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骂脏话啊!”离殇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宠溺着揉他的头发。
墨虚坚,墨虚坚!倾绝听着他们在那嬉笑,知道他们现在是想方设法让他开口。或者说,想方设法让他意志溃败!那个老狐狸,哪了解什么情意?说最喜欢,不过是想他们杀了小白。断了星言的念想罢了!只不过,这两个,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白让人占便宜的主。迫不急待的套问他,摆明了想摆那老头一道!
“算了,慢慢再问吧!他不说关门在哪,我就用绵针伺候他!让他每天都生不如死!”俊则看着倾绝:“凌佩丢了王爷,那老头马上就会动作了!”
原来在盘算这个,他失踪了,墨虚坚就想借此撺掇缀锦向凌佩开战!从而令墨虚家在缀锦东山再起!一辈子都放不下他的权势!却不成想,这两个人,在算计他呢!
“嗯,到时候,看他们哪个赢?”离殇笑着站起身来,一抄手便扯住倾绝骨间的锁链,他一拉,痛彻心扉,浑身骨裂!倾绝眼底发黑,喉间一甜,血便涌吐出来!
“你真不是人,叫都不叫一声!”俊则丢下手中的草根,拍着身上的尘土。
“他本来就不是人!”他们还在一言一语,刺讽他!
“离殇,你想当皇上吗?”俊则抬头问他。
“你当吧!”离殇笑着:“当皇上很好玩!你不想玩一玩吗?”他看着微微泛白的天空:“咱们走吧,刚才他想与自己的灵物通灵。发了一半了!”说着,他将锁头交给俊则:“这个人很有意思,估计你会玩很久!”
“他不好玩,对着女人哭却不对我哭!没意思!”俊则猛的一拉链条,恨恨的说着!
笨蛋,笨蛋,笨蛋!倾绝不停的骂,浑身的疼痛已经连成一片,让他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他微微的半睁着眼,眼前还是看不清东西。刚才那强光一闪,差点晃瞎他!
笨蛋小白,蠢蛋小白!傻瓜小白!白痴小白!他只有想这些,才能忘记身体极剧的疼痛,才让让自己的意识保持在一个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跑那么快干什么,豁了满嘴牙变成瘪嘴老太太就不跑了!追什么追,他在天上飞你追的着吗?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女人?看到一地的碎骨头烂肉没想到自己的下场吗?我让你追了吗你就追!你脑瓜子让马踢了吗你追!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你就追!他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开始想像自己叉着腰臭骂着畏畏缩缩低头诺诺的小白!想着想着,他觉得也不是那么疼了。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他甚至微微的牵动了嘴角,带出一丝笑意!你追得我肝胆俱焚,却也追得我心暖如春。每一步,你都变得让我更加难以割舍!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就没机会骂你了!我说我不打你,但没说过不骂你!我得把你变聪明!你要是死了,就在黄泉等着我,黄泉!黄泉!你等着我,我还是得骂你!就算成了鬼,你也得是个聪明鬼,不然,你下辈子可怎么办啊!
算了,傻就傻吧。反正下辈子,我还会这样聪明的。到时还是我骂你,你就得乖乖听着!谁让你这么笨!恍恍惚惚间,他看到一个白影,向着他跑来。她脚步踉跄,却是坚定不移,她不停跌倒,又不停爬起!她好像有使不完的力量,向着他而来!
小白恍恍惚惚的醒来,发现自己悬在一根枝上,忽忽悠悠不上不下,在那随风荡着!她的腰带被壁垒间突起的枝桠给勾住了!这里延出峡壁很长一段距离,她完全够不到石壁!她的脸冲着下,下面深不见底,黑忽忽的一片!血不停的顺着手臂在流着,她感觉后背灼痛难忍,腰腹有如撕裂!她拼命仰起脸想看天空,却根本无力抬头!他被天上飞的马给带走了!她,终是没能追上他!如果她再跑快一点,或许可以吧!当她静止下来,她的眼泪才止不住的流淌!他曾经问过她,如果他丢了,她找不找?她当然找,他是她的相公!
