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毒之毒,实令人骇然。
古精灵摸了摸衣服暗自庆幸,因为这件衣服是圣女帮她特制的,否则早已和方方、圆圆此时一样的下场了。
古精灵又惊又喜又怕,展开“光影无痕”,不一刻奔到我身边,手伸到我鼻
端,摸摸胸口,心脏犹在微弱地跳动着。
她连叫几声“岳钝”,不听我回答,抹了一把泪水,双手在我身上摸了良久,叫道:“原来如此!”
置身玄冥球时,遭遇火山爆发,内冷外热,又长达五十六天,古精灵立时察觉体内经脉大异,非但无极限般扩大,而且互相串通连接,仿佛河流交汇,川流不息,永无止竭。
古精灵学究天人,经脉亦是如此,体内可以容纳天下任何种类的气息。
她当时也发觉我经脉大异,但被困球内,心焦无比,并未深想,现下想来,正是这种变化救了我一命。
我倘若沾染了鸩鸟亿年剧毒,必死无疑,可那只鸩鸟蛋却被我服食下去,毒气虽剧,居然也被经脉完全容纳。
由于古精灵同样经脉大异,与我一样,可以抵受鸩鸟剧毒,唯一的分别便是她行动自如,我变成了毒人而已。
虽然如此,我若不尽快施救,亦将气绝身亡。
古精灵泪流满面地道:“岳钝,你千万不要死,你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我一定要把你救活!当今之世,唯有圣姐姐的《圣经》可以解你体内之毒,我要带你去南极,请她把《圣经》传授给你!”
欲到南极,首先得穿过兽国,若能通过阴谐国捷径,当可最快抵达南极,可目下得离开无人岛,而且必须依原路返回,他们乘船初来时,只用一个晚上便到了岛上,若朝其他方向航驶,茫茫大海,不知何日方能抵达陆地。
古精灵忽然叫道:“哎哟,那本日记不要也毁了!”
慌忙四处寻找,还好,她在不远处发现了《润妍日记》,另有一块极为古怪的牌子,左白右黑,左边镌着太阳,右边镌着月亮。
古精灵那日偷了“掌上宇宙”,立即离开,但后又听我讲过那会隐身的老爷爷之事,知道这是他留给我的牌子,鸩毒虽厉害,但两样东西却丝毫无损。
古精灵把日记和牌子揣入自己怀内,抹了抹眼泪,伸手便欲把我抱起。
起先,她心悬我中毒情况,即使目睹我裸身并未深想,现下要将我抱起来,无意中瞥见我胯下那物,不禁俏脸绯红,避开脸去。
古精灵虽然刁钻野蛮,但终究是黄花大闺女,怎能不害臊?
我胯下那物原也寻常,但我变成毒人后,那物偏偏奇硕无比,一柱擎天,闪烁着乌黑锃亮的光泽,就算天下第一大淫妇艳后看了也得吃惊,何况古精灵?
古精灵避过脸去,过了片刻,忍不住又偷偷朝我那里瞥了一眼。
瞥了一眼,又有第二眼、第三眼,然后便瞬也不瞬,竟似有点呆了。
古精灵屈指一弹那物,“铮”的一声,居然发出金属之音,吓得她急忙缩手,心想:“倘若岳钝体内之毒未驱尽,这奇丑无比的家伙也无法使用了。我已见过他这家伙,看样子更非得嫁他不可了。幸好这傻小子昏迷不醒,否则见了,我如何好意思相救?”
她想找件衣服盖在我身上,但四周所有的尸体皆已被鸩毒毒得一丝不存,更何况是衣服呢?
而自己身上却仅有一件衣服,身为大姑娘的她……想到这里古精灵满脸通红。
如果我清醒过来,恐怕宁可跳海喂王八,也不愿古精灵这样抱着我千里迢迢赶到南极。
古精灵定下心神,抱起我,朝岛边奔去。
奔了几步,她忽觉眼前一亮,原来是那柄断影剑,它原被禽兽不如暗算谢小娥,后又被黄三两凤尾箭射落,由于它为特异之材打造,鸩毒也无奈它何,当下捡起断影剑,继续奔跑。
到了岛岸,古精灵叫得一声苦,气得顿足流泪。
原有一只大船已被无情先生所乘,不知到了何处,古精灵虽可以造一个木筏,但岛上已无一根树木,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叫她有什么办法?
