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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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窃明-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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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那个使者露出些恍然大悟的表情,用更加有力的声音大叫道:“黄军门放心,小人的家主一定不辱使命。”   
送走了刘兴治的使者,黄石就又把鲍九孙招来讨论长生岛军工司的问题。这两天长生岛老营清静得很,黄石给了贺定远假让他陪老婆孩子去了。杨致远、金求德和李元睿他们都在复州忙碌。赵慢熊也根据黄石的命令正在设计情报机构的新部门。黄石觉得现有的军情司和内卫效率有点低。   
现在很多事情黄石已经直接和鲍九孙、柳清扬商量了。因为随着军工和商业的复杂化,杨致远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精力兼顾了。黄石的心里也不肯再让杨致远兼管鲍九孙和柳清扬了。   
“我需要一种更大号的火绳枪,内口径大概要这么大……”黄石说着就用手指比了一下,大概有三十三到三十五毫米宽,他拿捏着这个距离在鲍九孙眼前晃了晃,跟着又交待说:“这种火铳要能发射一斤重左右地弹丸,或者十几、二十枚小铅弹。”   
“卑职敢问大人,是要一种炮还是一种火铳?”   
黄石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要一种火铳!一种能让步兵背负的火铳。唔,铳筒重量最好不要超过四十斤,支铳也不要太重。”说着黄石又思考了一下,让自己脑子里的方案变得更完善:“这种火铳会装备给步队,就装备一果十个人好了。这个果装备两根这种火铳,五个人轮番背着火铳、支铳和弹药,警戒推进时他们必须要能跟上大队速度。”   
鲍九孙小心地把黄石说得都记录了下来,还随手画了几张构思图:“大人明鉴,如果卑职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我军用来弥补三磅炮和步队火铳之间缺漏的一种火器。”   
“是的,你说得很对。”黄石点了点头:“如果三磅炮的改进炮车能让它跟上步队,我们不要这种兵器也可以。”   
“说到新式兵器,”鲍九孙脸上忽然浮现出得色,他向黄石笑道:“大人,上次和您说到的那种兵器已经通过秘密测试,验收效果还可以。就是需要长期的训练和熟悉,估计最终效果会很不错的。”   
“唔,不着急列装部队,先去试试能不能改成钢制的。   
“遵命。”鲍九孙飞快地答应了下来,跟着就又问道:“大人,这种新兵器我们应该如何称呼呢?”   
黄石歪着头想了想:“就叫‘横扫千军’好了。”   
“遵命。”   
万事俱备!黄石就等着朝廷的赏赐来鼓舞一番士气,然后就计划赴山海关和孙承宗讨论进攻问题。   
……   
孙承宗嘴唇微动,手指在吴穆的信件上轻轻滑动,轻声念着他的文章。   
“……黄石勇如关张,不宜久居外镇,恐非国家之福。”   
随着一声长叹,孙承宗的手指松开了,指尖的信纸哆哆嗦嗦地飘到了桌面上——如果我年轻个十岁,这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老夫已经是半截入土地人了,今日不知明日事。老夫身为三朝元老,我不挺身而出,又该让谁去说话呢?   
孙承宗拾起一根狼毫,饱蘸浓墨之后就要写奏章。但一提手间,这毛笔竟如有千钧之重。他一连几下竟然都没有能够提起来。如果没有书房内跳动的灯火,时间仿佛就静止在了这一刻。   
对黄石的品行,孙承宗并无丝毫怀疑。以前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但吴穆的信中把黄石和其他明将的种种不同都列举出来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地事也让孙承宗感慨不已。虽然黄石现在不过是一个副将而已,但如果把他调来辽西当提督,如果黄石能让十几万关宁军都归心于他,如果到时候黄石身边的人有异志……孙承宗终于提起了手腕,运笔如龙地写起了奏章。   
既然开始了,那整篇奏章就是一气呵成。直写到最后对黄石的评价时,孙承宗才停住了笔锋。他又扫了一眼吴穆的私信,“勇如关张”四个字赫然入目。   
孙承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似乎是觉得吴穆的比喻不够贴切,跟着就把目光收回来又投向了自己笔下的奏章,重重地写下了六个大字:   
“黄石勇如信布……”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26节 妙计   
天启五年七月中旬,京师,大内。   
大明中央政府的日常工作一般是由内阁和司礼监处理的,皇帝正在检查他们这些天的工作。自从一份奏章被呈递上来以后,天启脸上的不耐烦就消失了。他神情专注地看过每一个字,嘴里不时还念念有词,轻读着奏章里的词语。东厂提督魏忠贤和司礼监秉笔、掌印则都侍立在两旁,他们一个个双手贴裤恭恭散敬地站好,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皂靴尖,连大气都不敢吐一口,生怕打扰了御览奏章的天子。   
少年皇帝把这份奏章读了好几遍才放下,神色中有喜有忧。天启沉思了片刻突然发声问道:“黄将军现在领多少兵?”   
