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忙立起,躬身道:是。小弟遵令。
小卿看了看玉麒道:玉麒,这月二十六是你的生日吧。
玉麒道:是。
小卿微笑道:过了这个生日,你就满十八岁了吧。
玉麒道:是。他不知道小卿老大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小卿站起身来,道:你回去吧。
玉麒道:是。躬身告退。
出了喜悦居,玉麒不由想起小卿的话来。
按照傅家的规矩,十八岁即为成人。成人之后,有些事情自己能做得主意,不必事事请示尊长,有了较大的自由。但是若是犯错,处罚也较以往更为严厉。若有大错,会被逐出师门,甚至处死。
想到此处,玉麒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玉麒回到安悦居,小和正在等候。玉翔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见了玉麒进来,两人躬身行礼。
玉麒看了一眼玉翔,道:你可知错。
玉翔道:小弟知错,愿意领责。
小和躬身道:玉麒师兄。
玉麒道:你是来给他求情。
小和赔笑道:是。不是小弟要来,是小莫师兄的吩咐,小和不敢不来。
玉麒看看小和的笑容,想板脸也板不起来:他让你来说什么?
小和再次欠欠身,小莫师兄是这样吩咐的,清了清嗓子,学小莫的声音道:玉麒师兄,这里本来没有小弟说话的份。只是玉翔完全是因为小弟才会犯错。还请师兄将这错记在小弟身上吧。
小和说完,看着玉麒只是笑,不说话。
玉麒忍不住笑道:他现在人在哪里,我现在就想打他一顿板子。
小和笑道:那请玉麒师兄等到明天可好?他在给老大罚跪,已经很惨了。
玉麒听了,笑斥道:他出府一次,就惹来这许多麻烦,难怪小卿老大生气。
小和笑道:是,都是他的错。就请玉麒师兄把板子记在他头上,饶过玉翔这次吧。
这些师兄当中,小卿喜怒难测,含烟看似温和,性情最是严厉,只有玉麒虽然看着严厉,对待师弟们最是宽容。
小莫与玉麒一向最谈得来,故此才敢让小和来求情,若是换了是含烟和小卿,可不敢了。
玉麒看看玉翔,道:今日这事情本该重重打你一顿板子。既然小莫愿意为你受责,这板子就记在他的头上,你回屋去跪上两个时辰,好好思过。
玉翔暗出一口气,躬身道:多谢师兄。又对小和躬身道:请小和师兄代为多谢小莫师兄。
玉翔告退出去,小和对玉麒赔笑道:师兄,你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玉麒奇怪道:你有事情?
小和道:不是我。还是小莫的事情,然后将红莲被金鸡门捉去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玉麒听了,有些奇怪道:金鸡门掌门郝三通抓了红莲?然后摇头道:此事有蹊跷。因为郝三通虽非出身名门正派,却也是个端正之人,不会作出这种事情。
小和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不由好奇道:难道师兄认识郝三通?
玉麒笑道:郝三通精通棋艺,与周棋总管交称莫逆。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他决非贪恋女色之徒。
玉麒微一顿道:郝三通有一子,名叫郝事,与你我年纪相仿,较为顽劣,郝三通为此很为苦恼,大概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小和道:这倒有可能。叹了口气道:若是红莲出了什么事情,小莫怕是心理难安。
玉麒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明日我起程去抱龙山庄,请周师兄问问此事。
小和欠身道:小和代小莫多谢师兄。看了看玉麒欲言又止。
玉麒微笑道:你还有什么事?
小和点了点脚尖:师兄,听说那位逐月姑娘好看的不得了,是不是?
