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夏侯彻侧头望了望她,问道。
“不怕。”她淡笑道。
她唯一怕的,是自己不能在这里找回萧昱所需要的解药,不能救了他。
夏侯彻凤眸微眯睥睨着对面的城池,开口道,“朕跟你来这里,只有一个要求。”
凤婧衣闻言望向他,略一沉吟还是问道,“什么?”
“不管会发生什么,你和我必须活着回去。”夏侯彻语气郑重地说道。
他不管这里是什么地狱火海的地方,他要从这里活着回去,也要把她从这里活着带回去。
他的儿子们,决不能成为无父无母的降儿。
凤婧衣淡笑,没有说话。
夏侯彻望向对面,幽幽叹道,“朕不想,我们的孩子,也要像我们一样无父无母地长大。”
他未曾拥有过的家,未曾拥有过的爱,他一定不能让他们的孩子也无法拥有。
她闻言一震,沉默了良久,道,“好。”
其实,他们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有着一个一样的念头,他们都是想有一个安稳的家,可是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家中的两个人会是一直为敌的她和他,更不曾想过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现在他们在这里,熙熙和瑞瑞却远在盛京,这个年纪的他们该是多么可爱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甜甜的,说话的声音糯糯的,还会向人撒娇。
他们却在他们两个最可爱的时候,离开了他们,远走他方。
“朕在他们出生的时候都未能保护他们,让他们几经流离,如今却又丢下他们,朕亏欠他们的已经太多了。”夏侯彻沉重地叹息道。
他最遗憾的莫过于错过了他们出生的时候,错过了还是婴儿时候的他们,而得知他们的存在,却是在那样的境况下。
“造成那一切的,是我,并不是你。”凤婧衣道。
是她执意隐瞒了孩子的事,才会造成那样的结果,所幸两个孩子如今都还好好的,否则她这一生也无法原谅自己。
可能,在那样的时候,就算再重来一次,只怕她也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都过去了,不用再说了。”夏侯彻侧头认真地望着她,沉声道,“朕不管你以前怎么对朕说话不算话,这件事你必须要对朕说到做到。”
他就怕,她为了拿到解药救萧昱,最后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
“好。”凤婧衣应声道。
两人在周围观察了一遍地势,为免会让人起疑,便就回了吊桥对面的人客栈住下。
次日天亮,外面传来响动,他们从客栈的窗户看了眼外面,雪域城的吊桥已经缓缓放下来了。
凤婧衣打开了门先走了出去,夏侯彻也跟在后面一起出来了,边上房间的星辰也跟着出来了。
三人跟着带路的人到了吊桥边,桥刚刚放下来。
“王子,王妃,请入城吧。”
夏侯彻侧头望了望她,如果在这里走,他们还能有退路,可若过了这座桥,进了这座城,他们便身处成千上万的敌人之中,一旦被人发现,便真的是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了。
凤婧衣面色沉凝,却并无退缩之意。
“走吧。”
他们没有退路,今日不来这里,他日这里的人也会再找上他们了。
夏侯彻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踏上了桥,缓缓朝着雪域城走去,走向前这座神秘教派的总坛。
城门大开,一行人进了城,城中百姓多是着白色衣服,一眼望去就如无数的幽灵在游荡一般。
进城走了没多远,便有人安排了马车等着了,他们三人被请上了马车。
总坛设在雪域城的尽头,从城门过去还要好一段时间,他们坐上了马车,却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他们就三个人进了这样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若说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马车行了几个时辰停了下来,三人下了马车,眼前一座宫殿纯白如雪,巍峨与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夏侯彻道。
“先前空落了好些年,近些年才重新修葺起来的。”一人一边带着他们往里走,一边说道。
“教王尚不在雪域,你们先住在城内一段时间。”另一人说道。
“无碍,能住在这样冰天雪地城里,还是本王从来没有过趣事。”夏侯彻说罢,又询问道,“不知能不能有时间的时候带本王和王妃游玩一下你们这里?”
