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威,我饿了……”摸摸肚皮,路离道,大威是他给大狗起的名字,就好像他叫做路离一般,大狗应该也有名字,路离这样想着,而狗显然不是大狗的名字,他也这样称呼过大狗,但是大狗显然不乐意。
对大威这个名字,大狗勉强能够接受,不再露出不满意的眼神,只是默默地跳下了长椅,转身离去了。他并不知道,大狗的名字,本来就叫大威。
路离每次都觉得很崇拜大威,因为有一次他饿了,大威却不在身边,他想尽了办法,也没有得到哪怕一点吃的东西。
他学习着大威发出威胁的声音,换来的确实是惊恐的尖叫和狼狈的奔逃,但是那女孩在奔逃的时候显然没有忘记抓着自己的食物。
或许,大威去找食物,他负责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路离这样想着,就好像是父母抚养孩子一般。
但是,很快路离发现自己不能再去小广场看电视了,因为很多在广场受到惊吓的人都说在广场有一个疯子,然后有一天,几个警察来到了小广场。
当老父用粗糙的大手划去了志愿上填写的浮世大学四个字,拍拍李黎敏的脑袋说:“娃,做警察好,不被人欺负。”然后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填上了“南黄警察学院”六个字之后,李黎敏的人生轨迹就歪了个十万八千里。
就像是把一只胆小的野猫扔进了一群恶狼里,天生少言寡语,梦想是做一名大学教授,的李黎敏就成了“南黄警察学院”里不起眼的一员。
噩梦一般的警察学院生活,让李黎敏几乎崩溃,出身南黄市最贫穷的小村子的李黎敏没有一般农村孩子的强壮,也缺少和新朋友融洽相处的能力,又因为考入学校的成绩太过优秀,被学校着实宣传了一阵子,让这些大多曾经是街头混混和学校恶霸的学员们对他敬而远之,在学校学习了两年,都没有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混到了外出实习,李黎敏才觉得生活稍微有了一点起色。
也仅仅是一点起色,因为在他拿实习证明信时,教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黎敏啊,这次你去的地方是全班最好的,市局刑警总队二中队,那里很能锻炼人,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好好团结同志,严于律己,服从命令,逆来顺受……”
如此语重心长的教育,让李黎敏忍不住心中打鼓,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教诲之后,教官把通知书递给他,说:“你去找二中队的许队报道,一定要严于律己……”
李黎敏立刻敬礼离开了。
离开之后,他突然发现某种不妥,市局刑警总队二支队许队?莫非是……
许阳言?他低头看去,教官龙飞凤舞的狂草虽然难以辨认,但是那三个字却如同烙铁一般,把他的双眼烙得很痛。
“铁人许阳言……宁犯阎王怒,莫惹许阳言……号称一眼能看穿七个小偷,吓死八个强盗的许阳言,一个人追杀人团伙七天七夜,让罪犯跪地求饶只求一死的许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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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城管、警察与麦当劳MM
就算是普通市民,对这名神秘莫测的许阳言都津津乐道,据说自从许阳言半年前调来南黄开始,就以两天一个的速度破了无数大案要案悬案死案,无数记者都对其围追堵截,却从未抓到他的踪影,更夸张的是,他曾经只身追缉一个五人犯罪团伙,七天七夜之后,这五个人累瘫在了逃亡路上,跪地求饶,只求一死。有着这样的丰功伟绩的警察,简直就是南黄市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在警察系统内部,他的名声更大,被人叫做许阎王,据说他调来之后,三天之内就把整个警队整得服服帖帖,其中包括在警察系统中混了几十年的老油子,就连二支队有名的老胖都生生瘦了八十斤,成了一个健美壮汉,重新赢回了闹离婚的老婆,焕发了第二春。
“教官一定是想要我死。”这是李黎敏的真知灼见。
尽管如此,李黎敏也没有回去和教官理论的勇气,只能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坐上公交车,踏上了实习去的路途。
南黄警察学院是南黄市的老牌学院,不过随着近期南黄市的开发,也已经搬迁到了东部的大学城里,大学城距离南黄市中心还是很遥远的,当李黎敏来到云罗立交桥打算转车时,却发现一辆警车开进了立交桥下的街心公园里。
虽然不喜欢警察这一行当,但是李黎敏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打算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车上下来两一个警察和两个城管,他们刚刚下来,就有一个女生冲上来,道:“警察叔叔,你们总算来了,喏,他就在那里,这几天他一直在这里,每次我路过都很害怕,有一次,他还冲上来抢走了我的眼镜……”
在她的身边,她的男朋友连连点头,补充道:“对,他还放狗咬我们,还抢我们吃的东西。”
他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上面写着醒目的黄色M。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李黎敏看到一个满身脏兮兮的少年双手抱膝坐在长椅上,正呆呆地看着隔壁橱窗里的电视,他神情专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他。
