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倒是不打紧,可是把皇上给急坏了。”皇后叹了叹气道。
这明明是好意说给钰嫔的话,让她知道皇上对她挂念的紧,可是听在众嫔妃的耳中就不是滋味了,谁不知道这半年来皇帝因为钰嫔失踪,不仅大病了一场,连来后宫的次数也寥寥无几,甚都未曾再召幸过她们任何人。
从这个上官素进了宫,皇帝对后宫的恩宠就更加稀薄了,如今她竟把皇上迷得这般神魂颠倒的,那他们以后在这宫里哪还有恩宠可言。
上官素啊上官素,你怎么就不好好死在了宫外,偏偏还要活着回来。
凤婧衣笑了笑,自然明白皇后的背后用意。
借刀杀人,想要借这些嫔妃的手来对付她,这是她惯用的招数。
既然她敢再回来,自然就早已料到了这种种,反正夏候彻已经说,如果她有本事争下皇后之位,是她的也无不可,那就且走着瞧吧。
她本无意与邵皇后为敌,可若是她一再为难相逼,阻碍她的计划,她也不介意费心与她一争,将她从那高高在上的后位上拉下来。
“可不是,这宫里这么些年,除了兰妃还真没有人让皇上这般挂念。”郑贵嫔笑语道。
“贵嫔这是什么话,在座的能在这宫里,哪一个不是皇上心上的人。”凤婧衣笑语道。
她想干什么?
以为她被兰妃推下山,所以心生妒恨,回来以后受了刺激就会处处去找兰妃麻烦,然后斗个两败俱伤,倒便宜宜了她们。
可是,她们不知道这出掉下山的戏码,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一手主导出来的。
所以,这样的刺激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力,她根本不是会轻易受人刺激冲动行事的人,否则也不会这样潜伏在自己仇人身边了。
“我们这些昨日黄花,哪能和妹妹比。”方婉仪打趣说道。
“方婉仪真是说笑,各位娘娘们都芳华正茂,哪个不是沉鱼落雁之容,这哪里是素素能比的。”凤婧衣含笑道。
“沉鱼落雁又如何,也不及妹妹入得皇上的眼,得皇上的欢心。”郑贵嫔跟着说道。
凤婧衣想,不就是夏候彻正好在她离开的时间里生了一场病,一个个尽把账算在她头上了。
大约,这一回她是真招来了所有人的仇恨了。
只怕,以后这合宫上下要对付的不是兰妃,要调转矛头对付她了。
可是,讨好她们有什么用,一个不如意了该对付她还是对付她。
她要在这宫里继续走下去,只有紧紧抓住夏候彻这棵大树才行,那么招来宫里这些人的嫉恨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好了好了,人回来了,皇上高兴了,这便是好事。”皇后插话进来,笑意嫣然地望向她,道,“钰嫔后面可要更留心伺候好皇上才是。”
“这哪能是嫔妾一个人能办到的,还得仰仗皇后娘娘,及各位娘娘们一起照顾皇上才是。”凤婧衣道。
好像自从出了入宫,好拍人马屁的功夫真是愈发地见长了。
这样的话听到一众人耳中,显然个个都受用得很,面上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
自清宁宫出来,沁芳都紧张出一身冷汗了,见周围没人了便道,“以后只怕这一个个的不盯着兰妃,倒要盯着主子你了。”
“那就走着瞧呗。”凤婧衣平静而笑道。
如果她连夏候彻底上些后宫里的女人都搞不定,又怎么能从他的手上去夺回南唐,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你这半年在宫里,靳兰轩呢,有什么动静?”凤婧衣一边走,一边问道。
沁芳说着,面上不由露了笑意,说道,“她呀,现在都躲在永寿宫里不敢出来,主子你出了事,皇上盛怒之下便再没有见她,宫里皇后和和皇贵妃有趁机落井下石构陷,若不是还有靳太后保着她,只怕她早在这宫里待不下去了。”
凤婧衣冷冷笑了笑,“是吗?”
