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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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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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庆道:“我知道妳的心思。姓程的那小子年纪比我轻,不但模样俊,武功又那么好。再怎么说妳也还个年轻姑娘,瞧着心动,那也是应该的。” 
  李贝儿听了,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忍了下来,不发一语。 
  魏庆续道:“但这个姓程的终究是个外人。他的师父号称两湖大侠,是名门正派的人物,与妳我八竿子打不着,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心里想着什么,安着什么心眼,不是我们这群惯作水寇的,所能猜想得出。” 
  李贝儿不以为然,道:“安着什么心眼?他既是名门弟子,侠义心肠就是他的心眼。你没瞧见他三番两次解救我洞庭帮,为得就是报答我帮的救命之恩吗?” 
  魏庆冷笑几声,道:“他是想讨好妳,妳以为他真的是什么大侠吗?一个有侠义心肠的人会杀害自己的师父?奸杀妓女?哼……不说别的,他这些日子以来,不都跟你姊姊搞在一起吗?现在可好了,食髓知味,居然带着她一起跑了……嘿嘿……” 
  李贝儿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瞧他不是那种人!” 
  魏庆忽地发怒,破口大骂道:“小贱人!妳也跟他勾搭上了吗?” 
  李贝儿亦是气得柳眉倒竖,娇斥道:“魏庆!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师娘!” 
  魏庆听了,大笑不已。李贝儿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魏庆笑声渐歇,道:“嘿嘿,我倒忘了,妳还是个痴情人儿。哈哈,可惜,可惜……” 
  李贝儿恨恨瞧着他,却惹得他又是一阵狂笑,久久不能自己,好一会儿,魏庆这才接着说道:“师父都死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怕妳知道。” 
  顿了一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先向着窗子喃喃说道:“师父,你地下有知,便该知道徒儿接下来所说,绝无虚言。”然后才又回过头来,与李贝儿说道:“虽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但我还是一直记到现在。当年的事情,我也出力不少,但是后来师父欺骗了我,所以我现在说出来,也不算对不起他。” 
  李贝儿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别吞吞吐吐的。” 
  魏庆道:“你以为我师父是妳们姊妹俩的救命恩人吗?不对,至少他出手时不是那么想的。” 
  李贝儿大惊:“你说什么?” 
  魏庆道:“九年前……嗯,十年了,是十年前。十年前的某一天夜里,师父得到消息,说湖南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李中玄,忽然辞去镖局,举家北迁。师父当时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说道:‘他终究是耐不住性子,脚底抹油了,很好,很好……’” 
  “当时我在一旁,不懂得师父所谓很好是何意,于是问道:‘师父,你暗中派人盯着李中玄这么久,现在他想逃跑,怎么会很好呢?’师父只是哈哈大笑,没有回答。” 
  李贝儿当然知道他说的李中玄,就是自己的父亲。再听他谈起的这段所谓的往事,自己从所未闻,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忙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不回答?” 
  魏庆自说自己的,续道:“师父笑了一阵,这才说道:‘笨徒儿,你怎么那么傻?这个李中玄一生走镖,会的就是押镖,威远镖局是两湖地区最大的镖局,他年纪渐大,不好好在大镳局里头待着,却跑出来做什么?嘿嘿,威远镖局怎么说也是一家百年老店,虽然从没出过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整体的水准很高,每个人底子都很硬。他之前躲在这面旗子底下,想动他,得先秤秤自己的斤两。现在可好了,耗子自个儿跑出洞,我们在外头等这么久了,岂有放手的道理?’” 
  “我接着问道:‘可是我们不是也还没查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在他身上吗?’” 
