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想听竖琴的弹奏声啊……”
※※※
黑斯廷飞马回到大营里,他一口气冲到了已经列队完毕的一群奥丁战士的身边,坐在马上,看了看那些满脸期待的骑兵军官。
“传令……我们准备离开。”
这令一下,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可是黑斯廷面沉如水,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质疑这位奥丁武神的命令。
“动作快一点。”就在大家准备领命准备散去的时候,黑斯廷居然破天荒的多说了一句话:“我可不想又被那个家伙算计,丢在后面殿后。哼……现在可没到杀他的时候。”
第97章 透骨寒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把他吊死!把他烧死!不!把他绑起来,我要将他碎尸万端!我要把他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上让乌鸦啄食他的眼睛!!”
邦弗雷特的双目赤红,脸上肌肉扭曲,在帐篷里对着阿德里克和鲁尔愤怒的咆哮怒吼着。这位爵士大人英俊的脸庞扭曲得吓人,一双眼睛瞪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颊的肌肉横了起来,双拳紧握,他的手腕上还残留着牛筋捆着留下的红痕,焦躁如一头疯狗一样在帐篷里来回的行走。
“那个混蛋!那个粗鄙卑劣的下等人!那个试图谋害我的混蛋!我要杀了他!我要他死!!”
眼看阿德里克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脸上的那道疤痕在抖动,旁边的鲁尔心叫不好,这个小白脸再这么吼下去,只怕这个跋扈将军就敢直接拔剑把这个家伙当场劈了。
胖子赶紧上来一把抱住了暴走的邦弗雷特,大声笑道:“爵士,邦弗雷特爵士,请息怒吧,我看事情还是弄清楚了再说……”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邦弗雷特尖叫的声音仿佛一个被惊吓的少女:“那个混蛋!他居然敢把我捆起来关进库房!他居然敢把我一个人推到战场上去!他这是谋杀!他想杀死我!!”
阿德里克重重哼了一声,他站立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这个动作顿时让邦弗雷特吓了一跳,他赶紧退后几步,指着阿德里克叫道:“你!你想干什么!阿德里克,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帝国的军人……我,我是观察特使!你,你的人胆敢对我……”
阿德里克强忍着一剑挥出去的冲动,看也不看这个小白脸,大步走出了帐篷。
鲁尔上来拍了一下满脸恐惧的邦弗雷特的肩膀,邦弗雷特顿时一哆嗦,可看着鲁尔脸上的笑容,他仿佛立刻重新焕发了精神:“鲁尔将军,你要给我作证!这些第十三兵团的家伙,他们都想暗害我!这些低等人,这些混蛋是要谋杀我!!”
鲁尔脸上的笑容和善,笑眯眯的样子让邦弗雷特宽心了不少。
“嗯……尊敬的邦弗雷特大人,我建议你先不要这么叫嚷,毕竟,我们现在还在十三兵团的驻地呢。”鲁尔貌似很善意地提醒,随即他压低了声音道:“您看,虽然您受到了一些不恭敬的对待——哦,请不要着急瞪眼嘛,好吧,我承认这种待遇对任何一个贵族来说都是极不名誉的冒犯。不过……任何事情也总有好的一面,您说呢?”
“好,好的一面?!”邦弗雷特大怒:“鲁尔将军,你也在戏弄我吗!”
“当然不是。”鲁尔用力地摇晃脑袋,随即他笑道:“据我所知,您的确亲自上了战场,只身面对奥丁的黑斯廷……”
“我是被绑去的!”邦弗雷特一响起昨天的场面就两腿打晃,而当场小便失禁的遭遇,更是让他心中羞愤莫名,失态的尖叫道:“那个家伙是想害死我!”