其他几个太监一愣,正要苦苦回忆的时候,魏忠贤已经脱口而出:“禀万岁爷……”他仍保持着刚才的恭敬姿态,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脚前的地面,黄石上报的军户、张攀上报的、还有尚家兄弟、章明河和金州的李乘风,魏忠贤如数家珍的——报出:“……东江镇左协共辖有军户两万户,壮丁七万余。”   
“好。”天启拍手笑了一声,随着这如释重负地一声叫好,皇帝脸上的忧色尽去,只剩下满面地欢容了:“这次不用再给黄将军升了,不然吾都不知道该给他升什么了。”   
这次斩首不足东江镇左协报兵的百分之一,魏忠贤也为此暗暗高兴。这次看来不会有什么麻烦,只要赏赐毛文龙和黄石各几百两银子就能凑合过去了:“万岁爷英明,黄将军未满三十,骤获高位,恐非其福。”   
少年天子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不容易处理罢了。再给黄石升上去,除了赐爵以外就只有赏光禄大夫了。而且黄石上头还有一个毛文龙,无论给黄石什么东西,肯定都要给毛文龙一个更大的,这尤其让天启觉得麻烦。   
但大明皇帝心里还是有些感到内疚,本来已经在想如何补偿黄石了。他听到魏忠贤这句话后,琢磨了片刻,还是发出了一声:“哦?”   
“长生岛监军太监吴穆有密奏。”垂首而立的魏忠贤语调仍然是波澜不惊,他对面的司礼监太监则立刻捧上了一本奏章。   
天启翻开来看了两行,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他胡乱地又翻到后几页粗粗看了几句,就一扬手把吴穆的本子用力甩到了地上。   
“至为可笑!”少年天子厉声喝了一句。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太监跪地的衣服摩擦声,接着就是一圈的声音响起:“万岁爷息怒。”   
余怒未息地皇帝猛地站起身来,盯着地上的奏章又看了几眼,飞起一脚就把那本子踢到了空中,飞出老远才啪地一声落在众太监面前:“朕御宇五载,下面的人不是贪官污吏,就是无能鼠辈!还有不少既是贪官污吏,又是无能鼠辈。”   
天启急匆匆地走下御案,一直追着那奏章跑到几个太监身前才站稳脚,胸膛尤在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回响在死一般寂静的内殿里。跟着又是怒气冲冲的一段话喷涌而出:“好不容易出了个又能干、又不贪污的黄将军,结果就成反常了……难道朕就那么薄德么?朕地臣子就都该是群酒囊饭袋加贪墨之徒才合理么?”   
下面的魏忠贤和其他几个太监已经把头都磕出血来了,他们一个劲地嚷嚷着:“万岁爷息怒、息怒。”   
天启背着手重重地呼了几口气,但仍是情难自己,忍不住又骂了起来:“事不近常理者当慎之——胡扯!”这句本是吴穆说黄石的话,他说黄石官居二品而不纳妻眷、功盖辽东而不贪污军饷,这样行止独特的武将应该慎重使用。但皇帝此时正在火头上,就断章取义地责骂起来。   
“黄将军一年从朕这里拿五万两军饷。每几个月就有一次捷报,这就叫不近常理了么?难道定要黄将军一年向朕讨数百万两军饷,然后每仗必败,每败必大败,每大败必损兵折将数十万,才叫近常理么?!才应当委以重任,依为干城么?”天启越说越怒,声调也愈发的高亢起来。他咬牙切齿地冲着魏忠贤戟指大骂道:“怎么会有吴穆这样的糊涂蛋啊,你这老狗举荐的都是什么人啊?”   
