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正君的嫁妆不像一般人家嫁儿子,由男家来置办嫁妆。正君的嫁妆是由朝廷统一筹办的,有些时间甚至长达数年,朝廷专门成立了“大婚礼仪处”,筹办正君妆奁成为其最为重要的任务之一。
太女起初以为她说笑话,后来见她认真模样,不由吃惊起来。
笑笑道:“若是我能替你们操办事宜,我身边有高人帮我,定能替你省上一半钱。省下来的那些,再加上这些礼,全都算是你太女捐出来的钱,用来赈灾可以广收民心,用来添置军备开发新武器也是好的。人还是得要有些钱才能办好事。”
太女听得心头感动,点头说:“太傅思虑周详,如此为我打算,真是……”
笑笑道:“决定了自然要尽力做好。”
突然心念一动,“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了,只要你能念着我今日对你的好,他日我若是有什么得罪了你,惹你不高兴了,你就想想我替你办的事,高抬贵手饶恕我就好了。”
太女微笑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时时记起你相待之情。只是你若是先忘个干净,丢下我撒手就跑的话,天高地远,我也会追你回来。”
笑笑听得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悲凉。
此刻大家是一根线上的蚱蜢,自然亲近,可是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苟富贵,不相忘呢?
真要有那么一天,她也不会想,也不敢,再站在她的身边。
卷二:承 昭阳灿灿辇下草1
到了隽宗来看她那天,笑笑知道,自己该上班干活了。
隽宗给她带来一个消息,年方十四的贤皇女也会参加这次聚会。
笑笑很是吃惊,贤皇女不是还没有行冠礼么?
隽宗的回答,冠礼之后才行大婚,但之前是可以先接进宫内同食。
同什么食啊!
分明是婚前同居!
笑笑真是快晕倒了,这是摧残未成年少女啊!
这皇帝,想把水端平也不必偏袒成这样子啊。
见到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隽宗强调一句:爱卿可别忘了真正的任务哪!
笑笑暗恨,这回可不会搞成是为她人做嫁衣裳吧。
因为隽宗此次来访,她将开始时策划的三分钟闪电相亲模式外加暗箱操作完全否决掉。如果做不到有优势的偏袒,那就干脆办成绝对的公平。
她准备给各位公子都安排有个人特色的独立的花棚,有意者需自己到花棚拿出自己得意的本事自荐,并送上礼物,然后由那位公子挑选合意之人。
这样主动权就掌握在被求者手里,也让那些地位较低的公子们有机会作主,毕竟,结婚是人生大事,她也希望能对得起他们……家里人捐的钱。
当然,这番打算是绝不会事前透露的。
众家公子也会根据追求者的档次和收到的礼物来评定身价,如果没有准备礼物的话,笑笑也会安排给每个入场者送上纪念品,说得不好听,这个纪念品有点像青楼的花头,不过是最低等级的一种,作个表记而已。
若是事先准备下一份精致礼物,或是能够即场发挥写诗画画啊什么的,可就胜过这人人皆有的纪念品几筹了。
为了防止有人特意让人哄抬,所以是不能把规则事先透露的。不过,自己人除外。
她就说了给太女一个人听,然后让她准备打动林太医的好东西。
至于她自己,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一切都免了吧。
可是又心痒痒啊,她背了那么多的美人诗词,真要在这种场合一首首默写出来,定然能轰动全场,迷倒万千少年芳心啊。
可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她自问没有乾坤大挪移的能耐。
唉,算了,还是……在家里写给自己人看吧。
烟岚,磨墨!
提笔悬腕,稍一凝神,将《洛神赋》里面写美人的句子一气呵成。
写完后,笑眯眯的往纸上吹了下,道:“烟岚,这幅字给你。‘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这写的就是你呀。”
“嗯嗯,再写张给沉璧的。”
正待再写,乔珏来了。
乔珏其弟乔榕名满京华,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且属于不许不来的贵宾级人物。
乔珏进了书房,一眼见到墨迹未干的手书,两眼一亮,忍不住屈指击桌,念了几句,赞叹道:“好句,好字!”
笑笑得意极了,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嘴里谦虚道:“还好,还好。”
自己认真看了一回,只觉得写得确实不错,难得自己这么粗心的人,竟连一点笔画都没有写错,大概是无心插柳的缘故,真要是非常认真的去写,恐怕就写不出这种水平了。
乔珏瞧着那字,露出非常欣赏的表情来。
笑笑正在得意,便说:“既然你这么看得起这幅字,宝剑赠英雄,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旁边烟岚听得嘴扁了扁,偏生小姐根本想不起来,又大大咧咧的说:“只此一幅了,以后我再要写可能也写不出了。”
烟岚咬着嘴唇,看着乔学士美滋滋的把字收起来,难过死了,把衣袖都绞成了麻花卷。
乔珏何等人物,见到烟岚这副表情,立即猜到他的心思,忙道:“太傅学富五车,这首虽是华美飘逸,词句清绝,但乔某相信以太傅之能,定能写出更佳作品。”
说着看向烟岚,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可虽是觉得夺人所爱,却实是喜欢得紧,委屈他也顾不得了。
更何况,他是常伴在小姐左右的,再要求一幅新作还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么……
烟岚无奈,却也只得转身去了。
乔珏问道:“太傅何以这般雅兴在此作诗,难道是为了合欢宴之准备么?”
