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族人不信,纷纷叫道:“胡说八道!昼日、夜月刚才已认了罪,怎会有假?”圣女目光在昼日、夜月身上一转,淡然道:“这对兄妹被撒旦施了邪力,故而说了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昼日、夜月虽觉圣女只不过望了自己一眼,感觉舒适无比,身上原有的伤势立时痊愈,精神也百倍地健旺,口舌也属于自己了,忙不迭地述说原委。
仁长老嘿嘿冷笑道:“昼日、夜月此言差矣!他们见来了强援,胆子大了,便混潸是非、颠倒黑白起来。”
众族人也将信将疑。
圣女微笑道:“是吗?”
仁长老的眼光和她对了一下,只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一下,即知不妙,欲待运功相抗,怎奈他的心灵已完全被圣女的异力攫住,半点反抗不得,随之神志糊涂,乱打自己耳光,把头发几乎拔光,嘴里还清晰无比地把贪图酋长之位、谋害七色酋长等情由说了。众族人无不骇然。
智长老指着圣女,惊恐万状地道:“你在酋长身了施了邪术!酋长的话作不得数的。”圣女道:“其实我在仁长老身上所使的手段,与撒旦施之于昼日、夜月、雨祭司的一模一样。众位被蒙在鼓里的人,现下可明白了吗?”
众族人为圣女的仙姿所逼,俱觉欲喘不过气来,同时感到这位仙子的话绝对不会有假,待见了仁长老的言行,大半都相信了。
圣女微微一笑,道:“小女子索性还拿几个人作试验吧。”
她目光扫处,那数十个仍心怀疑惑的族人先后中了邪似地乱蹦乱跳,说些匪夷所思的话,当下尽皆相信昼日、夜月所说,根本作不得准。
那仁长老神志虽渐渐清醒过来,但已委顿不堪,犹如刚打了场恶仗。
一个族人问道:“酋长,你说七色酋长早已被昼日剁成肉酱磨成灰、洒入大海,此话可当真?”
仁长老、智长老到了这种地步,只有强撑到底,齐声道:“这话千真万确!你们万万不可为妖言所惑!隐身族应该同心协力,抗御外敌!”
昼日冲到二人身前,怒喝道:“爹的尸体仍埋在土里,何时成了灰被洒入大海?”我遂讲述了与七色酋长相识并埋葬他的经过,道:“现下老酋长的尸体仍被葬在仁爱城的东方坡,大家如果不信,可以随我们去看一看。”
那族人排众而出,道:“如果老酋长的尸体确实存在,咱们便相信仁长老、智长老等人确是罪祸魁首,众位兄弟姊妹,你们说是也不是?”
众族人轰然称是。
接下来,众族人选出十几位代表,跟随着我、岳战、南极仙翁急返东方坡,看个究竟,圣女、古精灵则坐镇隐身族,以防仁长老、智长老异变。
仁长老、智长老情知大势已去,可若要硬拼,无异自取灭亡,目下唯有暗暗祷祝七色酋长的尸骨早已腐朽,再也辩认不得。最好是撒旦趁着圣女实力锐减之时突然现身,把他们救出去。
十余后,我等自仁爱城赶返,一看众族人的神情,仁长老、智长老便知希望落空了。十几万族人无不对这班恶贼恨之入骨,不待把仁、智二长老押上断头台,便提起刀斧,蜂拥而上,把他们砍为肉酱,最后又洒入印度洋喂鱼去了。
他们加诸七色酋长身上的诅咒,竟在自己身上实现了,当真是报应不爽。至于其他恶徒,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七色酋长的尸体已被带回,昼日、夜月率领族人将之厚葬,俱哭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在我的提议下,他的棺材里还放着数十坛美酒。
我忆起七色酋长的音容笑貌,禁不住泪如雨下。
隐身族终于拔云雾而见青天,昼日顺理成章地成推选为酋长,而夜月因已成为我的未婚妻,自不能再担当祭司之职。
数天后,我与父亲、圣女等人和隐身族人辞别,昼日做了酋长,百事待举,百废待兴,自不能与我同往。
夜月当然再也不愿离我寸步。
渐渐地,隐身族城池再也瞧不见了,夜月死里逃生,又报了血海深仇,更重要地与我相逢,虽和兄长暂分,心头仍十分甜蜜,见圣女平易近人、古精灵活泼可爱,和她们谈得颇为投机。
圣女并没有展开身法急速奔驰,而是沿着海岸线缓缓而行。
南极仙翁有众弟媳相嬉闹,自不相催。
只有我和父亲理解圣女的心情。
过去许多天,他们已不知多少次把隐身族所有隐秘所在都搜查了,仍未发现撒旦的踪迹。
撒旦一日不死,他们便不得安心!