“等等,别着急嘛……”胖子很好脾气地笑道:“我理解您被绑上战场的愤怒,不过……您想想,别人可并不知道您是被绑上去的啊!而且……不管怎么说,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战场之上,邦弗雷特爵士大人面对奥丁的黑斯廷决战,而黑斯廷受伤遁去……”
“那个家伙不是我……”邦弗雷特的声音小了很多。
“可别人并不知道,尤其是奥丁人不知道。”胖子咧嘴,他笑得很狡猾:“您看,在战场之上,只身抗衡黑斯廷,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荣耀呢!而且,这次皇储殿下让您来到前线的目的不正是……”
他看着邦弗雷特,将声音压得极低:“所以……那个抗衡黑斯廷的人!就是邦弗雷特!而你……就是邦弗雷特。这个说法,千万士兵可都亲耳听见的呢。”
邦弗雷特动心了。
“所以,那个家伙暂时杀不得啊。”鲁尔笑了笑:“至少,要等这份军功实实在在的落在了您的头上,在这之前,他也算是一个见证呢。况且……一个小兵而已,等大局已定之后,想怎么整治他,还怕他飞了么?”
※※※
鲁尔走出帐篷的时候,阿德里克正在外面对几个副将交待完一些事情,看着胖子走出来,阿德里克冷笑了一声:“哄好那个小孩子了?”
“哈,他的确就是一个小孩子,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罢了。”胖子撇撇嘴:“不过这个小孩子却是皇储殿下身边……嗯,枕边的人呢。不过是几句哄骗的话而已,也不费我们什么。”
阿德里克冷笑不语。
胖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个家伙骄傲得很,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做吧,反正在大家的眼里,我这个逃跑的兔子,和这个卖……妈的,他妈的卖屁股的兔子,也没有多少差别。”
阿德里克深深地看了看胖子,忽然上去用力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正色道:“你是一个出色的军人,鲁尔将军。”
随即他叹了口气:“我得去看看那个小子……那个小子的情况有些不太妙。”
鲁尔咧嘴丝丝吸着凉气,揉了揉被拍的肩膀,看着阿德里克离去,在身后忽然叫了一声:“喂,阿德里克!”
“什么?”
“你……”胖子犹豫了一下,忽然追上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小子他是……”
阿德里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芒,盯着鲁尔:“你也知道了?”
胖子叹了口气:“废话,我们年纪相差不大,当年的事情,我虽然不曾见到过,但是也总有耳朵,也听说过……”
“那就请你保守秘密!”阿德里克立刻严厉的打断了鲁尔的话:“知道这些事情家伙都已经快死绝了,我不清楚你到底知道什么,知道多少,但是……不管你知道了多少,请你把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吧。这不是我的请求,而是我的忠告。”
※※※
夏亚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发呆。沙尔巴和卡托刚刚离去,凯文的尸体已经被埋葬,而亲卫队里和凯文关系亲密的好友都痛哭了一场。
可唯独夏亚,他却一滴眼泪也不曾落下,甚至在沙尔巴和卡托不放心这个家伙跑来看他的时候,夏亚的神色也依然平静,仿佛今天在营门口发疯了一样嚎叫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夏亚就坐在床铺上,手里拿着一块麻布,一遍一遍地擦拭着他的那把火叉。他擦的是如此的入神,甚至连阿德里克走进来都不曾察觉,直到阿德里克站在了夏亚的面前,夏亚才忽然抬起头来。
“坐着吧。”阿德里克按住了夏亚的肩膀,看着夏亚身上缠着的绷带:“伤怎么样了?”