笑笑知道此人聪明,见已被猜着了,便把规则又泄了一遍。
乔珏听罢,眼神闪亮,道:“果然别致。不知……太傅当日可会为谁捧烛呢?”
笑笑道:“我就不献丑了,交给乔大才子你去表现吧。”
乔珏微微一笑:“若是如此,这首诗可否由我转赠榕弟,作为太傅送他的礼物呢?”
笑笑一怔,道:“大家都这么熟了,这不是很好意思吧?要不,我改天再另写一幅新的给他?”
乔珏道:“天下事难得是个巧字,太在意反而着迹了。既然大家熟悉,太傅也就不必谦虚了。”
说着把字放进袖子,求去了。
笑笑无奈,但想这幅《洛神赋》能够为乔榕增添几分光彩,也算是对他送来的画作为回礼了。
若说乔珏拿了《洛神赋》走,是机缘巧合得的,慕容媗上门,却是实求的。
她是旁观者清,知道自己那素来心高气傲的弟弟这次主动要求参加合欢宴是为了谁。只是他跟太傅闹得如此僵,太傅哪里会给好脸色他看。
她也曾对他好言相劝。丹麒却是死鸭子嘴硬,说那人只有对他作诗道歉,他方才原谅她。
太女听了只有苦笑。不得已,瞒着丹麒却来找笑笑,想骗她一副手书,先哄下丹麒,打算先一边软下来事情比较好办。
笑笑觉得很惊奇,太女竟然上门来求她作诗,自己的文才竟高到这般程度了么?
也亏得刚才乔珏给了她无限自信,即时警觉性大大降低,也不推辞,大笔一挥,便给太女写了一幅。
太女一看,上面端丽工整的隶书写着:
“羡美人之良质兮,冰清玉洁;慕美人之华服兮,闪烁文章。
爱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比美人之态度兮,凤翥龙翔。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看毕,她眼神也跟乔珏一般闪闪发亮,叹道:“太傅果真出手不凡。”
笑笑道:“等一下,林太医性情端方,恐怕不大喜欢别人赞他容貌,恐怕得加两句说他医术高明才行。嗯,这里倒是有两句:‘好将医国手,从此活人间。’该塞到哪里好呢?”
慕容媗早把手书抢过,道:“这样已经很好,不需再添加了。”
说着等墨迹干了,便卷了揣好,也是急急求去。
笑笑感到疑窦,这两人平时都是极稳重的人,怎地今日都是急叨叨的,好像作贼一样。
摇了摇头,也就丢在脑后,不去多想这些想不通的事情了。
卷二:承 昭阳灿灿辇下草2
转眼已到中秋之夜。
中秋之夜的京城,到处弦歌不绝,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欢乐的景象。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家大户,今晚家家都要安排一顿晚宴,全家人一起饮酒赏月。宴毕,年青男女皆穿上成人服饰,登高楼或至中庭焚香拜月,各自祷告:女的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男的愿寻得佳偶,终身有托。
而在京城此夜,全城瞩目的当属皇室夜宴,燕园合欢。
时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皇家别苑燕园内灯映华堂,画舫珠帘,花木扶疏,雕栏缭绕。士族官商,风流矫矫,金枝玉叶,丽者姗姗。
入园之处,一顶朱红凉棚下,藕荷色半个巴掌大小的心型锦盒堆成一座小山。两个垂鬟童子将这些锦盒一一分派给手持请柬入内的宾客。锦盒旁边堆满折枝鲜花并小型花篮,一张大红纸上写着价目:鲜花一支一两,花篮每只二十两。
旁边小桌配备有笔墨彩纸,一个伶俐童子坐在那里管着,但有人问津,便回答道:“笔墨一份十两,彩纸一张一钱,代笔一字五分。”
一身青衣的太傅站在旁边笑眯眯的瞧着,对身边穿着绯色轻衫的俞迎霄低语道:“盒子里面的一箭双心可有存下货来?估计过了今晚,全城热卖。”
迎霄也低声回答:“金的存了两万,银的存了五万,远些的分号三天前已经派人送去,现在应已收到。各地分号明日均可同时开售。”
笑笑大赞:“真是想得周到。”
想想又说:“这些锦盒也得打上咱们店号的标记,不能让人仿冒了去。”
迎霄道:“造这锦盒的锦缎原是绸缎作坊染坏了的,原本是桃红,漂得淡了。接这批货的老板怕得什么似的,过来求我。我去一看,见到虽然是淡了,但这颜色初看是藕荷,光亮处看来隐隐又有点泛红,觉得倒还好。便跟她全要了过来。那老板见我肯接手,欢喜不已,还说她夫君只是惦记她孤身在外,催她早日回乡,连作坊也盘给我了。所以这批缎子是绝无仅有,别人家想仿也仿不来的。”