他今天还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他哭了,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把她的心,都哭得湿湿的!他爹爹不要他,他娘也不要他,他只有一个叔叔对他好,最后也不要他了!他的过去,比她的,还要悲伤!他与她,多么的相像!她怎么能不找?就算他飞到天上去,她也得找!就算那个马,会吐光球,她还是要追上去!她不想让人锁他!他是人,不是野兽。他不需要锁链!再重来一次,她还是要追上去,再重来一万次,她依旧要追上去!只要她还能动,就会追上去!
第二十四章 唯别而已矣
小白的神志有些迷离,浑身的伤扯得她疼痛得要晕厥过去。她看不清东西了,只觉得有光,天亮了。然后光又暗了,天又黑了!她没有吃的,更没有水,不停的流血。她快死了!她觉得自己变轻了,要飘起来了!周围好静啊,偶而有鸟的声音,扑扇着翅膀,在她的身上停留。然后又飞走了!后来有更大的鸟飞来,就停在她的身边。好像在等她死,等她死了,吃了她的肉!
她真的快死了,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死的。但是现在,好像真是要死了!她觉得飞起来了,是那个鸟,它抓起她来。爪子深陷她的皮肉,她也不觉得疼!她觉得景物乱转着,一直向下向下,她听到混乱的鸟鸣声,嗷嗷叫着,好多!她去了鸟窝了吗?鸟妈妈要把她喂给自己的孩子吗?她胡乱想着,忽然一股旋流涌飞了过来,她听到鸟儿的嘶鸣声,她一下变得更轻了!一下有如坠到棉花堆里,轻飘飘的!
“小白!”她听到声音,有人在叫她。叫她小白!她努力睁大眼睛,恍惚间看到一张脸,或明或暗,但是,那一脸的担忧和痛楚,让她的意识渐渐的又清晰:“小破!”
“小白!”凌破抱着她,沿着峡谷中央向北而飞!两边都是峭壁,下面深不见底!她的血流淌在他的身上,融进他的身体!他抱紧她,让她睡在他的怀里:“我来晚了!我们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他将她裹在柔风之中,他浑身的气力都包裹着她,将她带向更远的北地!
“咣”的一声巨响,凌破一脚便跺开一个药庄的门。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药铺的老板早就睡了,守夜的小童趴在堂屋里睡眼朦胧!此时这突来的一声,直将他惊的一下离地三尺半!
“救人!”凌破二话不说,径直将小白给横放在柜台上。披衣从后堂房舍里转出来的老板还没开口,已经被他一把给拎了起来,直接拽到小白的面前去!
“客,客……”还有几分睡意的老板看着凌破那一脸的铁青,被他铁钳一般的手掌给捏着差点要晕过去。他两脚离地的被凌破一路给拖到药柜前,胖滚滚的身子此时已经有些瘫软起来!
“打,打烊了,客,客官!”小童结巴着看着柜台上的血人,简直双腿有些发软,努了好几次,才把话给说全了!
“打你妈个屁!救人,不然我捏死你!”凌破手一伸,掌柜的已经让他提起半天高来,两条腿一蹬一蹬的。眼看就要翘辫子了!
“小,小的,这,这是药,铺!不,不会瞧,瞧病!”小童看老板已经要翻白眼,吓得浑身已经打了摆子了!
“放屁,药铺都有做堂的!让他滚出来!”凌破手一拨拉,那小童已经直直的向着后堂飞出去!他微松了手中的胖子:“你抓伤药给她,快点!”
“是,是,是!”胖子屁滚尿流,在屋里滴溜乱转,忙不迭的拉着药橱找药!凌破看着小白,他此时脸已经发了青黑,手指节咯咯作响!他虽然是风,但化了人之后与常人无二。浑身的骨骼突痛欲暴!龙禁海,就不该听那个混蛋的话!去了龙禁海,一无所获,回来便是小白半死不活!他再晚一步,就要让那些该死的食腐鸟吃了个皮骨不剩!
