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这个人真不好玩,做人都没意思;做鬼了就一定更没意思……哎,真没劲啊!别做人了,跟我们一起做个妖怪吧!”
陈娘庚两眼阒然睁大,“你们?……你们是妖怪?……”
“啊!是啊,我们就是——大——妖——怪——”小妹呲牙咧嘴做鬼脸。但这个妖怪一点都不吓人,只是好玩!
姐姐就站在一旁看着小妹胡闹,微笑着走上来,“好了,小妹,别闹了!”
“好的。”小妹转头对陈娘庚说道,“跟我们来吧,奶奶才知道怎么走出这里!”
“等一下,我割点兰花!”姐姐从背后掏出了一把镰刀,一看这镰刀,陈娘庚大吃一惊。
这镰刀又不是寻常农家所有的收割稻谷用的镰刀,刀柄粗短仅堪一握,而刀刃却极细极长,刀背带着锯齿,镰刀转动间,只见得刀刃上幽幽冷光泛起,惹人阵阵寒意。这把镰刀划过咽喉绝对没有任何声息,只有鲜血汩汩流淌……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无端端地从背后掏出这么一把巨大的镰刀把玩,这实在也太不相称了。
姐姐一走近兰花,只见兰花立即惊惧万分,纷纷避让。这姐姐看着言语温软,体态轻柔,但动作却又快又准又老辣,俯身纤手一掠握住一束兰草,右手镰刀刀光一闪,“吱吱”一声,一朵兰花便割了下来,手中那束兰花犹自战栗抽搐,而兰花下的刀口淋淋沥沥尽是猩红……
果然这兰花不是普通兰花,陈娘庚看着这一幕,惊惧不已。“这兰花到底是什么?”
姐姐平静地将兰花抛到小舟上,淡淡说道:“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游离于阴阳,跳出了三界,这烟兰沚上的兰花都不是真正的兰花,是茶阴城里逃离出来在此避难被奶奶‘化兰’的妖!”
“呃,好恶心,好邪恶……”小妹皱起鼻子。
姐姐轻笑着,把船桨举起来,轻轻在小妹肩头上一敲,“好啦,走啦!……陈公子请上!”
陈娘庚随着她们两个也上了小舟,小舟轻荡着,摇晃着离开了烟兰沚。
这两女子是何来路?为何知道自己姓氏?……陈娘庚上了小舟,被兰花香味熏得昏了过去,恍恍惚惚中,只觉超脱了今生,来到了往世……
——
小靖河旁,一片洪水过后的破败景象,河畔的农田覆着厚厚的浑黄泥浆。一个褐衣男子蹲在一个白衣女子身旁。男子面目依稀是自己的模样,脸上肌肉如同老树虬枝隆起,扭曲挣扎不已,他的手正抓住身边那躺伏在泥浆地上的女子的胸口,那女子半边脸庞被长发遮盖,半边脸庞被泥浆糊住,但依稀没有五官面目……
“救我……”声音虽气若游丝,但凄厉无比。
男子用力扯动她胸前的坠子,但她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手,指甲细长,苍白,糊满泥浆,露出的一节皮肤青淤块块……
“救我……给你……”
男子抱起了她……
……
——
天已全黑,圆月一轮!融融月色,蒙蒙远山,一片清辉的大地上,静谧的村庄中只留下点点丝丝的灯光。村口的老榕树在夏日晚风中轻摇,洒下一地月光,落下满地碎银。一具身着白衣的尸体悬挂在树下随着夏风,应着月色,和着榕叶,轻轻摇摆……没有眼鼻,只有凿穿的血洞,没有双耳,铁丝贯穿闹侧,一枚棺材钉扎在胸口,一根木桩从下巴钉入脑袋,脑门上还露出了木桩的尖顶,乌黑的血沿着木桩、棺材钉,顺着身体直到脚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红白相间,铺就一地凄凉……
一个黑影从远方奔来,跌跌撞撞扑在尸体脚下。抱起尸体放在地上……
“玉呢?玉呢?玉在哪里?”他掀开尸体的胸口,在尸体身上四处搜寻,掰开她紧握的右手……
手,紫灰色,纤细而脆弱,但握得那么紧,指甲都刺入了手心!他使劲掰开,乌血滴滴染红了双手,染红了她手心的玉——玉扳指!
他举起了玉扳指,在7月13日的朗朗月光下,将玉扳指套进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中……
……
——
孤灯一盏,灯芯欲尽,火光一跳一跳,半明半灭,但在这深夜的三更,无人挑灯。一只枯瘦如同鸟爪的手从被窝里缓缓伸出,伸向光明与温暖的最后一盏油灯……在这三尺的距离,生存与死亡就在这颤抖与挣扎中徘徊
!
