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本来感觉温和的魔力源,突然如同掀起海啸的大海,一个兰色的魔法光环从我手指间弥漫出来,逐渐扩大,从一枚戒指的大小变成一个皇冠的形状,兰色的皇冠上布满了古咒语的文字,漂浮在我眼前,缓慢地旋转着。
从城堡的泥土中,突然射出一道绚丽如流星的闪光,直扑我眼前的兰色皇冠,肯尼克勒斯的几个分身瞬间挡在前面,分身一个接一个在空中炸的粉碎,流星仍然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仿佛这个世界没有力量能阻挡他的前进。
肯尼克勒斯如一道闪电一样在空中流下闪亮的痕迹,和另外剩下的两名分身同时正撞在扑过来的流星上。
巨大的闪光,两名降神的分身在闪光中肢解了,飘散在急速飞射的空气中,如同爆炸后星云的碎片。
流星被阻挡在我不远处,全身仿佛急剧燃烧的托力该亚几乎变成了单纯的光元素,刺眼,灼热,肯尼克勒斯和他相抵的双手都逐渐变的焦黑,一段一段的仿佛被熔化的消失。
托力该亚有开始极其缓慢的移动了,他每消灭肯尼克勒斯一寸,就向前移动一寸。
另一边,同样受伤的阿力克正在疯狂的撕咬着长尾巨人,身高四米的长尾巨人仍然在顽强的抵抗着。
肯尼克勒斯挣扎着说道,“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
他的身体也逐渐变亮,几乎接近透明,然后也同样燃烧起来,仿佛两个燃烧的行星在短距离对峙。
我眼前转动的兰色皇冠终于发生了变化,周围出现了日晕一样的虹彩,一面刚才看见的兰色的圣骑士盾一样的魔法盾牌隐没入我的胸前,然后整个皇冠缓缓落在我的头上,消失了。
我身体失去了控制,独立的,仿佛有生命的快速发生着变化,所有的鳞甲都翻动着,背后出现了无数的战戟,呈扇形伸向四周,然后消失了。我身后的触角猛然伸出数百米长,仿佛夜空中的星河,发出晶莹的光芒,然后又恢复原状。
凤冠上猛然出现了三只十多米长的黑色犄角,然后又缩了回来。关节和肩膀上,伸出黑色钢刀一样的骨刺也增加到数米的范围,然后又恢复了。覆盖表面的铠甲逐渐的增后,又一层一层的变薄。十几种图腾交替显示在铠甲的表面,留下了更妖异的花纹和咒符。我身体后面略略感觉到连续的刺痛。
等我的身体再次恢复控制,刚才被长尾巨人刺伤的身体已经恢复,蝎灵铠甲的脊背处,伸出两排半米长的骨刺,仿佛远古战士的战旗,身体很多地方长出了鲸须一样的棕毛,所有的关节和铠甲的中心部位,都出现了形如燃烧的战神一样的徽章标志,覆盖我头部的凤冠两边也出现了特殊的徽章标志,头上的犄角变成了七只,又增加了一只。一条跃然若出的蝎尾的图腾出现在我背上,镶嵌着两排骨刺之间。
恶战中的阿力克连声哀嘶着,而托力该亚也几乎将肯尼克勒斯击溃,肯尼克勒斯的全身已经显示出龟裂的痕迹,仿佛一只水瓶即将炸碎。
我瞬间移动到对峙的托力该亚和肯尼克勒斯面前,对着燃烧的托力该亚一拳打出,托力该亚居然抽手还击,我们正面撞击。
巨大的波动将我们震开了,我被打的全身血脉汹涌,几乎奄奄一息的肯尼克勒斯隐没在我体内,我调整着乱窜的气息,托力该亚又扑了过来。
我再次呼唤出肯尼克勒斯,再次现身的肯尼克勒斯仿佛变的更加强大,身上的战甲上也赫然出现了特殊的徽章,更为惊奇的是,肯尼克勒斯现身以后,我并没有象以往一样感觉大量能量的流失,全身的防护装甲也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乘着肯尼克勒斯对抗托力该亚的时候,我扑过去解救困境中的阿力克。阿力克见我扑来,鼓动着六只巨翼,连续口喷烈火,脱离了战团,飞往我的身后。
重伤的长尾巨人已经失去双手,我跃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凌空一拳打出,我全身的徽章发出奇异的光芒,身后漫天飘舞的触角猛然消失,随着我的拳风突然激射而出,也和肯尼克勒斯的死亡拳网一样,扇形的刺向对手。