极目远眺,海面亦无船只来往。
到了傍晚,古精灵展开心灵异力,终于发现三十余里外有一只商船经过,便放下了我,跃入海里,奋力向商船游去。
众商人陡见古精灵从海里跃了出来,以为遇着了杀人劫货的海盗,吓得面如土色,哀求饶命。
古精灵喝道:“我不想要你们的命,也不想要你们的货物,只想要你们的船!”
众商人怎相信她的话,但又反抗不得,躺老大只得听从古精灵的吩咐,驾舟靠近无人岛。
古精灵抱了我上船,只听得“噜咚噜咚”之声不绝,船上之人嗅到毒气,尽皆毙命。
古精灵跺了一下足,叹道:“你们可别怪我,这是我的无心之过。”
到了下半夜,大船已被毒气腐蚀得支离破碎,实在航行不得,古精灵哀叹一声,抱着我跃入大海。
这一下水族可倒了大霉,附近数十里内的各种各样的鱼类和海狮、海鳗、海马、海牛、乌贼、大乌龟等等几乎无一幸免于难,连在海面上飞掠的海鸥、海燕也死了不少。
游了数里,古精灵看到了一条已被吓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大鲸鱼,当即跃上背去,连踢带打,大鲸鱼才带着他们游走。
陆地在望,古精灵正高兴间,忽然发觉身体渐渐下沉,原来鲸鱼已被毒死,便抱了我,终于游到岸上。
此时天已微明,古精灵害怕抱着我这个毒人太过吓人,便雇了辆骡车行走。
没走一会,车夫首先气绝身亡,接着骡马死了,车子也烂了。
古精灵苦笑道:“岳钝啊岳钝,难道你当真要我把你抱到南极不成?”
她知我若头脑清醒,定不允许她如此伤残人畜,只得一边抱着我朝南疾奔,一边苦思良策。
所行之处,百兽奔逃,蛇鼠乱蹿,水里的鱼、空中的鸟,逃避不及的便即毙命。
无辜百姓也不知被毒晕、毒死了多少。
鸩毒之烈,远胜瘟疫!
此事立即引起兽人的恐慌。
古精灵明白,麻烦很快便会到来。
果然,数名兽国高手纵骑追来,呼喝道:“害人的妖怪快站住!不然……哎哟,不好!”
“扑通”、“啊唷”之声连串响起,那几名贪功无知的兽人眨眼之间毒气攻心,连人带马都了了帐。
但并非所有人都闻不得毒气,终有两人逼近,古精灵心想:“叫你们尝尝毒人的厉害也好。”
身形一晃,钻入附近已渐枯死的草丛。
那两人功力深厚,不怕毒气,陡见我这个浑身漆黑的大毒人,不由吃了一惊。
一人端详着我,道:“这个黑家伙,不知是人是妖。”见我不动,伸手便来触摸,一摸之下,只觉指尖麻木,紧接着手掌、手臂也麻木了,迅速传遍全身,心跳也随之停止。
另一人奇道:“你怎么了?”探掌来抓他肩头。
甫一接触,剧毒顷刻间便传了过来,他急忙缩手,没跑两步,仆地而亡。
古精灵跳将出来,拍拍手掌,笑道:“岳钝,有你这个大毒人,我便不怕出不了兽国了。”
她瞧了瞧我,道:“岳大毒人,我实在不愿抱你了。兽国百姓是无辜的,可那些达官贵人却大多不是好人。你的父母都死在兽人手下,我叫他们损折一些财物,你必不会怪我。”
到了一座豪华气派的府第前,古精灵大喝道:“大毒人来也,识相地速速逃命!”
此言一出,府内之人一哄而散,连只狗也不剩。
古精灵大模大样地进来,看到一辆由八匹骏马驾驭的马车,敲敲厢壁,里面竟暗夹钢板,不禁大喜,把我放入车中,长鞭一挥,八马齐奔,上了大路。
“岳钝”这个大毒人已毒名远震,若非身具绝顶武功,谁敢追上来送死?
