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大夏的皇帝不是你。”公子宸冷哼道。
“但不久之后,就会是我。”夏侯渊沉声道。
公子宸嘲弄地笑了笑,实在不知道他们争来争去,争那些要做什么。
“那就等你坐上皇极殿的那一天,再来跟我这说这样的话,别再在尽说梦话,你不嫌烦,我听得也烦。”
“好,我就让你看着那一天。”夏侯渊睁开眼睛,侧头望着她,眼底寒意森冷。
公子宸沉默了良久,有些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非要争那些东西。”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要。”夏侯渊道。
为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往那个方向走,这么多年一直清楚自己该去做什么。
“权力的诱惑,就那么大?”公子宸侧头望着他的侧脸问道。
“对。”夏侯渊坦言道。
纵然这么些年他一直装做不恋权势的样子,但在心中,他的对权力的追究却比任何人都强烈。
“哪怕,最终会送了你的命,也不愿罢手?”公子宸问道。
夏侯渊闻言许久没有说话,半晌睁开眼睛望向她,“你很盼着我死?”
“有点。”公子宸坦然承认道。
她与他也算相识多年,却从未真正看透他的心思,更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他变成如今的样子,这样同床共枕地躺在一起。
夏侯彻低头,逼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说道,“宸月,我们在一起,也有过快乐的时候,不是吗?”
“但那已经是过去。”公子宸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当你逼得我摔下悬崖,险些死去的时候,那些东西早就烟消云散了。”
当初将她逼至绝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正是她芳心初动喜欢上的男人。
可就因为她发现了他的身份,便被他带人追到无路可退的悬崖。
从她跳下去的那一刻,她也让自己死心了。
如今再见到他,也不过只是故人重逢罢了。
“我有去找过你。”夏侯渊道。
在她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的心真的也有揪痛过,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那样的痛,他也赶到了崖底去找过她,可是他没有找到。
最后才辗转得到消息,她去了丰都养伤。
“你找或没找,都不重要。”公子宸望向帐底,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这个人的心,太冷,太碍,让她都心生惧意。
“如果你真的彻底忘了我们的过去,不是早该告诉所有人,我就是冥王教的人,而不是一直以来都不透露,不是吗?”夏侯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侧脸说道。
如要凤婧衣和北汉的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又岂会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动静?
可见,她并没有向别人说起他在冥王教的秘密身份。
“即便我不说,他们也早晚会知道,我也不想被人知道,我曾跟这么一个人有关联。”公子宸冷然道。
她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了,竟无法开口向任何人提及他的事,包括她一直引为知己的凤婧衣,她也不曾开口说出真话。
夏侯渊深深地笑了笑,说道,“你这理由,未免太过拙劣。”
“既然教王大人将来是要坐拥天下,富有四海之人,又何必将这等不入眼的人留在身边了,不怕被人笔话吗?”公子宸担开话题,掩饰自己的慌乱。
“别人,又哪里有你的特别。”夏侯渊道。
是的,特别。
她的身上,总有一种的特别的东西,让他不由自主地着迷,而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她终究是隐月楼的人,有朝一日凤婧衣的人找到这里来,她只怕还会生出帮着他们与他为敌的心思。
而他,从来容不得身边有这样的人。
“特别?特别的不男不女?”公子宸冷然失笑道。
夏侯渊闻言失笑,侧头在她耳边低语道,“不,你很女人,起码在有的时候是让人爱不释手的。”
说话间,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别有深意。
她精明,犀利,他喜欢这样特别的她,有时候却又讨厌这样的她,因为太过精明,精明地都来算计他了。
公子宸倒并不羞赧,斜眼瞅了他一眼道,“是吗?可我觉得你不男人?”
她见不得这样病焉焉地男人,就像他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是吗?”夏侯渊似笑非笑。
于是,她为了这一句话,付出了一整夜的惨重代价。
——
公子,表恨我,虐你的是教王大人,不是窝,真的不是窝。
最近那个啥,有些东西,我就不那个啥了。
最后一天,有月票的赏点,虽再存啦。
☆、一生一次一心动36
雪域城的早晨,总是天亮得特别早。
公子宸懒懒地抬眼看了看窗口的光亮,又斜眼看了看躺在边上的人,他似是醒了准备起来的样子,保不准是想去见回到雪域城的各大堂主还有西戎王子他们。
他现在还不知道西戎王子和王妃就是夏侯彻和凤婧衣假扮的,但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他今天回来,敢许应该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准备应对。
于是,她眯起眼睛往边上蹭了蹭,钻进了他的怀里窝着。
软玉温香在怀,这样的时候很难有人能放得下起身走的,尤其是温存之后难得的相依。
正欲起来的夏侯渊低眉打量了一番眯着眼睛的女子,似是有些惊讶她难得的乖巧,“怎么了?”
