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近期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难以置信。』
由乃的低语清晰的从话筒中传出。
对由乃来说,跟姐姐大人令大人一起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了,而令大人也总是被放在第一位,世界上的任何其他东西也无法代替。所以当其他姐妹与之不同时,『难以置信』就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对于佑巳,黄蔷薇姐妹是难以置信的一对。她们两个能粘得那麽紧,简直堪称奇迹,佑巳经常这样想。
『不过如果由乃和志摩子都没空。。。』
佑巳该怎麽办?
如果邀请茑子(Tsutako)或者真美(Mami),那两位大概会高兴得跳起来吧。不过这次是私人性质的吧,想到自己做什麽事都会被摄影社和新闻社监视,佑巳就有很不好的感觉。这样说来,如果在禁止照相机和新闻报道的情况下邀请她们,实在是太残忍了。
『为什麽不邀请瞳子(Touko)同学呢?』
说出这样未经考虑的话,佑巳听到话筒那边的由乃爆发了。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佑巳你真的是个笨蛋吗?』
『不必用那麽多笨蛋来说我吧。』
扳著手指数到了五次。
『真是笨蛋!』
喔,六次。
『怎麽会想起邀请竞争对手呢?在像小笠原别墅这样的客场,可是你的初战啊。在这样不利的条件下,你真的想对战那个厚颜无耻的钻头?』
『出局。。。』
相当聪明的比喻,不愧是体育迷。
『那瞳子同学是主队?』
『当然是。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跟祥子大人确实是亲戚。』
『是哦。』
佑巳现在想起来了。刚才完全忘了这个。
『较弱的一方往强者伤口上撒盐有什麽错?』
『那。。。那是当然的。』
正如你所说的。
『现在明白了?永远不要邀请她!还有,别跟祥子大人提任何的蠢主意!』
『大惊小怪呢,由乃。』
『你太体谅他人了,佑巳,所以我才会担心你。我知道那个正好用来形容你的词:“滥好人”。』
『呜-』
太残忍了,还完全无法反驳。趁著佑巳陷入沈默,由乃情绪越发激昂的继续长篇大论。
『告诉祥子大人,我们两个去就好了。懂了?』
完全被气势所压倒,佑巳只能暂时答应下来-
『那麽,问问圣大人怎麽样?』
学校的结业典礼已经完结了。在学生指导室後,佑巳在温室裏等待著祥子大人。听完佑巳的话後,祥子大人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圣大人?』
如果只是先代蔷薇大人之一的话,江利子(Eriko)大人也很合适。那麽,取而代之的为什麽是圣大人的名字呢?
也许,一个月之前的那件事在祥子大人心裏留下一根刺?佑巳这样想著。
那是雨季裏的一天,浓密的乌云笼罩著这对姐妹,就像当时的天空。嫉妒著瞳子的佑巳扑到了圣大人的怀裏,就像要从祥子大人身边逃走。
现在是夏日的午後。
青空湛蓝,强烈的阳光无情的烧灼著露出短袖的那截手臂。
那些佑巳身心都被大雨浸透的日子,现在仿佛只是个梦。仅仅过了一个月而已,真是难以置信啊!
