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中刚刚不是同情钱世杰,但现在同情了。这么一张纯真善良的脸,的确不是经商的料。
沈正中此刻的心情是自己很可怜,所以想找个比他更可怜的人好让自己平衡一下,心里舒服一下。所以,沈正中决定,要助钱世杰掌家,搬掉那个有野心且想赶尽杀绝的女人。扶助这个不懂经商的人上台,也少爷一个生意上的对手,一举两得。
沈正中心中盘算着钱世杰时,钱世杰却在担心他。
“恩公,嗯……我还不知道恩公的大名……”钱世杰小心问道,他记得上次他怎么问,恩公也不回答。
“我叫沈正中。”他已经好久没介绍自己名字了,但此刻介绍了也没有收到他想要的反应。
“那我就冒昧叫你沈大哥了!”钱世杰一脸开心地说道。
沈正中立刻明白,钱世杰不知道“沈正中”是谁,代表什么意思。
岑飞见两人关系更近了,这也更危险,称兄道弟弄不好就会相邀回家!他立刻拉拉少爷的袖子。“该回去了!”
钱世杰好不容易有个朋友,正在兴头上,何况恩公此时正心情郁闷,他怎能一走了之。
犹豫了一下,说道:“岑哥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走回去就好。”
“这怎么可以!少爷上次落单便险遭危害,我怎么放心让少爷一个人!”
“现在应该不会有事……”钱世杰小声说道。
沈正中看到岑飞生怕他家少爷与自己深交,如果他不知道“沈正中”是谁,那他对他家少爷的救命恩人态度也差了点,而如果他知道“沈正中”是何许人,应该巴不得他家少爷根自己扯上关系的。
这说明这个岑飞对他家少爷也是居心不良的!钱世杰旁边好像就没个好人,真想不出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沈正中心情虽差,但找到比他更悲惨的人,心里舒服不少,也开始同情他人。
他的想法是少了水冰儿这个前提条件。如果没有水冰儿,岑飞当然既感激他对少爷的救命之恩,又巴不得得到一个如此高大的靠山。
沈正中要帮钱世杰,当然不会让岑飞得逞,他硬要跟钱世杰交好,甚至结拜也成!
“我会送你家少爷回去,你放心,我的功夫对付几个毛贼还是没问题的。”沈正中专注地盯着岑飞。
“沈五公子的功夫岂止可以对付几个毛贼!”岑飞恨恨说道,他怎么没听说过沈家五工资对人如此热心。一时说话没经过大脑。
沈正中扬眉,这人果然知道。
“诶?岑哥说什么?”钱世杰看着岑飞,然后又转向沈正中。“你们认识!”
岑飞后悔莫及。“我认识沈五公子,但沈五公子不认识我。”他不满地瞪了沈正中一眼,他平时还是挺冷静的,只是突然遇到沈正中,还是少爷的救命恩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而已。否则也不会这样明显地表现出对沈正中的反感,反而引起沈正中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认识沈大哥,而沈大哥却不认识你?怎么会有这种事?”
岑飞气短,真不敢想他家少爷这个时候问这种白痴问题。
“沈五公子是有名的大人物,所以有许多人都知道他,但我是小人物,所以他不认识我。”岑飞反复思考后回答,简单明了,这下少爷应该不会再问出奇怪问题。
“沈五公子就是沈大哥?”钱世杰问。
“是。”擦汗,这个问题还可以。
“那应该是沈五哥不是沈大哥呀!”
岑飞立刻道:“沈大哥是少爷叫的,他本来就是沈五哥,沈大哥你没有见过!”
钱世杰茫然说道:“岑哥,你在说什么?”
岑飞都不敢看沈正中,有点急,解释道:“他本来就是沈家的老五,但少爷不知道他是家中老五,所以就叫了他沈大哥,但现在已经知道他是家中老五,所以就叫他沈五哥,但现在已经知道他是家中老五,所以就叫他沈五哥,而沈大哥是沈家的老大,少爷并不认识的!”
钱世杰还有一点迷糊,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岑哥,我知道恩公是沈五哥,我只是说以后要称他沈五哥而不是沈大哥。”
岑飞内息紊乱。怎么会有这种事!都怪少爷以前经常问奇怪的问题,害得他的脑筋也有问题!
此刻岑飞低着头,不敢抬头,他没脸见人!
少爷问奇怪问题时只当着他和他娘子的面,而他,此刻却面对他看不顺眼的人!
沈正中手中的酒壶一直悬着,这是什么状况!
钱世杰和岑飞都是一脸认真,应该不是在故意逗他开心的才对,不过,他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此刻,沈正中也插不上话,关键是不知道怎么插。
岑飞重整旗鼓。“少爷,我们回家吧。”
“岑哥……”钱世杰欲言又止。
“怎么了少爷?”