玉麒微沉了脸色:这种事情,你打听什么。
不是,我是,我是关心师兄啊。
玉麒瞪了他一眼:你回去休息吧。师兄的事情,你不必多担心。
哦。小和有些悻悻然。转身走了出去,连礼也未行。
玉麒笑了笑,这个小和,真是,有时候很像女孩子啊。
玉麒端了饭菜推开玉翔的房门,玉翔端正地跪在窗前。听见门响,回头看了一眼,道:师兄。
玉麒道:你起来吧。
玉翔道:谢谢师兄。爬将起来,用手揉揉膝盖。走到桌边。玉麒将饭菜摆好,吩咐玉翔吃饭。
玉翔一边揉腿,一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叹口气道:师兄,你觉不觉得良辰姐姐的厨艺似乎下降不少。
玉麒笑道:怎么会,和以前一样啊。
玉翔道:你看看这肉,一点都不嫩,做老了。
玉麒道:你以前不是说喜欢吃良辰做的菜?如今又挑三挑四。
玉翔道:以前是和王婶比的了,良辰姐姐也还过得去。可是和师娘做的味道就差很多了。
玉麒道:是啊。师娘的厨艺的确精妙。
玉翔道:就是。师兄,不如我们现在去师父那里与师父师娘一起吃饭可好。
玉麒微责道:好什么好?最近师娘的身体欠安,你还敢让师娘下厨操劳,快些吃吧。
玉翔道,是。乖乖地吃起了饭。
玉麒给玉翔盛了一碗汤,道:玉麟、玉翎今夜当值倒很尽心力,晚饭也未吃,就去了。
玉翔正在喝汤,听了师兄的话,一口汤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玉麒本是随口说说,可是看了玉翔模样,似乎事有蹊跷。
玉麒待玉翔咳嗽完了,才道:今夜难道不是他们两人当值吗?
玉翔道:本来是的。
玉麒微一皱眉道:玉翔,你知道傅家弟子该怎么回话。
玉翔道:是。小弟是说,今夜本来是二哥、三哥当值,可是小弟下午见到燕南、燕北师兄,听说二哥、三哥请他们两个代值。
玉麒哦了一声,道,想起自己似乎自早饭后到现在就未见到过他们两个。不由沉声问道:难道你二哥、三哥不在府里吗?
玉翔苦了脸,嗫嚅道:是。
玉麒道:他们去了哪里?
玉翔垂下头去,小声道:小弟,小弟不知。声音如蚊子般轻。
玉麒哼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玉翔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道:师兄还是打玉翔的扳子吧。
玉麒看了玉翔慷慨赴死的模样,不由有几分好笑,又有些生气,不知道玉麟、玉翎去做什么,玉翔竟不敢说。
傅家门禁森严,若到子时尚未归府的弟子必受重责。平日里,玉翎作事情总有几分不合规矩,出的纰漏也较多,可是玉麟却稳重的多。如今玉麟带着玉翎不知做些什么,已近子时,玉麟、玉翎仍未归府。
玉麒端坐屋中,有几分着急。想想这几日,的确很少见到他们两个。玉麒心中不禁有些愧疚,自己近日因为逐月的事情,似乎对师弟们有些严厉和冷漠,他们别有什么事情才好。
若是平日里,玉麒并不担心,如今姊妹宫处处窥伺傅家,实力深不可测。偏偏逐月就是姊妹宫的二少宫主。如今逐月被羁押在傅家,姊妹宫当会有所举动,若是玉麟、玉翎不知深浅,为姊妹宫人所乘,那就糟糕了。
师父傅龙城却对姊妹宫多有忍让,并未采取大的举动予以回击,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玉麒当然不敢质疑师父的做法,只是细想起来,似乎与师父嫉恶如仇的性格有些不符。
巡夜人的锣声清晰地传了过来,子时到了。玉麒站起身来,眉头皱了起来,玉麟、玉翎居然未按时归府。
玉翔跪在旁边,锣声一声声传过来,师兄玉麒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心里不由害怕起来,既希望二哥、三哥快点进来,又担心他们两个回来,玉麒在气头上,会有重责。
院门吱呀一响,玉麟、玉翎终于回来了。两人推开院门,不由都停下脚步。大堂内灯光依然,师兄玉麒还未安歇。两人对望一眼,硬着头皮推开大堂的门来。
玉麟、玉翎跪到玉麒身前,行礼道,师兄。玉麒看见玉麟、玉翎安然无恙,心里的担心全转为生气,冷声道:你们还知道回来。
玉麟听了大哥问话,不敢回答,垂下头去。玉翎却拿眼睛看向玉翔,不知道自己和玉麟的事情师兄知道多少。玉翔忙用纯洁无辜的眼神看回去,以示自己绝对没有告密。
玉麒道:你们去了哪里?居然敢擅自出府,逾时归府?