“这倒是可以,但是王子和王妃出还是让我们自己的人带你去,冥衣大人和七杀大人在城内,他们不喜欢生人,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去的好。”一人叮嘱道。
“可以,我们也不怎么熟识路,有你们愿意带路,再好不过了。”夏侯彻淡笑道。
三人被带到了一座庭院住下,一个人留下照顾生活起居,其它几个人便先后离开了。
她和夏侯彻自然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星辰还是被安排在了隔壁房间,因着外面有人,他们也不好一来就出去观察地形,只得先暂时待在房间里休息。
毕竟,还有冥衣和七杀这样的高手在城内,他们悄悄出去打探,势必会是引起怀疑,甚至惹来杀身之祸的。
凤婧衣站在窗边看了看周围,说道,“得想办法先找找公子宸或是九幽的消息才行。”
一直没有公子宸的消息,她也只能推断她是不是早已经在这里了,如果在得先找到她,了解一下情况才行。
九幽说会在这里雪域城等他们,想必早已经来了,如果能找到他,以他和白笑离对这里了解,他们做起来就能事半功倍了。
可是,难中之难是要如何从冥衣那里找到解药。
“事情操之过急会惹人怀疑,一步一步来。”夏侯彻冷静地说道。
凤婧衣冷静下来,点了点头,“但时间待得越久,咱们暴露的可能也越大。”
这个地方,多待一天就多一天危险,若非是有必来不可的理由,谁也不会来闯这样的龙潭虎穴。
“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做打算。”夏侯彻道。
现在后面的人还没跟他们联系,也还没有找到九幽在哪里,更没有一点解药的消息,他们又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倒是很好奇,这个新教王到底是谁,竟然能凌驾于冥衣和七杀之上。”凤婧衣低声道,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不管这个人是谁,也是他们必然要除去的劲敌了。
这座雪域城里藏了太多的秘密了,公子宸,傅锦凰,夏侯渊,他们极有可能都在这里,可要在虎狼环伺的这里找到他们,且又要保全自己,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们一整天没有出院子,晚上用膳的时候,从仆人的口中得知,冥王教内的各大堂主也都陆续奉命回了雪域城,似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凤婧衣听着,心情不由更是沉重,教内的各大分堂主自然也都是身手过人之人,本来一个冥衣和一个七杀已经够麻烦了,又有那么多的教内高手回来,无疑是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次日,夏侯彻提出要赏景,仆人倒也带着他们出门闲逛了,他们没有说要去风景好的地方,反是提出了要在城内走一走。
当然,这也不过是为了熟悉周围的环境而已。
人家在这里生活多年,自然对这里的地方了如指掌,可是他们人生地不熟,如果不清楚周围的地形地势,将来出了事就算想逃,怕都难逃出去。
两人在城内逛了一整天,大致记下了街道的走向,和守卫各处巡查时间,以前他们重点防守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夏侯彻又道,“本王和父王一直仰慕贵教几位长老的盛名,不知道可否有机会见一见那两位前辈?”
“王子,王妃,你们要去别的地方都可以,唯独冥衣楼和七杀堂是去不得的,两位长老一向不喜生人,先前误闯过去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你们是教王请回来的贵客,可不能有个闪失,若是真想见,等教王回来了,请他带你们去见好些。”带路的仆人说道。
“那好吧,我们等教王回来,再去拜见。”凤婧衣淡笑道。
看来,要接近冥衣楼,也只能从那新教王身上下手了,否则以他们的实力,很难擅闯过去全身而退。
天色渐暗,几人才回住的地方,凤婧衣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突地看到不远处有人经过,后面数十个教众紧紧跟在其后。
可是,那人影却是出奇的像公子宸,只是对方一身女装,加之天色太暗,她也不能仔细看清楚,可现在的境又不能出声叫她。
“那边……是什么人?”她向带路的人打听道。
带路人望了望她指的方向,看着一行人走开,说道,“教是月夫人,是和教王一起回来的,也是个脾气大的主。”
月夫人?
凤婧衣微微拧了拧眉,难道真的是公子宸?
——
今天更六千,明天更六千,补昨天的两千。
☆、一生一次一心动30
夜幕笼罩天地,酷似公子宸的人渐渐远去。
“走吧。”夏侯彻拉了拉她。
她也知道,自己再这样看下去,肯定让人有些奇怪和怀疑。
“这月夫人,好像不是贵教中人?”凤婧衣状似好奇地打听道。
带路的仆人听了,低下声音说道,“确实不是,不久之前跟教王来的,不过人脾气大着呢,若非是教王废了她的功力,只怕天天那些人跟着,也不一定能看得住她。”
“是吗?”凤婧衣淡笑道。
两人回了住的庭院,仆人下去准备晚膳了,星辰在门口守卫,他两便在屋中开始商议今天的发现。
“你认为那是公子宸?”夏侯彻道。
“大约是的,虽然没看清脸,但从那个月夫人来雪域城的时间来看,也正是公子宸失去消息差不多的时间。”凤婧衣忧心地说道。
难怪她一直没有消息,到了这个地方,又被废去了功力,任她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消息传达给她们。
“确实有这个可能。”夏侯彻赞同地点了点头,望向她道,“既然是那新才教王将她带到这里的,你是不是有关于那个人的线索?”
她与那公子宸相识多年,既然那新教王将她带到了这里,想必也不可能是一时起意的,只怕是先前就已经认识的人。
凤婧衣抿唇沉默了一阵,认真说道,“如果,我说可能会是楚王夏侯渊,你信吗?”
