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唐寅便带着肖香悄悄进了皇宫,密见殷谆。得知川国的君主肖香突然前来密见自己,殷谆吓了一跳,再听说肖香是来把川国封地归还于他的,殷谆就更吃惊了,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等他见到肖香后,再看到肖香送上的川国玉玺以及川王封印,殷谆的眼睛当场就直了,身体僵直,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来神。
一向强横霸道,又一向有不臣之心,甚至还一度把自己*出上京的川国,现在竟然向自己臣服了,而且不只是臣服,连整个川地都要归还自己,川王的封印也一并送来,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吧?!
殷谆看看肖香,再看看随肖香一同前来的唐寅,嘴里发出支支吾吾又囫囵不清的怪叫,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唐寅在旁暗暗摇头,烂泥扶不上墙就是这个样子,区区一个川国的臣服,就把你激动成这副模样,要知道你可是当今天子,川国本就是你的分封国,别说川地,即便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他轻咳了一声,又清了清喉咙,低声提醒道:“陛下,请接收川国的玉玺和川王的封印吧!”
“是、是、是!”殷谆站起身形,亲自走到肖香近前,双手颤巍巍地接过玉玺和封印,然后又立刻把跪在地上的肖香搀扶起来,说道:“川王是忠臣,是大大的忠臣,这次……朕定要重赏于你!”
唐寅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将头转向别处,都懒得再看殷谆。这时候,殷谆也总算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了一些,眼睛开始在肖香身上来回打转。
他以前有听说过新任的川王肖香容貌过人,只是没想到肖香会是这么一位貌美如花、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和那个霸道又可恶的肖轩一点都不像。
他拉住肖香的手,热情地邀请道:“川王难得到上京来,就在皇宫里多住些时日吧!”
肖香眉头大皱,若非殷谆是天子,她这时候恐怕立刻就翻脸了。她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化,娇滴滴地柔声婉拒道:“微臣这次是微服秘密前来上京,朝中的大臣们大多还不知微臣已将川地归还陛下,故微臣得及早赶回昭阳,向大臣们宣布此事才是。”
“那也不差这几天嘛!”殷谆就是有看不出别人脸色的本事,肖香已然婉言拒绝,可他硬是拉着肖香不肯松手,非要她留在皇宫里住几天。
肖香感觉好笑地看着殷谆,现在她终于明白堂堂的天子为何会沦落到成为风国傀儡的地步。殷谆一无是处不说,还贪恋女色,这样的人,又如何配做天子?
她还能忍受,欲继续向殷谆解释,唐寅的耐心已被磨光了。
毫无预兆,就听咣当一声闷响,殷谆和肖香同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二人回头一瞧,原来是唐寅一脚踢在大殿内的一根石柱上。
唐寅像没事人似的又用手敲了敲石柱,自言自语地说道:“还挺结实的。”说着话,他转回头,看向正一脸惊讶的殷谆,沉声说道:“川王若不会昭阳公布上交封地一事,川国的战争就不会结束,多耽搁一日,前方就不知要多伤亡多少的将士,要多留多少的血汗,陛下想留川王在皇宫叙旧,现在还为时尚早,等到战事全部结束之后再说吧,陛下以为呢?”
殷谆不怕肖香,但在唐寅面前可像是老鼠见猫。他听得连连点头,急忙应道:“是、是、是,爱卿所言极是!”
说话间,他见到唐寅阴冷*人的目光下移,落到自己的手上,他低头一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肖香的手,他如同过了电似的连忙把肖香的手松开,规规矩矩地坐回到龙椅上。
治这个糊涂又没用的天子,唐寅还真是挺有一套的。肖香心中暗笑。
回到龙椅上的殷谆恍然想起什么,将川王的封印拿起,对肖香正色说道:“川王上交封地有功,朕此次格外开恩,保留川王的王公爵位,这只封印,川王拿回去吧!以后,还望川王能在朝中尽心尽力的辅佐朕,朝中的大小事务,朕也要多多依仗川王呢。”
呦!殷谆的这个决定倒是唐寅和肖香皆未想到的,怔住片刻,肖香跨步上前,跪地叩首,说道:“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爱卿快快请起!”殷谆急忙欠身摆手,色迷迷地眼睛又落到肖香的身上移不开了。
当天晚上,唐寅召集风国的文武大臣们,将肖香向天子殷谆归还封地一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
听闻这个消息,在场的大臣无不变色,川王竟然把川地还给了天子,这么说来,现在川地已是天子的直属之地,己方也不能再在川地用兵,川地所发生战事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如此说来,我国现在必须得马上从川地撤军了……”上官元吉面露惊色,喃喃说道。
“暂时还不行!”唐寅解释道:“川军并不知道肖香的决断,我军若突然撤退,川军必会趁势追击。”
众人纷纷点头。邱真幽幽说道:“我军撤退很容易,只需大王一声令下就好,只是,贞军未必会听大王的命令啊,据报,贞军现在已经攻打到广武郡,如果让贞军再打通广武郡,那么接下来就是昭阳了。以贞人对川国的憎恨,现在要他们撤军,只怕贞人未必会服啊!”
