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兀台,兀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杨忘,仿似在望着一个陌生人一般,过了好久,才朝骑兵们挥了挥手,一百骑兵立刻冲上去,片刻之间已将那百余人尽数杀死。 兀台一直沉默着,直到一百士兵将所有尸首全都拖到火种烧去,这才看了看杨忘,问道:“大监国和左丘将军呢?” 杨忘猛然一惊,急声道:“他们已进入宫城去了,咱们赶快进去,天知道宫城中是否还另有敌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死修
孙言和左丘一路沿着走道向皇宫深处走去,但不出所料,皇宫中的确一个人也看不到。 走了半刻,两人已来到紫宸殿中,孙言环视一番,看到殿外一堵颓墙,已然是倒得只剩下两侧的墙根尚存,但奇怪的是,便是这样一堵破墙,在诺大的皇宫之中却像是根本没有人想来清理一下一样。 孙言走到破墙旁边,伸出手敲了敲那墙,对左丘道:“以前听小雷说过,师傅教小雷的第一招便是将紫宸殿外的一堵墙击塌,却想不到居然还可以看得到这堵墙!” 左丘却黯然道:“东瀛狗贼三番五次践踏宫禁,简直是我大元的耻辱!” 孙言转过头望了望左丘,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墙壁道:“既是耻辱,便该刻骨铭心,将这耻辱在沙场上加倍地还给敌人,让东瀛人知道,我华夏土地,无论是今天还是将来,他们都永远不可从我国人手中窃取!” 左丘伤感地注视着寂寥的宫殿,淡然道:“身为皇上的侍卫,我却保不住皇上,保不住大元,我愧对皇上和师傅!” 孙言慨然道:“保护忽必烈并非你一个人的事情,保护大元也更非凭你一己之力能够做到!匹夫一怒应流血,但一个人却绝不可能杀光东瀛人!若非整个国家与民族的觉醒,单凭你我,又能做些什么?!” “能!” 孙言和左丘惊讶地望着对方,但两个人的嘴都没有动过,显然这话不是他们所说! 两人迅速向后跃开,立于紫宸殿外开阔的空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堵残破的墙,声音正是从那墙里发出的。 墙当然不会说话,但人却一定会,所以说话的当然就是墙里的人,孙言和左丘要找的人! 孙言和左丘昨晚曾见过的那黑影正缓缓地从破墙中走出,走得极慢,孙言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子是怎样一点一点从墙中出现的! “你们至少能做一件事,”那黑影接着刚才的话道,“你们可以现在死在我的手上,结束大元对我东瀛的抵抗,让天下太平!” “哦,只要我和左丘死掉就能天下太平了?!”孙言很是好笑地盯着那黑影问道。 “对,只要你们死掉,便不会再误导民众,跟着你们拒绝我东瀛天皇对天下臣民的关爱,自然天下太平!”那黑影仿若在传播福音一般地说道,孙言竟隐隐觉得他在笑,那黑影在笑! 他为什么会笑? “若你们的天皇对天下臣民的关爱仅止于杀戮的话,我看还是留给你们东瀛自己的臣民好些!”左丘冷冷地盯着那黑影道。 “唉,”那黑影像是十分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早知道你们一定会拒绝我的好意,所以,还好我做了些准备!” 那黑影说着,将身上的黑袍用力一甩,发出一声响亮的布击空气的声音,紫宸殿周围的墙壁之中攸地闪出数十个身着黑色铠甲、头戴月形装饰头盔的东瀛武士,都将刀侧举在身前,定定地注视着孙言和左丘二人。 “这就是你所谓的准备么?!”左丘哂笑道,“这样的角色,我们一路上少说也杀了千余个,那他们来对付我们,我看你恐怕真是无计可施了!” “若你们的记性都没有问题的话,应该还记得在去云南的路上遇到过七十八名青甲兵吧?”那黑影颇有意思地望着两人道。 可惜,孙言和左丘都不记得,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经历过那一战,所以都只能莫名其妙地望着那黑影。 那黑影当然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依然得意地接着道:“你们当初在杀那些青甲兵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们不过如是呢!” 孙言和左丘就如在听痴人说梦,只能相视苦笑。 “但有一件事你们未必知晓!”