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发天王不服气地道:“本天王的鳞甲刀枪不入……”
古精灵眼波一转,道:“要不……先让我试试?”
绿发天王哈哈大笑,道:“祢的花拳绣脚打在我身上,简直像替我敲腿捶背了。”
古精灵哼了一声,道:“你莫小瞧我是女子,武艺可不低,否则艳后就不会选我作侍女了。”
绿发天王坐在床上,道:“我动也不动,任祢来打,祢有多大劲便使多大的劲。”
他虽说不动,可在酒劲刺激下,身体依然摇晃不已。
古精灵目光闪动,道:“你可不要动弹。”
绿发天王道:“我现下根本连动都没有动。”
古精灵扬起手掌,咬着牙道:“掌力来了!”左掌斩出,果然风声虎虎,不同凡响。
绿发天王叫道:“来呀,来呀……”
眼看手掌要斩到绿发天王鳞甲,谁知古精灵右手后发先至,竟然疾若闪电地连点他脸颊、双手、腿部十余处穴道。
待得绿发天王发觉不对,已经迟了,他的身体现在真的不能动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古精灵立即醉意全无,手掌一推,绿发天王便石头般倒了下去。
她拍拍手掌,笑嘻嘻地道:“待我把那‘奴儿’唤进来,再跟你算帐。”说完,转过身来,把石门打开一线,寻找我在哪儿。
若她脑后长着眼睛,此刻必可瞧见绿发天王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狞笑,而且伸出手来,迅捷无伦却又无声无息地抓向古精灵。
古精灵倏觉身后有异,想也不想,精芒一闪,断影剑用力反撩。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可惜已慢了一步。
绿发天王不敢硬接她的剑,手掌一斜,古精灵只觉得手腕一麻,剑已被震飞,紧接着整条手臂都麻痹了,迅速传至全身。
古精灵气得几欲晕去。
她若非太过疏忽,怎会被绿发天王制住?
绿发天王桀桀桀怪笑道:“我一见祢,便知祢这丫头满脑子鬼主意,于是假装像一个老色鬼,被祢玩弄得转转团,果然……哈哈,祢喝了那么多酒,都被祢运功蒸发出来,这等功力,实是非同小可,祢当我真的瞧不出来吗?不论祢是否艳后的侍女,本天王都先享受了祢再说。”
说着,他便欲抱起古精灵。
就在这时,我突然冲了出来,挥掌猛劈。
绿发天王身子略偏,我一掌便劈在犄角上,我却痛得大叫一声,离地抛出,几乎把骨头都跌断了。
绿发天王骂道:“直娘贼,你敢打我,当真是活腻了!”抬脚向我踢去。
而我仍没有从剧痛中回过劲来,明知他这一脚可把我肚子踢穿,偏偏闪避不得。
蓦地人影一闪,禽兽不如掠了进来,见此情景,惊道:“发生了何事?”
绿发天王不由自主收脚,道:“这小子想杀我。”
禽兽不如望着我,森然道:“是吗?”
他倏地狼一般调转头来,嘴巴一张,“噗噗”,两道乌光闪电般尽皆没入绿发天王腹部。
绿发天王做梦也想不到禽兽不如会暗算自己,更使他惊骇的是那两件暗器竟不停地在腹内急速旋转,还发出击鼓般的声响,痛得他满头绿发直竖,假眼珠子也怒凸出来,惊怒交集地道:“你……你为何……”
禽兽不如冷森森地道:“在下奉艳后之命,杀了你这马贼!”