数百米的空间立刻被钢针一样的触角布满,触角射在长尾巨人身上,也象蜻蜓撞上铁板一样被反弹回来,但是部分触角从长尾巨人的伤口钻了进去,长尾巨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长尾巨人被触角纠缠的如同蚕茧。
我脊背上的两排骨刺开始不断伸缩,左拳再次凌空击出,一只犀利如矛的蝎尾闪电一样从左臂射出,闪烁着寒光的蝎尾刺穿了巨人的头颅,强悍的能量汹涌澎湃的顺着触角和蝎尾传来。
长尾巨人彻底被吸收了,这次胜利的结果是我脊背上的骨刺又增加了一排,三排战旗耸立在我背后。
肯尼克勒斯大喊着我,我回头发现,托力该亚居然被肯尼克勒斯和他的九个分身围在中间,而且被十个降神全力施展困住了身形,就如我以前一样,僵硬在半空中。
我狂喜着扑过去,脊背上的三排骨刺跳跃着,右拳凌空击出,一只犀利如矛的蝎尾正扎进托力该亚的眼中,托力该亚惨叫着,蝎矛刺进了他的头颅。
刚刚感觉到能量传来,托力该亚大吼着奇怪的咒语,肯尼克勒斯叫道,“他要消失了,快抢他的能量。”
话音未落,托力该亚的身体仿佛发出无数亡魂的哀鸣,旋转着变成十几股烟雾,消失了。
“他无数年聚集的能量消散了,结束了。”肯尼克勒斯叹道,“我的生命也永久的和你联系在一起了。”
逐渐飘散的战场,阿力克猛然大声的吼叫,仿佛躲避空中的莫名的东西,惊慌地鼓动着巨翼,我才发现,还有一团奇异的烟雾在四处乱窜,我警觉的注视着它,它的速度惊人,猛然扑向城堡。
肯尼克勒斯也看见了这团奇怪的烟雾,他果断地打出死亡拳网,落空了。
烟雾冲进了福陵兰家族的族人中,我惊恐的追了过去。
它闪电一样的钻进了重伤的海杜克的体内,这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惊愕地看着海杜克逐渐变色的面孔,坎坷地望向紧随而来的肯尼克勒斯。
第二十五章 失去的世界
肯尼克勒斯说道,“这是恶毒的血咒,死亡、疾病、瘟疫、厄运之咒。这是托力该亚生命最后的怨恨。”
福陵兰家的众人互相搀扶着,依靠着,银龙城堡已经被彻底毁坏,半截主堡残破耸立着,地面堆满了巨大的碎石和坍塌的石柱。
夜晚的原野中吹来阴冷的风,呼啸着,从众人中间穿过。
我将肯尼克勒斯的话转告给郡主和夫人,他们两人如同被羽箭射中了心脏,错愕的呆了。
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海杜克皮肤逐渐变成深紫色,痛苦的眼神逐渐黯淡,两只眼睛彻底失去了生气,瞳人消失了,变成了鬼魅般的暗红色。
目睹着可怕的事情发生,郡主夫人抓着海杜克的手喊叫着他的名字,福陵兰郡主苍老的脸上全是恍惚和绝望,嘴角向下耷拉着,眉头起伏连成一道山峦。
海杜克突然跳起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猛冲向城堡的断面,众人手明眼快地抱住了他,他力大无穷,十几名青年骑士都被他推的脚步踉跄,我扶着衰老的几乎无力站立的福陵兰郡主,行为疯癫的海杜克终于被众人制服,按在地上。
郡主叫着众人小心,千万不要弄伤了海杜克。
海杜克后来又跳起来了四五次,每次都企图从高高的城堡上面跳下去,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止了他。
这个惊恐的夜晚终于过去了,早晨的时候,海杜克再次昏迷了,众人将他抬到房间中,他安静地躺在床上。
没有人知道海杜克身上的诅咒是什么,众多熟悉治疗魔法的骑士和神甫对他都束手无策,他身上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而且逐渐开始腐烂,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庆幸的是,再没有出现前一夜晚疯狂的举动了。
而我对黑暗魔法以外的诅咒了解甚少,还远不及城堡中的神甫。所以根本帮不了什么忙。我将肯尼克勒斯召唤出来询问,肯尼克勒斯只是告诉我一切都徒劳的,然后就一言不发了,我明白这种古咒语的恐怖,它是这个世界的绝症,而且是强大力量的托力该亚所为,我心里已经感觉绝望了。
我注视着福陵兰郡主和夫人,他们在竭尽全力与死神争夺自己的儿子。