那黑影继续道,“青甲兵本就不是常人,他们是东瀛国中很具盛名的七十八名修士。修炼一途,本是舍弃自我,抛却肉身与天地万物相合的过程,所以,他们的修为若想要更上一个层次,那就必须要经历过——死!” 孙言和左丘依然没有明白那黑影在说什么,但却偷偷点了一下周围武士的人数,赫然正是七十八名! 那黑影像是已看透孙言和左丘的心思,不无得色地笑道:“不错,青甲兵之死,正是黑甲兵之生!你们现在所面对的,正是黑甲兵!” “哦,这么说来,他们岂非永远不会死了?”孙言平静地道。 那黑影狡黠地一笑,盯着孙言道:“这本是个秘密,不过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些修士的再生也并非无止境的,所谓物极必反,当他们通过死修达到至高境界之后,若还有人能杀得了他们,那么那时,即便是佛也无法让他们起死回生了!” 孙言和缓地笑了笑,淡然道:“你告诉我们这个本不该说的秘密,是否也就等于在告诉我们,今天我们已必死无疑!” “那也未必,”那黑影呵呵笑道,“若你们能杀光这些黑甲兵,能击败我,自然不需要死,而且还白赚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过即便你们今天杀得了他们,他日还是会再次相遇,到时候,你们只会死得比今天更惨!” “这么说,若是我们今天死的话,一定会舒服很多喽!”孙言像是很诧异地道。 “当然!”那黑影也对孙言这一问颇感不解,只颔首答道。 “可惜,我这人生平最怕的就是死,若能不死,我就一定不会让自己去死!”孙言说着,朝左丘挤了挤眼睛。 左丘冷冷地注视着黑甲兵们,毫无表情地道:“能杀得了你们一次,就不怕再多杀你们几次!” 那黑影不再说话,只缓缓退到黑甲兵身后的破墙边,平静地注视着孙言和左丘,而两人自然明白,黑甲兵的攻击将会在某个时刻开始,这个时刻,不会太远! 孙言已经感觉有汗沿着脸庞淌下,眼帘周围有一种辣乎乎的感觉,但孙言却不能眨眼,黑甲兵的攻击或许就会在这一眨眼间开始。 左丘却看上去反而更冷静一些,只低着头,在看地上的一群蚂蚁,这群蚂蚁正急急忙忙排成一列,自低凹的地方向墙边爬去,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初春的时候,会有大雨吗? 左丘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当然看不见有一丝一毫的云,但左丘的心中却已预感到,风雨将至!
第二百二十章碎甲
无星,无月。 无风,无雨。 有的只是一触即发的杀阵,一个由七十八名黑甲兵组成的杀阵,孙言和左丘既是没有与青甲兵对敌过,自然对黑甲兵的前身如何一无所知。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孙言却发现左丘在怔怔地盯着地上的一队蚂蚁出神,居然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有几十个随时会扑上来把他撕碎的修士。 “我记得,似乎曾经听某个人说过,蚂蚁可以吃掉大象,因为无论蚂蚁被大象踩死多少,他们还是会前赴后继地扑上去,直到把大象变作一副骨骸!”左丘还在注视着地上的蚂蚁,悠悠地说道。 孙言当然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是血王,那个吸血鬼的首领,只不过孙言还是有些奇怪,当时左丘明明已经昏厥,怎么还会记得这些话呢? 那黑影看见左丘的嘴张张合合,像是在说什么,但却又听不清楚,也是好奇地注视着左丘。 就在这时,黑甲兵的攻击已经开始,他们依旧分为十三人一队,每队从一个方向扑向中间的孙言和左丘。 左丘忽然一把抓住孙言的手,孙言只觉得眼前募地一暗,周围的房屋墙壁霎时间忽然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七十八个黑甲兵正自极慢极慢地向自己扑来。 孙言诧异地望向那黑影,只见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孙言忽然明白过来,所有的人此刻已在左丘的意念之中,上次孙言在屋顶看见左丘击败一群夜行人,已是觉得左丘对意念的掌握简直有些匪夷所思,谁想他此刻居然能把自己也带入到他的意念之中,若在前年之后,左丘毫无疑问会是一个意念大师! 左丘的双眼仍旧注视着地面,连蚂蚁的动作也已停滞,左丘嘴唇紧闭,却对孙言道:“我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杀了他们!” 