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暗道,还是这招管用。
试着稍稍松了松臂,慢慢把他转过身来。沉璧身材比她高了半头,现在羞得脸红透,头埋了下来,倒跟她是一般高了。她见到他眼睛微阖,不敢看人,漆黑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簌簌抖动着,心里一痒,凑上去在他眼皮上亲了下。
结果眼皮也染上了胭脂色。
“小姐……”沉璧有气无力的又唤了一声,这回纯属是哼哼了。
“乖,别出声,听话就好。”
笑笑觉得自己像是诱拐萝莉的色老头,有点恶。不过,对沉璧这种性子,她说一百句话也不及调戏他一分钟来得有效。
她趁着沉璧闭着眼睛看不到,便瞧瞧拉着他往榻上转移,嗯,别想歪,她只是想像上次一样,把他拉倒,像人肉抱枕一样抱个够而已。
沉璧察觉到她的意图,神色慌乱的张大眼睛,开始推拒。
笑笑也由他,只是在推过来的时候咳嗽一声,低声道:“沉璧,你手放哪里呢?”
沉璧像只烫着的兔子一般弹了起来,笑笑一揽,已揽着他一起倒在榻上。
他脸色都变了,忙用手死撑着,不让自己压在小姐身上。
笑笑也不管,看着他额头慢慢沁出汗水,这种姿势很累人的哦,看你能坚持多久。
她躺在床上,揽着他腰,不许他逃跑,一面在他耳边慢悠悠的吹风:“沉璧啊,我越来越发现你对我很重要,没见你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香,天天惦着你。你就不要避着我,给我脸色看好不好?你老是这样,越来越瘦,我心里好难过……你不要恼我好不好……你也知道君行对我很重要,可是,你对我也很重要,虽然我这样说很没品,但是我保证,对你们两个都好,绝不会抛下你,惹你生气好不好……”
沉璧觉得支撑着身体的手臂酸软得不行,他的心却比这些都更酸,他哪里是计较什么君行的存在啊。没有君行的关照,他现在可能早就死了,况且君行的才学,君行的志气,不但他不能比,便是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个能比。
他根本不是计较这些,只要能让他呆在小姐身边,让他守护她一辈子,他就觉得自己活得值了。可是,小姐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她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事情为了负责而留下他,为了补偿给他名分?
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不就成了出卖身体乘虚而入的小人了吗?
小姐为了责任为了补偿而留了他,往后必然也会嫌他是个累赘,他不想要那样,到了那种地步,连留在小姐身边的余地都没有了,他倒不如选择一个安全的距离,从来没有靠近过。
可是,可是小姐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给他听?
她一点都没有提那事,她只说怕他计较君行,她把一切都说歪了,她是在哄他呢,还是在骗他?
可为什么即使觉得是在哄他骗他,他又那么希望这些都是真的呢?难道被推开了那么多次,被打击了那么多次,他还没学到乖去,心里还存着不切实际的空想吗?
忽然间眼睛涩得撑不住,一颗大大的泪珠就那样直直的砸在身下的笑笑脸上。
笑笑住了嘴,吃惊的瞧着落泪的人,惊慌的说:“你,你生气了吗?”
沉璧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闭了闭眼睛,又是一颗大大的泪珠砸了下来。
笑笑觉得天都黑了,颤声道:“难道……你真的不愿意?”
等了半晌,她听到沉璧悲伤的声音:“请……小姐放开沉璧吧。”
卷二:承 明月沉沉瓦上霜2
笑笑这次被沉璧打击得不轻,竟然有人会被她抱到哭,她就真的有这么讨人嫌么。
她怏怏不乐了好几天。
不少人知道她负责太女大婚事宜,都上门来攀关系找门路,她心情不好,都着人轰了出去。
她一腔的心火没处发,都快憋出病来了。偏偏常玥不在,又不知到哪里游荡去了,善解人意的烟岚给她留在学士府了,景明原本就像她弟弟,现在不知是否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腻人,反倒躲着她了。山庄之大,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是,是有那么五六十个收留的人,但是经过了上次随便路遇个少年便惹了一身骚的事以后,你以为她还敢随便跟人聊天吗?