看到那少年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和同样脏到看不清面孔的脸,两个城管立刻挽起了袖子,冲了上去。
路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重重地打了两下,他刚刚惊叫出声,就被两个城管直接从长椅上拉了下来。
长期抱膝坐着,让他的双腿有些血液不畅,他落地之后,挣扎了一下,然后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李黎敏皱起了眉头,他非常反对暴力主义,虽然不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语言来解决,却格外讨厌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而他们面对的,还是一个孩子。即便或许智商有问题,但是那也是孩子。
就在他打算过去阻止两个城管继续打那少年时,一只体型极其巨大的大狗从花丛中冲了出来,一口咬到了一个城管的手臂上。
城管手中的棍子立刻落地,然后他抱着手臂,拼命哀号起来。
另外一个城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棍子挥舞的密不透风。
大狗挡在少年身前,口中发出了充满威胁意味的呜呜声,一双眼睛中满是愤怒,少年委屈地摸着自己身上被打的地方,扶着长椅站了起来,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两个人高马大的城管。
“好啊,竟然还纵狗行凶!”被咬的城管惨叫着,“我今天不打死你……”
“等等,那好像是……神犬啊!”另外一个城管年龄稍大,看清了大狗那巨大的体型,满脸的畏惧。
作为城市管理系统,整治城市市容,以及打击野狗野猫,都是他们的责任。而这条野狗中的超级中坚,则是他们噩梦一般的对手。
神犬的传说在老南黄人中很有名,很多人都知道这只巨大的野狗的存在,只是从没有听说这只野狗无故伤人,反而有多次帮忙抓住小偷、赶走强盗的记录,所以老济南人即便不见得喜欢,却也不希望这只通灵的神犬被活活打死。
所以,之前对神犬的围追堵截,都陷入了人民的海洋之中。
而几次城管和神犬的直接正面交锋,都以所有人进入防疫站注射疫苗而告终。所以,城管的诸位也是对这狗充满了畏惧。
跟在旁边的警察也很为难,市里下了命令,要求警察和城管联合执法,肃清城市中的不文明现象,所以他才会和这些城管一起行动,虽然是那女生报警,但是这种事情,算不上什么案件……
而且,搞出来现在这种事情,也是城管打人在先,警察心中那残存的菲薄的良心,也有些触动。
而眼下的僵局,他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些,道:“怎么回事?”
两个城管骂骂咧咧,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一个城管说:“张哥,你们警察有枪,拿枪来把这狗打死了吧……”
“呜……”神犬的双眼立刻落在了这人的身上,让这人的胆子寒了起来。
“你看,张哥……这事儿是不是该你们警察处理……”另外一个城管说。
你们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警察对他们很是不满,不过他还真没有勇气再上前。
那可是一只比狼还大的大狗啊!
李黎敏家里养过很多只狗,他知道只要你不对狗有敌意,狗一般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他小心翼翼接近,道:“需要帮忙吗?”
☆、第七章:什么叫做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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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李黎敏过来,两个城管立刻双眼一亮,心想还有这种傻子,这种事情也向前站,连忙拉住李黎敏道:“小兄弟,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如果你不打人,这事儿早就解决了。”李黎敏对他没有丝毫好感,直接甩开了他的手,那城管讪讪地笑了笑,心中腹诽。
李黎敏向前靠了靠,大狗的双眼落在了他的面上。
“我没有恶意的。”李黎敏道,他亮出了双手,然后转身对少年道:“小兄弟,你让你的狗向后一点好不好?我有话问你。”
“大哥哥,你好。”回答李黎敏的,却是很有礼貌的声音,而且字正腔圆,是标准的普通话。
这让李黎敏有些惊奇,他看着眼前的少年。
黑白分明的眸子,虽然带点迷茫,却不像是痴呆。
“你好,你能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吗?”李黎敏靠近了一点,道。
“我在看电视。”少年指向了那橱窗,别人向你问好,你就要向对方问好,这也是从电视里学来的。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电视吗?”李黎敏又靠近了一点。
“因为……”这个问题对少年来说,大概很难,他咬着指头苦思着,虽然身上很脏,但是他的双手很白,很细腻。
“我不知道……”想了半天,少年才摇头道。
“那,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好吗?”李黎敏又靠近了一步,现在看来,这少年大概有十四五岁,只是智商似乎还停留在四五岁的程度。
刚才一直戒备着的大狗突然跳了起来,发出了响亮的叫声,显然,他认为李黎敏越界了。
“大威,这个大哥哥人很好的,你不要叫。”少年两手握住了大狗的耳朵,大狗无奈地扁扁嘴,重新坐下,把两只耳朵耷拉下来。
如此人性化的表现,让李黎敏很是惊奇,他并不知道神犬的传说。
“我叫路离,大哥哥你叫什么?”
