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特尼斯家族幼子发掘出来的这个案件,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所为,更加不可能是几个人在背地里面策划的事情。
这些死人的挑选,毫无疑问是最为关键的难题。
除此之外,将这些死人的名字划到伽登,同样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因为这个死人还得在原来的地方领取津贴。
内阁和拜尔克之中,十有八九有人和这件事情有所牵连,能够做出这件事情的,还不是一个小人物。
更何况,出售爵位并且令爵位变成完全合法,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冒名顶替,便可以完成的事情。
只有那些一等高官能够做到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这位至尊的陛下再一次朝着身旁的总理大臣看了一眼,突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这位臣子,完全有可能便是这件案子的知情人。
用锐利的目光,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
除了塔特尼斯侯爵因为进入内阁的时间短暂的原因,绝对不可能与此有所牵连之外,其他的内阁大臣,各个都像是知情人和罪犯。
或许这个案子,足以将拜尔克各个部门,甚至包括内阁彻底动摇。
只要抓出一条线索,和这条线索有所牵连的人,全都难辞其咎。
或许借着这个名义,对这些部门的记录进行一番整肃,就可以让许多家伙变得安稳一心里变得高兴起来的詹姆斯七世,开始思索起应该如何嘉奖那最大的功臣来。此刻他仍旧感到疑惑不解,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是怎么会看透这个黑幕的呢?
无可否认,塔特尼斯家族的头脑敏锐而又周密,不过身处北方领地,却能够发现隐秘在万里之遥的伽登的阴影,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或许,这个小家伙确实是奇迹之子吧。
想到这里,这位至尊的陛下,开始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了,塔特尼斯家族幼子为王国做出的贡献绝对不在少数,但是他所得到的赏赐,显然和贡献不成比例。
给予他爵位上的晋升,并不是自己所愿意的选择,塔特尼斯家族又不缺乏金钱,想来只有赏赐领地最为合适,而且蒙森特人天性喜爱土地。
想到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转过身来,朝着内阁重臣们说道:“虽然足奉命核查,不过塔特尼斯第一勋爵仍旧功不可没,上一次因为各种原因,在封赏上我不得不朽所保留,而这一次如果再不给予有功之人公正的对待,或许会令我失去我慷慨和公正的名声。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并不打算给予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以爵位上的晋升,为了报答他的忠诚和服务,我将赐予他安格雷尔庄园的拥有权。”
听到这番话,所有的群臣里面最感到震惊的,无疑便是财务大臣,系密特的哥哥塔符尼斯侯爵。
这又是一个令他感到羡慕不已的赏赐。
这个赏赐,就和那个赐予弟弟的纹章一样,都是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却非同小可的恩赏。
安格雷尔庄园是众所周知的王室庄园,而且是拜尔克周围的王室庄园之中,最有名的一座。
异常肥沃的土地上,种植着丹摩尔第一流的葡萄,用那些葡萄酿制出来的葡萄酒,以往都灌满了王室酒窖里面的酒桶。
没有人比这位来自蒙森特的侯爵人人更加清楚,这块肥沃的土壤,这些优质的葡萄,能够为庄园的主人带来些什么。
塔特尼斯家族从来不缺乏栽培植物的经验,而他的仆人之中,正好有擅长这方面的专家。
此刻,这位财务大臣已为弟弟的好运而感慨不已,就像当初他希望得到那个纹章一样,现在他同样也很想用自己所有的领地,来换取这座王室庄园。
京城之中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系密特正和沙拉小姐,整天在伽登最显赫、血统最高贵的那些家族之中转悠。
原本玲娣姑姑也在邀请的行列,不过还未曾从惊吓之中恢复过来的她,只希望待在驿馆之中。
在伽登的贵族圈子里面转了一圈的系密特,此刻已知道,这座以悠闲闻名的城市,其实并不像外表所显露的那样恬淡。
住在这里的人,并非是没有什么欲求的圣贤,虽然这里看上去,和奥尔麦森林里面那些因为相同爱好聚拢在一起、住在木头别墅里面的贵族很像。
不过,等到在餐桌之上和伽登的居民们攀谈之后,系密特突然间发现,住在这里的人,其实和住在那些繁华城市里面的贵族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虽然这里的居民所住的房子,看卜去相当普通,不过在系密特看来,它们仍旧是贵族豪宅,只不过四周缺少了一圈高高的铁栅栏而已。
他所拜访的每一座宅邸,里面的布置,都远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拥有的。
不过,这些布置全都拥有着相同的特点,那便是带着一丝故旧和沧桑的感觉,时尚的风潮,显然无法吹进这被时间所遗忘的地方。
同样,这里贵族家里的佣人虽然数量很少,多的也就只有十几个佣人,少的甚至只有四、五个而已。
不过在这里,绝对找不到自己的教父比利马士伯爵家那种淡漠等级的感觉。
即便少到只有四、五个仆人,这些仆人之中,也肯定会有一个管家,在系密特看来,这样一位管家,其实已成为了那座宅邸真正的主人。
至于餐桌上的交谈,更是令系密特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京城拜尔克。
就像此刻,这位只有七个仆人、餐桌上只能够看到烤鱼和咸猪手的宅邸主人,却在那里高谈阔论着他的祖先,在落日森林战场上所建立的丰功伟业。
对于这样的话题,系密特早已经感到腻味透顶,同样他对于这些只能够从过去的辉煌之中获得满足的贵族,一点兴趣都没有。
唯一能够令他引起一些兴趣的,就只有这位子爵所描述的史汪特伯爵的婚礼,虽然他早已经从传奇故事之中听说过这个故事,不过能够听到一个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的后裔,叙述当时的情况,这多多少少也能够算得上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噢——没有人会想到,至少我的那位祖先就未曾想到,那位走投无路、看起来为了能够稍微体面一些活下去、才向富有的黎丝酲拉小姐求婚的落魄伯爵,最终会成为英雄王?
