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壁关不足让他出手相助,他也只有如此了,若是知道被掳走的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他总不至于无动于衷。
可是,当他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对她又岂会再善罢干休。
这是要冒着他会失去她的险,可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那日观音庙中所见的那个阿婧了,不想再一次看到她恐惧绝望的样子。
“太子殿下,这……”况青看他说话的神情,自然也猜到这封信上所写的是什么了。
“快去吧。”萧昱说罢,转身便离开了,似是生怕自己再后悔一般。
况青咬了咬牙,将信收起迅速出了客栈赶往榆城的方向。
凤婧衣看到回来的人,咬了咬唇,道,“萧昱……”
“阿婧,我已经让人送信前去榆城,请大夏帮忙找熙熙,一定能把他找回来的。”萧昱浅然一笑说道。
凤婧衣惊怔地望着他,一想到他方才提笔几番犹豫才落笔的样子,“你……”
她难以想象,方才他是以怎样的心境,怎样的决心写下了那封信。
“总归也是他的孩子,他也应该出一份力,不是吗?”萧昱笑意轻浅温柔,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道,“一切等找到孩子再说吧。”
这么多年了,她一皱眉,一个眼神,他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她几番没有开口,他却已经知道她是要说什么了。
他也知道,她犹豫背后那份为他而辗转的温柔心思。
凤婧衣凝视着眼前的人,万语千言只道出一句,“对不起……”
他带给她的是温柔和爱护,而她带给他的从来只有危险与伤痛,过去如是,现在亦如是。
☆、一寸相思一寸殇33
况青已经走了两天,按脚程算那封信应该已经送到了榆城的人手里。
凤婧衣和萧昱也带着人在岳州境内没日没夜地寻了两天,可依旧没有寻到冥王教的人踪迹,自然也未曾查到熙熙到底被带往何处了。
从天亮找到天黑,再从天黑找到天亮,可带走熙熙的人再没有出现过。
“喝口水。”萧昱将水囊递给她道。
凤婧衣接过,喝了两口润喉,望着周围眉宇间却仍旧满是愁绪眇。
“阿婧,你几天没合眼了,先回客栈休息吧,我再带人继续找。”萧昱看着她眼底遍布的血丝,心疼地劝道。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孩子一天没有找到,她一天也难以安心合眼休息聊。
“算算时间,况青应该已经把信送到了。”萧昱喃喃叹道。
这两天,她很不安,他亦是。
他们谁也不知道那封信送到了夏候彻的手里,后面会是什么样折局面,若非因为现在孩子生死关头,他绝不可能让那个人知道孩子身的身世,请求他的相助。
凤婧衣没有说话,握着水囊的手紧张地握紧了几分。
她希望那个人能出现,能帮她救回熙熙,可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如何面对知晓了这两个孩子的夏候彻。
可是这样的关头,熙熙生死未卜,她也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只能走一步看一看了。
这两日虽然他们也都在没日没夜地找,但毕竟人手有限,加之这里又是在敌国境内,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引来岳州的官军,所以进展也是微乎其微。
她只能期望那个人能早一点来,岳州境内只要他一声令下的话,就是将岳州翻个底朝天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必要查到熙熙的行踪,也会更容易一些。
她本想与那个人断得干干净净,回到原本属于她的生活,可是孩子的到来,又一次相见,熙熙的失踪,再一次将她与他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曾经,他们都是千方百计地要置对方于死地,谁又曾想到爱情会降临在他们之间,大约连他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她这个原本自己一心要杀之而快的仇人,她又何曾料想到自己会对一心想要杀自己的敌人动了心。
明明知道那是南唐不可共存的敌人,明明知道对他动了心会有负于深爱她的人,她却还是在一步步算计他的同时,也算丢了自己的心。
萧昱见她沉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继续找吧。”凤婧衣回过神来,决然道。
熙熙现在还不知在敌人手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哪里有心情自己休息。
若是自己能早些查到傅锦凰,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不会让熙熙受这样的罪了。
他是在她手里被人掳走的,她一定要亲自将他找回来。
萧昱知她心中着急,一天不找到孩子一天也难以安心,叹了驻气便也不再相劝了。
“你再留在这里,丰都那边……”凤婧衣一边走,一问他道。
她知道他最近一直政务繁忙,来接她回去已经是挤出时间来了,在这里一直耽误着,也不知道丰都朝中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我不回去,父皇自己总会想办法的,先找到孩子再说吧。”萧昱温然笑道。
他当然知道丰都那边急需要他回去,可是就算他不在也还有父皇,这个时候他若是扔下她一个人走了,一旦夏候彻赶来了,会是什么局面他都不知道。
“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凤婧衣苦笑道。
“这不是麻烦。”萧昱笑意温和。
虽然从认识她以来,真的是多了不少的麻烦事,但他从来不觉得麻烦和负担。
即便是,也算是幸福的麻烦和负担。
然而,此时此刻,赶到榆城送信的况青找到行馆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哪里还有大夏皇帝的踪迹。
原想带着信原路折回,可是细细一想,太子写出这封信的艰难,自也知道这封信的重要。
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个又何尝想有求于大夏。
于是,只得辗转向榆城的官兵打听夏候彻一行人的去向,一路追赶而去到了三江城行馆。
“请问,你们大夏皇帝可在这里?”