满头满脸的汗水,湿透了白发,湿透了白眉,顺着褶皱斑斑的老脸纵横……枯手,手上的大拇指,戴着一枚玉扳指,哆哆嗦嗦地伸出,伸向光明与温暖的最后一盏油灯!
灯,在枯手触到的那一刹那打翻在地……灯灭了,浓黑笼罩了一切!
一阵急促的抽喘声在黑暗中,一阵紧过一阵,直至慢慢沉静,融入黑暗中……
——
香烟缭绕,烛光摇曳,灵幡列列,灵堂下挂着一个老人的画像,依稀是陈娘庚的面目,只是年老衰弱,面无神采。大大的“奠”字放在画像下……灵堂的右上角,一张床,床上躺着画像上的人,大张着嘴巴,脖子上印着一个手掌形的青淤,青黑而隐隐泛紫!
灵堂前,跪着一男子,披麻戴孝,泪湿衣襟。
“为何我陈家要遭此大难?”
“前因后果,皆有缘由……”
“这恶果难道要我陈家子孙世世代代永远背下去?天理公道又何在?”
“天生万物以供养人,人又有何德何能敢问天?你父陈望平允人之诺而无行,对此无行无诺之人,赐你陈家两百年荣华富贵,收你陈家子孙永世为茶阴城人面狗,天理公道又有何不妥?”
“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何将这上代恩怨流传,我陈家子孙何辜受此大难?”
“你陈家荣华富贵俱是天赠,受此天眷,换你陈家罪业,为何尚存不服之心?”
“哈哈哈,这跟强买强卖又有何分别?我陈家宁弃天眷,自当自强起家。”
“顽固之心,一去难回。你陈家后世命数天定,万勿逞一时之强,逆天而行,灭顶之日,悔之晚矣!”您下载的文件由2 7 txt。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哈哈哈,奈何以死惧之?万世基业由我创,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誓将破你茶阴城百年血咒!我陈天列今生,我陈家子孙后世,世世不休,茶阴城城灭之日,我陈家断根之时。今日,以父之名,我陈天列断指明志!”一刀挥下,血如泉涌!
……
陈娘庚感觉这血水如扑面而来,立时惊醒坐起!原来,却只是个梦而已,但这梦境如此真实,恍然如同亲历。陈娘庚一时汗出如浆,心跳气急。呼吸暂定,环顾四周,静悄悄一片,已然不在方才那小舟上,而是坐在一个茅屋里的一席竹席上,方才两位渡他的女子也不见了。想来这里是烟兰沚河畔的小屋,两个女子见自己睡了过去,将自己抬过来让自己歇息。
天列,天列公?陈家祖屋后堂供奉的先祖牌位中,望平公下的那块匾子写着的岂不就是“天列公”!
两百年,转眼即过,多少人世风云,多少兴衰交替,这恩怨延续了两百年,最后落到了陈娘庚身上最后终结。陈家的先人们都弯下了头颅,倒在了天命脚下,这个祸根一直传到了现在。为何陈家到如今都没有破解这缠绕在陈家头上的诅咒呢?
“唉……”
陈娘庚尚回味着梦中所见,一声幽幽叹息又将他惊醒。
“陈天列纵然有心放弃荣华富贵,但陈家子孙却不是代代如他那般宁愿为陈家后代子孙免除诅咒而放弃一切。世人贪痴,一旦拥有,绝难放下,陈家今后两百年间,年年顺利,事事遂心,陈家后人,早已忘记了他们头上的诅咒……”一人掀开门帘缓步走了进来!
入门来的一妇人面蒙黑纱,右手执灯,左手端一大海碗,缓步走近,将灯及海碗放在陈娘庚身旁的小几上,微笑着坐在陈娘庚身旁的锦绣椅上。陈娘庚看着妇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受你母亲庄巧素之托,解你一生疑惑,倘有不解之处,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娘庚低头沉吟不语。
“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妇人却也不急,但见他无语便轻声提醒。
陈娘庚摇摇头。
“不想知道能否破你陈家命运?”
陈娘庚迟疑了一会,又摇摇头。
“那你是无话可问了?……”妇人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知道,我该怎么出去!”
……
“你母亲希望我留住你,留在这烟兰沚!……”
老娘说过,我35岁后官运、财运、寿运亨通。既然可以三运亨通,那岂不是暗示我可以破了陈家的诅咒?既然可破这诅咒,为何又要留我在这里?留在这里又有何意?