绿发天王突然震天价一声大吼,两道乌光伴着鲜血又自他腹内激射而出。
禽兽不如吃了一惊,暗中飞起一脚,那石几立刻挟着恶风,泰山压顶般砸向绿发天王,趁他避让之际,俯身抱起古精灵,飞一般地去了。
我忍痛跃起身来,瞥见古精灵的短剑就在近前,当即捡起,慌忙奔出石室。
方才我见许多马贼醉得不醒人事,灵机一动,当被禽兽不如硬逼着喝下第五碗时,佯装瘫倒在地,人事不知。
禽兽不如那小子果然放过了我,又去找其他马贼喝酒去了。
我倒在地下,眼睁一线,不时偷看绿发天王进去的那间石室,其后石门被古精灵打开,我才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此刻我跑到大厅,但见众马贼东倒西歪地睡了一地,有几个虽有点清醒,仍抱着侍女在石室内胡天胡地,浑不知天王窟巨变已生。
禽兽不如抱着古精灵,已不知去了哪里,我见绿发天王追将出来,大骇之下,蹿入左侧一间石室。
这是间厨房,我慌不择路之下跳入一口盛满水的石缸,刚暗庆找着藏身之处,绿发天王已飞身掠入,大手一伸,便抓着了我的头发。
我尖声痛叫,反手抓住绿发天王手腕,奋尽全身之力,想把他的手格开。
原以绿发天王的天生神力,轻轻一抓便可把我提出,怎奈虽将禽兽不如的暗器逼出,小腹仍血流不止,疼痛难当,大半的内力无法凝聚,猝然间手腕险被我格开。
他气急败坏,提膝猛撞,石缸碎裂,清水四溢,我一惊之下,顿被绿发天王湿淋淋地提了上来。
我极力反抗,发上、身上水珠乱溅,绿发天王的眼睛也被溅上了,伸手便去擦。
我虽叫岳钝,却也不会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想也不想,断影剑直送出去。
绿发天王的鳞甲虽然坚如钢铁,但古精灵的这柄剑太过锋锐,毫不费力地直插进去。
绿发天王痛吼一声,真气涣散,手一松,我又“扑通”摔入水缸,待我跃起来,发现绿发天王虽仍直挺挺地站着,却已气绝。
我惊魂未定,只听得外面传来几声惨呼,正待奔出,禽兽不如和古精灵已掠了进来。
见我虽然面色发白,又像条落水狗似的,性命却是无碍,古精灵长吁了口气,随又瞪着绿发天王,恨恨地道:“绿发天王终于变成了绿毛死鬼!”一脚踹翻绿发天王,直至把他脸部踢得像烂柿子才停止。
我瞧瞧禽兽不如,又瞧瞧古精灵,惊疑不定地道:“灵儿,祢……他……”
禽兽不如正色道:“其实在下早瞧出你们是正被日不落帝国追杀的岳钝和古精灵,岳公子你不必惊疑,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他望了望古精灵,道:“但是古姑娘武功之高,还是出乎在下意料之外。”
我道:“你……怎知道?”
禽兽不如道:“我刚才救走古姑娘,正要设法解开她穴道,不料她忽然游鱼般自我怀里滑出……”
古精灵大言不惭地道:“绿发天王算啥东西,怎能封住我穴道?”
禽兽不如道:“我听到祢的惊呼声,这才赶来,随手又宰了几名清醒过来的马贼。想这绿发天王凶悍无比,我若正面交手,恐怕连他的百招都接不下,岳公子却能毫发无损地把他结果,不愧为左将之子。”
我讪讪地笑了笑,道:“绿发天王既已归降,艳后为何仍命你杀他?”
禽兽不如道:“你当他是诚心归降?”
古精灵接着道:“我已明白了。”
禽兽不如道:“哦?”
古精灵道:“看到这工程复杂、耗资巨大的天王窟,我已心生疑惑:‘绿发天王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他的身后必有强大的支持者。’现在目睹了这一连串的变故,怎还猜想不出?那暗中支持绿发天王的人便是第五乘驾,对吗?”
禽兽不如微笑道:“姑娘猜对了。”
我不解地道:“可第五乘驾为何要这样做?”