“去去去,圣驾行踪也是你能打听的。”几名行馆守卫带着人便驱赶他离开。
况青看了看行馆门口的几名黑衣卫,在榆城的时候他就见过是跟着夏候彻的,他们在这里,想必夏候彻也是在这里的。
可是自己毕竟是北汉人,也不好光天化日地去闯行馆,否则只怕还没把信送到,先死在了黑衣卫的围剿中了。
只得守在行馆外,看能不能遇上大夏皇帝出行,再将信交给他。
可是,等了半日也不见有人出来,直到午后了看到行馆内有人影出来,立即打起了精神上前,不过出来的人却不是夏候彻,而是丞相原泓。
“原丞相!”况青上前,拱手道,“我奉鸿宣太子殿下旨意,有要事面见你们大夏皇帝。”
原泓正准备上马,扫了一眼说话的人,认出了是自己前几日放走的北汉侍卫中的况青,冷眸微眯道,“你们太子,能有什么事要见他?”
“很紧急重要的事。”况青急切地说道。
原泓略一思量,鸿宣太子若非真有急事,也犯不着派人过来,于是道,“皇上昨天已经离开三江城了,不在这里。”
“这……”况青一脸为难,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竟又没见到人。
那边,可是十万火急等着呢。
“有什么事与本相说也是一样,本相正是要起程去和圣驾会合的。”原泓一脸郑重地说道。
说实话,他倒真是的好奇,北汉鸿宣太子能有什么事,找上自己太子妃的前夫。
况青面色为难,可思前想后还是开了口道,“我等本是奉命送太子妃到金花谷,接在那里休养的孩子回丰都的,可是回国途中遇到了冥王教的人伏击,孩子被他们给掳走了,可是我们人手不够,所以……希望能得夏皇助一臂之力把孩子找回来。”
原泓好似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笑过之后冷哼道,“北汉太子丢了孩子,找大夏的皇帝帮忙找,你们的主子还真拉得下这个脸?”
以那个人的脾气,怎么可能去帮他们夫妻两找孩子。
“我们太子殿下说了,若得夏皇相助,原将白壁关拱手相送。”况青道。
原泓笑意微敛,有些诧异听到的话,当年鸿宣太子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把白壁关夺了去,这些年也一直严加防守,让大夏一直没有机会再夺回来,如今竟然开出这样的条件,还真是大方的很呢。
“条件是很诱人,不过还是回去告诉你们太子殿白壁关总有一天会再回到大夏手里,但不是你们太子殿下给的,是大夏自己打回来的,他们的儿子是死是活,与我们有何干系?”原泓说着,翻身上了马准备离开。
“原相,此事务必请夏皇相助!”他说着慌忙掏出带来的信件,说道,“其中缘由,大人看了这封信自然明白。”
他总不能在这大街上说出北汉太子妃生下的孩子是大夏皇帝的骨血,这些事还得他们自己去处理,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原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信,打开低眉扫一眼,眼中瞬间满是惊震,“这……这怎么会……”
这两年以来,夏候彻心灰意冷,对于南唐那边的消息也甚少关注。
他不想相信这样的事,可这既是鸿宣太子的亲笔书信,天下男人哪个愿意承认自己妻子所生的是别人的孩子,这便由不得他不信。
难怪冥王教的人会对这孩子下手,只怕也是查得了孩子的身世,不知是想利用孩子搞出什么阴谋来。
虽然他讨厌凤婧衣这个女人,也不想大夏将来的储君是她生的,可夏候彻现在那德行,后宫一直空落,哪里愿意再跟别的女人生下子嗣。
所以这孩子能带回来,大约也就是大夏唯一的皇子了,只是身世这事,送到云台山就说是苏妙风生下的,瞒过前朝那些臣子倒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原相,事情紧急,还请您能将此信交于夏皇。”况青道。
原泓将信收起放进袖中,道,“信我会交给他,你跟我走吧。”
说罢,一拉缰绳带着策马而去。
况青心想跟着他也是会到岳州的,便也跟着上了马紧随其后。
这个时候,夏候彻也是追寻冥王教的一行人辗转到了岳州边境,不过一颗心却也莫名放下了不少,这些人如果是冲着她而来,应该不会到岳州来。
毕竟,她要想从大夏回丰都,是绝对不会走到这里来的。
“皇上,他们就在西面山上的一个寨子里,那里以前是聚集的一伙土匪,不过最近好似也入了冥王教内,冥王教中的人过来找他们,只怕是在谋划着什么。”一名探子快马回来禀报道。
夏候彻冷眼望着西面的山上,沉声问道,“原泓什么时候能到?”