可是,即便已经闹到了那样的地步,夏候彻也只是不见她,不仅没有废弃,甚至连禁足都不有,所以要想除掉她,后面还得要费一番功夫。
“依奴婢看,兰妃那样做事冲动的人,根本不足为虑。”沁芳道。
“那是因为她自小高高在上惯了,总认为对别人颐指气使是理所应当的,南唐的牢狱之灾又让她大受刺激,对于南唐的人总是急于除掉,所以才会这么沉不住气,但这个人在一天,就一天都是我的威胁,不得不除。”凤婧衣说到最后四个字,眼底掠过冷厉的寒芒。
靳兰轩斗不过她,只是因为她们成长经历不同,她一个在靳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候门千金,哪里及得上在人世间摸爬滚打多年的人。
正准备回凌波殿去午睡,还未回去便在路上碰到了孙平过来,见着她便快步迎上前来,“钰嫔娘娘,奴才给您道喜了。”
“道喜?”凤婧衣扬眉,不解其意。
“奴才正奉旨去凌波殿给娘娘您传旨,皇上刚刚下旨,娘娘从嫔位晋位容化,这样连晋两级的妃嫔,在宫里可是少有的。”孙平一脸笑意地说道。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是吗?”
或许对于宫里许多女人来说,晋位是再欢喜重要不过的事,可是对于她而言,也只是达到最终目的的一段必经之路而已,不过此次连晋两级却是她不曾想到的。
“既然在这里遇上了,奴才便不去凌波殿传旨了,直接将旨意交给你,去清宁宫里和关雎宫向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禀报一声。”孙平笑着道。
虽然下旨晋位的是皇上,但后宫之事一向都是由皇后和皇贵妃傅锦凰共同主理,妃嫔晋为之事自然也是要支付她们的。
“好,有劳孙公公了。”
她想,这宫里她招来的仇恨怕是又要更深一重了。
凤婧衣接了圣旨,准备带着人回凌波殿去,孙平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小跑着追过来,方道,“钰容华娘娘,现在若是得空儿可否去皇极殿向皇上谢个恩?”
有时候真的觉得奇怪,这宫里的哪位娘娘晋了位份不是欢天喜地,独独这个钰容华从来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看不出太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挖空了心思去讨皇上的欢心,这一个却全然没有那个意思,便是皇上去讨她的欢心,也不见她有多少喜悦的样子。
可是有时候,却又觉得她又是对皇上极上心的,真是怪异。
凤婧衣想了想,那棵大树还是要抓紧的,于是道,“好的。”
“辛苦娘娘了。”孙平说着,孙意了自己身后的宫人,送她前去皇极殿。
凤婧衣目送孙平离开,理了理身上的薄斗蓬,无奈地叹了叹气道,“走吧,去皇极殿。”
——
☆、晋为容华 2
皇极殿,书房。
夏候彻刚刚见完一拨大臣,内侍便进来禀报道,“皇上,钰容华娘娘来了。”
虽然钰嫔被晋升为容华的圣旨刚刚才下在,但孙总管就已经给他们都打过招呼了,再见到就不得再称钰嫔娘娘,要改口称容华娘娘。
夏候彻抬头俊眉微挑,心情甚好地搁下朱笔道,“请进来。”
他想接了旨意也该是过来的,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办,没来由的心头涌出一阵喜悦之意。
凤婧衣跟着内侍进了书房,一向忙碌的大夏皇帝难得没像以往一样扎在奏折公文堆里,见她进来伸手示意她到暖榻就座。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夏候彻伸手握着她微凉的小手,问道。
“刚清宁宫出来回凌波殿遇到了孙公公,接了晋封的旨意便过来谢恩了。”凤婧衣淡然笑语道。
她想,若不是孙公公提醒,她怕也忘了要来谢恩。
“过来正好,朕也正想看看你。”夏候彻薄唇微勾,说道。
凤婧衣望了望他,不是早上才见过的吗?
