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还真有肉?而且还是那种要炖上四、五个小时,肉质嫩到入口即化的那一种哦!
“早说你笨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真不晓得在外头都吃了什么,整个人瘦上一圈了……”
她要笑不笑地抬眼。“老母,你在喂狗啊?”老娘的态度她很有意见哦!对任牧禹就热络到只差没陪酒卖笑,相较之下,她应该有权挑剔吧?
“要不要说声“欢迎光临,小姐请慢用”啊!”老娘不爽地瞪她一眼,又一头埋进厨房里。
才刚说到喂狗,小妹抱着她的爱犬Luck,从她面前冒出头,小小声问:“好吃吧?”
哇例!这一家子是幽灵啊?全都神出鬼没的。一时忘了,她也在这“一家子”之中。
“梁心慧,你吓死人啊!”
小妹笑笑地。“告诉你哦,这是妈妈一大早起来,由五点多煮炖到现在的。”
“想吃?”她挖了腿肉递去。
“才不要,这是妈妈特地为你做的。”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地埋头吃着。
“欸,姊,你这次回来,气色比上次差很多耶,连Luck都被你养得瘦巴巴的,不像以前,圆圆软软好可爱,抱起来很舒服。你虐待它厚?”
“我哪有?是它自己不吃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你这种态度,它吃才怪。梁心慧在心中低哝,没说出口。
“我听到了哦,妈妈问的话,你刚才还没回答。任大哥为什么没回来?”
“这是我家欸,为什么他该“回来”?”
“可是上次我打电话去,他明明告诉我,下次会找时间陪你回来的──就是凌晨雨点那一次。”她追加最后一句。凌晨两点还在女朋友家中,而且是刚睡醒的沙哑声,白痴都知道这封男女稍早前都干些什么勾当去了。
梁心影当然知道小妹指的那一次。欢爱后倦累睡去,半夜没力气爬起来,直接摇醒任牧禹帮他接电话,反正和她有点交情的亲友,他大致都认识。
“凌晨两点打电话吵人还敢说!你有没有礼貌啊!”她装傻带过。
“少来。你留男人过夜我都没说你了。”停了下。“你们吵架了?”
吵架?哼哼,这人哪懂得怎么跟她吵?
小妹接下来的那句话,让她差点打翻手中的碗──
“性生活不协调?”
她整个人弹跳起来。“梁心慧!你这小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十八岁,不小了。至少该知道的都知追了。”
“哼哼,才十八岁,知道什么?”
“我知道任大哥很爱你,他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知道这么好的男人,你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次。他这么宠你、让你,不可能会做让你伤心的事,一定又是你自己小心眼,又在闹大小姐脾气了,我看你还是乖乖去找他,向他道歉好了。”
“梁心慧,你到底是谁的妹妹?”反了,这一家子胳臂全都往外弯的吗?
“就因为是你的妹妹,才不得不替你打算。你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少了任大哥,不把自己搞疯才怪,要是哪天任大哥铁了心不要你,看你怎么办!”
“那又怎样?他不要我,我就一定得要他吗?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回家?为什么我一定要他送?为什么我不可以自己生活?为什么我一定要他照顾?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把我看得这么没用?任牧禹是上帝吗?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梁心慧,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是不是?”无名火烧了起来,她不经思考就吼了一长串。
梁心慧傻了眼,很少见她这么抓狂失态。
“姊……”梁心慧呐呐地喊。
“我出去走走!”无心听她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饭厅。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清新的空气中有着虫鸣,却一点都不能舒缓她的情绪。
我究竟是怎么了?
她无声自问。
回家是散心的,为什么只觉得更浮躁?
同样的名字在不同的口中一再被提起,像是这辈子都与那三个字密密纠缠,她愈是满不在乎,愈是强颜欢笑,压抑到最后,反而压抑出满腔抑郁。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任牧禹”这三个字,与她依恋多深。
“阿影,几时回来的?”
她顺着叫唤回头。“昨晚,孙姨。”阿娘的姊妹淘,这个不能无礼,否则阿娘会扁她。
“怎么没见阿禹?”
又来了!这是今年最流行的问候话吗?
不能给脸色看,只好生硬回答:“他很忙。”
“忙什么?不是我要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时间,也该定下来了,依我看,这孩子不错,会疼你一辈子的,阿姨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不会看错人。”
“我知道的,孙姨。”
“不要光说知道,要做到!我等喝你们这杯喜酒很久了。”
“孙姨──”
“好了,我买菜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孙姨已经走远,她蹲在田埂间,像只驼鸟,以为把头埋进膝间,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她。
“梁姊姊──”
“够了!如果是要提任牧禹,立刻给我滚蛋!”她想也没想地吼出声。
“呃?”怎么办?男孩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抬头看了一眼。算了,何必为难小孩子?
“什么事?说吧!”