古精灵道:“这伙马贼在艳后辖境内不断制造事端,消耗了她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艳后虽想不择手段地除掉他,可惜每次都无果而终。这样的局面,对第五乘驾而言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禽兽不如道:“若无骆家村人告密,艳后到现在仍不知天王窟在哪里。”
古精灵道:“第五乘驾见众马贼已无所作为,于是暗令绿发天王诈降,伺机策反艳后部属,甚至刺杀艳后本人。计划虽好,可艳后也不是吃干饭长大的,洞悉奸谋,表面上百般优待绿发天王,暗里却命你来结果他。”
禽兽不如抚掌道:“姑娘果然聪明绝顶,这么复杂的事,居然叫祢一猜即中。”
我恍然大悟,道:“难怪有这么多马贼醉倒,原来你是有意灌醉他们。”
禽兽不如道:“酒里掺有软麻散,他们不倒下也不行,不过,你岳公子所喝的却是真真正正的酒。”
古精灵久久盯视着禽兽不如,叹道:“禽兽不如,看来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坏。”
禽兽不如缓缓道:“二位可知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我和古精灵同时摇头。
禽兽不如道:“是嫉妒!我忠诚能干,屡立战功,艳后的众多手下便怀恨在心,想方设法朝我身上泼脏水……”
古精灵道:“于是一个正人君子便变成了禽兽不如,其实这种事并不少见。”
禽兽不如目现怒火,双拳紧握,道:“在下虽不敢妄称正人君子,但也绝非衣冠禽兽!”
古精灵道:“真正的衣冠禽兽从表面看来一点也不可怕,因为他们都戴着正人君子的面具。”
禽兽不如显然心头激荡,目中竟欲流下泪来,对古精灵深施一礼,道:“有古姑娘这句话,在下现在即使被那些人害死也不枉了。”
他微微一顿,将激荡的情绪压下,道:“艳后说她会亲到天王窟招纳绿发天王,第五乘驾得到这个讯息,必会派遣大批高手潜入附近,以图里应外合,杀了艳后,说不定他还会亲自出马。是以,二位还是由山后离开比较稳妥。”
古精灵眨了眨眼睛,道:“你怎知道山后有出路?”
禽兽不如道:“当然是绿发天王告诉我的。他若想取得艳后信任,总得泄露一两个真实的秘密。不过,那条出路我从未走过,但我相信后山确有出路。”
我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禽兽不如笑了笑,道:“在下自有逃生之法……可二位和我不同,那第五乘驾若来了,一眼便看出你们是谁了。”
古精灵道:“我还以为你此番相救,是想让我们感恩图报,归降艳后,现在才知道错了。”
禽兽不如黯然道:“岳公子的父亲死于兽人之手,他是绝对不会和兽人释愆解仇的。”
我万没想到禽兽不如居然如此善解人意,但他的话却如尖刀刺入我心口,我颤声道:“你说……我爹难道真的……”
禽兽不如悲哀而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眼前一黑,倘若不是古精灵及时扶住,已然跌倒。
正在这时,山壁处突然惊天动地般响了起来。
禽兽不如变色道:“那一定是第五乘驾之人发现情形不对,意图破门而入。此刻危在眉睫,请二位速速离开!”
说着,他飞身掠入绿发天王居住的那间石室,我和古精灵紧随身后。
禽兽不如道:“请二位躺到床上。”
绿发天王的那张床看起来只不过比其他马贼的床更大更舒服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可我们还是依言做了。
禽兽不如伤感地道:“再见,但愿我们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最后,他目射深情,瞥了古精灵一眼,手掌在床头重重拍了一记。
墙壁立时现出一道暗门,我未及反应过来,床板猛地倾斜,我和古精灵已自行滑入门内。
里面是一条秘道,我们刚立足站稳,暗门便已关闭,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机关设计之巧,实是匪夷所思。
火光一亮,古精灵已燃着火折。
面对不可测的前途,我已暂时抛开丧父的巨大悲痛,道:“没想到禽兽不如竟成了我们的朋友。”
古精灵格格一笑,道:“瞧他刚才感动的模样,好像我叫他死,他也毫不会犹豫。”
我道:“也许这就是‘士为知己者死’。”
古精灵瞧着我,道:“如果我叫你死,你会立即自杀吗?”
