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已,我的手掌已拍在他胸口,我们三人只觉腥风过处,狱官已“不见”了。我害怕一掌猛劈下去,整个监狱会塌下来,势必伤亡更多,于是右掌紧贴墙壁,低喝一声“开!”
以不明物质砌成的墙壁立时裂开丈余见方的大洞,那胖老者听到外面响声,转头看时,手脚带动索链,铿锵作响。昼日抢入狱内,叫道:“仁长老,我们救你来了。”
仁长老呆了一呆,不敢相信地道:“昼日……真的是你吗?”
昼日到了仁长老身边,道:“妹夫,你快来斩断索链。”我一掠而入,手掌挥处,镣铐如黄瓜豆腐一般被斩断,仁长老遭囚已久,乍得自由,支持不住,便欲跌倒,昼日急忙以双臂抱住,和我跃出大洞。
雨祭司万没料到狱官、狱卒如此轻易地被解决,方才相信传说中的和平之王岳钝果然威武神勇,亚赛天人,听得甬道尽头脚步奔腾,人声喧嚷,说道:“有人赶过来了。”仁长老道:“他们亦是奉命而为,迫不得已,请和平之王手下留情。”
我暗赞仁长老见多识广,反应敏捷,立即从我的身手中准确地判断出了身份,道:“这个不劳长老吩咐。”
我左掌向上虚击一下,数以万斤、已经碎裂的东西坠落,恰将甬道阻隔,赶来之人人数虽多,一时之间焉能攻破?仁长老虽被昼日抱着,神色间仍显得极为欣喜,道:“请和平之王攻破东西方向的墙壁,咱们便可进入另一条秘道,逃出隐身族。”
我走到那堵墙前,猛力一掌,顿推塌大半,未等招呼昼日等过来,风声响动,摧山崩岳般的力道当头击来。
我自练了圣经,又得父亲指点,已非同凡响,近日更得圣女教导,突飞猛进,与独尊大帝、撒旦恶战之际又不可同日而语,怎会把这会“人类高手”放在眼里,手指一弹,一缕劲风射了出去。
那人的掌力虽猛恶,但迎着我的指风,立即禁受不住,大叫一声,倒翻几个筋斗,避了开去。
我定目瞧去,但见那人虎背熊腰,形如铁塔,问道:“你是谁?”
那人见我的形貌,惊骇之下,不敢应答,风一般后退。
昼日道:“他便是勇长老!”
我一听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妙玉被逼自杀的情景,立生无限杀气,挥手一掌,遥遥劈去。
此刻我的身前已聚居了不少隐身族高手,但我的掌力却似生着眼睛,绕过他们,分从四面八方袭击勇长老。
勇长老魂飞魄散下,死力抵挡。
正在他厄运来临的当口,智长老飞掠而至,手里拿着那块七色酋长传与我,后来又为暗无极抢去的日月令牌,也听不清他嘴里念了句什么,令牌左边射出一道白光,右边射出一道黑光,两道光倏地交错,“呼”,奇光怒炽,现出一个“明”字来,且电波一般向四周扩散,消卸了我的大部分掌力。饶是如此,勇长老也闷哼一声,鲜血狂喷,受了重伤。
几个避让不及的族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而昼日在仁长老的要求下,已把他放脱,仁长老踉跄而行,打开一道暗门,并和昼日、雨祭司避入其中。
昼日目睹日月令牌的神奇功效,惊怒交集地道:“好你个智长老,竟尔破译出了‘明’字诀!”
日月令牌虽是一块牌子,但若能洞悉其奥妙,可令其发出“明”字,威力奇大,故称“明”字诀。
七色酋长虽把明字雇传与了儿子昼日,但一来昼日并未登上酋长之位,二来他手里也没有令牌,所以始终没有机缘试用。
而七色酋长一次喝醉了酒,在智长老跟前口吐真言,说出了日月令牌的秘密,智长老辗转得到令牌,犹如凭空拥有神奇兵器。
仁长老却管不得什么“明”字诀“暗”字诀,对我叫道:“现下不是硬拼的时候,快开!”我原本不把隐身族之人放在眼里,眼下见了智长老的“明字威力,已知急切间杀他不得,心想不如暂且撤退,途中再去营救夜月,便身形一晃,退入暗门。
甫入其中,立觉一股香甜之气包围了自己,正纳闷,香格里拉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我心中,腻声叫道:“岳公子,你是否想与我寻欢作乐?”