小白醒来的时候,首先触目的,是上方的帐顶。团成一朵花样,堆缠着,在她的头顶上方静垂!因为身下的绵软褥垫,让她周身的疼痛更因自己的清醒也同时苏醒了来!床,一张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床正对着窗,月光倾泄进来,一地的银白!她微微侧眼,看到一个背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后背倚着床沿,曲着膝,微垂着头!他的发长长,如瀑般垂洒,看不清脸,但小白知道。他是凌破!当她意识最后失掉的一霎,她记得看到他的容颜,虽然恍惚,但她知道那并非梦境!
她微微张口,喉间却是哽涩,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声闷闷的哼痛!他微动了一下,没有回头,轻轻的问:“醒了?”他的声音,竟然也是涩咽!
“小……破!”她喘了喘,终是撕扯出那一声低唤,看他的肩微抖了一下:“哭了?”她哑哑的声音令他再忍不住,一下回过头来扑到她的床头:“啰嗦,看清楚,我没哭!我是风,哪里会哭!”
她看着他的脸孔在她面前放大,月光下眼圈明明还是微微的肿,肯定是红红的!他的面色惨白,虽然横眉立目,还是让小白怕不起来!她看着他,许久咧开嘴笑着:“变成人了么,变成人了,当然会哭了!”
他伸手掖严她的被角,垂下眼,只让她看到他浓密的睫:“再睡吧!你醒过来,我也放心了!”他的声音平顺了下来!她顺着他的肩后看窗外,一轮明月,正在外面看着他们!她看着它,突然惊跳了起来,她整个身体一弹,根本已经忘记满身的伤痛,就要强撑着坐起来!
“你干什么?”凌破一把摁住她,她盯着外面的月亮:“我,我睡了多久了?外,外面的月亮……”那窗外,不是一轮满月,而是一个月牙,弯弯如钩,泄入满室银白!
“十四天!”他没有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是盯着她大睁的眼眸:“今天八月二十九了!”
“二十九?!”她目瞪口呆,怔仲了半晌。盯着凌破看了半晌,忽然说:“你不要把我带走,我得去找他!”她被他摁着,动不了。她没有挣扎,只是低语!
他看着她,目光却有如月色,清明如水,幽深如夜!他看着她尖瘦的下巴,听着她涩哑的声音,忽然牵起唇角,荡出一丝微笑:“这十四天,我一直听你在说这个!”
她怔怔的看他,他笑意轻浅,有如柔风,声音低柔,恰似花抚:“你怎么知道我想把你带走?你才刚刚醒过来。”她一点也不笨,她不过是有单纯的思维方式而已!
“我是想把你带走,再也不回来了!”他支着肘看着她:“但你一直叫他,不是叫相公。而是叫倾绝!”
他伸手拨她的发:“就算要找他,也得养了伤再找!他没那么容易死,对方要的是聚灵咒!”
她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看着他淡静的容颜,他给了她安定和力量!同样也让她看到希望!
“这是哪?”她忽然问,看着这陌生的房间。
“客栈!我们已经出了凌佩西北境了,这里是漠原!”他轻抚着她的额头:“再睡吧,你还有点热呢!明天咱们再说话!”
她张了张口,客栈?他怎么有钱的?而且,他们已经出了凌佩了?他守了她十多天,累坏了吧?那相公去哪了?那天上飞的马,也把他带到这里了吗?他现在好不好?还有凌大人,他没事吧?她胡思乱想着,一脑袋的问题,却偏偏头昏昏沉沉的不听她的使唤!眼皮也涩重起来,浑身也是痛重得抬不起分毫,她看着他。一时间,又昏睡过去了!
凌破轻抚她的发丝,看着她昏睡虚白的容颜。倾绝,倾绝!当你挣扎在生死的边界,却不停呼喊这个名字,令风的脚步,也不得不为此而停留!他让你不顾一切,让你魂牵梦系,却也让你跌进另一种苦难,成为驭者打击的目标!他一半是人,一半是狼,一半是地狱,一半是天堂!
