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用手在车顶上敲了几下。
前面的车夫领命,一抖缰绳,四匹彪健的骏马“特勒”了几声一转头钻入了旁边的树林中。
第一部 血月燎原 第二十三章 怒不可抑
埃摩的豪宅中,一个身穿半裸睡衣的美丽女人惊恐的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冲天的火焰。她的眉头随着那火蛇的每一次跳耀挑动着,仿佛那炙烈的气息正不断的扑向她那娇俏的脸庞。
在那女子的身后门口处站立着两个侍女,她们左右而立,面无表情,仿佛是两个士兵,又像是两樽雕像。
美女拉着被子遮在身上,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她做了埃摩的女人八个年头了,虽然知道像埃摩这样的人别看是一个大老板,平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也同样是刀口上添血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可是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诺大个角斗场已经被凶凶的大火给包围了,这叫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在这八年时间里她没有一天是安稳的,可是只要在梦醒的时候看到躺在身边的男人她就会稍稍的安心一些。那个男人脸上总是挂着令人害怕的表情,在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时候是例外的。
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埃摩都会睡的很沉。好像那天他完全不用去担心有人趁机取了他的小命。以往严酷的脸上也增添了一丝温情,不单单是对自己温柔了很多,在那闪烁着杀机的眼睛中还可以寻找到一丝哀伤。
那是什么样的哀伤呢?那是为谁而哀伤呢?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找寻到答案,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始终无法找到。埃摩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人在面前随便说话的人,她也不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女人。
八年前她还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奴隶。一个十六岁的女奴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她已经见得多了。她年轻,美丽又清白。她走运,在被那些粗鲁的男人买回去糟蹋之前被埃摩看中了。埃摩娶了她,给了她名分。一个女奴,摇身一变成了高贵的夫人、太太开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埃摩带她很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也从来没有动手打过,甚至骂上她一句。可是那又怎么样?在这个平原上,她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女人的幸福是什么?人们看法不一。不过在她的眼中,能够陪伴在相爱的人身边死去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八年的时间不算短了,这段时间足以培养出一段感情,即便是这段感情开始于强权之中。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深深爱上了她的丈夫,只可惜她的丈夫并不爱她。是的,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丈夫心中有着另一个女人,一个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女人。一个她永远取代不了的女人。
埃摩对什么东西看得都很轻,金钱、地位、女人、甚至于对狂血角斗场这个他亲自打下的基业也是一样。在他心中唯一关心的就是这所豪宅,因为在这所豪宅中有一间牵挂着他心灵的房间。
“果然是你!”看清楚房间中那人的样子,埃摩微微舒了一口气道。
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坐着两个人。在那两个人的面前分别放着一块长两米,宽、高各一米的冰棺。在每个冰棺中都睡着一个美人。
“外面太热了,冰开始溶化了,所以我必须让封印封住门口减缓温度升高。”天人没有抬头看一眼埃摩,口中毫无感情的说道。如果不是他的双眼还是那样深情款款的看着冰棺中睡着的人儿,很难将他和雕像区分开来。
果然,听了天人的话,埃摩才注意到整个房间已经充满了浓浓的雾气。
伸手入怀,埃摩掏出一块琥珀色的小东西。那东西细长得好像一个梭子,晶莹剔透,流光似彩,光滑的表面下好像有东西在流动着。
“那是什么?”天人感觉到房间中的温度开始下降,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去,正看到埃摩手中拿出来的小东西。
“这是你为她们母女挣来的。可以用来保她们的命。”埃摩说着,同样没有感情,同样只是盯着冰棺中的人却不看向天人一眼。
“我?”天人皱了皱眉头。
“还记得那只狮鹫么?那是菲利普公爵的。我们打了一个赌,如果你可以战胜狮鹫,钱自然是不用说了,我还需要这颗雪玉冰珀。”埃摩一只手拿着雪玉冰珀,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小刷子在地面的这种样刷着尘土。
“这个就是雪玉冰珀?”天人也是识货之人,自然知道这件宝贝的价值。
这小小的一块东西不知道要损耗多少价值连城的千年寒冰的精华凝集,再消耗千年时间萃取才能获得。
“有了它就算这房子被融了也没事了。”埃摩将千年寒冰放到弹净尘土的魔法阵当中,房间中的气温急剧下降,不一会那些雾气就没了。“还好提前准备了这个魔法阵,不然临时凝结这些魔法元素会很费事的。”