~第六十六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气不知时候变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从远处涌过来,愈积愈多,愈积愈厚,吞噬了太阳,遮盖了天空,低垂着,翻卷着,奇形怪状,数也数不清。
海风狂烈,吹得众人的头发、衣衫都飘拂而起,印度洋仿佛也兴风作浪,那咆哮的风声,几把人的耳鼓活生生撕裂,那小山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打到堤岸。
我、岳战、圣女、古精灵、南极仙翁、夜月六人虽对此大自然的威力一点不惧怕,但也隐隐地升起不祥之感。
“嗬!”
一声困兽般的狂吼忽然自印度洋底处传来,初时极低极闷,转瞬便变得真切,方圆数百里的鲸鱼、鲨鱼、屋一般的乌龟、小山似地章鱼……不约而同地惊避乱游,可没逃多久,便为那声音震毙。
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撒旦终于现身了!
圣女一边令我、古精灵、岳战、夜月这四个功力最弱之人后退,一边凝神戒备,心中也说不出是欣喜,还是伤感,或是愤怒:“撒旦,好久不见了!”
撒旦翻了个筋斗,落到岸上,两眼里充满疯狂、炽烈的邪光,巨辫异常烦躁而用力地在地下甩来甩去,泥沙纷激中,现出一条又一条深坑,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道:“这一别,大概有五六万年了吧?圣女祢有了男子的滋润,变得越发俏丽,老子却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南极仙翁见了撒旦的怪模怪样,觉得非常好玩,笑道:“撒旦,你头上长得到底是辫子还是尾巴?能否剪下来让我瞧瞧?”
撒旦“嗬嗬嗬”低吼几声,瞪着南极仙翁,忽地凶光大盛,以南极仙翁之能,也不禁大为惊骇。
圣女曾听我说过撒旦因突破十字架遭致内伤,秀眉一挑,道:“五万年不见,你如何变得这等粗鲁?撒旦原本不是这样的。还有,你为何要戴着个面具?”
撒旦双拳紧握,恶狠狠地道:“若非祢和耶酥,老子怎会变成这等模样……”古精灵再也忍耐不住,笑嘻嘻地道:“喂,撒旦!”
撒旦瞪了她一眼,道:“作甚?小丫头,小心老子一口吃了你!”
古精灵自忖有圣姐姐、南极仙翁保护,对方决计伤害不着自己,仍嬉皮笑脸地道:“我们有六个高人,以六敌一,你本已失了胜算,况且你受了重伤,更不是对手。现下本姑娘教你一个乖,速速跪下磕头,先向本姑娘求饶……”
圣女蓦地喝道:“灵儿祢住口!”
古精灵不服气地道:“他是个恶魔,我怎说不得?”
圣女脸上浮现一个无尽哀伤、万般无奈的笑容,道:“任何人都可以骂撒旦,唯有祢骂不得。”
古精灵嘻嘻一笑,道:“他又不是我老子,我怎骂不得?祢不让我骂,我偏要骂!撒旦,祢这个大恶魔、大坏蛋……”
圣女厉叱道:“住口!”
这次,连我都感觉到圣女语气的不同寻常。
古精灵遭此一叱,底下的话顿时缩了回去。
但见圣女徐徐地望了一眼古精灵,然后又投到撒旦身上,低沉着嗓音道:“灵儿,今天这个场面是我一直盼望而又担心遇上的,形格势禁,我不得不说。如果不说,我非但对不起祢,也对不起耶酥。”古精灵脸上的笑容立时冻结,道:“圣姐姐,祢……到底要说什么?”