“上一次和任大哥谈到考医学院的事,给了我恨大的收获,我已经决定要考了,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自己去问他吧!”不过人家现在还理不理你,我就不敢保证了。她在心底附加一句。
“好,谢谢。”走了两步,又同过头。“我爸爸说,他下了三十多年棋,任大哥是第一个令他有种棋逢敌手感觉的对象,问他哪时要再来杀两盘?还有,任大哥说他血糖过高,他很乖,任大哥列出来的饮食注意事项他都照办……”
天,这人是神吗?方圆百里,还有哪个人没被他收服的?
更深一层的领悟揪沉了心。
他何必这么做?说穿了,还不是在为她做人情?
现在才知道,他是如此用心在融入她的世界,努力让她身边的人认同他,认真地想陪她走完长长的一生……
晚上洗完澡,就寝前,老娘推门进来。
“喝掉。”
“什么东西?”有闻到人参味。
“喝就是了,问这么多。”
“噢。”不能怪她呀,老娘的态度,让她很担心明天台南乡间某处,会多一具无名女尸。
想归想,还是乖乖喝了。
“今天你和妹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呃?好吧,我是有点脾气失控,明天我会去向小慧道歉。”
“不是这个。你和阿禹到底怎么回事?”
“不就那么回事嘛,分分合合,很正常啊……”
“你以为你是谁生的?少跟你娘来这一套,要真的看那么淡,就不会整个人都瘦上一大圈!”
有吗?她摸了摸脸颊。“哪是?工作忙嘛──”
“那你跟小慧发什么脾气?”一句话堵死了她。
不愧是她娘,够狠。
“要是真的不能没有他,就把他找回来吧,何必为难自己?”
“妈──”突然间觉得鼻头酸酸的,分不清是因为母亲少有的慈爱。还是被说中脆弱心事。
梁母搂了搂她。“不迟的,阿禹这孩子看你看得很重,他的心会一直为你保留,只要你有那个心,都来得及。”
是吗?大家都好有信心,唯独她自己,却没有那个把握……
晚风吹进窗口,翻动未合上的日记,停留在最新一页的心情纪录。
分手的第二个月──
会不会,我其实早就后悔了,却不敢向皿已承认?
因为那错误的代价与痛悔,不是我能承受的?
第6章
第三话爱停在最初
原来,她要的爱与浪漫,
始终停留在最初、最真、最美的那一刻。
该将那本分手日记封箱收起了,
没有他的日子到今天正式结束。
伸出双手,牢牢环抱住失而复得的挚爱,
她知道,这一回她将不会再轻易放手──
之六
真的不能没有他,就把他找回来吧,何必为难自己……
是吗?她一直在为难自己?
以为自己要的不是他,以为可以追求更美好的爱情,但日复一日,心只是更茫然无助。
回到台北的家,纷乱的心一直无法平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影响身理的关系,还是没有人三天两头为她研究食补,身体的抵抗力一直不是很好,健康宝宝的招牌被踢了馆,这才发现身体原来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好。
由台南回来后,又开始咳嗽、流鼻水,恰好邵光启打了通电话来。
“你鼻音怎么这么重?”
“就感冒了咩!”
“怎么会感冒?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打电话没人接,手机又关机,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他口气有些浮躁,几天找不到人,心情不好是可以被理解的。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既然知道我感冒了,你口气就不能好一点?”
“什么叫“我这不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几通电话,一句话也不交代就走,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觉?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好嘛,是我的疏忽,行了吧?”
“你知道这样的疏忽代表什么吗?你──”
也许是身体不适,情绪管理的能力也连带降低,她一恼,竟脱口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任牧禹就从来不会凶我──”
话一出口,她就暗自叫惨。
完了,这无异于最嚣张的挑衅,在感情上,没有一个男人的心胸宽大得起来,她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怎么能光明正大的把旧情人搬上台面来讲?
空气有一瞬间是凝滞的,而后,他讽刺地冷笑。“终于说出口了!这才是你心底真正的想法,你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不是吗?”这才是他最介意的,她的疏忽大意,显示她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而不是她让他担忧了数日。
“我、我哪有……”连她都知道,这句反驳有多薄弱。
“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吻你,你感觉不到吗?每次靠在我怀里,你有多僵硬,我就不信他抱着你的时候,你会这么冷感!”
一句“冷感”,挑动了她的火气。
“邵光启,你够了!是谁说他多的是时间,可以耐心等我?这就是你的耐心?没错,我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将他由我心中剔除,因为他在我心中存在了七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抹得一干二净的,这就是你想听的答案吗?我说就是了,不必这么咄咄逼人!”吼完,她用力地挂上电话。
隔了三秒,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她不为所动。
响了很久,声音停了。
她赌气地拿起话筒搁在一旁,不让电话再有接通的机会。
可恶!他干么要在她生病的时候和她吵?还说会把她放在心上专宠不变,骗鬼啊!
