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他们就等我这句话。不等我话声落地,乌猛就将麻烦缠到了我身上。
在他将近来甘洛国发生的事情源源不断地说出后,我才知道这麻烦有多大。
这是典型的国王对臣子起了猜忌,而臣子是二朝重臣,军中的磐石,一时不好下手,便变着法子来削弱兵权,再找藉口除掉眼中钉。
而臣子也料到了会有那么一天,做起了准备。
我这样一个魔法师就成了可以借用的颇为可观的力量。
乌猛最后道:“蜥蜴国战火一起,储君就要我到边境驻军。现在战乱平息,我以要防止流兵作乱,要求在这儿当城主。现在方圆近千里都是我的领地,我拥有征兵、铸币、判刑等大权,又身处边城,就是储君要对我动手,我至少可以安然离去。”
“大哥,你这事做得不当。”听完乌猛的话,我给他浇了一瓢冷水。
“为何?”乌猛和大嫂、墨菲都有些不解。
墨菲是接到乌猛的消息才来到甘洛,但听乌猛说过一遍后,也感觉乌猛在外当城主安全多了,既远离了国王的心腹,又有自己的领地。
我问道:“大哥认为在外面,危险会更小些?”
乌猛对我的问题笑了一笑,不作回答。显然,他认为我是故弄玄虚。
我接着道:“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么一个故事。它发生在古代一个王国里,国王对一个先王任命的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不满,想除掉他。但大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明着撤他的军职则会让国王失去军心,军队不会答应,而且大将军在四周国度里是最有名望的一个反对国王穷兵黩武政策的大臣。如果刺杀大将军,四周的国家会警觉,对国王将来的扩张不利。你们说国王该怎么办?”
乌夫人和墨菲有些茫然,还是乌猛若有所悟道:“调换他的职位?但大将军已是最高的官职了,又不能让他当宰相。”
我继续道:“国王暗中资助了一股流寇,让他们有力量进攻一个边境上的大城市,在流寇攻入城市后,国王把大将军派到那座城市。大将军很高兴能为国效力,领命出征。在他顺顺当当地除去了匪患后,国王就要求大将军在那里当城主,防止新的匪军。大将军欣然接受了任命,但结果是大将军很快就死去。”
乌夫人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何?”
我道:“要捕获最大的鱼,不是用最大的诱饵,用最大的钩,最大的船,而是想法让它搁浅,用退潮来杀死它。鱼有它生存的环境,离了水,就不能存活。人也有生存的环境,特别是有大成就的人,他们的生存环境就是自己的事业,要让他放弃自己擅长的,去做不擅长的,也就是去当平庸之人,心中必定会垒起坟墓。再要他做最厌恶之事,则无异于将他推入他心中的坟墓。杀一个人,杀死他的心,是最不露声色的。”
乌猛不以为然地道:“我与他不一样吧,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能杀死他的,对大哥也依然有效。大哥要资金,国王要你自己负责;大哥想要征兵来自保,可惜没有金钱;手下的官员把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向大哥汇报,要大哥不辜负国王的信赖,让大哥烦不胜烦,是吧?这些都还是次要的。
“大哥在国都,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大哥如果暴毙,人们第一个就会想到国王,他的威望,对军队的指挥都会大大受损,所以他没对大哥你下手。现在他任命大哥为边陲大员,大哥所有的事办好了,人民只会称赞国王胸怀天下,任人唯贤。
“他不给大哥拨款、拨粮,不给大哥得力的手下,让大哥去做那些压榨老百姓的事,大哥不做就是抗命,就给了他正正当当的理由来除去你。做,必失人心。到那时,大哥暴死,他人只会当大哥是多行不义,死得好,死得妙,大快人心。
“当然,有人很擅长做压榨的工作,还求之不得。就不知大哥喜不喜欢做,做不做得好了?做好了,那也可以自保。”
乌猛陷入了沉默,这段时间,事事都不顺利,他心中一直烦闷,如若没有娇美的妻子、活波的孩子在身边,恐怕就像我所说的,先给自己垒上心坟。
我看了室内静静的三个人,暗暗摇头,这事,要把我牵进其中了。
乌猛半响才回过神来,问道:“现在,有何良策?”
“浮云转瞬即过,功名利禄,也如浮云,大哥,你何不弃官而走,非要执着于此呢?”
乌猛深吸一口气,道:“兄弟,我就明说了。现在的国君,我怀疑根本不是先王的后裔。六年前,他才来认先王为父,次年七月,年幼的公主就失了踪。三年前,大王子在后花园被魔物咬伤要害,神官治疗不了那种怪毒,大王子随即发了疯。二王子前年出猎,出了意外。三王子幼时随一隐士修练弓法,迄今未有下落。先王待我如子,我视先王如慈父,我不是贪恋荣禄,这些事情不查清楚,我是不会甘心的。”
我盯上他的眼睛,乌猛眼神没有丝毫躲闪,迎上我的目光。
“好吧,容我再想想。”我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乌猛沉声道:“只要你和墨菲妹妹把娅儿带走,我们夫妇就感激不尽了!”