第109章
“不管贞人服与不服,撤军是一定要的。”唐寅沉声说道:“李舒有今天,他能控制整个贞地,皆是我给他的,我的话,李舒不会不听。”
“大王言之过早了吧!”张鑫眼珠转动,起身说道:“贞人一向凶残野蛮,毫无信誉可言,即便我国对它有恩,也未必会得善报,万一李舒不肯听从大王的命令,坚持对川用兵,大王又当如何?”
“那我就灭了他!”唐寅两眼射出精光,拍案而起。
张鑫摇头,说道:“大王,李舒势力现在已然做大,又哪是说灭就能灭的?现在,贞人光是在川地作战的兵力就已超过四十万,在贞地,还不知藏有多少精兵良将呢,那么多的兵马,再配以贞人的战力,我国现在就算把在川地作战的八支军团统统都用在贞人身上,也未必会取胜啊!”
“张大人也不必如此的危言耸听嘛!”中将军张程说道:“李舒已把麾下的兵马全部投入到川地,贞地哪里还会暗藏什么兵马?张大人太多虑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张鑫看了张程一眼,冷哼出声,接着,又向唐寅拱手说道:“大王,我国现在当与川国联手,合力消灭进入川地的贞军,先使其元气大伤,然后再以迅雷之势攻入贞地,一举将其吞并!”
邱真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地慢悠悠道:“大王早已与李舒结盟,现在张大人要大王调转矛头消灭李舒势力,吞并贞地,岂不是让大王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他对贞人没什么特殊感情,当然也不会倾向贞人,只不过在他看来,贞地属蛮荒之地,吞不吞并确实对风国影响不大,没必要让风国和大王背负骂名去与李舒势力交战。
张鑫正色说道:“左相此言差矣,今日我国若不吞并贞地,明日,必会深受其害!”
邱真不以为然地笑道:“张大人言重了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贞人,可万万疏忽不得!”
正在邱真和张鑫争持不下的时候,陶元丰突然起身说道:“末将以为张大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贞人着实凶狠,大王万万要小心养虎为患啊!”
陶元丰可是军中大将,而且还曾在贞军中担任过监军,对贞军自然再了解不过,他的态度无疑要比旁人有分量得多。
再者说,邱真可是他的直属上司,现在他肯站出来和邱真唱反调,也可见他对贞人的顾虑之深。
听陶元丰也认同张鑫的说法,邱真皱起眉头,同时暗吸了口气,托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衡量是不是自己真的轻视了李舒势力。
见唐寅以及邱真等大臣都在沉思,张鑫先是向陶元丰感激地点点头,而后又正色说道:“大王,微臣之所以坚持要吞并贞地,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或者说顾虑。”
“哦?”唐寅心中一动,挥手说道:“你还在顾虑些什么?尽管说来!”
“大王,天子保留下川王的王位,大王当真以为这是天子的无心之举吗?”
唐寅闻言眨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说道:“那不然呢?”
张鑫目光深邃,幽幽说道:“川王把川地归还了天子,可天子对川地、对川人乃至对川国的朝廷、国情又有多少的了解呢?可谓是一无所知,他又哪里能治理得好川地?天子如果不想把川地让出去,想把川地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重用最了解川地的人来帮他治理川地,而这个人再没有比川王更合适的了。天子能这么做,说明天子根本就不信任大王,他不敢把川地交给大王治理,天子故意把川王拉进皇廷,还要大加重用、扶持,显然是要借用川王来牵制大王,约束大王的权利,这也正是皇族常用的制衡之道。”
唐寅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毛,凝视着张鑫,喃喃说道:“张鑫,你以为殷谆会有如此精明的头脑吗?”
张鑫摇头而笑,叹道:“大王啊,天子能从一流亡之君到依附我国,再到平安无事地活到今日,他又怎会是个只知贪恋女色又毫无头脑之人?天子的软弱无能微臣不敢说全是装出来的,但至少在微臣看来,那不合乎常理,哪怕是一普通人,受到这样的待遇,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都得被活活*疯,而天子呢,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无病无灾,终日享乐,难道这不令人费解吗?”
呦?唐寅的眉毛拧成个疙瘩,如果真如张鑫所说,殷谆是深藏不露,一直在风国忍辱负重,那他真要为殷谆鼓掌了,他的演技太好了,连自己都被他骗了。
张鑫说道:“所以说,大王决不能小觑天子。如果我们不能及早消灭李舒势力,不能吞并贞地的话,那么微臣敢断言,用不了多久,天子便会借川人之手,消灭李舒,吞并贞地,等到那时,天子便手握川地和贞地两大块辽阔的疆土,要兵马有兵马,要钱粮有钱粮,其实力足可以与大王分庭抗礼了!”