圣女深深地叹息道:“撒旦非是别人,正是祢的亲生父亲!”
此言一出,把在场所有人都震呆了。
当头棒喝、晴天霹雳、山崩地裂、心胆俱丧……这些已远远不足形容古精灵在这一刻的惊憾,她第一个念头便是圣姐姐跟我开玩笑?可这个玩笑未免太过分了!而且圣姐姐素来不喜欢开玩笑!
撒旦听了圣女的话,哈哈大笑道:“圣女祢是否因练功魔火攻心,说出这等?诞不稽之言?我几时生过古精灵这个女儿?简直是放他妈的狗屁!”
他随又怪笑道:“我明白了!圣女,祢想以此引得我心神大乱,乘机出手偷袭,可惜我根本未上当,祢的心机算是白费了!”
圣女幽幽一叹,道:“撒旦,你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神志怎么还不清醒?你仔细、认真地看看古精灵,她当真是你女儿啊!”
古精灵发疯似地冲到圣女跟前,死死抓住她的肩头,不住摇撼,哭一般叫道:“圣姐姐,祢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撒旦不是我的父亲!祢快说呀,圣姐姐。”
圣女静静地道:“灵儿,祢本打算杀死撒旦后,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可当你们见了面,他这么仇视你,你这么诅咒他,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激情,毕竟,你们乃亲生父女,这种亲情,是无论如何也割断不了的。倘若撒旦死了,我再告诉你他是你的父亲,你又有怎样的想法?”她以指尖轻轻拭去古精灵眼角晶莹的泪珠,怜惜、疼爱而又无奈地道:“对不起,灵儿,姐姐绝非有意伤害你!”
我现下才从震骇中醒来,道:“圣姐姐你不是说过,当年耶酥把撒旦打入地核,生命垂危,从怀里抱出一个女婴,她是灵儿,她是耶酥与夏娃的女儿,不是撒旦的女儿。”古精灵的眼里也闪现出希冀的光芒来,道:“对!我不是耶酥与夏娃的女儿,绝非这恶魔……”
圣女道:“其实我根本没有说过灵儿乃耶酥与夏娃的女儿,那只彼得,也就是独尊大帝的揣测之辞,我并未予以证实。“其实,耶酥大叔临终前,明明确确地对我说,这女婴乃撒旦和夏娃生的女儿。
“据耶酥大叔推测,当飞行器停落‘多情星座’时,撒旦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夏娃相好,虽时日短暂,夏娃竟有孕产女,因她乃多情行星的公主,与撒旦又没有正式成婚,这个私生女是见不得人的,所以夏娃不能收养,撒旦虽然恶毒,但也不敢声张,否则这事叫耶酥知道了,他决计没有好下场,于是不得不偷偷带在身边。“后来耶酥大叔把撒旦打入地核,撒旦的身体受到震荡,女婴甩脱出来,为耶酥大叔接住。其时撒旦已为十字架封锁,耶酥大叔元气耗损,已无法询问这女婴的来历。但我想,他的推测不会有错的。
“耶酥虽知女婴乃恶魔撒旦的女儿,可这孩子是无辜的,这才托我把她抚养成人。“灵儿,非是我不想早点告之祢事情的真相,而是怕祢承受不了,心灵受到伤害!灵儿!”
圣女设身处地地替古精灵想一想,可知她心情之矛盾与痛苦,眼里不觉滑下泪来,把古精灵轻拥怀内,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南极仙翁搔着脑袋,对撒旦道:“对你这个恶魔,本来我是杀之而后快的,偏偏你又是灵儿的父亲!这么说来,你便是我拜弟岳钝的岳父,岳战的亲家了!他奶奶的,这岂不令我束手束脚,为难之极?”
我望着撒旦的狰狞面貌,想象他的所作所为,怎么也不能接受他是我岳父这个无情的事实。
相较之下,岳战则镇定得多了,没有我和灵儿这般激动。亲家,比起父亲、岳父,毕竟远了好几层。
论起撒旦的恶行,自是非杀不可,死有余辜,可他偏是古精灵的父亲,谁又能下得了手?