“也好。”世间的恩怨数不胜数,我也不想牵扯太多。
“不好。”精灵法师墨菲插口道:“至少得在去蜥蜴国路上帮乌猛大哥除掉甘洛国王的爪牙。”
“就这样吧。乌大哥、大嫂,我不送了,不过,请墨菲小姐留下与我商议一下。”我看了墨菲一眼道。
乌猛和乌夫人看看我和墨菲,眼带笑意地出去了。
我缓步走到墨菲身前,眼光在她身上不停地游走。
墨菲心跳越来越快,不自觉地低下头,看着脚尖。
“这丫头,一天不见,就认了个大哥大嫂,给我惹了这么个大麻烦,好好惩罚一下!不过这精灵的样子倒别有一番情调。”我一把将墨菲拥在怀里,吻上她玉脂般的纤颈。
出乎意料的是,她还在我怀里挣扎了一番,不过当我吻上她尖尖的柔软如水的耳朵时,终于停止了挣扎,但让我觉得有些不妥的是,她也没热情的回应,就像一个从未接过吻的女孩,身体僵硬,有些手足无措。
我揭下墨菲裹住长发和面颊的黑纱。
墨菲水湖色的长发过肩,像一道清泉带着沁人心脾的绿意,浅绿色眼睛上的薄薄雾气在我拥吻下消失后,露出了一双大自然最美的湖泊才能拥有的波光灵动,现在每一道波光都带着羞涩。
“这么美,与祢平常是另一个味道嘛!”我开始发表自己的精辟评论:“平常祢的玉颊上那抹嫣红是最动人的,现在嘛,崇山峻岭之间的森林才拥有的那种带着勃勃生机的幽静竟然在祢的面容上体现出来。幻形魂环真是个好东西,变来变去,一样美得惊人,不过祢忘了一件事。”
不等她回答,我接道:“就是把身材变化一下,嘿嘿,祢身材我会不熟悉吗?而且,梨子,祢带着芸儿的项链不往下放一放,就想骗过我,也太小瞧我了。”
梨子竟装出我认错了人的表情。
或许是我表情太自然,让墨菲也认为这是自然的事;或许是我动作娴熟老练,让墨菲反应不及,我大大咧咧地一伸手,就从墨菲的挺拔双峰间抽出了一根项链,然后与墨菲一起愣住。
这个项链的链子与芸儿送我的一模一样,但坠子是颗绿水晶!我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握住墨菲的双腕,这双玉腕柔软如绵,更加反衬出上面没有幻形魂环。
然后墨菲把手抽出,自然地挥动,“啪,啪”两声清响后,我脸上一阵火辣,帘子动处,墨菲已无踪影。
我摸着脸上高高肿起的手印,摇头一笑,这误会不轻。不过她们身材相似得让我也分辨不出,谁叫在相同身高下,身材最优美的比例,偏偏就只有那么一种呢。
夜宴上,乌猛坐在我左边,一再给我斟酒,叫我不醉不归,而乌夫人在我右边则再三殷勤地给我挟菜。他们对我,与其说是款待新来的陌生人,不如说是在欢迎少小离家的兄弟。
一种家庭的温馨,在我心中慢慢升起。
与他们的亲热截然相反的是对面远远坐着的墨菲和乌娅,在墨菲看来,毋庸质疑,我是大胆狂妄的色鬼,离这种人越远越安全;对乌娅而言,这个耍赖的老师还非常陌生,当然也不喜欢坐在我附近。
很奇怪的是,这样,家的感觉竟更浓了。
你久不回家,当你去兄弟家时,是不是嫂子恨不得能把桌上的饭菜全挟进你的碗里,兄长则想把酒全灌进你肚子里?久不见面,早把你忘掉的小侄女会在远处偷偷看你,好奇得像才出生的小鸟。
酒正酣畅,我眼神一动,放下酒杯,道:“我去行个方便。”
我中午在食友们身上加了简单的识别术,也就是取暖术。我体内的火元素精灵对我使出的火系魔法反应敏锐,远远就可感觉到曾经同属于我体内的火元素精灵。
所以现在,当我感觉到一大堆曾属于我体内的火元素出现在树丛中,那食友们必定是到大树下乘凉来了。
而且他们非常风雅,有独特的爱好,不喜欢坐在凉风吹拂的路边,而喜欢蹲在树叶和草丛的茂密之处。这种爱好极其高尚,可以把四周的蚊虫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给附近的人免去蚊虫叮咬之苦。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是为了防止他们半夜因中午没吃饱而把我当成食物,现在却发现了他们如此崇高的一面。如此崇高的人,怎能不结识一下?