『和圣大人一起,佑巳会得到更多乐趣不是吗?』
『。。。。。。』
看起来有些难以相信,佑巳渐渐意识到圣大人经常在自己陷入困境时出现,伸出援助之手。所以说,佑巳是依靠著她而成长的。对于这个,佑巳隐隐约约的感到祥子大人心裏有少许苦涩。
也许是嫉妒?——佑巳厚著脸皮分析。
但是无论何时,佑巳心裏只有祥子大人一个,绝对没有四处留情。哦,有一个脸颊上的吻,不过对于圣大人来说只是践别而已。——在这点上,佑巳开始反省自己的诚实。这种迟钝已经很成问题了。
『不过大学生有研讨会什麽的不是吗?』
不能确定,也许是如此。
『喔,大概吧。』
祥子大人缓缓的在花园的林荫道上走著,温柔的触碰著青葱嫩绿的灌木叶。偷偷环顾四周,此处只有她们两人。渴望著暑假的学生都赶著回家了,这就是原因。
也许祥子大人完全不在意,跟在後面的佑巳这样想著。即使如此,佑巳还是觉得邀请圣大人不太合适。在心裏狂乱的寻找可以代替圣大人的名字的佑巳,又说出了那个在一开始就浮现的名字。
『瞳子同学呢?』
在佑巳想象中,由乃同学正喊出了第七次『笨蛋』。然而,这个名字却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
『瞳子同学?』
祥子大人有点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佑巳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在心裏对自己嘟哝了第八次『笨蛋』。怎麽会做这种祥子大人曾对自己做的事呢。现在的样子,就像对瞳子同学有特殊的关心似的。
『那个孩子不行哟。』
没过多久,祥子大人就这样回答。
『不行。。。?』
佑巳追问。好吧,祥子大人看起来不会喷火,暂时而言。
『她要和父母同去加拿大旅游,就在七月。』
『加拿大。。。』
真华丽。
『那我们还是不要邀请她好了。』
在日本避暑还是到国外度假。无论瞳子同学多麽倾慕祥子大人,两者相比,瞳子同学肯定会选择国外吧。
至少,避免了被由乃责骂的那种情况。佑巳松了口气,看向祥子大人,尽量地想保持平静的表情。
看起来,祥子大人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佑巳正看著她。
直接询问祥子大人正在考虑什麽并不困难,不过这样会不会打扰她呢?结果,佑巳也陷入沈思。
最後,祥子大人还是感觉到佑巳的凝视,转身朝向这边。佑巳鼓起勇气,问道:『姐姐大人,不喜欢和我单独呆在一起吗?』
『怎麽可能?怎麽会有这种毫不相关的想法?』
祥子大人的用词貌似严厉,却在微笑著。
『对我来说,有佑巳来我就满足了。』
『啊』
真是甜言蜜语。
——有佑巳来我就满足了。
是不是要把这句话记在学生笔记本上,时刻随身携带呢?
『我也是啊,如果姐姐大人来的话。。。!』
克制著跳起来的冲动,佑巳坦白道。什麽能比姐妹两人有同样的想法更棒呢。
但为什麽祥子大人想邀请其他人?
不过,听到『有佑巳来』这样超有杀伤力的话,这点微小的疑惑很快就如晨雾般淡化消失了。
『那就我们两个?』
祥子大人再问了一遍。
『是!』
佑巳很有精神地回答。
只要两人一起,无论身处何地都会很快乐吧。
*
『你听到了?』
『听到了啊。』
在红蔷薇姐妹沐浴著温暖的姐妹情谊,肩并肩的回去後,茂密的灌木中出现了两个黑影。
『小笠原家别墅。真想被邀请啊。如果不行的话,就算能看一看红蔷薇姐妹的休假也好。』
短发,用发夹把刘海七三分的少女,一边合上笔记本一边嘟哝著。
『那裏可是私人产业。』
戴著银框眼镜的少女这样回应著。她手上有一个小型照相机。
『不能随意进入的。』
『先不说这个,我躲在灌木裏跟踪红蔷薇姐妹的时候,可没料到有客人比我早到一步呢。』
『哎呀,你出现的时候,可是吓了我一跳呢。』
『看起来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哦。』