“我叫李黎敏。”
“李黎敏……”少年很是认真地重复了一次,似乎打算记在心里。
“你愿不愿意和大哥哥我聊聊天?”李黎敏道。
少年看看李黎敏,再看看电视,似乎很难取舍:“可是……我还要看电视啊……”
“没关系,一起看好了。”李黎敏大胆地向前走了一步,大狗没有动作,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少年欢快地跳起来,坐到了李黎敏的身边,又习惯性地抱起了双膝。
少年身上很脏,却奇怪的没有异味,李黎敏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充满了好奇。
“路离,你的家在哪里?”李黎敏道。
“我……不记得了。”路离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我有一天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师父告诉我,说我是路离……”
虽然少年的话有些跳跃性,但是却很清晰,李黎敏觉得路离不像是傻子,但是他却说什么也不记得了。
“失忆了?”李黎敏心中吃惊,然后,他职业的本能就觉得,莫非……这是什么拐卖人口的团伙的新手段?
“你还记得你是在什么地方醒来的吗?”李黎敏连忙问道。
“师父说那里是医院。”路离露出了苦思的神色,然后傻笑道:“不过我出来之后,就忘记怎么回去了。”
“医院?不会是……卖器官的吧……”李黎敏很吃惊,低头仔细看着路离,路离突然侧头道:“大哥哥,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李黎敏道。
“什么叫做丢?”
“丢?”李黎敏皱起了眉头,“丢……就是没有了,看不到了,找不到了,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啊?”路离跳起来,“你是说……看不到,找不到了,就是丢了?”
“嗯,怎么……”
“师父给了我一个背包,说里面有和我的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千万不能丢了。”路离苦恼道。
“那现在……”李黎敏很是惊讶。
“看不到,找不到,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路离苦恼道。
“那,大哥哥……丢了的东西,是不是就该找回来?”路离道,“我有看一个电影,叫一个也不能少……”
“是呀,不过……”
“大哥哥,谢谢你!”路离突然跳起来,道:“我要去找回我的东西……”
说着,他就已经跑远了,李黎敏没想到他竟然跑那么快,刚想追,却发现他已经没影了。
李黎敏转头看着两个城管和一个警察,有些汗颜。
几个人面面相觑,那中年警察苦笑道:“算了,我先带那两个报警的人去做笔录。”
转脸一看,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趁那警察找人的时候,李黎敏悄悄溜掉了。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李黎敏却总是无法把这事情等闲视之,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人口贩子的线索,而是因为路离那认真的表情,以及那所谓和他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是不是他的身份资料都在里面?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二支队,这才开始正视现实的他紧张了起来,暂时放下了不相干的东西,按照别人的指点来到了许队的办公室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请进。”威严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李黎敏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
“请坐。”许队并没有抬头,李黎敏没有敢坐,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偷偷打量着办公室内的摆设。
☆、第八章:活阎王,许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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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队的办公室不大,也很朴素,左边是巨大的档案柜,里面摆满了卷宗,右边是两个书橱,里面的书让李黎敏瞠目结舌。《药物检验》、《十年专利大全》、《拓扑学》、《高能物理》、《气候与太阳风》,唯一和刑侦学有点关系的,就是一本《犯罪心理学研究》,而且还是崭新的,显然这本书的主人没有翻它的欲望。
办公室里还有一只挂钟,两张沙发,一只茶几,一台饮水机,一个衣帽架,此外,便就是许队的办公桌了,所以李黎敏只能把目光集中在了许队的身上。
合身的藏蓝色警服包裹着匀称的身体,短短的寸头有着被帽子压弯的痕迹,即便是低头书写着什么东西,他的背脊也挺得笔直,非常符合李黎敏心目中的许队形象,只是眼前的许队,出乎预料的年轻。
在李黎敏的心目中,许队应该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但是眼前的人,似乎比他大不了几岁。
就在他心中揣度的时候,许队抬起了头来。
除了肤色稍黑之外,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完美的古罗马雕塑,他亮得吓人的双眼和李黎敏畏缩的眼神接触了,然后他很明显地愣了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接着嘴角露出了微笑,很真诚。
和许队聊了几句,许队就招了一个叫大刘的警员带李黎敏去领取装备。
几分钟后,李黎敏有些呆滞地走出来了,肩膀上扛着取证用的摄像头,斜挎着一个装着入门级单反的背包,腰上别着的移动硬盘,手中还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