  “师父这回笑得更大声,说道:‘他做贼心虚,提前开溜,甭说,他一定是怕给旁人知晓,所以才要跑去躲起来,这叫:不打自招。哈哈……’” 
  李贝儿很想插嘴问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她看魏庆的反应,一定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耐着性子,听他滔滔不绝地往下说去。 
  果听得魏庆续道:“于是师父就点了几个人,跟他一起出岛。一路上我们都有探子回报消息,所以也不怕错失,直接迎头去拦截李中玄的车队。那天来到大洪山下,师父瞧瞧山形地势,认为大洪山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便让大伙儿在山下打尖小歇,养精蓄锐。” 
  “可是没过多久,立刻又有探子回报,说在山上发现许多不名的人迹。师父听了,大叫不好。原来我们认为大洪山是个好地方,大家也都这么认为,所以在山上已经有好几帮人马在等候。” 
  “师父盱衡形势,决定暂缓出手。原因无他,因为再怎说洞庭帮是一群水寇,在水上水里是游龙一条,可要到了陆地上,就得好好斟酌一番。更何况对手人数不少,而且来历不明。” 
  “于是我们便躲在山下,等着李中玄的车队经过。我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记得,车队经过山下的时候,有个大婶从后头的一辆骡车上下来,到一旁的人家要水。她回到车队的时候,有一个身穿个鹅黄绒衣,头戴着毡帽的少女,从车蓬中探出半个身子来,笑吟吟地接过水,钻进车蓬里去。当时我瞧着,就傻眼了,心里有个声音直叫道:‘就是她了,就是她了!’” 
  李贝儿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但原本是吐露真心的情话,从他口里说出,听着却不由得打从心底觉得烦厌。 
  魏庆续道:“我一直想把我这句话说给师父听,可是当时情况有些紧急,没时间说出口。原来不只我们打算跟着车队上山。还好师父发现得早,赶紧将众人按下,确定后面再没有人之后,这才往山上去。毕竟谁都想当黄雀,而不希望有人拿着弹弓,在背后瞄准着自己。” 
  “等到我们上山,前面已经开始打起来了。不只是李中玄这边,更多的是埋伏在一旁的几派人马,可能是眼见李中玄独力难支,目标唾手可得,便相互攻击起来。” 
  “师父领着我们远远地躲在一旁,冷眼瞧着战局,眼见镳局的趟子手给山贼杀了,山贼给马贼砍了,马贼又让剑客给刺死了……现场是杀声震野,一团混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羽箭从四面八方,如雨点般打了下来,不但将摇摇欲坠的李中玄一箭射死,场上所有缺乏掩蔽的人,更是伤亡惨重。不一会儿,四下冲出十几个拿大斧的汉子,将场上受伤没死的,一一砍翻过去。力气还长着的,一哄而散。” 
  “师父这批拿斧头的样貌凶狠,低声说道:‘原来是丧斧门的,哼!’吩咐我们从四旁掩杀过去,拿住弓箭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时我一个人拿着刀子架住两个人,逼他们用弓箭朝自己的刀斧手射去。那时的情景,如今历历在目。” 
  李贝儿道:“他门那时候朝着马车射箭,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会射死我?” 
  魏庆一愣,说道:“想过,那又如何?师父没有下令,谁敢轻举妄动?再说那时兵荒马乱,谁又有那个本事冲进箭雨里去救人?” 
  李贝儿“哼”地一声,脸显不屑之色。 
  魏庆不去理她,接着说道:“师父最后出来收拾残局,丧斧门在大洪山那一役中全军覆没,就连掌门人也不能幸免,江湖上算是从此没有这个门派。嘿嘿,虽说丧斧门是个小帮派,当时却也引起一阵骚动。这件事情我不说,还没人知道是我们洞庭帮干的呢!” 
  李贝儿可没心情听他吹嘘,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盯上我们家?把我们全家人都害死了?” 
  魏庆道:“反正那个东西最后也没找到,事情也都过了这么久了,说给妳听也不打紧。那是两本书,据说是岳飞留下来的。” 
  程楚秋在床帷里面听了,心道:“他说的是岳元帅的兵书,还有那本河车渡引大法。只是这两本书早在木师父那徒弟的手中,这会儿怎么又与李中玄扯上关系?” 