两人一边笑著一边伸腰,活动肩膀。这证明她们已经在这裏躲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如放弃这边,把对象换成黄蔷薇或白蔷薇姐妹?』
你觉得呢?七三问眼镜。
『让我想想。白蔷薇姐妹要去哪裏?』
『附近的教堂和佛像展。』
『黄蔷薇姐妹呢?』
『爬富士山。』
七三的采访笔记上涂满的几乎都是山百合会干部的资料。
『嗯,两边都不容易跟踪呢。』
『同感。不过比埋伏在别墅外,连她们什麽时候会出来都不知道来的好。』
『但是,你看,教堂和佛像展虽然容易跟踪,一般却禁止拍照。。。』
『没错,不过选择爬富士山。。。我的格言是‘完美的报道来自完美的取材’,就是说我要在那对姐妹爬山的时候跟上去。。。』
『不如干脆加入她们来代替跟踪?黄蔷薇姐妹大概会同意配合采访吧。』
眼镜把相机对准七三。
『虽说没什麽可骄傲的,我对自己的体力没什麽自信。』
『啊啊,那可是新闻记者的致命伤。』
快门清脆的响声就像把蝉鸣声切断了一样。红蔷薇姐妹早已进入校舍,无需担心被她们听到。
『每次我的体力都支持著身体去做采访,不过从一开始考虑到要爬富士山时,热情就退却了。』
『对手是日本第一,谁都会被吓倒吧。』
眼镜微笑著放低相机。
『所以,还是盯著红蔷薇姐妹最方便。不如问下佑巳看看我们能不能去?出乎意料的得到OK也说不定哦。』
『可是,刚才那种二人世界的感觉,偷看到之後很难开口请求吧。』
『那去偷窥就好了。』
『嗯,偷窥。』
这两位都是福沢佑巳班上的同学,很清楚佑巳多麽喜欢她的姐姐大人。无论最後的报道或照片如何出色,若因此而打扰到这种微妙的幸福,一定会损坏彼此间的友谊。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容许。
『而且,我想看的是那对姐妹真正的休假,而不是类似表演的样子。』
『明白,明白。我想看的也不是应付采访的微笑,而是私下裏那种无法预料的表情。』
『就是。』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意气相投』吧。虽然新闻和照片是不同的媒体,但也有不可思议的共通之处呢。
『不如偷偷潜入?』
找到了志同道合者,某人兴奋著进一步提议。七三微笑著把暑假前修剪的刘海拨到耳朵後。
『这样太欠考虑了。那是小笠原家的别墅,肯定保安严密。』
有人在旁阻止的话,就可以安心吹牛了吧。据此,眼镜也相当配合的说著预料之中的台词。
『特别在千金小姐停留期间,完善的保安系统肯定遍布每个角落。』
『如果有非法入侵者,肯定会被保安公司察觉,派人查看吧。不,甚至只是少许生命的体温出现也说不定。』
『说不定围墙上有高压电网?』
『没错没错。还雇了保安像士兵一样守著大门,甚至在围墙附近巡逻——』
『连贴身保镖都帅得像巴黎的模特。』
『不过那两位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没注意周围的那些男人。。。!』
超出关于守备范围的想象,以妄想的名义不断膨胀著。
『无论如何都想看啊!』
『啊啊,我也是!』
两人一直做著梦,在小笠原家的别墅的红蔷薇姐妹,就可以放松地享受美丽而甯静的休假了。
顺便一提,七三名为山口真美,眼镜名为武嶋茑子。
显然,在不为人知的某处,这样的对话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佑巳在那天晚上一直在拼命地打包。因为,从七月最後一周的星期一开始,她要和姐姐大人在高原上的度假别墅,度过为期一周的假期。
Chapter2 纹白蝶のみる梦は
1
为什麽当第二天有重要的事,需要尽快入睡的时候总是睡不著呢——譬如远足的前夜,或为了测验熬夜复习之後。
必须睡,必须睡。毫无疑问,那样的强迫意念只会让人一直醒著。然而,如果暗示自己『别想必须睡』,只会陷入无尽的无眠之泥沼。变成那样的话,就真是越陷越深,无法逃脱了。