我万没料到高贵、雅丽的香格里拉会以这种形式在此刻出现,因香气的关系,情欲立起,引燃“欲火焚身”,一瞬间,除了求欢,再也想不到别的。
仁长老乘此机会,双手食指伸到胸前,快速地互点一下,空中立刻现出一幅由毫光组成的不可名状的图案,跟着吐出一口气,图案飞出,正贴在我后颈上。
我禁不住惊天动地般痛叫起来,元神惊觉不妙,欲冲出神府,对付仁长老,岂知那图案忽尔无极限地变大,若北冥之鲲,不知几千里也,又化而为鹏,鹏之背,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无论元神如何冲撞,均被死死封闭,冲脱不出。
只不过数息之间,元神痛得“嗷嗷嗷”地叫起来,同时我恍如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只觉得身上其无限之重,忍不住吐出数口鲜血,双膝一软,仆倒于地。雨祭司目瞪口呆下,仁长老手指点处,一幅小小的图案已贴中她肩头,立时泥塑木雕般动弹不得。
昼日怎敢跟仁长老交手,箭一般冲出暗门,正遇着大仇人暗无极。
昼日情知绝无侥幸之理,把生死置之度外,使出绝学,和暗无极你来我往,恶战狠斗。仁长老、智长老见我这个头号大敌既遭擒,遂宽下心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鏖战,并不相助。
昼日故意避闪不及,先是左手日圈脱手,接着右臂被暗无极一掌扫断。
暗无极大喜,猛扑而上,意欲一举毙命。
智长老见状,喝道:“小心!”日月令牌一指,爆出一个“明”字,对准昼日后背猛力打来。
暗无极听得提醒,正待急退,昼日左手已拔出藏入靴筒里的月牙刀,一挥之下,血光崩现,暗无极脖子立被割断,脑袋骨碌碌滚出老远。
月牙刀原为夜月的兵刃,自上次与昼日离散,被他捡到,一直藏于靴筒,没想到今晚派上用场,手刃仇敌。
暗无极倒地身亡之时,昼日的护体真气被蕴含着庞大能量的“明”字破入,踉跄倒下,数名族人齐扑而上,他遂成了囚犯。
仁长老望了一眼暗无极的无头之尸,叹道:“可惜,可惜。”
智长老、勇长老等一班族众忽地向仁长老拜倒,齐声道:“属下参见酋长!恭喜酋长破关复出!”我的神志已渐渐清醒,和昼日、雨祭司三人见了这等情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仁长老不是囚犯吗?如何成了酋长?”但见仁长老踌躇满志、得意万分地呵呵笑道:“诸位请起,请起!”
智长老等人拜谢起身。
仁长老缓缓走近我们身前,他的脸看来虽慈蔼可亲,但在我们眼里,已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仁长老道:“和平之王、昼日、雨祭司,你们为我所擒,心服否?”
昼日悲愤到了极处,虽身受重伤,也不觉痛楚,目眦欲裂地喝道:“仁长老,你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仁长老道:“其实真正阴谋叛乱的首领是我,而非智长老。只是七色酋长不知去向,昼日、夜月逃之夭夭,我万般无奈下,便心生一计,假作囚犯,引得尔等来相救。呵呵呵,你们果然中计了。”
我哼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公主……香格里拉……是不是你们的人?”仁长老道:“和平之王既成为阶下之囚,这个秘密也不便瞒你了。香格里拉公主早已加入黑洞教,认教父为义父。若没有她的引诱,你们怎会乖乖地踏入早已布好的陷阱?”我好似沉入冰凉的海水里,全身没有一处是温暖的,心中不住叫道:“公主,祢为什么要骗我?公主,原来祢一直对我虚情假意!”