“朕差人传了太医院的人过来给你请脉,下午就待在这边别回去了,朕忙完再送你回去。”夏候彻说着,抬手理了理她鬓角微乱的发丝。
“并无什么大碍,不用的。”凤婧衣道。
她实在不喜欢宫中一点小病小痛就大惊小怪的样子,她都已经活生生地回来了,还要他们来请什么脉。
“让他们看过了,朕才能放心。”夏候彻叹了叹气,语气不可谓不谓温柔,趁着内侍们都出去了,拉着她整个人靠自己怀里。
凤婧衣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半靠他怀中,耳边男人胸膛里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震得她有些烦燥不安。
“皇上不用忙政务吗?”
她并不想不开长时间跟他这么腻歪。
“不想。”夏候彻说着,一手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肩头,道,“素素,你知道吗?这半年以来朕有无数次地梦到你这样坐在我的身边,可是每次一睁开眼睛身边都是空空如也,你怎么要以那么狠心躲着半年都不见朕一面。”
“嫔妾只是……想过些简单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天天提心吊胆。”凤婧衣垂眸幽幽说道。
夏候彻薄唇微抿,想到她自入宫之后发生的种种,自己也确实处处都让她受委屈了,难怪会让她生出想要离开皇宫的念头,怜爱不已地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道,“素素,是朕让你失望了。”
“兰妃娘娘就真的那么重要,于皇上而言,比之嫔妾的性命还要重要吗?”她低声问道,听起来好生伤感。
“素素?”夏候彻微微皱起眉,显然不喜欢她这个问题。
“便是嫔妾死在她手上,皇上了待她一如继往,那嫔妾又算什么呢,又何必回来耽误了你们再续前缘……”凤婧衣坐直了身子,别着头望向一旁,幽幽说道。
“素素。”夏候彻扳正她的身子,让她直视着自己,郑重说道,“朕欠兰轩一条命,也欠了她一生的幸福,若是当年是我前去南唐,也许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如果当年不是皇兄葬身南唐,如今她该是大夏的皇后,更何况当年母妃要杀她之时,她又救过她一命,于情于理他都该在有生之年护佑着她。
凤婧衣薄冷一笑,道,“若是你当年南唐,也不会有你我今日。”
只怕,早在那个时候,不是他死在南唐,便是她和上官邑败于他手下丧命,哪会有如今这种种的纠葛。
“素素,朕真的不希望你们一直这样敌对。”夏候彻道。
凤婧衣侧头望向他,一字一顿说道,“不是嫔妾要与她为敌,是她容不下嫔妾,是她一再要置嫔妾于死地区差价……”
夏候彻薄唇抿起,沉默地看着她。
“夏候彻,我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都能从她手上逃出生天,若有一日我真的死在了她手上……”凤婧衣道。
夏候彻不待她说话,便一伸将她扣入怀中,温声斥道,“说什么晦气话,有朕一日,便有你一天。”
凤婧衣半靠在他怀中许久,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若是没有靳太后,没有她背后的靳家,是不是……你也会宠幸她?”
他没有回答她,只有无边无际沉默。
她想,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由此看来,她真的不能将靳兰轩继续留下,更不能让她在靳家倒台的那一天,有机会儿获得圣宠,成为更难除去的所在。
男人总有一种劣根性,得不到的永远都会挂在心上,念念难忘。
这样的沉默直到内侍进来,方才打破。
“皇上,太医们到了。”
夏候彻微微点了点头,道,“叫他们进来。”
凤婧衣起身在一旁坐下,没有再去看他的面色,只是平静地等着太医们过来诊脉。
两名太医进来见驾,行跪礼,“臣给皇上,钰容华娘娘请安。”
刚刚在殿外,皇极殿的宫人已经提醒过他们,钰嫔连晋两级为容华了。
夏候彻望了望她,吩咐道,“快给钰容华诊脉。”
“是。”两名太医连忙回道,取出干净的帕子盖在钰容华手碗,方才搭上脉博诊断。
良久之后,夏候彻询问道,“有什么问题?”