  只听得李贝儿冷笑道:“为了两本书,拼得你死我活,你们附庸风雅的方法,也是与众不同。” 
  魏庆道:“别忘了,你此刻说我的,就是说我师父,也就说你的夫君。当时他虽然没有亲手杀害李中玄,但是他见死不救,严格说来也是帮凶。妳后来不但嫁给他,还这么死心塌地,嘿嘿,现在知道所托非人了吧?” 
  李贝儿道:“你师父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你爱怎么说都行。” 
  魏庆道:“我对师父至今还是很尊敬,要是我有一句说得不是当时的实情,叫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在地下永受我师父的惩罚。” 
  李贝儿道:“你就算不发誓,十八层地狱也是下定了!” 
  但同样这句话听在程楚秋耳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虽不欣赏魏庆的为人,但是他对师父的感情,却着实令人感动。 
  魏庆亦冷笑道:“我若是下地狱,师父也必在那里,到时妳下不下来与他团聚?” 
  李贝儿道:“就算他当日真的见死不救,但是后来他收留我们,对我们姊妹,总算也有恩情。” 
  魏庆道:“收留?当时我们左搜右找翻不到东西,师父答应收留妳们,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从妳们口中套出东西的所在。否则事关重大,牵涉数十条人命,要是消息走漏出去,洞庭帮永无宁日矣!当时要不就是杀妳们灭口,要不就是把妳们带走。最后师父不放弃希望,选择带妳们回去,如今看来,仍不失为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李贝儿道:“你说的那什么东西,我从来就没听过。你们找不到所要的东西,算什么一石二鸟?” 
  魏庆道:“没多久,我们就知道,妳们两个天真浪漫,确实不知到东西的所在。当时我便与师父央求,把妳许配给我。师父说:‘前年我不是才给你娶妻了吗?我们行走江湖,多家累多负担,一个老婆就够你烦的了。’我听师父这么说,立刻回家把老婆杀了。师父知道了,大笑几声,直夸我有种,够气魄,还说妳的事情,包在他身上。” 
  李贝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你居然……你居然……” 
  魏庆情深款款,道:“为了妳,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最后还下了大本钱。没想到师父骗了我,他劝我多老婆多烦恼,自己却一次娶了妳们两个。” 
  李贝儿神情激动,道:“这些一定都是你自己编造的。宗尧他对我很好,根本不像你所说的……” 
  魏庆冷笑道:“他当时在大洪山上,先是放任妳们自生自灭,一直不出手救人。而带妳们回来,一是想继续追查东西的下落,二是看上妳们的美色。妳忘了吗?一开始师父比较宠爱宝儿,那是因为那时她比妳成熟风骚,但是没过两年,师父开始腻了,而妳却一天美过一天。后来师父冷落宝儿,把所有心思放在妳身上,看上的难道不是妳的美色吗?” 
  李贝儿道:“可是他对我……” 
  魏庆道:“可是他对妳,不是纯粹肉体上的纵欲,更多的时间,是一起聊天看星星,是吗?哈哈哈……” 
  李贝儿听他说得直接,不禁脸上一红,可是魏庆后头彷佛还有话没说,也顾不得害臊,便道:“你笑什么?” 
  魏庆道:“这妳得感激我,他不像在妳姊姊身上那般,在妳身上发泄,那是因为我给他吃了一种药,他力不从心,当然只能陪妳数星星了!” 
  那程楚秋在床帷后面听了,心中喊道:“什么?” 
  李贝儿在外面,也是同时惊道:“什么?” 