她真是郁闷得想炸了。
终于,她决定进城一趟,把事情交给迎霄办,顺便找他谈心。
迎霄听她说了半天话,想了想说:“照我看来,沉璧公子绝不会是讨厌你的,只是因为什么缘故会这样,可就猜不透了。要不,我找个时间去找他说下话,探探他心思。”
笑笑无精打采的说:“我现在都被打击得提不起劲儿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喜欢,最怕就是这样半天吊着了,不上不下,难受死了。”
迎霄道:“沉璧公子心思比旁人都细,他的那些弯弯拐拐的心思你别想跟着猜,不是说你不够聪明,是再聪明的人也猜不着的。”
笑笑撅嘴道:“那倒也是。”
迎霄笑道:“初认识你时,你那个意气风发啊,一下子找我订了三副耳饰,还道是怎么个风流多情的小姐呢,却原来只是中看不中要,一对也没送出去。”
笑笑静了下,道:“我送出去过的,只是……给退回来。”
迎霄一怔,便记起她跟任管家的事来,深悔失言,忙道:“你着我配的那珊瑚玦已有了点眉目,最近若曦族跟我国的关系越来越好,市面上也多了不少若曦族商人,她们带了不少当地货品前来交易。若曦三面有海,出产最好的珊瑚,要找品质好的红珊瑚琢磨成同款的配上,应该不是难事。”
笑笑勉强一笑:“那就劳烦你了。”
静静喝光一盏茶,道别了。
迎霄知道自己挖到她心里的旧创,又是后悔又是内疚,也不敢留,一直送到门口,直看着她黯然的背影消失在长街那端,才抬步回去。
回到屋来,他爹一副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迎霄道:“爹,明儿我想到珠宝集市看看,你在总铺坐镇,行不?”
俞老板道:“我自然可以的,就是你真要去配那副珊瑚玦?”
迎霄道:“早答应人家了的,都拖了这些年,难不成还拖一辈子么!”
俞老板叹道:“我看你就是想拖一辈子。”
迎霄脸一红,道:“爹,你这话我不明白,迎霄从来不会猜谜。”说着要走。
俞老板叹道:“霄儿啊,听爹一句话,有时候,缘分这事儿来得很轻易,但是要错过的话,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迎霄脚步不停,走远了。
笑笑离了迎霄家,便径直回学士府看烟岚。进得门来,听到园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优美得好像清风拂过枝头,令人心情一爽。
她提起精神,往琴声处寻去。
琴声就在大丛夜来香掩着的亭子里发出来,她正接近,琴声歇了。有人大声喝起采来:“真妙真妙,这一曲在夏季听最合适了,可以消暑。”
笑笑大吃一惊,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正在七上八下,听到了烟岚的声音:“殿下谬赞了。”
笑笑晕了一阵,果然是他,那死小孩怎么会在自己家的!
她悄悄的一步步往后退,不敢让亭子里的人发现自己,不意竟踩着了一根枯枝,发出“啪”的一声响声。
亭子里丹麒大喝一声:“谁鬼鬼祟祟的偷看!”
笑笑怒了:“贼喊做贼!是谁偷偷摸摸的到我家里来了!”
亭子里面两人都站了起来,烟岚低声唤道:“小姐,你……回来了!”眼神满是惊喜。
丹麒瞪着笑笑,哈的笑道:“我是来找烟岚的,你这府邸还是我母皇赐给你的,我为什么来不得。”
笑笑见到他就头痛,不想跟他多说,道:“好,很好!既然这样,你就慢慢坐。我有事,少陪了!”
转身就走。
烟岚追出来道:“小姐,你这就要走么?”
笑笑瞥了眼捏着拳头鼓着腮亭里站得僵直的丹麒,低声对烟岚道:“等那小子走了,我再回来,今晚准备红烧鲤鱼给我吃好不?”
烟岚眼神闪了闪,低声道:“好。”
这时丹麒大声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要躲起来商量,都来跟我一起坐不行么!”
笑笑懒得理他,翻翻白眼,快步走了。
这下鸠占鹊巢,有家不能归,只能在外闲逛,凄惶啊。
她在街上走了一段,眼看夕阳西下,想着那小子该当走了吧,便开始往回走,却让她见着了一个熟人。
她上前一拍她肩膀,叫道:“小山!”
那正晃晃的在街上走的正是甄绣。她回头来看见笑笑,脸上飞快的掠过一阵复杂的神色,笑道:“笑笑,是你!”
笑笑见到甄绣神色憔悴,眼神黯然,满怀心事的模样,不禁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真是的,现在咱们都同朝为官,反倒好像更疏远了似的。”
甄绣苦笑道:“你贵为太傅,哪里是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官敢高攀的。”
笑笑瞧了她半晌,瞪眼道:“甄绣,若不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我就会认为你刚才那句是在挖苦我。”
甄绣笑了笑,没有作声。
笑笑去拉她的手:“有什么事情给我说说,我帮不上忙也权当给你泄泄闷气。”
她知道有苦找不到人说是多么凄惨的事情,尤其甄绣那般活泼的性子竟这般消沉起来,不禁为她担心。
甄绣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动,抬头看她,见到小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换了,但神情模样还是以前那样。她心里一叹,就由着小姐拉她走了。
笑笑把甄绣拉上酒楼,要了个雅间,叫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泡了壶好茶,做好准备当甄绣的心情垃圾桶。
甄绣犹豫片刻,方才轻轻说:“笑笑,你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这事……谁也帮不了我。”
“我也没想过我能帮,也只是想听听你说而已。”
甄绣又犹豫了许久,然后问道:“听说贤皇女给御史公子的文定之礼也是你负责的对吗?不知……礼单上面都有哪些呢?”
笑笑觉得奇怪,她问这个来做什么?