那个,在相反的场合,譬如说绝对不能睡的课堂上,会显示出相反的效应。『不能睡』『不能睡』。这样的命令往往抵挡
不住嗜睡的欲望。
那,要早睡的时候,不如试著给自己相反的命令——『不能睡』。
可惜,『为了明天必须早睡』这样的念头已经扎根于大脑的某个角落,所以呢,这样的命令完全无效也在预料之中了。
因此,佑巳踏入梦境,已经是她睡上床大约两小时之後的事了。离被闹锺唤醒,还有三小时。
『早上好。』(打哈欠声~)
佑巳皱著眉走下楼梯。
那麽快就到了早上。眼皮不听命令,几乎完全睁不开。毕竟,现在才五点。
『早上好,小佑巳。今天看起来是个晴天啊。』
妈妈在厨房一边捏寿司,一边笑嘻嘻地回头看著佑巳。
『早餐呢?能吃麽?』
『嗯』
你觉得呢?佑巳试著问自己的胃。通常是从早上开始饿,不过现在全身器官还都处在睡眠状态。
『如果不想吃饭,至少吃些酸奶吧。空腹很容易晕车的。』
『好吧。』
佑巳打开冰箱,取出谷片,酸奶和草莓酱,放到cafe au lait bowl'注1'裏搅拌。随之,眼皮的开合也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在餐桌上,整齐地排列著几个做好的咸梅饭团。
『我准备了便当,在车上可以吃啦。虽说列车上卖的也不坏,不过,总觉得乏味。远足是一定要带上妈妈做的饭团哦。』
妈妈打开塑料篮的盖子让佑巳看。裏面有草药炸白身鱼,炸龙须菜卷,起司熏肉和炸小番茄。
『真厉害!』
佑巳一边吃著谷片加酸奶一边嘟囔著。这些都是妈妈做远足便当时必备的菜式。妈妈一定很早就起来做这个吧。
『我预先准备了两人分,和祥子大人一起吃吧。』
『谢谢,看起来很好吃。』
受到肯定的妈妈显得相当高兴,开始叙述她对小番茄的高深见解。正当她跑题讲到往饭团上卷紫菜的时机的时候,爸爸睡眼朦胧地挠著头,走进餐厅。
『喔,远足啊?』
爸爸从装剩余材料的盘子裏抓起个小番茄,扔到嘴裏。
『嗯。』
『喔,是今天啊!佑巳要去小笠原家别墅。你们会面的时间地点呢?
『五时五十分,M站门口。爸爸,你说过会开车带我去的,对吧?』
『啊,没错。』
哇,爸爸他拍了下手,从钥匙箱裏取出车钥匙,一只手推了出去。
啊啊,这种快要出门的气势。在此之前,至少换掉睡衣,处理下胡子,头发和眼睛周围的树脂。佑巳推著爸爸的背,把他
推进浴室。
就在此时。
『爸爸对佑巳太好了吧。如果是我的话,你肯定会叫我自己走过去。』
也许是被一楼的噪音吵醒了,佑麒在没被人注意的情况下从二楼下来,站在浴室外的走廊上。
『早上好。』
『早上好。』
穿著在睡觉时弄得皱巴巴的睡衣,佑麒看起来就跟爸爸一模一样。连头发都一样乱,真让人吃惊。
『因为佑巳是女孩子呀。』
爸爸说著,往牙刷上挤牙膏。
『还有啊,她那麽可爱。如果在荒凉的街道上走,被坏男人绑架就糟了。』
『真是令人感激的父亲啊。』
佑麒笑著说。
确实,毫无愧色地说长得像自己的女儿『可爱』,也够厉害的。
以拥抱来表示感谢吧。不过,看到爸爸还在刷牙,佑巳抑止著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不想让牙膏泡沫弄脏浴室。
『ホノヘン、ユ谣榨ˉ邾恁恁昆榨ˉ椤ⅴ谣螗靴ぅ谣匹圣摇弧
突然间,爸爸说了些意义不明的什麽。
『哎?』
ホノヘン,什麽啊?在佑巳想反问之前,佑麒就做了翻译。
『不用担心佑麒,他是男生。』
『哦。』
对此话有所感应,佑巳看了看那个人形翻译机。
『……哎。』
发觉佑巳在想什麽,佑麒以凶狠的表情制止姐姐:别说多余的事。
当然不啦。
爸爸,你儿子是男生,不过因为太可爱,早就被坏人瞄住了。——这样的话佑巳打死也不能说。
躲避著彼此的视线,福沢姐弟做著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装作什麽也没发生过。
不管怎样,刚才听到的言辞,全部都随著冲洗爸爸刮脸刀的水一起,流进浴室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