“谢谢。”看到冰棺不再融化,天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
“谢我什么?这东西本来就是你赚来的。在说这里一个是我妻子,一个是我女儿。我救她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向我道谢。”埃摩冷冷的说道,一转身又回到冰棺前面发呆的看着里面美丽绝伦的女子。
也许是冰棺中的寒气更加衬托了那女子高洁孤芳的气质。她很美,美得比起爱丽思也毫不相让。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好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显得那么的清雅脱俗。白净的脸上还挂着一个微笑,好像睡美人做着被王子唤醒的甜美的梦。
另一个冰棺中的女子要稍稍年轻一些,相貌与前者有九分相似。如果不是熟人,恐怕二女穿上同样的衣服会被人误以为是双胞胎姐妹。
两个男人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冰棺中的两个女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仿佛也被冰封了一般。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冲天的火柱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天上一个烧红的窟窿和地面上一层灰蒙蒙的青烟。原本那个雄伟的狂血角斗场已经不复存在,现在那里只有一片荒芜的废墟而已。
狂血的可移动财产都已经运到了仓库,其中自然包括数不清的奴隶和角斗士们。
这一整个晚上可把斯昂等人累坏了。他们不单要帮忙看管货物,还要治理那些趁机闹事的奴隶们。
书生等一些高级角斗士们靠坐在一起。他们也都是帮忙才回来而已。对于突如其来的爆炸身在其中的他们也是摸不着头脑。
小孩子们都聚在一起。他们都被吓坏了。爆炸的时候他们虽然已经撤了出来,可是依然处在爆炸范围的边缘,现在还有几个轻伤的孩子没有被包扎呢。
麦莎抱着腿坐在中间,没有沙奎在的时候她就是这些孩子们的大姐。可是此时她明显没有精神。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地面,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眼前的火光还在闪现,还有火光中的惨叫声和声音中传出来的使她有种切身感受的痛楚。那是那些被遗弃的野兽们的最后嘶嚎,里面充满了野兽才有的愤恨、恐惧和无法忍受的痛楚。
沙奎被彭麦带在身边,以他现在的伤势情况还不足以让他行动自如。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彭麦身边,碗口大小的血红伤口还在渗着鲜血,隐隐作痛。他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湿了,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他的师傅,狂血中强大的角斗士彭麦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弟子表现出丝毫的懦弱的。
“为什么我们能够提前知道爆炸?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既然预先知道了又为什么不制止爆炸?”罪人仰着脑袋看着天空,双手抱着头喃喃自语的说。声音大得很,好像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这的确值得思考。那么,有智慧的人,你是不是已经得出了什么答案?”书生语含讥讽的说道。
“其实……你看,虽然我很智慧,不过我想你也勉强算得上聪明。我在想会不会是什么人故意放弃了我们那个雄伟的,前几天才刚刚修整过的角斗场只为了掩藏些什么。”罪人接着说。最近他自言自语的发牢骚的情况少了很多,也许是因为他开始迷上和书生斗嘴了。
“哦,那么你认为是谁的主意,又是为了什么东西呢?”书生语气依旧不善。虽然罪人所说的那个假设他也想过,但是最关键的地方却怎么也想不通。
狂血在天鹫不是一年两年了。十年啊,整整十年也没有谁烧过狂血的场子。那么是谁突然间这么大手笔,搞这么大个场面出来?
“我怎么知道啊,我才到这里几个月而已。倒是你,在这里也带了几年了,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目标啊?”罪人还是那幅懒散的模样,可是眼角余光却不停的扫过旁边两个仓库中间黑暗的夹缝处。
“我又不是大老板,我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角斗士,平日里总是待在囚室里面,哪能知道那么多事情啊。”书生说完一翻身,用手蒙住头。“困了。忙了一晚上,也该睡觉了。”
“是啊,睡觉、睡觉。”罪人嘿嘿一笑,也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起来。
仓库距离狂血角斗场有一段距离,所以众人无法看到埃摩的豪宅现在的情景。
满庭院的尸体已经被情理掉了。豪宅里面到处是人。一脸横肉的汉子在那些侥幸生还却受惊过渡的女仆面前张扬跋扈的发泄着,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不是狂血的手下。
“找死么?”洛奕面沉似水。他还倚在墙边等待着埃摩出来。虽然他开始时也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他始终坚信埃摩绝对不会出事。世界上总会有些人哪怕天空断裂,大地沦陷,世界焚烧在地狱中也依然不会死掉,而埃摩就是这样的男人。
“洛奕先生,您别误会。我们来此没有恶意。我们只不过看到狂血出了事情,担心埃摩老板所以过来看看。”路易斯公爵开口说道。在他身后是各位大老爷们。当然少不了菲索。
“是啊,我和埃摩老弟情同手足,这次狂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菲索表情悲伤的说道。一身黑色的西服好像埃摩已经死掉了,他是来参加葬礼一样。