两日后。
这马车果然不同寻常,毒气虽重,仍可勉强使用,但八匹马早死了,附近又没有骏马,古精灵只得自己拉着车厢疾奔。
突然,左侧高峰一人断喝道:“古精灵、岳钝,兽国岂容你们横行,留下性命来罢!”
话声中,一条紫色人影自山峰上一掠而下,转瞬间已到了车前。
古精灵暗自吃惊,停下车来,笑吟吟地道:“老爷子,敢问尊姓大名?”
来者年纪已在七旬开外,紫缎长袍,相貌堂堂,三绺白须飘洒胸前,气势端凝,移动如山。
他目注古精灵,缓声道:“祢害死了我的儿子,现下便要祢来偿命!”
古精灵双眉一扬,道:“原来你是大色鬼徐跃的老爸徐国师,久仰久仰。”
她又娇笑一声,道:“你儿子是被那直公子杀死的,与我何干?再说了,徐跃强奸民女,胡作非为,死有余辜,被杀了乃兽国之幸,百姓之幸。你身为国师,教子不严,纵子行凶,该当何罪?第五乘驾没把你脑袋砍下来,已算你祖上积德,还敢来找我,哼,你道本姑娘会怕你吗?”
徐国师名叫永贵,在兽国地位尊崇,炙手可热,他晚年得了徐跃这个儿子,难免娇纵宠溺,徐跃年龄很小时便为非作歹,以致引起诸多贵族不满。
徐永贵怕树敌太多,劝徐跃收敛一些,经过多次教导,徐跃顿时改变形象,翩翩有礼,谈吐文雅,劣迹全无,实际上却是个披着人皮的伪君子。
徐跃暗中作恶,当然瞒不了老子,徐永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反感欣慰:虎门无犬子,这小子比老子年轻时还厉害。
儿子看中了名人镇的美女立碧华,徐永贵亦未在意,谁料想徐跃竟招引杀身之祸。
得知儿子死讯,徐永贵几乎昏厥,恨不得把名人镇之人屠杀殆尽。
可惜兽国并非他的天下,当第五乘驾看到立家把徐跃所写的罪状呈送上来时,反把徐永贵训斥一顿,正如古精灵所说的那样怪他“教子不严”,徐永贵敢怒而不敢言,只得把满腔怒火迁到古精灵与我的身上。
闻知二人行踪,他亲自赶来阻截,众手下都被他远远抛在后面。
不过,他仍存有私心,决意杀古精灵不假,但却要把我藏匿起来,以便向无目叟换取“掌上宇宙”。
虽然传闻我身中剧毒,但徐永贵自恃功力浑厚,并没有放在心头。
现下他见古精灵敢当面无礼,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左掌一起,掌心、指缝怒卷出一团团黑蒙蒙的雾气,诡异万分、迅速无伦地笼罩过来。
古精灵叫道:“好怕人哟!”不等黑雾袭到,已如光似影掠了出去。
徐永贵一怔,收回手掌,道:“祢避开最好,我手起掌落便劈了岳钝。”
原来他老小子和他儿子一样,貌似慈详长者,心地阴邪歹毒,为修练一门“云雾开山掌”,不断吞食毒物,是以数十年下来,全身上下蓄满剧毒,只要心念一转,毒气便由手掌上发出,化为云雾,瞬息间便可铺天盖地,使对方身中剧毒不说,云雾形状诡奇,迷幻人心目,而开山裂岳般的掌力则趁势袭来,防不胜防。
谁知古精灵深知我自成大毒人,当今之世已无一人能杀得死我,鸩毒虽可杀
死我,但仍需多日之后;徐永贵纵然厉害,也拿我无可奈何。
古精灵又有意叫徐永贵尝尝大毒人的厉害,一闪而避,无意中避开了对方阴毒的“云雾开山掌”。
她见徐永贵以我威胁她,莞尔笑道:“你的掌力虽歹毒,也难伤岳钝皮毛。”
徐永贵以为古精灵识破了自己的“云雾开山掌”,颇为恼怒,又见我依然动也不动地躺在车上,寻思:“待我先重伤岳钝,令他永无反抗之力,我便可为所欲为了。”