系密特出于礼貌,只能够在一旁点头,不过他心里却在猜测,或许这位宅邸的主人,其实真正希望的是他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好运,但是他和王室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而詹姆斯七世陛下也已然拥有了一位健康的继承人,这个愿望显然难以实现。
系密特偷眼观瞧,他看到嫂嫂沙拉小姐同样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至于那位市长大人,他整天板着一副面孔。
“布培特子爵,听说您是十几年前来到这里的,在此之前您想必到过许多地方,见识过许多东西吧。”系密特问道。
听到这番话,那位于爵显得有些不高兴起来。
对于这样的反应,系密特丝毫不感到陌生,住在这座城里面的人,不会在豪富和时尚方面进行攀比,不过却对家族拥有多么悠久的历史非常在意。
“那只是我年轻时候一时冲动的结果,我原本以为能够在外面得到认可,但是当岁月流逝,年华退去,我愕然发现,我所丢失的东西是多么宝贵,因此十多年以前我回到了这里,更令人感到高兴的是,我终于找回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那位子爵淡然地说道,不过他的解释显然有些模棱两可。
对于这样的回答,系密特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希望能够证明,自己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个小城里面。
为了获得认可,他们会等待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两个世纪之久,正因为这样,系密特才感到异常滑稽,聚拢到这里的人,难道不是寻求一种解脱?而是将自己包裹在另外一副虚荣之中。
朝着四周张望了两眼,系密特多多少少能够猜到这是因为什么。
他所拜访的大多数家庭,部和这里一样,四周堆满了古老的装饰,还有一些算得上昂贵的艺术品,不过房屋和那些艺术品的修缮和保养,就完全说不上了,显然宅邸的主人并没有这么多闲钱。
眼前这位子爵的津贴,十有八九刚刚足够维持眼前这样的生活。
系密特猜想,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也是一种不得已的办法,或许同样这也是一种自我麻痹,让他们既能够生活在以往繁华的幻象底下,同时又用不着为了如何维持这一切而费尽心机。
突然间,系密特感到无比失望,这位布培特子爵,并不像是他想要寻找的那位奇怪的魔法师。
虽然这位子爵所表现出的一切,或许全都是一番假相,但是这副假相所需要掩盖的,显然并非是他身为魔法师的身分。
此刻的系密特,对于各种各样的伪装,已然变得相当敏感,因为他自己就擅长此道,而他的哥哥财务大臣阁下,更是这方面的专家。
“塔特尼斯第一勋爵,恕我冒昧,我想询问一下,伽登最近所发生的这一连串骇人听闻的事件,是否会令这座平静和谐的城市,变得不再安静?”宅邸的主人,小心翌羞一地问道。
对于这样的问题,系密特已感到有些疲倦了,这座小城市里面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想从自己的口中探听到这方面的情况。
有好几次在餐桌上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餐桌上的其他人,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兴趣,特别是那些真正拥有着高贵血统、拥有漫长悠久历史的家族,他们的傲慢几乎清楚地显露在脸上。
令他们发出邀请,并且表现出礼貌和恭顺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希望能够从自己口中,得到令他们安心的答案。
虽然这个地方是如此闭塞,这里的大多数人,甚至未曾听到过“国务咨询会”这个名称,但是漫长悠久的历史,让这些家族非常清楚,那些出现在国王陛下身边、拥有庞大的职权和绝对信任的组织,到底足一些多么可怕的东西。
系密特清楚地感觉到,住在这里的人,对他与其说是恭顺和礼貌,还不如说是恐惧和害怕更加贴切。
“对于这件事情,我无法作出任何回答,这全要看国王陛下的心意。
“陛下的慷慨众所周知,不过却未必宽容,以我个人的意见,陛下或许会对这件事情追根究底。
“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其实用不着担忧,毕竟这里和京城拜尔克以及北方领地完全不同,即将受到处分的,仅仅只是那些贪婪的罪人。”
系密特和往常一样平静地说道。
同样,宅邸的主人布培特子爵的反应,也和他曾经拜访过的那些人一模一样,这些人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而感到平静,反倒更显得紧张起来。
系密特猜想,这座小城的居民或许大多是知情者,正因为如此,他们非常害怕,国王陛下的愤怒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系密特已开始有些怀疑,那位安纳杰魔法师是否会在他们之中。
伽登的夜晚,同样炎热得令人不堪忍受,系密特尽管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忍耐力,不过他仍旧希望能够脱掉那拘束无比的外套。
可惜,此刻马车里面除了坐着沙拉小姐,还有那两位作陪的伽登的高官。
令系密特感到非常疑惑的是,那位市长大人是怎么做到自始至终都面不改色,在系密特看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绝对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对于这种天生冷漠的人,系密特擅长与之交往。
和那位市长比起来,旁边的警务署长就显得正常许多,此刻他已解开了最上面的衣拙,并且不停地用手里的毛中擦抹着汗水。
“这是您名单之上的最后第七个人,您是否有所发现?”