“我想离开这里!!!”陈娘庚坚决说道。
“你想明白!这烟兰沚虽然冷清孤寂,但总比永坠茶阴城强……”
“我想知道,当年望平公是否真的做了对不住那白衣女子之事?”陈娘庚打断了妇人的话语。
妇人幽幽看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那白衣女子偷了
‘冷幽珏’方可偷离茶阴城,但陈望平见玉心喜,欲据为己有,遂允了救那女子一命,但其后……其后之事你已尽知。受人之托而未履践,让那女子重回茶阳城受尽苦楚,更兼让其尸首在世间灰飞烟灭,那白衣女子临行之际才落下了那百年陈家诅咒。此事说来,你陈家有错在先!”
“这么说来,望平公仅仅是未救她,并非害死她之人,是也不是?那夜偷走玉扳指之人虽是望平公,但他并非是毁去那白衣女子尸首之人,是也不是?”
“……,重提这百年恩怨,又有何意?”
“既然当年恩怨流传至今,这诅咒从我陈家望平公开始至今已有八代,若我陈家当年是蒙受不白之冤而我八代陈家子弟白白受着诅咒煎熬之苦,我若不分辨清楚,岂不愧对我陈家祖先?”
“……,此事说来,对陈家确有不公之处……”
“哈哈哈,不公之处,那么谁来为我主持公道?天?哈哈哈,天……哈哈哈!”
妇人看着陈娘庚,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放在床边小几上。“这红色的一粒,可永离苦海,摆脱茶阴城之苦;这白色一粒送你回阳!是去是留,你看着办吧!”
陈娘庚毫不犹豫,朝白色药丸抓去……
“慢着……”妇人一把按住陈娘庚的手,“命运由你选择,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可思虑清楚了!”
陈娘庚坦然看着妇人,决不松手!妇人看着陈娘庚凶狠凌厉的眼神,留下了眼泪。“非得让陈家灭亡,非得让自己的老娘进入茶阴城不可么?……陈娘庚,就着这碗里的水喝了吧!”
陈娘庚抓起白色药丸,往嘴里一抛,便吞了进去,人眼睁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海碗里的水,却被打翻在地……
“天意,天意……我更改不了啊,姐姐!!”妇人对天喃喃自语,伸手轻轻将陈娘庚的双眼抹上……
“月光光,照茶阳,茶阳背,种韭菜;韭菜盲开花,摘来呐公爹;公爹盲项起,摘来比姊姊……”
熟悉的茶阳儿歌缓缓地响起,渐行渐远,终至消失!陈娘庚迷糊着再次醒来,只觉浑身酸痛难禁,稍稍一动,浑身似乎牵拉扯动着,酸痛不已。陈娘庚支撑着抬起上身,半坐半躺着靠在一面黑漆漆、潮湿的墙上。地上有积水,深不过脚腕,但各种树叶、青蛙、老鼠的腐殖积了一层,黏糊糊地糊在身上,让人极其难受。想来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窖吧?但陈娘庚又动弹不了,只好忍着,等身子消停过来,再寻路出去。
想起方才发生之事,陈娘庚困惑不已,心中所念所想还是陈家那个诅咒。老娘虽说他35岁后能三运亨通,但看看自己,再过几天就要满31岁了,怎么着才会三运亨通……亨通个屁,如今又冷又饿,过不了多久只怕就冷死饿死在此了!
陈娘庚忽然听得拍打水花的声音,奋力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情况!莫非有人来?地窖虽然昏黑,但四周五尺范围内却也依稀看得个大概,只听得水花溅起之声慢慢接近,但希望中出现的人影却没有!
在这地窖的积水中会有什么?蛇!陈娘庚猛地惊悚,想着要是遇到蛇该怎么办,听这声音,这条蛇还不小!
冬天又怎么会有蛇?陈娘庚盯着声音的方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面的动静。
蛇还未到,但水波却已传来!是条大家伙!!陈娘庚一面盯着水面动静,一面忍着痛缩起双腿。
声音消失……或许,它知道接近猎物,该静悄悄地发动攻击!片刻之后,果然,一条蛇,蜿蜒着缓缓游来。
陈娘庚一看到蛇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蛇头虽然埋在水下,但看它的样子,足有自己脑袋这么大!身子宽扁,似乎不怎么长。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蛇?头大和身长非常不合比例。照这蛇的脑袋的大小,这条蛇少说也要有两丈长(6米多),但看水波波动的情况,这条蛇大概只有4、5尺(1。3米到1。6米),而且,这条蛇身子宽扁,不是圆溜溜一条。
这“蛇”游近陈娘庚身前,他才发现这条蛇居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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