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自己嚼了一口,大约也是知道了不好吃,伸着小舌头吐了,小脸也跟着皱成了一团,让人哭笑不得。
凤婧衣给他擦了擦,小家伙又自己追小兔子去玩了。
瑞瑞好动,自己能走了就根本不喜欢待在屋里,跟兔子玩到了近午膳的时辰才回去,中午一用完膳了,又要去园子里玩。
凤婧衣无奈,只得带着他去了池塘边喂鱼,看着湖里的锦鲤涌过来抢食,他欢喜地直叫唤,煞是可爱。
小家伙玩了一天,天黑用完晚膳,玩闹了一会儿就困了,赖在她怀里不多久就睡着了。
她却舍不得将他放下,便一直自己抱在怀里哄着。
萧昱接到消息,处理完宫里的政务便赶回来凤凰台了,回来便看见她一个人在屋里哼着小调正哄着孩子入睡,不由放轻了脚步进门。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一早。”凤婧衣低声说着,起身将孩子放到了床上安顿好。
萧昱一脸倦色,看来也是回来忙得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了。
“朝中的事,可有大碍?”凤婧衣问道,若非因为她的事耽误,他本不会如此操劳的。
“还好,没什么大事。”萧昱笑了笑,示意她放心,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问道,“回来让太医过来诊脉了吗?”
“我没什么大碍。”凤婧衣道。
“明日让太医看看。”萧昱不容她拒绝地说道。
在岳州气急攻心都成了那样子,虽然也吃了两天药,但想来也是没有好全的,这几日又在路上奔波,如今回来了又岂能再大意了。
“好。”凤婧衣应道。
“傅家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有消息会尽快告诉你,你现在就好生在凤凰台休养,瑞瑞最近也该学着说话了,你也多照看他一些。”萧昱温声叮咛道。
他知道,熙熙的死,她心中悲痛难耐。
他心疼她,也难过孩子的死,但终究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而最该与她分担这份痛苦的人,却全然不知这一切。
“好。”凤婧衣点了点头,道,“我让沁芳给你送晚膳过来。”
萧昱疲惫地摇了摇头,道,“在宫里吃了些,不怎么饿,不必麻烦了,你们都用过了吗?”
“嗯。”
他笑了笑,起身道,“我去沐浴。”
凤婧衣起身去看了看睡着的瑞瑞,小家伙一翻身又把被子给掀开了,她无奈地重新给他盖好了,便坐在了床边出神的望着孩子甜甜的睡颜。
萧昱沐浴出来,看到桌上堆了一堆树叶子,不由笑道,“这东西怎么放这里了?”
凤婧衣扭头看了看,笑着道,“瑞瑞捡回来的。”
萧昱走近床边,看了一眼无奈笑道,“真是个小淘气。”
她默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睡吧。”萧昱说着,上了床躺下。
凤婧衣脱了鞋,准备睡到里侧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阿婧,睡外边吧,我想抱着你睡。”萧昱道。
从孩子出世,他们之间总是隔孩子,虽然是睡在一张床上,却还是让他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好远。
“孩子……”她还没说话,便被他一把拉得倒在了他怀里,一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们成亲已近一年,可是亲昵的举止却并未有多少,这样亲密的距离,让她有不免有些紧张和不安。
萧昱拥着她,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而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道,“记得以前,冬天里冷了,你就喜欢窝在我身边,尽把我当暖床的使。”
他真的特别想念那时候的他们,那时候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那时候凤景还是善良乖巧的,那时候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一身富贵,可那时候是他这一生最快乐幸福的时光。
凤婧衣默然而笑,说道,“南唐的冬天,比北汉要暖和多了。”
萧昱长长地叹了叹气,喃喃道,“阿婧,如果能再回到那个时候,我愿意拿我生命中的一切去交换。”
如果能再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不会让她去大夏,不会让她有机会爱上夏候彻,那样的话,所有的一切就会是另一个模样。
凤婧衣心头一震,沉默了良久道,“只可惜,这世上的时光,从来不会倒流。”
萧昱睁开眼,低眉凝视着怀中的女子,目光满是惆帐和寂寥。
阿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害怕自己早已在这去的时光中与你擦肩而过,我害怕我无论怎么做,怎么争,也再也争不过你心里的那个他了。
我很想问你,你真的爱过我吗?
可我却又害怕听到你口中的答案,我怕那是个会让我失望的答案。
于是,我只能这样一天一天地守在你的身边,不敢嫉妒,不敢逼迫,不敢再去做错任何一件事,只是期望着,期望着属于我的幸福能重新降临。
我不知道这一天还有多远,但我会一直等,一直等,哪怕用尽我一生的时光。
☆、一寸相思一寸殇38
三日后,公子宸离开了凤凰台。
因为最近北汉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萧昱留在宫中的时间便多了些,时常两三日才回来一次,于是便只有凤婧衣带着孩子住在凰凰台。
瑞瑞开始咿咿呀呀学说话,她每日带着他在园子里玩,教他认东西说话,倒也过得有趣之极,只是每每夜深人静,从恶梦中惊醒看着旁边孩子的睡颜,想到那一个夭折的孩子,心中还是沉痛依旧。
丰都的天气渐寒,她天天带着瑞瑞出去,小家伙没生病,她自己倒染了风寒了。
萧昱夜里回来,一进门便听到里面传出咳嗽声,连忙加快了脚步进了内殿,看到她正在倚在榻上,急声问道,“怎么病了?眭”
“大约是这两日带着孩子在园子里,一早一晚吹了凉风。”凤婧衣坐起身,淡笑言道。
萧昱沉下脸,道,“病了几日了,怎的都没让人入宫通知我?”