啊!唐寅吸气,这些可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不管张鑫的推测是对还是错,总之,这太可怕了。
如果真的让殷谆控制了川贞两地,以天子与生俱来的威望,川人和贞人必然都会对他心悦诚服,以他马首是瞻,到那时,殷谆要战力有贞人,要国力有川人,要道义,他就是天子,就是天道,他还缺什么?接下来,他要做的肯定就是推翻自己这座压在他头上的大山了。
想到这里,唐寅身子一震,环视在场的大臣们,凝声问道:“张鑫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言语。在风国大臣们看来,张鑫的话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天子,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会看不出来?大王会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会像张鑫说得那么可怕,那么有心计城府。只不过又不能说张鑫的顾虑有错,万一自己乃至大王都看走了眼呢?
邱真率先开口说道:“吞并贞地并不难,难的是统治贞地,川人一向讲究以仁政治国,可即便如此,对贞地的治理还是一塌糊涂,叛乱四起,最终导致国力大损,走向灭亡,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我们也不能不防啊!不过,我也认同张大人的顾虑,哪怕天子是一庸才,就怕身边有能人暗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天子控制贞地,我国抢先吞并是没错的,当然,我们也必须得提前做好应对贞人叛乱的准备!”
邱真认同了张鑫的建议,紧接着,在场的武将们也都纷纷起身,向唐寅拱手说道:“末将以为邱相和张大人言之有理,我国当及早吞并贞地才是!”
见以邱真为首的将官们都以做出表率,上官元吉与在场的文官大臣们也都起身表示赞同。
这一下,基本敲定了风国对外政策的改变,由原本的联贞灭川,改为了现在的联川灭贞。
而造成风国这么大国策转变的‘罪魁祸首’,正是张鑫。
可以说张鑫说的那些,都是通过殷谆保留肖香王公爵位这件事而做出来的一连串的假想,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也毫无依据可言,他之所以在唐寅面前说信誓旦旦地这些,目的很简单,他觉得自己在朝堂上沉寂得太久了,是该轮到自己站出来说说话了,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捡危言耸听的说,又怎能让大王对自己印象深刻,又怎么让大王觉得离不开自己?
这就是张鑫心里的真实想法。只不过因为他这刻意的一个表现,直接把身在贞地的李舒推进了万丈深渊。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话用在张鑫身上正合适。
与大臣们商议妥当吞并贞地一事后,唐寅又去见了肖香,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意图,要肖香助他消灭在川地的四十万贞军。
如果说肖香对风军的狠有一分的话,那么对贞军的恨就是十分。风军是攻占了川地不少的城镇、郡县,也搜刮了不少的钱财,但还不至于去滥杀百姓,屠城甚至烧城的程度。
贞军可全然不同,他们在川地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是不想给川人留活路,似乎只有杀光所有的川人、烧光所有的城镇方可罢休。
肖香对贞军早已恨之入骨,只可惜实在没有哪支川军能与贞军相抗衡,肖香也拿贞人没有办法。
现在听说唐寅要对贞军下手了,可谓正和她的心意,只是在表面上她还装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耸肩说道:“贞军不是由王兄一手扶植起来的吗?现在王兄怎么又要致贞军于死地了呢?这可是你和贞人之间的事,我不太方便插手吧!”
唐寅皱着眉头,说道:“我这可是在帮你,你也不希望贞人攻入昭阳,把昭阳也毁于一旦吧?”
第110章
肖香对唐寅对视了好一会,语气软了下来,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唐寅笑了,柔声说道:“很简单,让路!”
“让路?”肖香不解地看着唐寅。
唐寅在肖香的住处足足待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至于在此期间两人都谈了些什么,外人几乎全然不知。
翌日,肖香回往昭阳,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唐寅也动身去了川地,率领着直属军,对外打的旗号是御驾亲征。
直属军由上京出发南下,途经川地的雷泽、宜苏二郡,在双棠郡境内与平原军、天鹰军、虎威军、飞羽军汇合一处。
或许因为唐寅的到来使风军士气大增,接下来的交战中,风军节节胜利,而以任放为首的川军则是连连败退,最后,只能被迫撤出双棠郡,全军向昭阳方向溃逃。
风军一边追杀川军,一边趁势长驱直入,先后又攻占川国的大言郡、新安郡、三交郡,一路上简直锐不可当,无人能阻,大军已直*川国的都城昭阳。
而在这个时候,由西向东进攻的贞军早已在昭阳的西部安营扎寨,全军正做最后的休整,准备对昭阳展开全力一击。
风军推进到昭阳的北面后,连营盘都还没来得及布置,唐寅先写了一封书信,令人骑快马传给贞军的主帅阴离,让他立刻前来风军营地议事,商谈两军合力围攻昭阳一事。
唐寅的书信很快传进贞军的大营里,看到这封书信,阴离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其交给麾下的众将传阅。
贞将们看罢,无不是嗤之以鼻,有人站起身对阴离说道:“风王现在要将军去商议两军合攻昭阳一事,明显是占我方的便宜嘛!”
“哦?”阴离笑了,问道:“此话怎讲?”
那贞将说道:“现在昭阳城内的川军才区区二十万而已,要取下昭阳,易如反掌。我军已在昭阳这里休整了三日,兵强马壮,将士们亦是精力充沛,士气高涨,可风军呢,才刚刚抵达昭阳,人困马乏,上下疲惫,现在风王召将军商议两军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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