“有点冷而已。”公子宸眯着眼睛道。
一直以来,都觉得以这样的手段对付男人的人,也该是沐烟和凤婧衣那样的,没想到如今却是她自个儿了。
夏侯渊拢了拢被子,倒也真的留了下来,搭在被子外的手习惯性地拨弄着佛珠,薄唇微动似是在念着什么。
公子宸知道,那是在念经,于是嘲弄地哼道,“行了,别念了,若真一心向佛,你倒是削发为僧去?”
明明比谁都狠辣阴险,却一副温良无害佛害子弟的样子。
“我念经是能静心,不是信佛。”夏侯渊道。
他这样的人,若是信佛的话,死后便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了。
“也是,你这样的人,就算念一辈子经,佛祖也不会保佑你。”公子宸道。
夏侯渊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尖锐,只要不是动摇大局的事,便也懒得跟她争辩计较。
“我们好歹也算有点关系,你这样挤兑刚刚才跟你巫山云雨的男人,是不是太过翻脸不认人了?”他笑问道。
公子宸眼皮都未抬一下,出口的话却依旧尖酸,“就我们这点关系?难不成跟你睡了一张床,我就得围着你转了,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你说是你睡了我,我还认为是我睡了你呢。”
夏侯渊低低地笑了笑,这世上敢这么肆无忌惮说话的女人,也只有她了。
她和凤婧衣都是一样的女人,从来不是依附男人而存在的女子,她们的一生也不只是为了情情爱爱而活,大约这就是他所欣赏她们的独特吧。
“宸月,你有时候真的很不听话。”
“我活着又不是为了给你当狗的,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公子宸眯着眼睛说道。
他想要她跟他那帮子教众一样听话,那他大约这一辈子都无法如愿了。
“不过,有时候也挺有趣。”夏侯渊道,他倒是喜欢她那股子野性难驯的气质。
公子宸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有趣?
她的反抗,在他眼中也只是有趣而已。
也许,充其量在他看来,他不过是个难以驯服的宠物,他只是哀伤驯服的乐趣而已。
一整个早晨,两人都赖在床上懒得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过话音语总是难有平静温和的交谈,但这于他们之间,已经是正常的交流了。
直到有人敲响了门,有人在外面道,“教王,冥衣大人请你过去。”
夏侯渊沉吟了片刻,应了声道,“知道了。”
说罢,便起身更衣下床,准备离去。
公子宸睁开眼睛,一手支着头看着站在床边穿衣服的人,“对冥衣,你倒是听话。”
不管是在任何时候,即便是在床上他们亲热的时候,只要是冥衣派人来传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撇开一切赶过去。
“她不是你吃醋的对象。”夏侯渊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背对着她说道。
“犯不上跟一个几十岁的老女人吃醋。”公子宸冷哼道。
她只是比较好奇那个人,但她在这雪域城也有不少日子了,也未曾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更不知道夏侯渊为何那样听她的话。
夏侯渊穿戴整齐,侧头望了望床上的人,道,“你睡吧,我走了。”
“滚吧。”公子宸眯上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时候,怎么就那么感觉自己像是隐月楼里的卖笑姑娘,跟自己恩客之间的样子,这种想法瞬间闪过脑海之后,她也暗自把自己鄙视了一把。
片刻之后,耳边传来房间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夏侯渊离开了。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拥着被子坐起身,她要想办法怎么混进冥衣楼快点找到解药才行,总不可能指望,冥衣会自己把解药拿出来。
可是,那个鬼地方实在戒备森严,若非她是夏侯渊留在雪域城的,换作是别人,上次那样进了冥衣楼便被处死了。
当时若非夏侯渊及时赶过去,只怕她也被丢进了丢虫坑里尸骨无存了。
看来,也只能想办法让夏侯渊带她进去才行,否则即便她自己能进去,只怕也没拿出来了。
可那家伙肚子里弯弯绕的心思比她还多,她要跟着他进冥衣楼,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了……
所以,她真是讨厌头脑比他精明的男人。
公子宸慢吞吞地起身去沐浴换了身干净身裳,叫了仆人进来收拾房间,大约这边伺侯的女仆人,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收拾床榻的时候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倒是她,泡了杯茶坐在榻上,正苦思冥想要怎么混进冥衣楼去。
“夫人,早膳要吃什么?”仆人收拾好,过来问道。
“老样子就行。”公子宸随口道。
“那要等教王大人回来一起用吗?”仆人问道。
“不等。”公子宸毫不客气地道。
不过一魔教头子,还真拿他当皇帝了?