“只是些小毛病而已,养几日就好了。”凤婧衣莞尔笑道展。
萧昱叹了叹气,道,“也怪我最近尽顾着宫里的事回来少了。”
“没什么大碍,明后天就该就好了。”凤婧衣道,这个人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
萧昱坐下,给她掖了掖盖着的毯子问道,“瑞儿呢?”
每次回来都看到他,偶然一下不见了,还觉得怪别扭的。
“我病着不方便带他,这两天沁芳带着睡呢。”凤婧衣道。
“天气越来越冷了,过几日就让人搬到冬之馆去,省得再冻出病来了。”萧昱担忧地说道。
宫人送了晚膳进来,摆好了过来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晚膳好了。”
“你们下去吧,不用伺候了。”萧昱说着,起身扶着她下了榻到桌边用膳。
平日里,总要一边照顾着孩子,难得有这样两人独处的时光。
凤婧衣掩唇咳了咳,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正忙着给她盛汤一时有些怔然,总是受着他的悉心照顾,自己又给了他什么呢。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萧昱将盛好的汤搁到她手边,笑语问道。
凤婧衣回过神来收回目光,道,“只是突然间觉得,一晃我们都相识这么多年了。”
从很多年前,她生命中就有了这个人,她从来无法去想,没有这个人,自己这些年会是什么样子,或许她也根本活不到现在。
于是,也就习惯性地依靠这个人,她也就将这样的感觉视为爱情,以为生活可以一直这样简单,许下了要与他相守一生的承诺。
可是当她真正心动过,真正品尝过爱情的滋味,才知道什么是爱情,它并不美好,甚至让她痛彻心扉,可它就是深深扎根在她的心里。
萧昱笑意温醇的望着她,眼底盛满了柔情,“是啊,当年的小丫头,一转眼都成了我的妻子。”
凤婧衣低眉,端起碗筷,道,“用膳吧。”
他每每这样地看着她,她心中都忍不住生出罪恶感来,她最不该对不起的人,她却做了最对不起他的事。
两人用了晚膳,因着不放心瑞瑞,特意到沁芳那里去看了看,过去见小家伙已经睡下了,这才安心回房就寝。
萧昱沐浴出来,看着她正坐在榻上撩着衣袖查看手臂上的伤口,几步走近看了看道,“已经长起来了,过些日子让太医拿着祛疤的药膏,应该就能好了。”
“嗯。”凤婧衣放下衣袖,道,“不早了,睡吧。”
哪知,刚一起身,萧昱却直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吓得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我自己……”
萧昱笑了笑,将她放到床上,道,“这不就到了?”
凤婧衣脱了鞋赶紧钻进了被子里,她知道这是夫妻之间该有的亲密,她也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努力去适应,可是每每想过,可真到他靠近之时,心里总还是忍不住紧张害怕,甚至抗拒。
萧昱慢悠悠地躺下床,侧躺着望着装睡的人,“阿婧?”
凤婧衣睁眼看着他,“什么事?”
他笑了笑,低头吮住她的唇,辗转品尝着唇间的甜美。
凤婧衣微微皱起眉,正内心挣扎着要怎么办,他却放开了她,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安安静静地在她边上躺下了下来,让她也不由一愣。
萧昱笑了笑,将她的头按进怀里,道,“睡吧。”
成亲近一年时间,他们都未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天知道他是忍得有多辛苦。
只是,他不想太过为难她,只能一点一点让她慢慢适应接受他们之间的亲密,不想一下子吓坏了她。
凤婧衣沉默地靠在他的怀中,黑暗中忍不住出声问道,“萧昱,与我成亲,你后悔吗?”
对于他,她从来没有做到一个妻子应该做到的。
“说什么傻话。”萧昱轻抚着她的背脊,笑着道。
“我……”
“睡吧。”萧昱温声打断了她的话。
次日,她再醒来的时候,萧昱已经离开进宫去了。
休养了几日,风寒也渐好了,她喂着瑞瑞用午膳,道,“吃饱了,我们去晒太阳,好不好?”