想了下道:“具体的单子我也不知,都交给迎霄帮忙采办了,不过上面给出的银子是这个数目。”
拿筷子蘸了茶,在桌子上划了一个数目字。
甄绣凝目那个数字,直到茶迹消失,方吐出口气,强笑道:“果然不是普通人家能给得起的重礼啊。”
笑笑觉得她阴阳怪气的,便说:“这还不算什么,太女的才更惊人。是这个数。”
说着又想写,甄绣抓住她的手,“不必写了,我明白了。”
笑笑奇怪的瞧着她,明白了什么?
甄绣脸上很是黯然,过了半晌说:“柳公子,不知他可愿意呢?”
笑笑道:“据我所知,他是愿意的,他跟贤皇女还私下商量了两家的关系呢。”忽然咂摸出味儿来,“甄绣,你不是跟那位御史公子有段渊源吧?”
“吭吭”两声,正喝茶的甄绣给呛着了。
笑笑苦笑起来,不是真的吧,这位好友竟然倒霉到要跟太女也得忌惮的皇女争男人?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难处跟这位好友对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甄绣咳了半天,顺过气来,第一句话便否认道:“我跟这位柳公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千万不能瞎猜,坏了人家名声。”
笑笑只有苦笑的份儿,不过顺口说了一句,好友你就紧张成这样,还不是心中有鬼?
甄绣看她不信,无奈道:“我也不过是在今年春天,到大相国寺赏桃花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嗯?今年春天,已经过去半年了。好友你的进展不嫌太慢了么……
笑笑永远是那种只看到了别人的不足看不到自己的,净会替别人担心的人。
“那时寺中香客甚多,大家贵族也不少男眷出来踏青上香,这都是很寻常的事。可是那天,寺里的和尚忽然把后殿的香客都清了出来,说有大官的眷属前来上香,要大家回避。我也是年少气盛,不服气,躲在殿角不肯出去。”
“结果那大官的一大家子确实人多,我等了半天,那群人拖拖拉拉的还是不肯离开,我也嫌烦,就又溜到后院里。然后就看到了他。”
甄绣的眼神发亮,像结晶最纯的黑色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又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
“他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衣服,外面裹着一顶白毛大麾,站在一株重瓣的桃花树下。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露出惊讶的神色……满院子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他端出大家公子的样子来,呵责我四处乱闯。我只得骗他说我是这寺里的庙祝。他给我说活络了心思,求了一支签给我替他解。”
“他的那支签很好,是上吉的‘王道真误入桃源’,写着:‘枯木逢春尽发新,花看叶茂蝶来频。桃源竞斗千红紫,一叶渔舟误入津。’讲他会遇有缘人,一切无心而得,不需花费半点力气……那时我当是给我的暗示,便告诉他这签很好,却不解给他听,怕会着迹。只跟他说下次再遇到我时,就定然给他解个详细……”
“本想……下次相逢,当是我到御史府邸求亲的时候,那时我再告诉他此签上面写的就是我与他两人的缘分,谁知……”
说到此处,甄绣眸中泪光闪烁,哽咽难言。
笑笑现在知道她方才看见自己脸上表情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古怪了,她不是厌恶了自己,实在是自己操办她心上人的婚事,成了梗在人家心头的一根刺。
可是这事情实在是挑头担子一头热,甄绣喜欢人家,人家却不知道她的心思,然后他在懵然不知的情况下接受了贤皇女的好意,也算不上什么负心啊。
笑笑也不知道怎么帮助难过的好友,陪她难过了一阵子,忽然“啊”的一声,说道:“那柳公子可是从来不知道你的心意呀。你,你这样喜欢他一场,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嫁人了,你甘心吗?”
甄绣苦苦道:“就是不甘心啊,要是那时我跟他说明白了就好了。”
笑笑叹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若是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你敢吗?”
甄绣眼神亮了亮,又暗了下去:“要真是能回到那一天,便是让绣牺牲所有一切也是甘愿,可是……又怎能……”
笑笑道:“时光倒流是不可能的,不过后天我会拿礼物到御史府问名,你可以装扮成帮我做事的人,跟我一起去。我便说皇女有些话要我转达柳公子,求个说话的机会,留你跟他单独相处。至于你要跟他说些什么话,你自己看着办,如何?”
甄绣吃惊的看着笑笑,笑笑道:“要或不要,你拿主意。虽然现在好像已经太迟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一了你心中的遗憾。”
甄绣慢慢的笑了起来。
笑笑从好友的笑容里面看到了久违的活泼和骄傲。
卷二:承 明月沉沉瓦上霜3
八月廿六,问名。
在当朝,男家如同意议婚,下一步即是“问名”,也就是请人备礼到男家问清男方的生父姓氏,男子本人的名字、排行和生辰八字等情况。问清后,女家就要用占卜的方法来测定这门婚事是吉是凶。如果占卜结果是主吉,女家会令人带上大雁,将吉兆通知男家,确定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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