玉翎忙抢先回答道:师兄,都是玉翎的错。玉翎心里烦闷,所以拉着二哥陪我出去散心,在酒楼多耽误了一会,回来晚了。
玉麒道:只是这样吗?
玉翎道:是。
玉麒微微皱下眉头,没有说话。屋内很是寂静,静得玉翔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憋得十分难受。
玉麟轻声道:大哥,都是玉麟未能尽到兄长之责,大哥罚我吧。
玉翎忙道:师兄,是我硬拖着二哥的,大哥要罚就罚我好了。
玉麒轻声哼道:你们逾时归府,都要受责,哪个也免不了,还争什么争。
玉麟和玉翎一起应是,垂下头去。
玉麒道:你们逾时归府,按规矩每人五十板子。今天晚了,都先到院子中跪着去,明天到了抱龙山庄再罚你们。
玉麟、玉翎应了一声。玉翎问道:师兄,咱们要去抱龙山庄吗?
玉麒道:今天小卿师兄吩咐我去那边做事,也带着你们三个同去。然后道:如今江湖多变,姊妹宫人暗中环伺,你们最好小心些,别出什么纰漏,否则一定按家里的规矩严责。
玉麟应了一声,玉翎赔笑道:师兄放心,我们不敢的。
翌日一早,玉麒带着玉麟、玉翎、玉翔向傅龙城辞行。四人四骑,往抱龙山庄而去。
离抱龙山庄约二十多里,是一片开阔的田野,绿草茵茵,景色怡人,漫野开满一种不知名的淡淡黄色的小花。
四人不由放缓马,在花丛中轻轻走过。忽然,前方传来打斗声。玉翎听到声音,一带马缰绳,冲了过去,“师兄,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声音传回来,人已经冲进了前方的树林。
玉麒刚要说话,玉翎已经高声道:是周棋周总管。
玉麒等连忙纵马过去。树林内,四男三女正打得热闹。其中一名女子白衣白裙,美丽的如画中仙子,只是似乎有伤在身,举手投足间身姿美妙,剑法精奇,却内力不济,即便如此,那四名男子全力以赴对付这一个女子,仍是勉力维持。
玉麒看这女子,心里顿时涌起千般情绪。这女子正是逐月,美丽的却又凄惨的女子。
逐月也看到了玉麒,忽然就停下手来,举手挽了挽有些凌乱的发梢,这时一名男子的长鞭刚好扫向逐月,逐月却仿佛未见,只给玉麒送去一个美丽的微笑。长鞭正好扫中逐月腿部,啪的一声,鲜血涌出,逐月身形一晃。
使用长鞭的正是周棋。周棋想不到自己会一招得手,想也不想,第二鞭直扫逐月腰部。逐月腿部受伤,却仿佛伤了别人一般,只是对玉麒微笑着。
玉麒看见逐月的血,心里象刀割般疼痛,他咬了咬嘴唇,还未说话,周棋第二鞭已到,如果落实,逐月不死也会残废。逐月却毫无躲避之意。
玉麒不及多想,轻喝道:住手。手里一扬,长剑直点周棋左肩,其意不过是逼迫周棋撤招。
周棋好不容易有此机会,一心想要逐月性命,手下毫不留情,看见玉麒长剑,丝毫也未放在心上,长鞭仍向逐月身上扫落。
两个女子同声惊呼,这两名女子正是红儿、丽儿。
玉翎离得最近,听见师兄喊声,可是周棋招式未变,想也不想,怀中匕首嗖地甩出,切向周棋手中长鞭。周棋手中长鞭得自其师父,十分珍视,不能有损,见状急忙回撤,此时玉麒长剑刺到,周棋往回一带,正好迎向玉麒剑尖。
长剑锋利,即刻入肉,周棋微一停顿,玉翎手中匕首已到,刷地一下,将长鞭切下三寸左右,飘落地上。
众人皆惊。周棋肩伤,鞭断。
逐月轻声道:玉麒,你来了。
玉麒连忙收剑,道:周总管。