扑倒在地的魏忠贤放声嚎啕:“老奴罪该万死。”   
一边地司礼监禀笔太监连忙又把另一份准备好了的奏章呈上,同时高声唱道:“文渊阁大学士、辽东经略孙先生也有密本呈奏。”   
“你早就该死了!”皇帝扔下一句狠话,然后暂时放过了魏忠贤,气哼哼地抖手打开孙承宗的奏章看了起来。天启这次越看越郑重,最后缓缓地踱回御座上坐稳。过了片刻,皇帝把手支在了额头,把奏章又翻了回去从头再看了起来。   
看完以后天启抬起头,看见魏忠贤还在地上趴着不敢动,脑门处还有一片血迹,心里顿时升起些许歉意:“你们,去把魏卿家扶起来。”   
皇帝现在心里已经是有数,料定魏忠贤是看过了两份奏章后安排呈递上来的。皇帝虽然对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地痛骂魏忠贤有点后悔,但他当然不能对一个家奴公开道歉,所以就换了一种口气:“吴穆实心任事,还是很忠心的。”   
“不过……”天启看了孙承宗的奏章后心里已经犹豫起来了。他刚刚才把吴穆痛骂了一顿,现在如果立刻就反过来说黄石不好,不仅在太监们面前大大地丢面子,就是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   
“万岁爷英明,吴穆见识浅薄,胡言乱语。但老奴以为,他还是忠心耿耿的。”魏忠贤虽然不能控制孙承宗上什么奏章,但是他绝对能控制天启阅读这份奏章时的心情。虽然他没有胆子在天启面前骂孙承宗,但他绝对敢拿吴穆当靶子——然后指着和尚骂秃驴。   
“哦?”天启听魏忠贤的意思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很对,他也是精神一振:“你说说看。”   
魏忠贤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心中正暗自得意于自己把这两封奏章呈上去的顺序安排得妙,如果反过来往上递的话,魏总经理估计朱董就会将信将疑,而吴穆那封就成趁热打铁了。虽然吴穆要搞政治自杀——大概是因为太忠诚了吧?但魏忠贤丝毫没有陪他倒霉的念头。何况黄石这样的奥援很重要,魏忠贤也自认为能把这个武夫控制得牢牢地。   
“老奴以为。黄将军弃小不取,必有大图……”魏忠贤早就事先想好了说辞,他对天启解释说,黄石这么廉洁是为了未来的世袭封地。等到平定辽东以后,黄石就算封不了万户侯,那只要他打得胜仗多、功劳大,那黄石硬说手下每个军户都有十几个男丁,每户都要分一百亩、甚至一百五十亩土地也不是不可以。何况辽东从来都是地广人稀。现在东北那旮旯地五百多万辽民也被野猪皮杀得只剩几十万了,到时候就是许了黄石每户一百亩也没有什么文官会说什么。   
明帝国的体制是军屯、民田、王府三套,如果是内地的王爷或者锦衣卫什么的,封地多少只是一个发钱的标准。比如万历皇帝赐给他的爱子福王二百万亩土地,那意思就是地方官每年要按朝廷标准——比如每亩一厘银给福王几万两银子(张居正还定过每亩地给宗室和锦衣卫半厘银),宗室和世袭锦衣卫军官并没有权利转卖土地或者统治土地上的农民。   
但黄石作为边军将领、世袭的辽东大军头,虽然也没有权利转卖土地(因为这是国家的军屯),但土地上所有的军户都不缴国税而是缴军粮,这个军粮也是交给黄石和他的子孙的(一般是产出的四成左右)。世袭辽东都指挥则应该用这些军粮来购买物资、武装和训练大明的边防军。所以如果黄石能为他手下的五千军户每户要到一百亩土地的话,那他黄家的收入当然很可观了——魏忠贤是绝对不相信黄石以后有了百万亩的土地后,会把产出都花在军队上的。   