“留了人接应,快马明天应该能赶到。”边上一名黑衣卫回话道。
夏候彻将自己马上的玄铁剑交给边上的黑衣卫,道,“去岳州守军的营中,传旨太阳落山前带人马到西面山上与朕剿灭匪徒,至于那些冥王教中人,朕要活捉。”
他要想追查出夏候渊是不是真到了冥王教内,就必然还要从那些人身上下手,若是那个人真的勾结了冥王教,那将来可就是他的大敌了。
“是。”侍卫接过玄铁剑,打马离开。
大夏境内的各地守将都曾是跟随圣驾出征过的,见皇帝的玄铁剑便如圣驾亲临。
夏候彻远远眺望着那山上,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从榆城开始,自己就仿佛是在被这伙牵着鼻子走,每到他追到一个地方,他们就会到下一个地方。
只是这几日,自己因凤婧衣的事心绪不宁,倒也没见得有什么奇怪,现在静下心来细细一想,总觉得有些怪异。
可不管这些人想玩什么花样,过了今晚也没什么机会了。
“皇上,这是在附近找进过山的猎户绘的地图,虽然没有那寨子里面的详细地图,但周围的地形都绘了。”一名侍卫将绘图的纸递给他道。
夏候彻细细看了一遍,问道,“那寨子可有后路?”
“这西山上是火山和岩流河,莫说是人,就是鸟兽都不去那里,只要我们的人切断这几条路,就瓮中捉鳖,让他们无路可逃。”
夏候彻默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夕阳西下,夏候彻带着黑衣卫及岳州守军摸进了山林里,准备踏平又一个冥王教的秘密分舵。
岳州由穿城而过的一条运河分为东岳城和西岳城,凤婧衣和萧昱一行刚刚从东岳城寻到西岳城这边,刚进了城中没多远,便有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拉了拉了她的衣袖道,“姐姐,姐姐,有人给你这个。”
凤婧衣看着孩子手中拿着信,一把接了过去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要想见你儿子,岳州西山寨。”
萧昱立即叫了人带着那送信的孩子,去附近找那个送信过来的人,毕竟这么多天没有消息,这个时候却突然主动告诉他们,其中一定有诈。
他还正说着话,凤婧衣已经上了马,朝着西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凤婧衣骑马进了西山,到了西山寨附近便听到漫天的喊杀之声,远远看到大夏的兵马与寨子里的人交战在了一起。
混乱之中,双方谁也顾不上他们这群闯进来的人。
她一把揪住就近的一个寨中人问道,“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那人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被大夏的一个士兵一剑刺死了,以为她是寨中的帮手,剑锋一转便刺向了她,好在跟在后面的萧昱反应快,一把将她拉开了。
凤婧衣一抬头看到远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怀中正抱着一个孩子,顿时悲喜交集地推开了拉着她的萧昱,不顾一切的追了过去。
然而,当她看到随之追着那人而出现的熟悉身影不由惊震,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该在榆城吗?
他若在榆城接到那封信要赶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的,他似乎是追查冥王教的线索到了榆城的,傅家没有杀她,却将她的孩子掳到了这里,夏候彻也辗转追查冥王教到了这里……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朝着一个可怕的方向发展着。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瞬间明白了傅锦凰真正的目的,惊恐万状的朝着夏候彻追人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使着全身的力气叫着他。
“夏候彻!夏候彻!”
可是,漫天的厮杀声,惨叫声,轻易便淹没了她的呼喊。
“阿婧。”萧昱叫她,前面的人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一般,他只得赶紧追了过去。
可是,任凭她费尽力气追到了后山,却也只眼睁睁地看着那掳走她孩子的人被夏候彻打落断岸,连带着他怀中所抱的孩子。
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在了她的眼前。
她日夜苦苦寻觅的孩子,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死在了他亲生父亲的手里。
☆、一寸相思一寸殇34
“不!”
凤婧衣惊叫着狂奔而去,也不顾前方是断崖,只想抓住那个人,救回他所抱着的孩子。
夏候彻听到声音扭头,不可置信看着迎面飞奔而来的人,那一刻她的目光是他此生都难忘的惊痛。
她风一般与他擦身而过,扑向了崖边抓住了那个刚刚被他一掌击退落崖的人。
他立即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跟着扑下去的她,紧追而至的萧昱一见,也顾不上是敌是友,一抓住了夏候彻的脚,这才拉落了下坠的几人眇。
夏候彻低头望了望自己拉住的人,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一抬头,看清拉住自己的人不由震了震。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疗?
崖下的暗红岩浆翻滚着,带着吞噬一切的可怕力量,凤婧衣惊恐地望向自己拉住的人,孩子的哭声让她难过得肝肠寸断,哽咽而颤抖地道,“你别放手,别放开他,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