已经够烦的了,实在不愿再将兄弟们牵扯进来。拿定主意,忽地侧身一转,甩开曹崇,窜向雷颂德。 
  那雷颂德原本还在指挥众人包抄合围,突然眼睛一花,程楚秋竟已来到面前。他吃惊之余,下意识便先退后去护着两个儿子。程楚秋瞧出他的心思,于是佯装向他两个儿子进逼,待他更往后退去时,身子倏然往旁边一让,朗声说道:“为了我程楚秋一人,居然如此劳师动众,实在愧不敢当。但程某师仇未报,无法多做停留,只有改日再来领受诸位前辈教诲,承让,承让!”话没说完,身子已经窜出众人合围之外。 
  程楚秋丝毫未露败相,忽然选择逃离,众人都是大感意外,相顾一愣,几声吆喝,这才纷纷往前追去。相较于刚刚受惊的曹雷二人,卢昆山与蔡斌义不容辞,一马当先。颜承昱与萧文、纪良平等因为不放心,也尾随而去。 
  夜色深沉,程楚秋一摆脱众人,便续往西边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奔去。卢蔡二人知道一但让他遁入深夜的树林当中,以后再想找他,将可比大海捞针,更是卯足全力追赶。 
  时候一久,众人的武功逐渐分出高下。紧随在程楚秋之后的,首先是卢昆山与蔡斌,这三人师出同源,光以轻功而论,几乎难分轩轾。接着是曹崇、颜承昱与雷颂德,他们的内功根基不差,紧紧咬着前方三人,速度稳健。最后才是萧文与纪良平,与几个雷颂德邀来共襄盛举的武林朋友。不过纪良平轻功甚佳,渐渐赶上颜承昱,颇有后来居上之势。 
  可是程楚秋实在不愧是近年来武林中不世出的练武奇才,卢蔡两人早了他十几年同门学艺,双方距离却只有越拉越远。两人又堪堪追了一二十里,蔡斌更逐渐让颜承昱与纪良平给赶上。卢昆山大惊,眼见树林就在眼前,心想如此下去,非旦程楚秋能安然遁入林中逃逸,有了颜纪两人掩护,还能从此高枕无忧。心里一慌,高声叫道:“有谁能擒下云霄派姓程的逆徒,死活不论,赏格纹银一千两!” 
  他说这话原本只是一时心急,口无遮拦之言,只想自己若能擒拿杀害师父的凶手,这云霄派的掌门自也是手到擒来,哪里管得了有没有一千两给人家?可是他话才说完,左右两边忽然闪出两道人影,如飞箭般往前急窜而去。其中一人还说道:“何不早说呢?” 
  ?颜承昱与纪良平自然也听到了卢昆山出言悬赏的话,还来不及一笑置之,忽见两道人影从两边窜过,速度之快,匪夷所思。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颜承昱知道这两人乃是为了赏金而来,心中大怒,奋起一拳,便往其中一人背上打去。 
  他盛怒之下身子急窜三尺,对方若不回应,这一拳可就要打在他的背上。说时迟,那时快,却见对方倏地转过身来,迎面也是一拳。两拳相对,“碰”地一声,颜承昱但觉对方拳劲威猛,内力深厚,全身给他这么一震,忍不住连退三步。 
  颜承昱惊骇之余,连忙拿桩定住。还来不及喘息,却见纪良平身子也在此时倒飞过来。颜承昱向前伸臂抱住,免去他四脚朝天之耻,耳里同时听得那两道人影有人说道:“所谓程楚秋的把兄弟,原来也不过如此……”另一个人哈哈大笑,与程楚秋的背影,同时消逝在树林当中。 
  卢昆山与曹崇后脚赶上,在树林外纠集众人,刻意避开颜纪两人,低声分付任务。萧文也在这时趋向前来,伸手要帮忙扶纪良平。 
  颜承昱大怒,拂袖要他退开,两眼望向树林,心道:“刚刚那两人是谁?武功厉害得很呐……” 
 
 
 
  
 ~第三回远走高飞~
 
  那程楚秋顾及三个把兄弟都是青年才俊,不论见识才干,人品武功,皆一时之选。实在不愿意让他们为了自己的私事,卷进无谓的江湖风波当中,而耽误了他们大好前程。 
  再说他自视亦是甚高,根本没把雷颂德、曹崇,还有他的两个师兄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寄望他们查出真凶了。一想到师父的血海深仇,不知何时能报,还有自己与文君的婚事,也从此遥遥无期,追根究底,都是贪杯好色误事,不禁嗟叹连连。 
  趁着夜色掩护,他一路直往密林深处奔去,只盼离开兄弟们越远越好。他一边飞奔,一边想着心事,卢昆山出言悬赏的话语便没听进去。只是跑着跑着,背后原本渐渐远离的脚步声,忽然又跟了上来。程楚秋听音辨人,心想:“这两人是谁?好俊的轻功啊……” 
  知道不是自家兄弟,他也没心情停下来一探究竟,当下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脚下使劲,身子往前急窜而出,将身后两人远远甩开。 
  程楚秋便这么放开脚步,狂奔一阵,但见四周景物不住往后退去,夜风拂面,消解不少烦忧。更因觉自己的轻功彷佛更有进步,欣慰之余,也让他忘却一些不愉快。 
  他心情放松,脚步略缓,才一会儿,先前那两人的脚步声,竟又自身后响起。程楚秋颇感吃惊,再次仔细倾听这两人脚步身法,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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