省城请来的精通巫术和魔法的法师也一筹莫展,最后一位神甫告诉福陵兰郡主,海杜克现在的情况,除非帝国的护国法师才有可能了解,其他人都是枉然。
福陵兰郡主立刻请家族中的一名男爵带领着骑兵队伍,和巨额的帝国银钞,前往帝国京城,企图火速请来护国法师。
福陵兰郡主和夫人陪了海杜克整整三天三夜,用尽方法将水和食物灌进他的嘴里,以维持他的生命。
而我也感觉身体出现了不适的焦渴感,若隐若现,我不知道是否是体内的魔咒又一次发作前的征兆,我忧伤的等待着它的全部爆发。
第四天,清早,城堡突然惊慌的骚动起来,将我也惊醒,我带着阿力克冲出去,走过城堡悬空的长廊的时候,向下望去,看见城堡前面的广场上可怕的景象,一个侍女躺在石砖上,惨白的眼睛圆睁着望向天空,半个脑袋都碎了,红色的,白色的东西,黑色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尸体的周围全是血迹,四周聚集了很多骑士和卫兵,他们无声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可怜的女人可能是从城堡上的一个窗户中摔下来的,城堡上传来激烈的喧闹声和呼救声,哀求声,痛哭声,是海杜克休息的房间,我心中有可怕的预感。
“天啦,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当我冲进海杜克的房间,郡主夫人正跪在一旁一面痛哭,一面哀求。
海杜克被众人按在巨大的床上,口中吐着白沫,暗红色的眼睛如同青蛙一样鼓出来,几乎要脱离眼眶的束缚,他仍然在扭动着身体。
四周全是血迹,仿佛置身于一个农场的屠宰间,地上还躺着两具使女的尸体,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几乎被肢解。
另一个不停尖叫的使女衣服破碎,全身血迹斑斑的蜷缩在墙角,任何人企图靠近她,都会引发她皆斯底里的嘶叫和挥舞双手又抓又挠的攻击。
“魔鬼……魔鬼……呜……呜……魔鬼……”她蜷缩着,尖叫的间隙中,哽咽着看着海杜克骂道,边骂边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然后将扯断的头发扔向周围的众人。
我几乎不想走进这个恐怖的房间,阿力克低声衅吠着,站在门口不愿意再前进一步。
被众人制服的海杜克突然停止了挣扎,暗红色的眼睛逐渐褪色,再次显示出黑色的瞳人,迷乱了接近四天以后,我们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爸爸……救我……爸爸……救救我……我好痛苦……爸爸……救我……”
声音断断续续,嘶哑凄惨,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挣扎而来的乞求,诡异森然,每个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福陵兰郡主被人搀扶着,挣扎着走到床前,看着儿子的眼睛,老泪纵横,颤抖的伸出手,摸着儿子脸上滚下的眼泪,眼泪和脸上的血迹混合着。
海杜克的眼睛再次翻动着,被暗红色取代,他张开嘴,企图咬住福陵兰郡主抚摩他脸夹的手,他再次陷入可怕的疯癫状态,福陵兰郡主看着儿子再次变成一头失去理性的野兽,老人嶙峋的背弯的更厉害了,双肩耸动着,发出沉闷的哀号和哭声。
郡主夫人听闻到儿子的呼救以后,从地上爬过来抱着福陵兰郡主的双腿,用力的摇晃着,哭着哀求,“做父亲的人啊,我所有的依靠啊,一直保护我们的人啊,救救我们的儿子啊,想想办法,救救我们的儿子啊。”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头发凌乱,双眼赤红,手指因为用力,失血的苍白。
福陵兰郡主的身躯如同被山峦压着的松树,又如同神话中太阳神目睹爱子被天庭的雷电击毙的时刻,徒劳,无力,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充满怨恨,瞬间,泪如泉涌。