“钰容华伤势都得到很好的治疗,已经恢复的很好,只是体质还是虚弱,要好生调养才是。”为首的一名太医回话道。
夏候彻抿着薄唇皱了皱眉,又问道,“还是不易有孕吗?”
她身子本就不好,加之到大夏以来连番的变故一直都未得到很好的调养,状况便愈发地不好了。
凤婧衣听到这话,身体不由一震,微不可见地皱了眉,他还真打算让她再有孕吗?
这样的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再失误的。
可是,长此以往,难保不会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暗中用药避孕,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望向他,摇了摇头道,“钰容华娘娘本就体质阴寒,这一年以来身体也亏损得更加厉害,要想再有孕,怕不是容易的事。”
夏候彻拧着眉望了望她,沉吟了半晌,道,“你们差个得力的医女到凌波殿贴身伺候,帮助钰容华调养身体。”
凤婧衣抿了抿唇,幸好她是让公子宸去找淳于越拿的药,若是一般的东西只怕早就被人发现端倪了。
两名太医相互望了望,连忙回道,“是,微臣领命。”
看来,皇上是铁了心的要让钰容华孕育皇嗣,以后凌波殿这边可得留着心伺候了,入宫才一年已经从才人晋升为容华,而如今皇上又是一门心思在她身上,以后在这宫里这个钰嫔还有扶摇直上的时候啊。
“没别的事就下去安排吧。”夏候彻道。
“臣等告退。”两名太医向夏候彻和她施了礼,方才离开。
之后,书房内又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夏候彻半晌不见她出声,问道,“午膳想吃什么?”
“不想吃。”凤婧衣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
夏候彻倒也不恼,伸手拉了拉她,道,“又闹什么脾气?”
凤婧衣闻言望向他的眼睛,道,“不用派什么医女,也不用调养身体,我更不想再有孩子。”
“素素?”夏候彻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是嫌那个孩子死得不够惨吗?”凤婧衣目光悲痛地望向他,一字一句说道,“靳兰轩,皇太后,这宫里的每一个人,有谁会容得下我的孩子出生?”
这后宫之中没人会让她生下夏候彻的孩子,包括……她自己。
夏候彻深深叹了叹气,挨着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道,“朕总是要有子嗣,朕更希望这个孩子是你生下的。”
凤婧衣沉默着,没有言语。
“若是真再有了,朕不会再大意,一定护佑平平安安出生,快快乐乐长大,任何人也休想伤害他。”夏候彻信誓旦旦地说道。
凤婧衣默然,他再想要这个孩子,也架不住她不要这个决心。
她很清楚,她与这个人之间的是终立场,绝对不能再将一个无辜的孩子卷入其中……
☆、靳兰轩的转变
夜深人静,凌波殿暖阁一场云雨初歇。
夏候彻渐渐睡沉了,凤婧衣侧头望了望,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沁芳送了茶进来便退下了。
她端着茶一手推开窗,皎洁的月光照了进来,如轻纱一样笼罩在她身上,只是出宫一走半年,如今回来又是转凉的秋季了。
但愿,今年的冬天别再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了,她现在这破败身子可禁不起去年那样的折腾了。
今日她晋升为容华的旨意传到了清宁宫,想必一早又是一唇枪舌剑了,她是需要皇帝的专宠,但这要的专宠也注定会引来麻烦辂。
不过,这些麻烦比起夏候彻这个超级大麻烦,便也是小菜一碟了。
夏候彻睡得迷迷糊糊动了动,这才发觉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不知何时不见了,披衣掀帐而出,寻到外室才发现不知在窗前已经站了多久的人,轻步上前自身后将她整个人拥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