夏亚嘿嘿一笑:“死不掉。”
土鳖的笑容依然和平时一样那么憨厚豪爽,甚至在他的眼睛里,都看不出一丝的悲伤模样。阿德里克叹了口气,看了看夏亚手里的火叉,他的神色略微变了变,随即扭过头去,将眼神转向了别处:“你……”
“我没事,将军。”夏亚忽然用轻松的语气主动开口。
“嗯?”阿德里克有些意外。
“我真的没事。”夏亚的语气很认真:“这是战争,战争总要死人的。我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这次死亡落在了凯文的身上,而下一次,或许就会轮到我。事情总会发生的,所以……”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平静的,平静的近乎冷漠,让阿德里克的眉头拧了起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真的。”夏亚的神色坦然:“今天看到凯文死去的时候,我当时觉得非常愤怒,我甚至想拿着武器冲出营门,去把所有的奥丁人全部杀光。但是现在……我不愤怒了。”
说到这里,夏亚甚至笑了笑!他的笑容轻松而愉快,但是眼神里的那一丝不寻常的冷漠,却让阿德里克心生警惕。
“我的养父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嗯,虽然那个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的一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说:面对无能为力的事情,一味的悲伤或者愤怒或者狂躁,这些都是懦弱者的举动。”
夏亚吐了口气,仿佛将胸口的郁结吐出,他眯着眼睛微笑:“所以,我不是没有愤怒,也不是没有悲伤——只是我不让自己这样罢了。我……选择去做!”
“做?做什么?”阿德里克有些奇异的望着夏亚。
夏亚皱眉,他的表情很严肃认真的样子,口中轻轻地回答:“杀人,杀奥丁人。这就是我的计划,我会一步一步的去做——直到有一天杀光他们为止。”
“可……”
“我知道这很难。”夏亚嘲弄一笑:“嗯,至于奥丁人么,他们数量虽然多,不过,我今天杀一点,明天杀一点,慢慢的杀好了,一直杀到我杀不动为止……有事情做,总比浪费时间来悲伤要好的多。”
今天杀一点,明天杀一点,杀到杀不动为止……
阿德里克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被夏亚语气里表现出来的这种近乎透如了骨子里的冷漠所震撼了!
第98章 见鬼的任务
奥丁人的褪去毫无征兆。
几乎是短短的一天时间内,那围困在驻地外黑压压的大营就已经变得空荡荡。往日的人喊马嘶,那些彻夜不停息的嚣张的咆哮怒吼,那将夜色都能点燃的硕大篝火,全部都消失。
站在了望台上,看着奥丁人的军队列队一股一股离去,走在最后的一支奥丁人的军队,那些粗鲁的奥丁汉子,甚至嚣张的跳下马匹和驯鹿,站在旷野上,对着驻地的方向脱下裤子撒尿,嚣张的咆哮叫嚷。
这些场面,让寨墙后的拜占庭士兵心中有一种深深的屈辱。
但不管再怎么屈辱,他们只能被迫面对现实:这一场战争,他们输了。
为了应对这次奥丁人的入侵,拜占庭帝国摆出了五个常规兵团来,这已经是拜占庭帝国三分之一的常规兵力了。
可是,第二第九兵团被黑斯廷的一个漂亮的迂回突袭彻底击垮,等候他们的命运只能是回国重建。而最功勋显赫的铁军,第十三兵团则损失掉里两个旗团超过一半的主要战力。一个旗团掌旗官索西亚战死,一个旗团掌旗官员重伤(银发汉子巴特勒。)
不管如何,从兵力的损耗比例来看,拜占庭人输得一塌糊涂。
最让人憋屈的是,第十三兵团甚至没有机会发挥出他们强悍的战斗力。他们先是被柯柯兰的部队吸引北上,然后当老巢被抄之后又被迫回援。强大的战斗力,空耗在了来回奔波之上,战士们的体力没有消耗在和敌人的对战,却消耗在了来来回回的急行军……
可不管如何,损失再大,这次战争对于拜占庭帝国来说,最重要的作战目的已经达到了:御敌于国门之外。
奥丁人毕竟没有真的踏足拜占庭帝国的疆土,战争,开始在野火原,也结束在野火原。
不过,主动权却是在奥丁人的手里,他们没有进一步扩大战果,并非是他们不能,而是似乎……根本就不这么想。
吃掉了拜占庭人两个半兵团的兵力,已经让奥丁人足够带着荣耀唱着凯旋的高歌回家了。
其中一个插曲是:和夏亚之前猜测的不同,黑斯廷根本就没有占据野火镇!