手掌一起,喀喇喇数声响,厢板断裂,掌力跟着击中了我的肩头。
开山掌击中我时,发出“当啷”的金铁交鸣之声,我浑然无事。
徐永贵大怒,双掌急拍,接连八掌,尽皆击在我身上,一掌比一掌凌厉,一掌比一掌阴狠。
古精灵笑嘻嘻地道:“打呀,你使劲地打!倘若你连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都打不死,你根本就不配做兽国国师,替师娘抱孩子去吧。”
在徐永贵掌力猛击之下,壁夹钢板的车厢已扭曲变形,不成模样。
我也被打得飞来飞去,可待落下来时依然和未打前一模一样。
八掌过后,徐永贵反而呆住了。
古精灵道:“徐永贵,你不是要杀了岳钝替你儿子报仇吗,如何手下留情?你儿子在阴曹地府见了,一定恨你入骨,耻笑你无能。”
徐永贵怒极了,决定还是毙了这丫头较好,但他也知道要杀古精灵非像打我那么容易,深吸一口真气,谁知不吸气倒还好些,这一吸气,隐觉掌心微微麻痹,脑中也有晕眩之感,不禁面色突变。
试想鸩毒何等厉害,徐永贵连打我九掌,直接接触剧毒,偏生他修练的又是阴毒武功,他体内之毒与鸩毒比起来,直有云壤天渊之别,非但败下阵来,鸩毒更乘机侵了过来,你叫他如何不中毒?
这还是徐永贵功夫雄厚,否则早呜呼哀哉了。
古精灵冷笑一声,缓步逼近。
徐永贵暗叫糟糕,自己一时大意,在阴沟里翻了船,在中毒之下,恐怕难挡古精灵攻势,但若逃跑,不仅无法从我身上得到“掌上宇宙”,此事传扬出去,如何还能在国师的宝座上坐得下去?
徐永贵又羞又怒,欲待抢夺我,一来古精灵已护住了我,二来把大毒人抓在手中,说不定中毒更深,一时之间,竟然进退两难。
古精灵道:“你是跟我打还是认输?”
徐永贵已情不自禁地往后退,道:“我……我……”
忽听数里之外传来一声长笑:“国师,你暂且退到一边驱毒,让朕来对付这两个连火山都烧不死的家伙。”
~第十三回各怀鬼胎~
声音未落,一身黄袍、威严不可一世的第五乘驾已悠然走近。
徐国师暗叫万幸,国王来得当真及时,化解了自己的危机。
或许第五乘驾早已来了,只是深藏未露,假如自己稍露私匿岳钝的行迹,此刻焉有命在?
他霎时惊出一身冷汗,行了一礼,退往一旁逼毒去了。
在兽国之中,古精灵最不愿见到的人一个是第五乘驾,另一个便是那以淫荡出名的艳后,当下凝神戒备,道:“第五乘驾,你来得未免太迟了。”
第五乘驾笑道:“古精灵,祢跟朕说,你们是如何从火山中逃生的?玉润妍又在哪里?”
说话间,只听得“锵铿”一声,我的咽喉处火星乱溅。
古精灵惊怒交集,骂道:“第五乘驾你好卑鄙无耻,竟然暗算岳钝!”
第五乘驾自知与岳家仇深似海,怎容岳战之子活在世上,便在和古精灵说话之际,手里暗握着的一柄利匕,已疾如闪电般猛切我喉咙。
若在平日,我喉咙必断无疑,可此时利匕临喉,却分毫无恙,反耀出点点火星。
古精灵深知这第五乘驾功力非同寻常,绝对不敢拿我性命开玩笑,若猜到对方暗下毒手,必尽力相救,现下见此情景,反而放下心来,已有了计较。
第五乘驾从未见过这等怪异的事情,收回利匕,道:“朕只是拿岳钝的脖子磨磨匕首而已,古姑娘祢何必惊慌?”
他仍不死心,潜用“声气功”,内蓄“紫霞神功”,看似和古精灵说话,一股无形劲气却旁逸而出,猛击我的脑部、胸腹要害。
一击过后,我一点反应、变化都没有。
古精灵却未能察觉第五乘驾再次暗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