第二十五章 忘川
漠原是北方山国,山岭纵横,峡谷众多。京城云朗,居于北方中部唯一平原之上。现今天下五分,西北漠原,正北月耀,正西凌佩,西南西迟,东南缀锦!凌佩于中,四国分列!如今,凌佩与漠原及缀锦关系交恶,漠原不久前曾经因边境问题与凌佩交兵,兵败后失了三关!凌佩与缀锦更是早已经封闭官贸,一直伺机动武!北方山民,民风勇悍,身形高壮,善射猎,能征战者居多!只是这二年,因漠原苍龙帝年事已高,宫中皇子因嫡位而争夺以久,引得朝中乌烟瘴气,无心对外。
鸣雷山,在漠原北地聚云岭。山中常年聚大团阴云,不见天日,风雷山庄,便坐落在鸣雷山的山腰!白墙灰瓦,一座主楼,两座配楼,前后大院,皆是灰白之色。阴云之下,一片森惨!偶而一丝低沉若无的哀嘶,伴随着天空深远之处的隐雷,交错着起伏不定。
倾绝垂着头,血挡住他的眼睛,一滴滴的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连他的神思,都游移不定!满室充斥着血液的味道,满地的浓血,有些已经开始泛黑!灰岩的墙壁,黑色的地板,这里,连一扇窗也没有!他讨厌密闭的空间,会令他感觉不安。但是此时,让他连这样的感觉都没有了!
“有聚灵咒真是厉害,血都流尽了,却还没有死!”离殇蹲在他的面前,指尖旋转着一只浸饱了鲜血的长钉。微微的叹息!他白衣如雪,长发似墨,容颜依旧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何必呢?与其在这里饱受折磨。不如交出聚灵咒,也早少受些苦!”他的白靴踩在一地的鲜血上,有如踩在漫散的红色花瓣之上一般。他的声音低柔,像一缕轻轻的笛音一般。
他盯着面前的倾绝,此时已经被血染红。这么些天,他竟然一声都不肯出!明明知道他的死穴,偏偏就是点不中!他在意白夜黄泉,不然不会最后还垂死挣扎。但为什么一再的提她,还是不肯言语?!让离殇,也开始有些燥怒起来!或者当初就该把那女人也一并拿来,拷问她,或者可以让他早些溃败!
“不想与她早点团聚吗?与其在这里苦撑,都不肯早些见她吗?”他微微的扬眉,伸手去捏他锁骨的伤口,指尖深陷之处,已经无法再流出血来!
倾绝浑身颤抖了一下,拿到聚灵咒,就要承受这样的苦楚。曾经的她,也是一样吧!这些天,一直支撑他的,是她还活着的信念。他相信她不会就此死去,因此无论如何的严刑,他都可以忍受!但他的心,在这般不停的剥压之下,也要开始动摇。他也是血肉之躯,他的心,也有温软的地方!他的心里也有疑问,他同样也会茫然!他开始想,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他,忍受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就算夜哥和宁扬要找,短期内也不可能找到他。就算他们找到了,或许他已经成为废人。再也不可能图霸缀锦!他的时代过去了,他存在的意义,已经渺茫。如果真是这样,他还何必苛且偷生?她死了,他也再报不了仇,那么他活着,无非就是时时刻刻的在提醒他。他是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他是一个连生身父母都憎恨的怪物。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爱,如果说,认识小白让他无限接近这种爱的话。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一霎,也灰飞烟灭了!她若是还活着,他还有一丝光。如果她死了,那他,岂不是让她孤单的上路!
他的心在摇摆,他感觉体内六脉的聚灵咒也在摇摆。连它们也要脱体而出,要将他放弃了吗?原来他注定就是一个活在黑暗里的人,当他脱离一个黑暗。就会有另一个更大的黑暗将他笼罩!但是,他怎么能甘心?就算她死了,他也要亲眼见到。不然,他总是无法甘心!就算死,他也要带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