从头到位,这个奥丁统帅根本就没有分出哪怕一个小队的人去野火镇!似乎从开始,他就没打算把第十三兵团逼到绝路!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和第十三兵团死拼。
知道了这个消息,夏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骂了一句,倒是毫无一丝气馁。
他可是黑斯廷,最厉害的奥丁人,我算什么?一个小兵而已,猜不透他的用意也没什么奇怪的。
※※※
奥丁人退去了三天,这三天,大批的斥候被撒了出去,经过了仔细的搜索,确定了奥丁人是真的退回去了。这个消息让阿德里克将军面色阴沉,却让胖子鲁尔长吁了一口气。
就在阿德里克被战败的屈辱折磨得愤怒不平的时候,胖子却已经欢天喜地的下令他的部队整装打包行礼准备回家了。
对于夏亚来说,他人生经历了第一场战争结束了。虽然交战的双方都不是他的祖国,但是这场战争,却在土鳖的人生轨迹上重重的抹下了一笔。他在这场战争这种交到了人生之中的第一个朋友,然后也失去了第一个朋友。
因为作战勇敢和杰出的表现,阿德里克已经将夏亚提拔为了骑长——这是拜占庭帝国军制里的低级军官的最高阶了。按照拜占庭骑兵部队的编制,十人为一队,五队为一骑,十骑兵为一营,五营为一旗,五旗为一兵团。
夏亚身为骑长,已经是一个可以带领五十名骑兵的低级军官了——事实上,对于大部分平民出身的帝国军人来说,这一步,已经是人生可能达到的最高地位的极限。
这个任命没有任何人质疑,毕竟夏亚在战场之上的表现人人有目共睹,无论是在据守驻地时表现出来的让人叹服的勇气,还是在战场之上击伤黑斯廷的彪悍,都让第十三兵团上下人人钦佩——尤其是最后带着两百杂牌骑兵出城冲入敌群里接应殿后的部队,表现出的无畏的勇气,更是让人心折。
阿德里克对夏亚极为赏识,给夏亚提升的骑长,并不是将他下放到下面的作战部队,而是……亲兵营!
以亲兵营的特殊地位,每一个亲卫骑兵都可以拥有一个专署的扈从,那么算下来,夏亚带领的五十名亲卫骑兵,还得外加上五十名扈从,而大多数扈从也是拥有一定的骑兵作战能力的,所以他实际手下的人达到了一百!战斗力凭空翻倍!
呃……当然了。如果每个扈从都像多多罗那样的话,只怕战斗力不但无法翻倍,只怕还得因为背上了一帮饭桶草包而减半……
身为一个兵团的统帅,阿德里克的亲卫有一个营的编制,亲卫营的最高军衔是侍卫长——不过让夏亚疑惑的是,仿佛自从他来到第十三兵团以来,阿德里克的侍卫长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缺着。
从前,都是光头男凯文扮演了侍卫长的角色,行使着侍卫长的职责。不过光头男凯文,本身却只是一个骑长而已。
夏亚悄悄问了问亲卫营里的其他人,却发现其他人对着话题都避而不谈,偶尔有被夏亚问得多了,才会露出苦笑来,低声告诉他:这是亲卫营里的一个忌讳,阿德里克将军下令不许人谈论这个话题的。
一个听到了几次的名字再次传进了夏亚的耳朵里:
维亚……据说这个名字,是亲卫营的前任侍卫长。不过这个人,现在在那里在干什么,夏亚却不知道了。
有一次沙尔巴喝多了随口说了两句:据说那个维亚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他是整个十三兵团里,唯一一个敢和阿德里克将军拍桌子瞪眼睛的强人。
在十三兵团里,敢和阿德里克将军拍桌子瞪眼睛大吵?这个说法让夏亚很是怀疑。按照夏亚所知道,第十三兵团里上上下下,对阿德里克将军的任何一个命令几乎都是无条件地服从,阿德里克在这支军队里的威信高得无以复加——这么说吧,哪怕前面是一个大火坑,指着阿德里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