室外月色如水,我对着满月,呵出一口酒气,歪歪倒倒走到竹林边,大步跨上草丛边的青石,自言自语地道:“厕所实在找不到,干脆就在这里方便,反正地上已经有了臭气,再多些,也不算什么。”
青石下藏匿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个摸出把匕首,晃了晃,另一人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等号令。两人忍气吞声地被迎头淋下。
我方便后赞叹道:“原来还真有人被人淋尿能站着不动,简直是罕见罕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人清理更多的东西。”
某种姿势还没做出,下面的人就明白过来,再也按捺不住,跳起身来。
“还有七个,你们是在等待另外的人来方便吗?”我嬉笑道。
幻形魂环的黄光淡去,现在梨子就像一个当地的苗条少女,虽非国色天香,但也不难看,在特定的环境下,譬如这条又黑又深的巷子里,还是能诱人犯罪。
几个穿亚麻布马甲,口里嚼着烟叶的悠闲青年,远远瞥见梨子,就缀在后面,尾随着梨子进了这个死巷子,一眨眼工夫,失望无比地看见绝色美人没有了,只有一个当地的少女。
根本不理会旁边站着的梨子,当前冲进来的人气急败坏地道:“妈的,居然不见了。曹老板那儿正缺人,卖了那个女的肯定可以大赚一笔。”
“老大,刚才那个小妞好美,不见了实在太可惜了!”一个面目机灵的人道:“不过,把这个卖掉也能弄些钱。”
“这个虽然能卖点钱,但哪够咱们兄弟开销。”老大紧皱眉头道。
“老大,小弟能不能先尝尝?”机灵人士请示道。
“废话,要上也是老子先上。”老大面目狰狞地逼近梨子。
梨子一只猫眼般的深黄色眼睛在使用幻形魂环的时候,就带上了淡淡的白色,此刻思琳最深的伤痕被重重地击打,愤怒像潮水一样涌来,将理性吞没。
死寂的冰冷力量从幻形魂环伴着愤怒涌入体内,冰冷荡开,将灵魂都冻结。现在,她们好像身处梦中,一切都恍恍惚惚,身体在自发地动着,那只眼睛,在黑夜下开始发出惨灰色的光芒。
光芒如浓雾一样流出眼睛,飘浮在空中,带着点点磷火,将梨子的脸慢慢遮住。
面前这少女镇定得可怕,眼中飘出的灰雾更让老大打了一个冷战,吓得向后连退几步。
感觉在手下面前有些丢脸,老大用有些发抖的大笑来掩饰不安,吼道:“装神弄鬼,老子连死人都吃过,还怕这个?”
四周的空气一下停止了流动,仅仅十几步远的闹市,在这里,竟听不到丝毫声息。如果是大魔法师,就会感觉到空气元素远远避开那飘浮的磷火,火元素精灵失去了反应,大地元素精灵被冻结,水元素精灵在四散。
话音尚未渺去,一排由尸骨堆积而成的墙将小巷的入口挡住。
凄厉的惨叫由还在蠕动的尸体中发出,几具尸体将最近的一人拽进墙里,比尖刀更锋利的牙齿带着鲜血和青黑色的污垢啃了上去。
蝉鸣似的声音响起,瞬间,那人就只剩下了残破不全的一只鞋子跌下地面。
一个尸体用尽全力地伸长手臂去拿地面的鞋子,够它不着,急得脸发了绿,骨墙消失时,那张脸还带着期待地看着剩下的人。
梨子手挥动,一支怪异的长蛇从手心射出,蛇头是血红色颅骨状的雾气,蛇身是像辫子似的扭曲在一起的骸骨的惨白色光团。
光蛇在空中一停,再以闪电的速度将吓得坐倒在墙边哆嗦的两人穿过,停顿在空中,蛇头扭转,盯着其余的人。
被穿过的两人即使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也不会像他们那样柔软。他们如墙上挂着的毯子落下般软绵绵地顺着墙壁滑落地面,脸上一切惊骇的表情都归为平淡。
剩下的三人吓得魂不附体,一头褐色短发的人大声嚎叫救命,向巷口跑去。
梨子眼中白雾翻转,地面长出一片深秋时节枯萎发黄的藤蔓,褐色短发的人在藤蔓地里仅仅走了两步,生命就像度过了整整一百年。
褐色的短发化成了白发,垂落到膝盖,那人慢慢吞吞地向前迈出第三步,脚下一绊,向地面跌倒,他身上的肌肤与脆煎饼跌落在地面时一样,溅开散落一地。
那颅骨滴溜溜地滚到老大面前,张开的牙齿才合上。老大已吓得痴了。
机灵的人跪在地面,一边发狂似地抽打自己耳光,一边用现在能做出最真挚的表情求饶。
很可惜的是,就算他能与平常骗人钱财那样演得活灵活现,也不可能打动面前的人,更别说现在他上下牙齿发出“哒哒”的声音,让他的话语断断续续。
以往在他们一伙面前,求饶的少女不少,但能获得他们怜悯的一个也没有。现在他也没对此抱多大希望,唯一的希望是面前的女怪物能像她外表一样有一丝女性的怜悯。
梨子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冷声道:“出来。”
一个士族装扮的人应声从屋顶纵落,他竟是与梨子搭话的人,片刻前还是英俊的笑脸被凝重覆盖,指着梨子道:“祢是亡灵法师,怎能忘了承诺?”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灰色的小瓷罐,想一把砸向地面,快要扔出时,手在心中另一股力量的拉动下停了下来,手臂发抖,仰望星空,痛苦把他面部扭曲。
士族将手伸直,递上瓷罐,用全力将声音放平缓,道:“请祢信守贵国与我二哥的约定,不要用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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