“你是担心沈五哥是大人物,不愿意与我结交吗?”钱世杰道,他此刻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沈正中为什么是大人物。
岑飞一时无语,少爷今天这头脑怎么这么灵光,这么复杂的事都能一下子想到。不过,他不是担心这个,他是担心少爷的终身幸福,他也不准少爷这样妄自菲薄。少爷在他眼中科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还配不上少爷呢!
“不是,当然不是!”岑飞坚定地说。
“嗯,沈五哥不是那种人,我一看就知道!”钱世杰说的也很坚定。
但沈正中不这么想,他的确是唯利是图,没价值的他是不会理睬的,就像钱世杰,要不是现在的心情,他也不会理钱世杰的。虽然并不是因为配不配的问题,但却是值不值的问题。
[第三卷 “贤妻”之寻妻游记:第三十一回 意欲助人]
“少爷,天已经不早,还要赶回去吃午饭!”岑飞继续劝。
“午饭?”钱世杰看看时辰。“也是,岑哥也坐下来,大家吃碗馄饨面吧!”
“少爷!我们银子不多!”岑飞说这话,自己的脸红了,要不是要劝走少爷,他怎么会说这种话!他到底惹谁了!好像归根结底都是那个水冰儿来了之后!
某处又有人在说“红颜祸水”的问题。
听了这话钱世杰的脸色也不好看。
沈正中发话。“这摊位的馄饨面不外面,不过是我认识的人的摊子,所以要吃也不用花钱。”说完便向旁边的福源客栈摆了一下手,不一会儿便出来一个小二哥。
“再来两碗。”
“好嘞!”小二向摊位后面的小巷走去。
“这怎么好意思……”钱世杰面露赧色,本想该报答恩公的,却要靠他白吃一顿。
“叫我一声沈五哥,就不要跟我见外!”沈正中说着客套话,他只是听到他们银子不多,便起了同情心。想到那妇人太过分,钱家又不缺钱,居然对钱家长子如此刻薄。计划也瞬间形成。
“你们怎么会银子不多?”沈正中道,引起话题,也好说出帮他夺回家业的问题。
“哦!”钱世杰兴致勃勃讲开。“我们的银子都是岑哥打猎卖来的钱,本就不多,还要攒起来留到冬天没什么猎物时花,所以这样下来也就没什么银子了。”口气没有丝毫让人觉得可怜之意,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爹不给你银子吗?”沈正中皱眉,火气也上来了。
“给,不过那也不是我们的钱,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我什么都没有为家里做,还要拿家里的钱……”
真是个好孩子!沈正中心里感叹,不过这种想法沈正中是不赞成的,这种想法无法经商。
岑飞半天没说话,听到这里,正好可以讽刺沈正中满身铜臭。“我们少爷不愿经商,也不想要经商的来的钱!少爷的一幅画就值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只是少爷不以钱为重,也不以卖画为生,只为抒发情感,韬光养晦,画也只卖那些愿欣赏懂欣赏的人!”
沈正中当然听出他句句讽刺,不过还没回嘴,钱世杰便出声了。
“诶?岑哥你说我的画值钱!”钱世杰惊呼道。“你怎么从未告诉过我!”
岑飞那个悔呀!
“呃……少爷的画本来就好,当然值钱,所以也不必我说啊!”
看岑飞的表情,沈正中也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我又没和别人比过,我怎么会知道我的画怎样!真的值钱吗?”钱世杰不确定地问。
“是啊……”岑飞骑虎难下。
“那我回去多画几幅!”钱世杰坚定地说。
“少爷不必这样!我们又不缺钱!”岑飞最不想见到这个。
“我们现在又多了一张嘴,何况”
“少爷!”岑飞立刻吼道,他可不能让少爷说出“水儿”两个字,此二字太敏感,沈正中猴精,肯定会追问下去,少爷肯定会说实话,这样一下子就完蛋,他今天的脸也就白丢了。
吼完之后,才认真思考接下来要说什么。“呃……我不希望少爷因为钱而作画!”没错,现成的理由。
钱世杰当然明白岑飞的意思,不过是岑飞说出的那个意思,不是岑飞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岑哥和岑嫂太辛苦,岑哥打的猎物每次也只能卖十几两,如果一幅画几百两,那你就不要天天去打猎了,岑嫂也轻松一点儿……”
真是个好孩子!沈正中今天第二次感叹。不过这钱世杰就不会再动动脑筋,卖了画,凑点本钱买个门面,去卖打来的猎物,毛皮也可以卖,还可以从别的猎人那里收猎物,再转卖出去,大户人家常常会买野味,但只能在不固定的时间在不固定的地点买,想买什么还不一定买得到!如果把猎物集中,一定可以有不少顾客,另外顾客还可以预订……
赚钱是这样的才对嘛!