仆人也知道她是个脾气不好的,所以备了早膳也没等夏侯渊过来便送进来了。
公子宸一个人吃饱喝足了,想着这会儿他还在冥衣楼,便自己披上斗蓬带着人出门去了,为的便是支会凤婧衣他们一声,夏侯渊已经回来了。
当年,她不可能直接去他们的住处说,便辗转路过了一下那个酒馆,打了个暗号便离开了在街在街上闲逛。
自己买了包炒栗子,一边吃着一边晃晃悠悠地往回去,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夏侯渊已经坐在了房间里。
“最近常出门?”夏侯渊抬眼瞧了瞧,说道。
“我不能出这雪域城,难不成连这房门都不能出了?”公子宸说着,上榻坐着一边剥着栗子,一边道,“那你找绳子把我跟狗一样拴着吧。”
夏侯渊听了皱了皱眉,“你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他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地把自己与狗相比的人,她是第一个。
“我现在跟关在笼子里的狗有什么两样,你也一样是要把我训得跟它们一样听话,这话怎么难听了?”公子宸冷笑哼道。
“好吧,你想怎么说怎么说。”夏侯渊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她就是这个样子,处处跟他拧着来。
若说起吵架的功夫,他实在没她那么口若悬河,唇枪舌剑。
公子宸懒得说话,自己闷头剥着栗子,渐渐地屋子里溢着淡淡的栗子香,夏侯渊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拿剥好送到嘴边的栗子,倾身一口抢了过去,还顺带偷了个香。
公子宸恨恨地咬牙瞪着他,要是他现在武功还在,非打到他吐出来不可。
夏侯渊坐在边上,在她愤怒地目光中满意地嚼着嘴里的东西,随即笑着说道,“不错,很香甜。”
可是,那笑又格外地别有深意,不知说的是那栗子香甜,还是那偷香的一吻香甜。
“果然,姓夏侯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的不要脸。”公子宸冷言道。
“不要把我和夏侯切混为一谈,我跟他不是一家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夏侯渊声音有些慑人地淡冷。
“你不想认,那你怪你老子去。”公子宸道。
夏侯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如果,我不是夏侯家的人呢?”
公子宸震了震,虽然他是笑着在说,但她感觉这句话……不是戏言。
“想知道?”夏侯渊笑着问道。
“可以说来听听。”公子宸毫不掩自己对于这个秘密的好奇。
夏侯渊顺手端过她的茶抿了一口,平静如常地说道,“大夏也确实有那么一个叫夏侯渊的皇子,不过是个短命鬼,一出生就死了,于是我就成了他。”
一件世人所不知的皇室秘辛他说出来的语气,简单得跟在讨论午饭吃什么一样平常。
“你到底是谁?”公子宸眸子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沉声问道。
“你猜?”夏侯渊一边品着茶,一边笑语说道。
公子宸快速地思量起很多的事,以及到如今冥王教的很多事,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有些震惊又有些愤怒地说道。
“你是冥衣的孩子。”
她也一直奇怪,为什么冥衣和七杀要一个大夏的闲散王爷来执掌冥王教,只是她不曾知道他所说的这一段,自然也想不到这一层。
夏侯渊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是在默认她的回答。
“你是冥衣和谁的孩子?”公子宸追问道。
关于冥王教以前的秘事,她并不怎么清楚,故而也不清楚,他的生父到底会是谁?
“这个,大约只有她能回答你了。”夏侯渊说着,嘲弄地笑了笑。
直至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又如何能回答了她呢。
“难道是七杀?”公子宸又道。
这么多年,只有七杀还跟着冥衣,他的嫌疑很大。
可是,若是他的生父是七杀,也不可能一直莫名其妙地不相信,可见也不会是他了。
夏侯渊没有说话,只是默然低眉抿着茶。
“你既不是真正夏侯渊,干嘛还一直占着人家的名号不放?”公子宸冷笑问道。
他就那么喜欢段着别人的名字和身份过一辈子?
夏侯渊沉吟了一阵,淡笑道,“我只有这个名字。”
“要名字还不简单,自己取一个不就行了。”公子宸冷哼道。
夏侯渊闻言淡然一笑,望着她,状似玩笑地说道,“那你给我取一个。”
不知是因为被他幽远寂寥的目光所动,还是别的什么,公子宸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倒真是认真地替他想了起来。
“一个珏子正好,至于姓嘛,也不要再姓夏侯了,我大方一点,把我的姓借你用用,辰珏。”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是见他时的第一印象。
可是真正的他,却不是那个样子,她却有些希望他是那个样子的,也许那样的他,会比现在要活得快乐些。
纵然他很多时候,不是她所喜欢的样子,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是自己所无能为力的。
夏侯渊闻言微怔,随即笑了笑,道,“倒也勉强入耳。”
“嘁,不要算了。”公子宸哼道。
自己真是吃饱了撑得,费这心思干嘛。
夏侯渊放下茶杯,将她所说的两个字蘸着水写在桌上,喃喃说道,“跟着你姓辰了,这辈份有点乱。”
“我要不起你这么大的儿子。”公子宸哼道。
夏侯渊知道她一向是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