可我心里又充满了困惑:“香格里拉既认贼作父,为何又救我逃脱撒旦的魔掌?香格里拉到底在哪里?她如何能够出现在我心里?”
智长老满脸奸笑,道:“岳钝,前不久你的元神寻找夜月时,我也是故意发声引它前来,嘿嘿,如此一来,你们便不会改变计划,营救仁长老和夜月。只要一接近仁长老,我们便算大功告成。你岳钝的武功虽厉害,可仁长老……不,酋长也得了教父秘传,学了一手专门制伏你的‘无极之图’。”
他忽又转到雨祭司身前,雨祭司接触到他的目光,宛有一把阴寒彻骨的长刀捅入心里,又惊又怒地叫道:“你杀了我吧!”
智长老道:“对于吃里扒外的叛徒,我们不会让她轻易地死去。”
仁长老道:“和平之王,你不是想见一见夜月吗?好,我现下便成全你。”六个族人进来,两个“服侍”一人,把我们提到了元神先前窥视过的那个大厅。夜月见着我们,起始惊喜之极,跟着才想起我们三人和她一样成为任人宰割的囚犯,哀痛之下,泪水泉水般顺着双颊流下。
~第六十五回报仇雪恨~
我与夜月阔别数载,谁料想相见之时,竟同时身陷绝境,虽伸手可及,偏偏无法拥抱。因香格里拉之故,夜月吃醋,对我生出些许怨恨,但已被几年的岁月磨洗得干干净净,转化为刻骨的相思与爱恋,此番劫难中相逢,相互间的情意又深了一层。想一想,仁长老虽阴险歹毒得到了极致,但总算做了件“善事”,没有禁止我们说话,不然,千言语无法诉说,那种痛苦又如何承受?
天光放亮时,墙壁上现出一扇大门,仁长老、智长老等人鱼贯而入。
人丛中,赫然多了一个“老朋友”:费萨尔。
我如被蝎子螯了一下:“原来费萨尔早加入什么‘黑洞教’了!”
费萨尔看到我,目中现出熔浆般的怒火,冲上前来,对准我下身狠命踢了一脚,恶狠狠地骂道:“小畜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由于我已被“无极之图”所禁,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如何禁受得住费萨尔的猛踢,倘非我下身那玩意儿素来强硕,这一下已然毁了。
我痛得全身痉挛,半声不吭。
夜月看在眼里,疼在心中,道:“费萨尔,枉自岳钝一直待你如朋友,你竟如此恩将仇报!”
费萨尔咬牙切齿地道:“他当是我朋友?呸!若真如此,他怎会与我抢夺香格里拉公主?倘不是岳钝这畜生横插一刀,公主早嫁与我为妻了!”
我结了好多年的疑团豁然而解,道:“费萨尔,你说你喜欢公主?原来……原来……那勾结桃花陷害我的人是你?”
费萨尔呸了一口,道:“你刻下才明白,已经太迟了!”说着,又迎面打了我一拳。我的半边脸立时青肿,左眼眶裂开,眼珠子险些凸了出来,血水模糊。
现在我已相信,费萨尔处心积虑地想置我于死地,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那次乐飞飞遭费萨尔设计所擒,我救了她,据乐飞飞说,费萨尔已心生杀意,因没有把握而罢手,可惜我当时没相信她的话,也未深入地思考。
费萨尔这一拳打得狠了,虎口竟然裂了条口子,渗出血来。
在昼日、夜月的咒骂声中,费萨尔伸出舌头,将从虎口渗出的血舔净,“锵”,忽地拔出腰下巨剑,叫道:“酋长,请让我斩了这畜生!”
仁长老道:“我也想杀了他,只不过这事还要请示教父他老人家。”
“家”字未绝,撒旦已现身厅中,速度之快,仿佛他早就站在那儿。
夜月、雨祭司见了他的奇异形貌,忍不住打十几个寒战,从头直冷到脚跟。撒旦盯着我,目光邪光大盛,鳄鱼般的辫子甩来甩去,道:“擒拿岳钝这小子,实不容易,应急速除去,免得夜长梦多。费萨尔,你可以下手了!”