“叫你们的人出去。老爷现在就在那个房间中休息,我们狂血的事情我们狂血自己处理,就不烦劳各位大老爷们了。还有,马上把你们派去那边的手下叫回来,夫人就在那边休息,如果有人惊扰到她就不好了。”洛奕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我呸,你他妈的一个保镖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就是你们老板他也不敢。”一个衣着鲜亮的贵族站了出来,看起来像一个子爵。
“啪!”血光四射,一个没有头的尸体缓缓的倒在地上。
“反了,那是帝国的贵族。”路易斯公爵脸色一变,大喝一声。身后几个得力手下一拥而上将洛奕围在当中。
“怎么回事?这么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人。应该说一个人和一条人影。就在埃摩说话的时候,天人已经一道白光穿过了走廊从洛奕面前飘了过去。
洛奕抬起头一脸不信的看着天人,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眼光。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天人在这里,更不明白他为什么杀了围着洛奕的那几个人。
“吵到里面的人休息,杀无赦。”天人回头望向众人,英俊的脸上全是骇人的杀气。没有人见过这个模样的天人,那一身的杀气比起击杀狮鹫时候的他还要强盛。没有人怀疑现在的天人比击杀狮鹫时候的天人更强。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不像成为狮鹫的目标,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比狮鹫更可怕的男人。
“燕,叫人来。妈的,我家可不是酒店,可以让人随便出入的。”埃摩冷冷的道,声音很小,几乎没有人能听到。
埃摩的心情和天人一样。最爱的人受到了威胁本来就有种有气无处发的感觉,现在又来这么多人骑到自己头上来闹事。就算脾气再好也无法容忍了。更何况埃摩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埃摩是毒蛇,一条会咬人的暴躁的眼镜蛇王。
“各位,昨天才结束表演今天就这么多人来我家做客,看来大家对我埃摩都是关怀备至啊。”埃摩脸上带着微笑缓缓的从走廊中走出来。
“呵呵,埃摩老弟。你看,我们知道狂血昨晚出事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损失大么?有什么用得着的你尽管说话,哥哥我一定帮忙。”菲索笑脸相迎,抢先开口。
“这个家伙……谁啊?”没理菲索,埃摩走到洛奕身边,指着地上那个没有头的子爵问道。
“他是……”洛奕刚想说话又被埃摩摆手打断了。
“算了,没有头的家伙我不用认识。反正就算认识了以后也认不出来了。”埃摩淡淡的说,在众人心中扩散开一阵杀气。
很明显,埃摩不惜和帝国的贵族作对也站在他手下的一边。也就是说如果谁再想要就这件事做文章面对的将是埃摩和整个狂血。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他还在百慕平原,还在天鹫城,就必须要考虑一下这个动一动胳膊就能撼动整个城市的大老板。
“啊~~~~”一声尖叫。然后是一阵嬉笑和怒骂声。
“怎么回事?洛奕!”埃摩闻声望去,声音来自后院女眷的方向。忍无可忍,埃摩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借口,进入别人家做客却浸入女眷的房间都是不能容忍的。也许有些人仗着身份高贵,手下众多还可以吓吓人。可是今天的对象是埃摩,这个从来只有吓人,何时被人吓过的男人。
“无论是谁,给我杀了再说。”埃摩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埃摩老……”一个人高叫了一声便没了动静,因为他再不能说话了。咽喉处插着一束还在滴水的玫瑰花,天人白衣飘飘的站在他身边望着他身后的那些贴身护卫,窗台上放着一个空了的花瓶。
“太吵了。”天人淡淡的说。整个楼层鸦雀无声,除了混和着喘息的心跳。
为了那个人,天人曾经面对过大陆上最可怕的敌人,区区几个小贵族在他眼中连蝼蚁都不算。
不多时,洛奕回来了,身边是搀扶着夫人的两个少女。她们是埃摩派给夫人的两个贴身侍女,此时其中一个血已经染红了一半衣衫。
“谁的人?”完全不顾在场众人,埃摩赤裸裸的问道。
“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看起来都不是城里的势力。”洛奕冷冷的道。人群中那些出自天鹫城的老爷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果让埃摩盯上,那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
“你没事吧?”少见的,埃摩脸上竟然有了一丝温情。
“没事。”夫人整理了一下此时可以用“褴褛”来形容的衣衫,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她觉得自己能够看到这个男人关心自己的神情,哪怕是装出来的她也已经死而无憾了。
埃摩从来没有爱过这个女人,这个和自己做了八年夫妻的女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埃摩不关心她。八年来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跟随在自己的身边,在面临任何危机的时候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受过伤痛的人也许会知道珍惜,所以埃摩十分珍惜这份感情,即便是他不能够给予相应的回报。
别的大老板们都三妻四妾,情人女奴更是不计其数。可是埃摩没有,即便是逢场作戏也都很少。这也许就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吧。
“各位,我们狂血刚刚出事,家里面实在是乱了点。我想大家也都看到外面的尸体了。我知道天人有时候做的过了点,所以我并不想让那些东西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