小家伙吃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直点头,很是高兴的样子。
安顺进了门,行了礼道,“太子妃娘娘,陛下派了人过来,说是来见你的。”
凤婧衣微怔,起身道,“沁芳,你喂瑞瑞吃完,我去看看。”
“人已经在前厅了。”安顺道。
“嗯。”
来人一见她进来,连忙施礼道,“奴才崔英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公公免礼。”凤婧衣淡笑道,当年崔英是在未央宫的,现在看来是调到了北汉王身边了。
“陛下见今日天气好,出宫到皇陵给皇贵妃扫墓,路过凤凰台便差奴才过来问问,太子妃娘娘有没有空同去。”崔英道。
虽然只是让人过来问问,但既然是北汉王的旨意,她又哪里能抗旨的。
“公公稍候,我换身衣服就走。”凤婧衣道。
“陛下说,让太子妃把孩子也一块儿带过去,陛下想见见那孩子。”崔英又叮嘱道。
凤婧衣有些不解,北汉王是知道这孩子的身世的,可是让她带过去又想干什么。
“太子妃娘娘,马车在行宫外候着,奴才在外面等着您。”崔英说着,跪了安带着两名宫人先行离开了。
凤婧衣回到寝殿,瑞瑞已经吃完饭了,一看她进来伸手着小手要她抱。
“沁芳,我要跟崔公公去见皇帝陛下,你让隐月楼的人悄悄后面跟着。”
她不想怀疑北汉王有什么别的目的,但是岳州之事后,她是真的怕了,不得不对任何人都有所提防。
沁芳望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便下去传话了。
凤婧衣换了身衣服,给瑞瑞穿上了外套戴上了帽子,这才抱着离开了凤凰台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不多时,便跟北汉王的仪仗会合了。
“太子妃娘娘,陛下请你到龙辇上说话。”
凤婧衣只得抱着孩子下了马车,上了前方北汉王的龙辇上,礼貌地问道,“陛下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就这一把老骨头,能好到哪里去,过一天算一天罢了。”北汉王说着,冲着瑞瑞拍了拍手,“来,过来。”
瑞瑞望了望她,笑着走了过去,因着龙辇在行进中,一下就扑到了北汉王的怀中。
北汉王朗然失笑,双手将他抱起掂了掂,笑道,“小家伙长得挺结实。”
瑞瑞大约是看着他袖子上的龙纹好看,好奇地伸着小手去摸,扭头冲着她道,“娘娘……虫虫……”
北汉王失笑,逗着小家伙道,“是龙龙,不是虫虫。”
“虫虫……”小家伙使劲儿道。
凤婧衣无奈,说道,“昨天在园子里看到虫子,他大约是看着像。”
瑞瑞一路在北汉跟前玩得不亦乐乎,直到龙辇停下了,崔英从外面撩起帘子道,“陛下,到了。”
凤婧衣先将孩子抱了下去放到地上,这才和崔英一起将北汉王给扶了下来。
北汉王没有让侍从跟着,只带了她和瑞瑞两人进了陵园,瞧着一个人走在前面的瑞瑞不由笑道,“小家伙跑得还挺快。”
凤婧衣跟在北汉王身侧,暗自猜测着,他叫她过来,是不是要她劝着萧昱纳妃之事。
从皇陵外,到敏惠教昭皇贵妃的陵墓远的一段距离,北汉却走走歇歇近一个时辰才走过去,到的时候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他到了墓前,抬手擦了擦墓碑上的尘埃,叹息道,“云萝,怕是要不了多少日子,朕也该来陪你了。”
凤婧衣牵着瑞瑞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北汉王有些微微佝偻的背影有些怅然。
她想,他是深爱着萧昱的母亲的,可是身为帝王,他又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北汉王一个人在墓前,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最近朕是怎么了,总想起你刚入宫时的样子,想起你在花从中对朕回眸一笑的模样,大约是真的老了,就老是怀念着过去的事。”
半晌,他转头冲着瑞瑞招了招手,慈爱地笑道,“来,到这里来。”
瑞瑞松开了她的手,迈着小短腿就过去了。
凤婧衣跟着走近,问道,“陛下,要回去了吗?”
北汉王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宜出来太久。
“你应该猜得到,朕叫你来,定是有事要说的,可猜得出朕要说什么?”北汉王笑意深深地问道。
凤婧衣浅笑,道,“婧衣愚钝,猜测不出。”
北汉怜爱的摸了摸瑞瑞的头,说道,“你也看到了,朕现在这副样子,也就只有这么一口气了,北汉的皇位朕终究是会传给昱儿的,也只能传给昱儿。”
凤婧衣默然听着,神色也不由沉重了几分。
“他若是继了帝位,北汉的皇后自然是你,他不愿纳妃,朕也不强求了。”他说着,深深地叹了叹气,继续说道,“按照北汉的皇族的规矩,储君是必须有子嗣的,以保北汉江山绵延不息。”
凤婧衣深深地沉默着,心情也愈来愈沉重。
“朕没多少日子了,年前就打算禅位于昱儿,一旦他继位之后,第一件大事就是要立储。”北汉说着,望向她道,“这也是昱儿迟迟登基的原因。”
一旦他登基为帝,必然就要立储君,可是他现在身边只有这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何以能立为北汉储君。
“他不忍为难你,你也别太过为难他,朕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等,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难道事到临头,你要他将这个孩子立为储君吗?”北汉王说着,眼底掠过一丝深冷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不……”凤婧衣摇头道。
北汉王看着边上玩耍的孩子神色慈爱,出口的话却郑重而坚决,“他不愿纳妃,他要将这个孩子让人带在身边,只要你们能盖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