费萨尔大喜,叫道:“得令!”寒芒一闪,巨剑照着我脖颈疾劈而下。
我已反抗不得,唯有闭目待死。
对于死神临近,我虽没有一丝畏惧,临死之前,至少也该想到圣女,想到父亲,想到古精灵、夜月诸人,奇怪的是便当费萨尔巨剑力劈下来的一瞬,心里立即被另一种感觉所充塞:一个邪恶异常、诡秘异常的“怪物”潜入了大厅,它没有头脑身躯手足,也不是光,不是气,绝非任何实质,但它无庸置疑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远比精神力量更为飘渺无形。当年香格里拉梦见一个“无形人”,突然惊醒,随之独尊大帝赶至,其时独尊大帝说有一个恶诡秘的“东西”潜入王宫,正与我感觉的一模一样!
这感觉倏然而来,倏然而去,我的神志猛地恢复正常,看见剑锋已劈到了我的脖子,眩目的光芒利刃般直刺入我眼睛深处。
谁也想不到就在我人头即将落地的刹那,巨剑忽尔断为数截。
费萨尔猝不及防,以为有敌来袭,急退数步,道:“谁……”
只听得撒旦道:“我忽然想起岳钝还有用,暂时不能杀他。”
撒旦的变化无常,使我不由得对他多看了两眼,一看之下,发现此人的眼神非常怪异,既显得兴奋,又充满了悲哀?他这是怎么了?
撒旦忽地低吼一声,身躯微微发抖,片刻后转为急剧颤抖,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仁长老、智长老、费萨尔等人均不知教父这是怎么回事,但又不也发问,心中惴惴不安。
撒旦蓦然惊天动地般一声狂吼,身子翻扑而起,巨辫扫处,只听得“轰然”一声,血肉弥漫,不仅把费萨尔扫得尸骨皆无,地下还裂开了一条十几丈的长坑。
隐身族之人无不被眼前的变化吓得呆了,四散惊避,若非慑于撒旦平日威严,早拔足逃命了。
我、昼日、夜月、雨祭司同样紧张万分,撒旦好像发疯了,无论他的拳头还是辫子打过来,中者无不身亡,难保他们不会成为牺牲者。
但见撒旦眼里的邪恶之光越来越吓人,倏地仰面朝天,两股庞大能量从目光中透出,宏伟的厅顶顿时化为齑粉,紧跟着四周墙壁轰然倒塌,吊系着夜月的长索也断开,她惊呼一声,连着半透明长筒滚出老远,最后躺在那地坑里动弹不得。
撒旦忽地一纵而起,几接云霄,已超出我的视力之外,正在大家以为他不知去向的时候,他又一路翻腾着落了下来,牛一般喘息着,眼里的邪光却不那么吓人了。我仔细一瞧,原本布满撒旦上半身的绒绒细毛已一根不剩,可惜脸上的怪兽面具仍完好无损,否则当可看到他的真实相貌。
仁长老等人一齐跪伏在地。
四面八方一片混乱,无数人正向此处奔来。
撒旦深吸了两口气,略为平静地道:“酋长,你是否忘记我是不能让其他人见到的?”仁长老惊魂甫定,赶紧命令四个重要手下阻止族人,不要让他们接近此处。四处人声渐息。
撒旦看出了众人的满腹疑惧,叹息道:“十年前我强行运功冲破‘十字架’,留下内伤,本已为我压制,但因先后与独尊大帝、无情先生、岳钝交手,又牵动创重,雪上加霜,患上加患,以致今日终于抑制不住……唉!”
仁长老万没料到无所不能的教父居然也会叹息,诚恐诚惶地道:“以教父神功,定可早日治愈内伤,无敌于宇内。”
他犹豫一下,又嗫嚅道:“属下还有一件不明,那‘十……十字架’不知为……何物?”
撒旦道:“这个你无须知道。”
仁长老恭敬地道:“属下多嘴。”
我当然知道十字架乃当年耶酥封禁撒旦之物,想不到还是被他冲破了,又想若不是你这恶魔内伤发作,人性尽泯的费萨尔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