孙言一点头,快步冲到一个黑甲兵身前,夺下他手中的刀,高高举起,却始终无法落下,孙言忽然觉得这不是作战,而是屠杀! “为什么不动手,我撑不了太久!”左丘的声音中夹杂着惊讶与焦急。 孙言握紧刀柄,但手却在微微发抖,若他面对的还是黑甲兵,还是给他莫大压力的黑甲兵,这一刀他会决不犹豫地砍下去! “你莫非忘了那影子说的话么,这些修士在未达到至高境界之前,你是无论如何杀不死他们的,但现在你若不先解决了他们,我们恐怕就会难过得很了!”左丘再次喊道,声音中已微微透出吃力的感觉。 孙言募地醒觉,手中的刀一挥,发疯一般冲入黑甲兵镇中,砍瓜切菜一样地一阵狂戮,但冲杀一阵之后孙言方才发现,黑甲兵身上的铠甲竟是无比的坚固,尽管自己尽力砍在他们身上,但刀已缺,黑甲兵们却丝毫无损地站在原地,孙言不禁望着手中的钝刀苦笑。 左丘忽然常常呼出一口气,突地跌倒在地,黑甲兵们也都突然冲向了左丘。 但除了孙言和左丘之外,所有的人忽然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然后都不禁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孙言竟拿着一柄刀站在黑甲兵们的身后,而某一个黑甲兵这也才发觉,自己手上的刀竟不翼而飞了! 那黑影死死地盯着孙言,在他的记忆当中,刚才他只觉得似乎有一个影子在黑甲兵们的阵中掠过,那难道就是孙言吗?孙言的速度居然如此的惊人吗?! 黑甲兵们见到左丘忽然倒地,浑身不停地抽搐起来,都转而面向孙言。 孙言一把将手中砍缺的刀扔到一边,恨恨地道:“来,让老子来超度你们成仙!” 那丢了刀的黑甲兵募地赤手冲向孙言,一个武士居然莫名其妙丢了自己手中的刀,于他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所以他现在只想立刻杀了孙言,用最快的速度,最残忍的方法杀了孙言,洗雪自己的耻辱! 其余的黑甲兵自然是非常清楚他心中所想,所以都只静静站在一旁,任由他一个人冲向孙言,在他们看来,孙言此刻只不过是一只摆明了非死不可的羊而已,只看他怎么死而已! 那黑甲兵阴沉着脸,疾冲到孙言身前,一拳照准孙言的心脏击去,他很想看着孙言的心脏被自己的一拳击穿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孙言伸手一格,抓住那黑甲兵的手臂,脚一绊,将那黑甲兵重重摔在了地上,然后呼了一口气道:“幸好还没把教官教的东西全忘掉,不然岂非死给天看!” 那黑甲兵万万没料到孙言的伸手竟会如此敏捷,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站起来,再次朝孙言扑去。 孙言只能苦笑,找这种打法,就算不被这些黑甲兵杀掉,迟早也会被累死! 但就在那黑甲兵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所有人忽然听到一种非常清晰的声音,它正从那黑甲兵的身上传出。 孙言也不禁好奇地注视着那黑甲兵,只见那黑甲兵身上的黑色铠甲突地裂开一道缝,那裂缝越拉越长,蔓延过大半副铠甲之后又迅速四散延伸,瞬间一副铠甲已是裂缝遍布。 那黑甲兵再走出一步,它身上的铠甲便一片片掉落下来,转眼只剩下头上带的头盔,而身上已是一丝不挂,显得滑稽之极! 那黑甲兵怒气冲天地摘下头盔扔在地上,但这变化却并没有结束,刚才发生在铠甲之上的情况居然在那黑甲兵的身上再次出现,血液从他身上的裂缝中喷溅而出,最后与他身体的碎片一并和在地上,成为一堆辨不清形状的血肉! 孙言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若要他相信是他把那黑甲兵摔成这样子,只怕比要他相信自己是个女人还要难! 但那黑甲兵却的的确确已经碎了,连同他的一身黑色铠甲一起,碎了! 其余的黑甲兵先是愣愣地注视着孙言,接着目光之中杀机突现,一起举起手中的刀,朝孙言逼近。 但这时候,那种碎裂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一声、两声、三声……一直不停地持续着,黑甲兵们诧异地低下头,毫无例外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铠甲正在丝丝裂开,就如刚才那黑甲兵一个样子! 黑甲兵中突然传出一声极其惨厉的叫声,一个黑甲兵嚎叫着朝那黑影的方向跑去,但刚跑出几步,身体立时片片裂开,地上只剩下了一堆血肉!