撒旦的巨辫不住甩动,怪笑道:“圣女,祢想以这番鬼话来打动我的心,软化我的意志吗?休想!”
南极仙翁拍着脑门,道:“这恶魔的神志仍未清醒!灵儿,祢是否要我把他打趴下,然后让他躺十天八月,使之清醒过来……”
撒旦勃然大怒,骂道:“你们才是一群疯子!我要杀了你们这群疯子!”身形疾起,手指挥动,十道各不相同的绿气充塞空间,铺天盖般袭来。
他的袭击目标,已并不仅是南极仙翁和圣女,而是对方六人。
南极仙翁叫道:“这恶魔当真疯了,连亲生女儿也要杀!还有女婿、亲家、女婿的拜把子……哈,嚯,果然厉害!本仙翁这是自卫还击,灵儿祢可怪我不得!”腾身而起,急迎上去。
劲气交击,天昏地暗。
再一击,天空满是撒旦射出的绿气,近五百里方圆的印度洋激起阵阵巨浪,已与乌云相连接。
南极仙翁虽恨极撒旦,但念着打伤他可也不太妥当,是以未尽全力。
撒旦则不管这些,有多少力气使多少力气。
以二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如此一来,南极仙翁便得吃亏了。
南极仙翁招架不住绿气,“扑通”,一头栽入印度洋,不知死活。
圣女叫了声“翁兄”,我叫了声“大哥”,以及一声不响的岳战慌忙掠起,截住欲往海底追击南极仙翁的撒旦。
古精灵至此已彻底相信撒旦是自己的父亲,不由肝肠寸断,眼见他们打得如火如荼,天愁地惨,心中仍拿不定主意是该相助圣女等人,还是设法阻止他们。
夜月的武功与其他人差得太远,根本插不上去,只有紧挨古精灵,防止她想不开。我、圣女、岳战和撒旦这一番大战,当真为自盘古开地辟地以来,地球上最激烈最精彩最惊心动魄的大战。
漫空乌云尽被扫荡,蓝天、太阳露了出来。
但随之战状加剧,劲风、真力、绿气在天地间旋转、切割,几把天空遮蔽。撒旦以一敌三,渐渐不敌,可他死也不肯服输,强撑死斗,一副不战死誓不罢休的劲头。
此时以圣女等三人优势,当可把撒旦逼入死角,一举将之击毙。
可他究竟是古精灵的父亲!
南极仙翁直至此刻仍未从海底冒出头来,难道他已经死了?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掌毙了撒旦。
三人倏地凌空扑击下来,撒旦抵敌不住,飞速急退,坠入印度洋。
我、圣女、岳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便欲追入海底,使撒旦无处可逃。便在此时,海底一人哈哈大笑道:“撒旦,你终于上当了!哈哈哈!”
只听得撒旦一声惨叫,横着身躯从印度洋底飞了上来,脑后的巨辫短了一大载。我、圣女、岳战大喜,分三个方位合击,但下手极有分寸,虽重创撒旦,已制住他要害,使他再也无法动手。
撒旦凭空飞出四百多里,终死鱼般跌落地上,动也不动,唯有一双邪恶的目光扫来扫去。
我看着从海底一飞冲天的南极仙翁,喜道:“大哥,原来你没有错,太好了!”南极仙翁耀武扬威似地舞动着那根辫子,道:“我虽吃了暗亏,但还不至于翘辫子,心生一计,隐伏海底,果然不出所料,撒旦被你们打得无路可逃,落入我的攻击范围,哈哈,一掌斩断了撒旦的尾巴,当真有趣极了。”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谁又能想得到原本密布厚重的乌云竟是被这场恶战所驱散得干干净净?
众人落至撒旦身前,分头围住。
圣女道:“撒旦,你还有什么话说?”
撒旦凶狠地道:“老子在等死呢,还有什么话说?”
圣女凄然道:“难道你对女儿也没有话说?”
撒旦神情一震,呆了呆,道:“女儿?”
圣女逆风而立,衣袂飘振,使得曲线玲珑、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