周棋面色难看至极,一时愣住没有说话,想不到自己师父传给自己的鞭子竟会在自己手中损坏,心中无比难过。与周棋一起的三个年轻人本是抱龙山庄守卫,也是认识玉麒等人的,也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玉翎匕首已经收回,看见被切断的长鞭,也有几分尴尬,忙闪到一边。
玉麒再次躬身道:周总管,在下实在是无意。
周棋勉强抱拳道:玉麒少爷。周棋学艺不精,哪能怪得玉麒少年。
玉麒对周棋不由万分愧疚,躬身道:周总管,玉翎失手损伤了你的兵器,请你万勿放在心上。然后喝道:玉翎,快给周总管赔礼。
周棋冷冷道:玉麒少爷不必如此。周棋不过是傅家的一名总管,几位少爷想要如何,周棋自当听命,如今也是自取其辱,怎么敢怪两位少爷。
玉翔已经问道:红儿、丽儿你们怎么会和逐月姑娘在这里。
周棋道:正要向几位少爷禀告,属下看守不利,让人犯逃脱,正在捉拿,还请几位少爷示下,如何对待这几个逃犯。
玉麒这才看向逐月,看见逐月的目光,心里阵阵发疼,却又对逐月有着无比的怒意,他强压怒火,淡淡地道:逐月少宫主,可是打算逃离抱龙山庄吗?
逐月似乎感觉出玉麒的怒意,她微微笑了笑,有几分调皮,然后道:恩。话音温柔无比。
在场众人听在耳中,都觉心神一荡。周棋已经怒道:你这个妖女,还敢在这里魅惑众人,当真是恬不知耻。
玉麒听了周棋的话,只觉分外刺耳。却不好说什么,对逐月道:逐月少宫主曾说过要洗心革面、脱离姊妹宫的话,也是假的了。
逐月微笑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我这样一个妖女,玉麒少爷很关心吗?
玉麒轻咬下嘴唇,道:在下不管逐月少宫主如何想。傅家未放你离开之前,你最好还是呆在抱龙山庄。
逐月笑道:你若在抱龙山庄陪我,我便哪里也不去了。
周棋听了,再也忍耐不住,道:你这个妖女,居然说出这等恬不知耻的话来。我杀了你。说着话,挥动手中长鞭再次扫向逐月。
玉麒暗中叹息一声,再次拦道:周总管请慢。
逐月轻轻一摆腰肢,躲了开去,口里咯咯笑道:你这人很是奇怪,我说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你为何气成这样。
又笑道:你的武功这样糟糕,脸皮却这样厚,若不是看着玉麒份上,我不愿意伤了傅家的人,我早将你杀了。
周棋的肺都要气炸了,却也知道逐月说的实话,自己几人的确不是这个妖女的对手。最令他心痛的事是,玉麒如此少年英雄,似乎被逐月这个妖女所迷了。
玉麒几乎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为人谦逊有礼,温和恬静,是一个多么好的青年阿。他不能让玉麒毁在这个妖女手里。尤其是自己的两个义子燕文、燕杰。想起来不由更为心痛,自己十几年的心血,就这样毁在这个妖女手中。
玉麒平定心下情绪,淡淡道:逐月少宫主,你毒伤未愈,又有伤在身,还是回抱龙山庄的好,如若动手,只怕再有损伤。
逐月笑吟吟望向玉麒,柔声道:你可是心疼我吗?
玉麒脸色一沉,冷声道:少宫主如不主动就缚,在下就得罪了。
逐月幽幽一叹,道:你可要和我动手吗?
玉麒心中一痛,道:彼此立场不同。
逐月收了笑容,望向远方,目中泪光闪烁,幽幽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定要离开抱龙山庄,你不要逼我伤你。
玉麒听得心头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