沈正中长期赚钱,思路极快,在岑飞还在感动的时候,他的店铺方案已经出炉。
岑飞还在感动时,小二就从小巷中出来,托盘上放着两碗馄饨面。
沈正中难得一次,和蔼地说道:“尝尝吧,这馄饨面很不错的。”这也是他一直的遗憾,做这馄饨的那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硬是不准把这馄饨面推广,这么好吃,再起个响亮有特色的名字,一定会大卖,但那老头就是不许。
那怪脾气,让人猜不出到底为什么不准推广。那老头只做给他大嫂吃,他也是沾到他大嫂的光才能吃到老头徒弟做的馄饨面,一般人是有钱他也不卖的,想给谁做完全看心情。老头的徒弟手艺也不错,但他也不准他们做给别人,不过他说他死后就不管了。师命难违,又是乖徒弟,所以沈正中只能等,等他那个了再推广馄饨面,可是都等了八年呀!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嗯,好吃!”钱世杰说道,接着就不抬头吃起来。
岑飞刚开始还不太情愿,但现在根本不抬头。
沈正中喝了一口酒,又说道:“你的画在哪里卖?”
“我不知道,我都是交给岑哥的。”钱世杰道。
岑飞不情愿地嘟囔一句。“风月斋。”
“这样啊!我还想说你的画可以拿到那里去的,风月斋给的价钱一般比别的地方高。”沈正中道,给的银子多,但转卖时收的更多,沈正中当然要劝。
“世杰,你家是经营什么生意的?”沈正中亲切地说道,直接往目的上说。
“沈五公子想要扩展自己的生意吗?”岑飞立刻机警地说道。“我家少爷又不管家里的生意,您问了也没用!”
沈正中微微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不用紧张,我当世杰朋友所以才想了解他,如果你认为不妥,我不问便是。”他的话似乎低微,但口气逼人。
钱世杰开始没有明白岑飞的意思,但沈正中说完后便明白两个人的意思,听到这“朋友”二字,又一句一个“世杰”,他心情极好,甚至愿意两肋插刀。“沈五哥,我虽不管家里的生意,但也是知道一些的”
“少爷!”岑飞出口阻止,但钱世杰根本不理会。
沈正中暗自好笑,其实岑飞大可不必阻止他家少爷说话,沈正中队钱家生意的了解说不定比钱世杰更多,而有此一问纯粹想引起话题。
“家里再城外有一些田,大概在城东。另外就是粮行,南北的米粮生意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懂。说实话我真的不懂这方面的事情!”钱世杰有些不好意思,对于不懂生意看似很惭愧,完全没有一般文人对商人的鄙夷之意。
沈正中不禁对他的好感又加了几分,更加坚定帮他夺回家业。
钱家的田地就有不少,如果没有粮行的生意,也足够钱家子孙过着不错的生活。而粮行,沈正中并不打算接手,虽然这是一个大行业,但怎么说也是靠天吃饭,受自然影响严重。他虽很爱钱,但遇到灾荒时期到处吃不饱饭的人,他肯定会开仓赈灾。想一想这么吃亏的事,他就做不来,与其以后开仓时心疼,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干这个行当!
钱世杰也许不懂生意,不会管理粮行,但粮行的人肯定有终于他这个大少爷的,到时候风向转向他这边,应该粮行一时半会也会顺利,实在不行沈正中叶可以派人帮一下。
沈正中发掘自己真是善良呀!
以前看中的人都是有头脑够忠诚,能为他赚钱的,而这个钱世杰,只是他的为人。
“世杰,你有没有想过接手家里的生意?”沈正中这回开门见山。
“这方面我不懂,我爹在几年前也有让我跟着学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二娘对生意很在行,跌也就没有再逼我学了,我想生意以后可以交给弟弟,弟弟是爹和二娘的孩子,应该会坐生意,我也不必学了,免得败了爹的心血。”钱世杰的样子倒好像不懂生意,不能继承家业是他自己的过错一样。
“沈五公子到底想问什么?”岑飞问道,本来就黑的脸现在更黑。
“我说过只是随便问的。”沈正中喝酒不再理会他人。他看出这个钱世杰是真的不愿接手家业,因此说帮钱世杰夺回家业也不会接受,应该还会极力反对。这样还不如直接夺过来交给他。
这种帮了人还不让人知道的好事,沈正中可是第一次做,另外还没有什么直接利益!
沈正中都觉得这是百年不遇!
要不是此时此刻的心情,要不是他现在的状况,这百年不遇的事应该再过百年吧!
下定决心做个默默无闻的好人后,便不再作声,一口一口喝着面前的酒。
如此俊美的人,却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让岑飞都觉得自己刚刚说话的口吻太差。但一开始就对沈正中不好的态度,此刻也不好说什么软话了。
钱世杰对着空空如也的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卷 “贤妻”之寻妻游记:第三十二回 最后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