那个胖子伯爵急匆匆地问道,此刻的他只需要系密特一声令下,立刻便会去抓人。虽然算不上戴罪立功,不过这位警务署长同样也非常清楚,只要他表现得越是积极,那滔天的罪名就离开他越远。
“不,我没有看出任何可疑的迹象,甘度伯爵您用不着如此担忧,我从不曾怀疑过这些人之中有什么问题,我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番而已,这是陛下的命令。
“从我本人的意愿,我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牵连进这件事情。”
系密特平淡地说道,不过他的语气之中的分量,足以让那位警务署长感到胆颤心惊。
“是否接着去下一位的住所,现在离约好的时间也已然不远。”
旁边那位始终板着面孔的市长,突然间问道。
“这位施渥德勋爵是十四年前,也就是六0九年七月来到这里的,据住在他周围的人说,自从这位勋爵定居在这里之后,他一直深居简出,是个十足的神秘人物。”那位胖胖的警务署长连忙在一旁说道。
为了这件事情,他确实花费过一番心思。
听到这番话,系密特不禁眼睛一亮,他突然间感到,自己或许已找到了渴望见到的人物。
有什么人比一个深居简出的神秘住客,更像是一位隐居的魔法师呢?
马车行驶在炎热的夏夜街道之上,两旁那昏暗的路灯,显得异样昏黄。
突然间,远处小巷的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夏季的夜晚,是最好的散步的时间,但是此刻那异常酷热的天气,却令大部分人宁愿待在自己的家中。
当然系密特同样也不会认为,有人正窥视着城里某户人家的财产。
正如那位警务署长所说的那样,偷窃抢劫这类案件,在这个平静的地方,已销声匿迹几个世纪之久。
突然间,那隐藏在小巷阴影里面的人,腰际所佩戴着的利剑,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拉德曼查四世时代之前,或许佩剑确实是身分地位的证明,不过自从这位第一个将马车设计得富丽堂皇的国王执政之后,贵族男子佩戴长剑,已然不再是流行的时尚。
事实上,此刻的贵族们,为了将自己和侍从护卫很好的区分开来,大多数人是绝对不会携带佩剑的,即便必须这样做,也只会配上一柄装饰异常奢华、握柄制作极为精巧美观的长剑。
但是此刻系密特所看到的,却并非是那样的武器。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一次脚步声来自另外一个方向。
系密特再一次看到了佩剑的踪影,此刻他感到有些不妙起来,因为这一次人影晃动的所在,是马车后方的一条小巷。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此刻马车已被前后包围。
将窗帘缓缓拉开,系密特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明亮的白光,立刻将四周的一切都照耀得和白天一样。
突然间,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系密特几乎连想都没有想,魔杖信手一拨,只听到“夺”的一声,一支力量强劲的弩矢,有在了窗口上方的车厢上。
半寸厚上等红胡桃木的车厢壁,被这支劲急的箭矢几乎彻底穿透。
看着那突然间从头顶上冒出来的一箭箭头,那位警务署长一时之间还未曾反应过来,不过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已然脸色刷白。
又是几声轻响,紧接着,咻咻破空之声紧随而至。
系密特几乎没有思考,他的身体已做出了反应,将一旁的沙拉小姐猛地拉倒在座位上,这是他唯一担心的一件事情。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那根魔杖,猛然间放射出令人无法睁开眼睛的白光。
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骤雨,击打在车厢的顶棚之上,一阵轻轻的击打声,接二连三传来。
不过那一根根穿出的箭头,却令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