想啊想的,愈想愈委屈,忍不住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哭到声音都哑了。
连她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哭什么,就是觉得好难过,好心酸,好挫折……
对,她承认,她是旧情难忘,那又怎样?全世界都看得出来,包括邵光启,那她干么还要佣强否认?
她到底在干什么?邵光启不是她要的吗?为什么拥有了,反而不觉得快乐?
梁心影,你真是个大白痴!连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爱,其实一直停留在最初啊!她却盲目地去向往那些缥缈不实的梦幻,其实最平凡踏实的幸福,一直守候在她身边。
她哭了,哭得痛彻心靡。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为她所错失,那最珍贵的幸福──
我看你还是乖乖去找他,向他道歉好了……
小慧的话突然浮现脑海,她止住哭泣。
问题是,她做的事,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他会原谅她的无知吗?
吸了吸鼻子,她鼓起勇气,在碰到话筒时,不经意地看见搁在一旁的钥匙。
这──这不是她给任牧禹的钥匙吗?他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恍然间,她痛彻顿悟。
太迟了、太迟了……
连钥匙都还给了她,他是真的要和她断得干净……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了……在她发现,她竟是如此爱他之后。
哭着、哭着,累得不知不觉睡去,再一次醒来,四周暗沉沉一片。
应该很晚了吧?也就是说,她错过了诊所的看诊时间。
算了,又不是多了不起的重大病症,明天再去。
她由沙发上坐起,努力想让幢孔适应微光,在黑暗中辨识方向。
晚餐时间应该早过了吧?肚子好饿。
她吃力地爬起,打算到厨房冲杯热牛奶暖暖胃,一移动才发现头重脚轻,四肢虚软得几乎便不上力。
踩着虚浮的步伐,勉强冲了牛奶,浓重的晕眩感让她握不稳杯缘,昏昏沉沈中,听到一阵玻璃碎裂声。
头好痛!
她探手摸索,只摸列冰冷坚硬的流理台,额头一片湿热。
怎么回事?她撞到东西了吗?
忍不住满腔挫败,她埋头哭了起来。
禹,你在哪里?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现在好无助、好害怕,但是,他还会关心吗?
黑暗中,不经意地碰触到手机,她甚至是不经思考的,拨出记亿中最依恋的号码──
电话只响两声就被接起,让她想后悔都来不及。
她在做什么呢?当初是她不要他的,现在无助时,却只想得到他,这样算什么!
她伤他那么深,他还有什么义务理会她好不好?
她好憎厌这样的自己!好自私,好可恶……
“影,是你吗?说说话,你别吓我──”
话筒隐约传来他的呼喊,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手机自手中滑落,她只是埋头哭泣──
“影!”由睡梦中惊醒,任牧禹脱口喊了出声。
坐起身,发觉自己流了一身的冷汗。
看了看桌边的闹钟──凌晨两点。
莫名的浮躁扰得他心乱,再地无法睡去。
也许,是还不能接受她已离他远去的事实吧!真是惦她太深了,他苦笑。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吓得惊跳起来,也不晓得在慌什么,手忙脚乱地迅速接起。“喂?”
另一头,静默无声。
“喂,我是任牧禹,请问哪位?”
还是没有声音。
寂静了三十秒,奇异的感触撞进心中,他心有灵犀地脱口喊道:“影,是你吗?说说话,你别吓我!”
另一端隐隐约约的低泣声,听得他惊悸心慌。
“发生什么事了?影,你不要哭啊!”得不到回应,他思绪一转,搁下手机,改拨家用电话。
接不通!
就他所知,她并没有睡前拿起电话以防睡眠被惊扰的习惯。
拿起手机,低泣愈来愈微弱,几乎听不见,他揪紧了心,急促说:“影,我立刻过去,你等我!”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换下睡衣,抓起车钥匙往外冲。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开的车,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时间赶来,一辈子没飙那么快过,没出车祸算是奇迹。
按了门铃,没有回应。
真后悔钥匙太早还她!
他心急如焚,一路上只是揣想着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快把他逼疯,一刻都无法再等下去,退一步衡量了下,他挽起袖子,提气一跃,俐落地翻过围墙。
这是这种老式建筑的弊病,在安全考量上有很大的疏失,他曾经演练给她看过,但足她说住了几年,对这间房子有感情了,不舍得搬离,他只好帮她换片打不破的厚片玻璃,时时提醒她锁好落地窗。
跳进阳台,试着推动落地窗,果然,又没上锁。
“影,你在哪里?”
依着对这里的熟悉,他逐一开了灯,沿路寻至厨房,眼前的景况让他倒吸了口气,心脏几乎停摆!
坡璃杯碎了一地,她倒在流理台边,额上还流着血,不省人事!
“影!”他讶喊,扶起了她,惊觉她体温热烫得吓人。
“影,你醒醒,跟我说句话!”
垂敛的眼皮动了动,有些无力地抬起。“禹,是你吗?”
“对,是我。”
她安心了,依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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