第二百二十一章破墙
黑甲兵们的绝望叫声充斥着黑暗中的皇宫,不停地有黑甲兵化为一堆血肉,而剩下的黑甲兵则依然朝那黑影奔去,似乎只要可以到达那黑影所在的地方,自己便可以脱得了这死亡的厄运! 可惜,那黑影却并没有理会这些无助的黑甲兵,他只做了一件事,逃! 当孙言从惊愕之中醒来时,那黑影已经逃去无踪,而所有的黑甲兵也都已经尽皆死亡,地上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左丘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问道。 孙言不知道,他从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刚才他所做的一切其实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偏偏却发生了如此不简单的事情! 孙言只能眨着眼睛,相当之无辜地望着左丘。 这时,杨忘与兀台也率着骑兵们和一众江湖豪杰冲了进来,看到遍地的血肉也都是惊诧非常,不知道这里刚才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兀台过去扶起左丘,急切地问道:“左丘将军,可有皇上的消息么?” 左丘低头一笑,然后望向还在发愣的孙言道:“这个问题恐怕要问孙大监国,他应该知道!” 孙言募地听到左丘的话,不禁诧异地注视着左丘,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左丘却很好笑地道:“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架是你打的,你莫非还不知道?!” 孙言先是一愣,接着抬起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悟地转头望向那堵破墙,对兀台道:“快,拆了那堵墙,把砖石一块一块小心地拆下来,一点都不要弄碎!” 兀台自是不明白孙言的意思,但既然大监国有命,兀台也只得带着骑兵们开始拆墙,一众江湖豪杰们则在一旁抱着手看热闹,等着看这墙能拆出个什么花样来。 几十个骑兵的速度倒是不慢,片刻工夫已将靠左边的半堵破墙拆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无所适从地转过头看着兀台。 兀台只得又问孙言道:“大监国,右边那半堵墙怎么办,是不是也一并拆了?” 孙言以点头,毫不犹豫地道:“拆!” 兀台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说道:“大监国,皇上一直很看重雷将军,说是这墙是雷将军救驾的见证,一向不许任何人动它,今天咱们把他全拆光了,怕是不太好吧?” 孙言笑道:“若是找不到皇上,你还想有人来说这个不好么?拆!” 兀台摇了摇头,对那几十个骑兵一挥手,骑兵们又飞快地当起泥瓦匠来。 但刚拆下十几块砖,一个骑兵忽然惊叫起来,指着墙壁大声道:“手,有一只手!” 这话一出,孙言、左丘和兀台都立刻跑了过去,杨忘和一众江湖豪杰也纷纷围上前去想看个究竟,只有骑兵们不得兀台的命令只得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张望。 孙言和左丘仔细看了看,但仅凭一只手却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左丘只能让骑兵们继续。 那几个负责拆墙的骑兵似乎也意识到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得那么简单,下手拆砖时都格外小心,生怕伤着墙中的那人。 约摸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墙中之人终于露出面目,兀台和骑兵们一见之下都是慌忙跪倒在地,口呼皇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