埃嘉和她的母亲一起跪在地上,她用胳膊抱着陷入痛苦深渊挣扎的母亲,坚毅的脸上面若死灰,牙关紧咬着,但是眼神中的意志如钢铁一样坚强。
海杜克被众人用坚固的牛经和粗大的皮带牢牢的固定在床上,并且身旁始终都有数十人陪伴。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京城方面的护国法师身上,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福陵兰郡主越来越阴沉寡言,脸色越来越凝重,而郡主夫人头发间突然多了很多白发,如同霜雪落在头上。
这样度日如年的日子又经过了两天,一天下午,城堡再次骚动起来,我所在的房间感觉到地震一样的摇晃,广场上的阿力克发出狮子一样的吼声,震动消失以后,海杜克的房间方向传来女人的尖叫。
当我跑到事发的地方,我看见了更为恐怖的一幕,房间上面的吊灯深深的刺进海杜克的胸膛,刺过他的胸膛,巨大的吊灯固定在实木床板上,吊灯周围的一根铁刺扎进他的眼眶,宽大的床铺上满是血迹,周围的众人错愕的惊呆了,郡主夫人昏在旁边,福陵兰郡主头上的白发颤抖着,呜咽着,流着眼泪。
众人经过争执,在神甫的帮助下,拔出了吊灯,现在的海杜克,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我只有在战场上才见过比他更可怕的情形,而且是在对方临死的时候。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几乎窒息在这无法终结的痛苦中,更何况是受害者的父母和家人,我很难想象此时的福陵兰郡主和郡主夫人,是什么仍然支撑着他们,让他们不愿意向残酷的现实屈服,而在徒劳的和可怕的命运抗衡。
当天晚上,海杜克开始七窍流血,我陪着埃嘉,坐在海杜克的床旁,目睹着暗红色的血从耳朵中流出来,看着郡主夫人用毛巾将流出来的血擦拭干净。
郡主夫人不放心任何人来照顾她的儿子,尽管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她仍然认为儿子能够治好,她自言自语着,对着儿子说着,“不要害怕,妈妈陪着你呢,你爸爸请的大神官就要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我目睹着这位可怜的母亲,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伤痛,我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生命要用如此痛苦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为什么世界的苦难如同海洋,为什么让母亲失去儿子,为什么有生还有死?
我从小就不会安慰人,我的生命中遭遇了太多的伤心人和绝望的人,经历了很多次生和死的别离,目睹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我的身边消逝,我无法强迫自己去对他们说些不疼不痒的话,我只会默默的承受这一切,我的世界里,人们都是孤独的狼,受伤后自己去找地方为自己舔伤。
我坐在城堡的青石窗户上,世界如此的静谧,心灵的旷野中,风呼啸而过。现在才发现,活着本身就是多么荣华的奢侈,只有健康地活着,才能享受家庭的温暖,父母兄弟的爱,遗产,财富,才能去占有,去虚荣,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还曾经见过子女将重病的父母遗弃的场面,也见过狠心的父母将奄奄一息的子女遗留在旷野的悲剧,当一个人成为所有人的累赘,成为所有人的负担,谁会一如既往的留在他身旁,谁会一如既往的爱他,将他抱在怀中呢。
生命啊,从出生的瞬间,就注定了痛苦和悲剧,生命和生命的价值,如同天平的砝码,生命的负担超过了价值,就是生命最脆弱的时候。
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