天启听得连连点头,最后开怀大笑道:“黄将军每年才找朕要几万两银子,如果他拿这点钱就能平定建奴,那最后便是许了他一户一百五十亩。朕也不吃亏了。”天启说着又是哈哈一笑:“就是把毛帅那份都算上也不怕。即使把毛帅和黄将军都封了万户,只要能把一年三百万的辽饷停了,朕也不吃亏了。”反正这土地现在都在后金手里,他天启当然不吃亏了。   
“万岁爷明见万里。”魏忠贤自卫工作圆满完成,接下来要对孙阁老反戈一击了:“以老奴之见,孙先生那里恐怕还是要交待一番。孙先生可是我大明的擎天柱,老奴想宁可委屈了黄石,也千万不能让孙先生下不来台啊。”   
……   
坐在自己的屋里喝茶的时候,魏忠贤还在一个劲地骂:“吴穆是不是脑子烧坏了?黄将军这种猛将不拉拢,哪还去拉拢谁?孙先生拉拢黄石的时候,就该加倍地许愿给好处才是。这厮,竟然还踹了一脚!这不是摆明了要把黄石踢去孙先生那里么?”   
魏忠贤狠狠地灌了两口茶水,心里还在后怕。吴穆这封奏章肯定搞不死黄石那是肯定地了,就算加上孙承宗的也不行。魏忠贤认为孙承宗这招叫欲擒故纵。等事后把底给黄石一透,那黄石肯定得把吴穆和背后的自己恨透了。孙承宗不但洗脱个干干净净,还能落下不少人情。万一辽事败坏,天启也肯定会本能地认为孙承宗受到了蒙蔽,一切都是吴穆——也就是魏忠贤手下的错,他魏忠贤为了把万一战败的责任推给孙承宗可是已经忙碌了好几个月了。   
想到入神时,魏总经理把手里地茶碗、茶盖捏的吱吱作响,扭曲的脸上还一个劲地流冷汗:“孙先生,您太阴了吧。”跟着魏总又轻拍了自己额头几下,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意,自言自语道:“幸好咱家时时提防,处处小心,一下子就看破了孙先生您的妙计。”   
战胜了想象中的敌人后,魏忠贤也因为自己的大获全胜而沾沾自喜地笑了起来,他傻傻地呵呵了一会儿过足瘾后,就招进来了一个跑腿地小太监:“给吴穆写信,狠狠地骂他!一个小小的副将会有麻烦,亏他也想得出来。”   
魏忠贤口述了一下信件地概要,他把自己对黄石贪图封侯和世袭士地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让吴穆没事儿不要成天精神过敏。此外,魏忠贤认为黄石必须要调回来冷冻一段时间。不然再这么下去孙承宗就要把后金平了。   
现在魏忠贤认为自己的工夫算是做到家了。他在天启面都已经把孙承宗捧到天上去了,辽东最有战斗力的黄石也是他魏忠贤力保的,那黄石之所以离开战场也是为了孙承宗留面子调回来了。只要他能把黄石扣留到辽东打个败仗,那罪责就全归老孙头自己扛去了。如果老孙头还是能百战百胜的话……那他魏忠贤也只好认命了。   
“孙先生……”等屋子里又空无一人地时候,魏忠贤又得意地摇头晃脑起来:“咱家先去在黄将军面前告您一状,让黄将军知道是咱家保住的他。而您是把他往死里推的,嘿嘿,‘信布之勇’,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干爹,儿子查过了。”一个太监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福王的长女还没有赐婚,年纪也差不多该出阁了。”   
……   
天启五年七月二十二日,长生岛。   
前天金求德、杨致远和李云睿都回来了,他们已经系统地完成了在复州的工作,从昨天早上开始,黄石就召开了一次庞大的全体会议。负责内卫的洪安通、负责忠君爱国天主教的张再弟、还有鲍九孙等人都参加了。   
今天上午会议告一段落后黄石望了望天色,还没有到开午饭地时候。他使了个眼色给赵慢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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