我道:“好端端地,祢为什么叫我去死?”
不远处的轰轰隆隆之声愈加响亮。
古精灵道:“快走!”
秘道和进入天王窟的通道一样曲曲折折,有时竟迂折回来,转了个大弯。
我见古精灵走得太快,提醒道:“小心陷阱。”
古精灵笑道:“这是逃命之路,你说绿发天王会设下陷阱,给自己添麻烦吗?”
秘道太过曲折,我的头都晕了,更气人的是走了好半天也未到尽头。
古精灵也禁不住骂道:“这个鬼秘道,害得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秘道终至尽头,现出一道石门,门上还有把手。
那轰轰隆隆之声已经听不到了,似已远去。
我压抑不住喜悦地低声道:“只要拉开门,咱们便可自由了。”
古精灵苦笑道:“但愿我们没有走回原处。”
我握住把手,笑道:“这怎么会呢?”
门打开,亮光刺目。
我和古精灵立时呆住了,眼前出现的情景非常熟悉,赫然仍是天王窟那个巨厅,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多了数十个陌生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仿佛已等了很久。
禽兽不如已不知去向。
请继续期待《掌上宇宙》续集
~第七回魔鬼的烟囱~
众马贼都已清醒过来,垂头丧气地站着,大多面带惧色。
其他陌生人玄衣劲服,有的手握刀斧,有的空手,有的腰上挂着革囊,无一不是千中选万中挑的高手。
这些人一看即知是兽人,奇形怪状,胆小的人看一眼便尿湿裤裆。
他们所站位置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形成极厉害的阵势,进可攻退可守。
其中一人尤其出众,他就那么一站,四周就像空无一人一般。
他的年纪看起来已有七十多岁,高颈鸟喙,皮肤洁白细腻,不见一丝皱纹,双目出奇地细长,给人入目难忘,有一种冷入骨髓的感觉。
他穿着一袭黄色长袍,胸腹间绣着一头羽毛紫绿、赤目如电的怪鸟,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傲立海滩旁,岸上毒蛇、猛兽群相逃避,天上的龙也夹着尾巴蹿入云层,鲸鲨等水族同样潜伏水底,噤若寒蝉。
我见着那头怪鸟,立时想起一个可怕的人来,失声惊叫道:“你是第五乘驾!”
鸩,乃是故老传说中的毒鸟,雄名运日,雌名阴谐,音如羯鼓,长喙,呈铜色,食蛇,蛇入口辄烂;屎溺着石,石亦为之烂。
山有鸩,草木不生;鸩秋冬之季脱羽,若有人以手拾取,该手顷刻烂堕。
羽毛浸酒,即成宫廷中著名的鸩酒。
像这种鸩鸟,即便连独尊大帝也未见过,但兽人却坚信不移,相信仍有鸩鸟出没于兽国的深山密林,并且对之顶礼膜拜,敬逾鬼神。
第五乘驾、艳后各自为政后,便分别替自己的国家命名运日、阴谐,还在自己的衣袍上绣上鸩鸟,以示尊崇,是以我一见这黄袍人便猜着他便是运日国王第五乘驾。
第五乘驾目若鹰隼扫视过来,道:“朕已静候岳公子及古姑娘多时了。”
我情知落入第五乘驾手里绝无幸免之理,心中一阵悲愤,恨恨地道:“想不到我们依然上了禽兽不如的当,那条秘道根本不是逃命的,而是叫我们送死的。”
第五乘驾微笑道:“禽兽不如并没有骗你们,只是绿发天王欺骗了禽兽不如罢了。”
古精灵叹了口气,对我道:“你不必怪禽兽不如,那条秘道必有真正逃命的岔路,只怪我们不知。”
第五乘驾道:“朕料知你们进入秘道,兜了个大圈子之后仍会回来。岳公子,请束手就擒吧。”
我虽知远不是第五乘驾的对手,仍要尽力战死,正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