  魏庆道:“师父他年纪也有一些了,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怎么说也得好好表现一番。他找林师父开了药方,然后叫我到岛外去帮他采办药材。嘿嘿……他既夺我所好,这件事情偏又鬼使神差地落在我手上,这简直是天意。一开始我照药方给下人拿去煎药,一阵子之后,师父不疑有他,我就逐日逐月给他加上几味药。不久之后,这药吃了没渐无效用,师父爱面子,以为自己真的不行了,更不敢去找林师父。” 
  李贝儿道:“你真是禽兽不如。” 
  魏庆发怒,喝道:“我禽兽不如?我让那个老头子没法子欺负妳,这叫禽兽不如?程楚秋杀了自己的师父,妳却喜欢上他,这又算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朝李贝儿靠近,眼光中散发出如狼虎般凶恶的光芒。 
  李贝儿大吃一惊,说道:“你想干什么?退下!”身子往后退缩。程楚秋在后头瞧见了,低声道:“别怕!有我在。”如此的经验,李贝儿有过不少,一听到程楚秋的安慰,顿时宽心不少。 
  魏庆没注意到床上躲着有人,续道:“妳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靠我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我为了妳,不惜毒害自己的师父,还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可好了,跑出一个细皮白肉的什么大侠,妳就想一脚把我踢开?没那么容易!我今天不仅要妳交出帮主的位子,还要妳从此供我玩乐,一步也不能离开我!”说着,“呼”地一声,往李贝儿冲来。 
  李贝儿侧身闪避,手肘一挂,往他左侧太阳穴打去。魏庆冷笑道:“妳的功夫是我师父教妳的,半路出家,妳眼睛一瞟,我就知道妳要做什么了,妳打得过我吗?”左手一掠,架开她的手肘,同时五指轻拢,正好抓住她的左肩,便这么一拉,将李贝儿的身子整个转了过来,背朝着自己。 
  原来魏庆说李贝儿眼睛一瞟,就知道她要出哪一招,真不是言过其实,否则这会儿又岂能在两招之内占到上风?魏庆哈哈一笑,右手手掌伸出,直往李贝儿的右腰拂去,口中说道:“来来来,我们很久没亲热了,这就让我抱一抱!”一言未了,手指已经拂到李贝儿身上了。 
  李贝儿大骇,可是左手腕给魏庆牢牢拿住,一时之间哪里挣脱得开?想也不想,右手肘便往后撞。魏庆早料到她有此招,一把抓住。 
  李贝儿猛力挣扎,魏庆见状,更加兴奋,身子前趋,便要将她搂进怀里。忽地领上一紧,两只脚居然离地而起。 
  这下毫无征兆,换成魏庆大吃一惊。他急忙放脱双手,左肘挂捶,右爪撩阴,倏地往后打去。却听得有人在颈后哈哈大笑,却不闪避。笑声未歇,自己两只手只到半途,便觉酸软无力,垂了下来。 
  魏庆知道遇到高人,嘴巴一张,正待喊叫,忽地后脑一痛,霎时天旋地转,摔在地上。 
  原来那程楚秋趁着得意忘形之际,一手便拿住了他。见魏庆还要反抗,便在他“大椎穴”上微微使劲。这大椎穴又名“百劳”,是所有阳经路之会,最是要紧不过。魏庆此穴被拿,四肢随即瘫软,所以程楚秋才能不理会他两处杀手。只是接着程楚秋从他后脑瞧见他两边耳根子一动,知道他要张口呼救,这才一手劈在他后脑,顺势将他摔在地上。 
  魏庆在地上挣扎着翻过身来,忽见程楚秋就在眼前,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他这辈子最忌惮的两个人,一个是郭宗尧,另一个就是程楚秋。因为在他的人生当中,目前为止只有这两个人给过他苦头吃。其中一个已死,另一个却在这当儿忽然出现在眼前,怎么能不叫他胆战心惊呢? 
  程楚秋见他惊慌失措,张口欲言,便道:“你想说什么?啊……对了,你想说:‘奇怪,这人不是已经乘船出岛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嘿嘿,怎么样?让你料想不到吧?” 
  魏庆道:“你……”眼珠子到处乱转。程楚秋知道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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