“他?”夏侯彻拧眉,这个答案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的。
可是,大夏皇帝子弟的楚王,何以成了冥王教的教王,还能使唤了冥衣和七杀这样的人物,这实在让他有些难以相信的。
如果夏侯渊有这样的实力,这些年又为何一直屈居在他之下。
“我也只是猜测,并无多少证据,只是公子宸上一次有向我提过他,而且神色有些怪异,但与夏侯渊之间多多少少是有点什么的。”凤婧衣道。
“若是那样,恐怕……就真的是他了。”夏侯彻面色凝重地说道。
只是,目前他还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成为冥王教的新教王的。
这个人不是夏侯彻他要除掉,如果是他,就更要除掉了。
这么些年,那个人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让他想治他的罪,都挑不出一道借口来了。
能这样跟他较量了这么些年,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可见心思之深沉可怕。
凤婧衣坐下,瞥了他一眼道,“看来,你们夏侯家的人,都有某些一样的癖好?”
只要是自己想得到的,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他是这样,夏侯缡是这样,夏侯渊也是这样。
“什么意思?”夏侯彻一时不解。
“比如,某些喜欢把人绑在自己身边的癖好。”凤婧衣道。
夏侯彻瞟了她一眼,倒也不反驳,“朕没那么大方,想要的就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人生在世,如果连想要的都无法拥有,活在这世上又还有什么意义。
凤婧衣沉默地别开头,没有再说话了。
“夏侯渊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盛京,但对于这个人,我也一直摸不透,不过他一定是个棘手的对手。”夏侯彻扯开话题说道。
她总是这样,但凡是说到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总会沉默下去不说话。
而她的沉默,也是无言的拒绝,拒绝要和他在一起。
若是以往,她会决然的开口拒绝,而这样的沉默是不是表示,她说不忍再说那些绝情的话让他痛心,是不是表示他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位置。
“他是个擅于揣度人心的人,他对你的了解,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深。”凤婧衣郑重说道。
“他既然有冥王教的人撑腰,应该早有机会争夺帝位的,可是他一直按兵不动,只怕他的野心并不仅仅只要一个大夏,而是要做整个天下的霸主。”夏侯彻道。
“我不知道傅家是什么时候与冥王教的人有关联的,不过想来他们是筹谋了许多年了。”凤婧衣道。
如果没有她潜入大夏为了自保和光复南唐,打压了傅家的势力,傅氏一族在大夏坐大了,将来与冥王教里应外合联手,便是他夏侯彻也不一定能稳定大局。
夏侯渊,傅家,还有七杀和冥衣,这些人都聚在了一起,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于他们而言,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公子宸,你可信得过?”夏侯彻意有所指的问道。
如果那是与夏侯渊有感情牵连的人,若是关键时候出卖了她,那会让他们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我信她,跟信我自己一样。”凤婧衣决然道。
这么多年生死携手的在人,她岂能不信。
“但愿她是如你所想的那样。”夏侯彻淡声道。
他从来不会真正相信一个人,她是第一个。
“你非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充满恶意。”凤婧衣道。
夏侯彻低眉抿了口茶,淡声道,“习惯使然。”
自小他就被父母所弃,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不能信,要他去相信一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凤婧衣也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于是道,“宸月帮了我很多,不管任何人任何事,也不会成为我们反目的理由。”
如果没有公子宸,她估计也难以在大夏活到今天。
“可能是朕多心了吧。”夏侯彻道。
他身边的人是这样,她身边的人也许会不同。
“如果新教王是夏侯渊,咱们可就得更加小心了。”凤婧衣面色沉重地说道。
夏侯渊是见过他们的,加之又是个心细如尘的人,他们是他请来到这里,定然是要与他碰面的,但凡露出一丝蛛丝马迹,恐怕就会被他揭穿身份,招来杀身之祸。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见过这个西戎王子和王妃的,如果也是见过的,他们对两个人了解不多,若再跟他们见了面,恐怕更是危险了。
“但愿白笑离他们能尽快赶上来,我们能再看看那两个人。”夏侯道。
如果能再见见真正的西戎和王妃,能多了解一些情况,他们小心点,也许就不会在对方面前露出马脚了。
“他们要进来,还要带着那两个人,没那么快进得来。”凤婧衣忧心道。
雪域城只有好么一座能通过的吊桥,他们要想混进来,也需要时机才行。
“明天设法再去看看其它的地方。”夏侯彻道。
趁着那什么新教王还未回来,他们也没有被人盯上,还能多些时间了解周围,为自己的打算退路。
“如果能尽快找到九幽,那就更好了。”凤婧衣道。
九幽说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可是他会在哪里,会干什么却是他们不知道的,若是能与他见上面,那么他们就能更快地了解这个地方,了解冥王教内部的种种。
“他想找我们的时候自然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