笑笑欢喜不尽,道:“迎霄,你这是准备转手做染坊生意了吗?如果还兼营成衣,我倒可以想几款便式,保证是天下无双的。”
迎霄笑道:“那可不错,小姐到时也要抽那一成利润的吧,不过只怕小姐当了太女太傅,已不把这些小大小闹放在眼内呢。”
笑笑道:“这些话我只跟你说,你也别传出去。其实这太傅我是真不想当,就算替人家得了天下,也没有一丝一毫是属于我的,还不如跟你捣鼓这些,赚得多少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最是实在不过的。”
迎霄听了,但笑不语。
明月愈高,宾客愈是密集起来。
未婚官员自恃身份,此刻纷纷三五成群结伴而来,多半都认得站在园子入口迎客的便是当朝大学士,太女太傅,一步登天的传奇人物,纷纷上来打招呼。
笑笑便一一行礼,这些人的官职都比她低,但她虽是这场盛事的筹办者,但主办方是皇室太女,她顶多算个大会司仪兼后勤,故此便摆出管家一般的姿态招呼来宾。
众官员见到她态度谦恭,都留下不错印象,待得进到园子,见到布置,得悉安排,都叹其新巧,对这太傅也不禁有了几分佩服。
笑笑站在门口大半个时辰,笑得脸都酸了,眼见人进得差不多了,便打算撤退。却见又来了一个,这人打扮长相都可归为中上水准,难得的是眉宇间有股温柔之态,看来是个憨厚的会疼老公的女子。
笑笑正想这人可是官员,却见她也不领门口那些纪念品,直接往自己这边而来,看来是同僚无疑,正堆起一个笑来。
那人却只对她行了一个平辈之礼,话也不多说句,却转向她身边的迎霄,颤声道:“俞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此人是冲着迎霄来的。
迎霄头上戴着青色幕离罩住脸庞,看不出他脸上表情,语气却是惊讶的:“乐老板,千里迢迢,你是又来办货么?”
那乐老板倒也爽快,直接说道:“不,我是听闻京城有此盛会,俞老板负责此会的礼品,定会出现于此。便托朋友代为报名。我,我是特地为你而来的。”
迎霄转头看着笑笑,笑笑觉得他讶然的目光都要穿透面前的那青色的轻纱了,连忙咳嗽一声:“乐老板是广东的大商贾,商号信誉一流,家财万贯,又是家中独女,年方二十,尚未娶夫……嗯嗯,很不错的。”
回以一个貌似恳切,其实幸灾乐祸的眼神。
迎霄转头对那乐老板说:“乐老板千里而来,迎霄待客不周……请随我到这边来。”说着,把那人给引走了。
笑笑看不了热闹,有点失了瘾头。
转回园子,抓住个小厮就问:“林太医到了没有?”
正说话,远远见到林月溪挽着个药箱来了。
林太医虽则未婚,但他是男子,身属异类,笑笑自从知道贤皇女也要来,就没想跟其他人那样请他参加,她采取了另外一个理由。
这种大型活动除了得注意安全,配备两个保健医生应急也是很必要的嘛。笑笑是直接跟太医局要的人,不过点名要林太医来而已。是以林太医现在是身穿一套整齐官服挽着药箱全副装备前来,一脸复杂的出现在太女选夫现场的。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早已得到太傅吩咐,一见林太医前来马上禀告她。现在她自己撞个正着,连忙扯着问话那个小厮躲到暗处,如此这般教他迎客。
林月溪踏入园内,见到周围布置得花团锦簇,一溜儿凉棚沿堤而搭,轻纱笼罩,鲜花团簇,朗月垂柳。那明亮处有人纵声吟哦,那乌暗处有乐声婉转缠绵,正是娇滴滴名花欲语,飘忽忽暗香频闻。气氛甜蜜浪漫,风光旖旎,动人心弦。
他看了几眼,便停了步,渐渐垂下头去,不知该往哪里走了,心内竟涌上一阵彷徨来。
突地走来个小厮,对他行礼道:“可是林太医?我家主人已准备了先生的坐诊之所,请随我来。”
听得这般一说,林月溪记起自己此行任务,便昂起首来,挽着箱子,随那小厮去了。
沿路但见隔岸鲜花,沿堤翠柳,一弯流水,回绕小桥。沿路风景或泉或石,优异非常,却是一路往园子深处而去。
林月溪紧随那小厮,沿路见到人迹渐稀,风景更为幽静,渐渐心神恍惚,有点身在画中之感。
忽然一醒,自己怎地到了这荒僻之处来了,若是有人求医,可要怎样找来?
正要发问,那小厮道:“到了。”
只见面前屋宇一座,飞檐画栋,殿上高悬一匾,曰:“佳客如云”。殿外朱栏曲折,花木参差,殿门开了一线,透出异香馥郁。
小厮推门道:“请林太医入内暂歇,茶水稍后奉来。”
眼见着林太医稳稳进入,便转出来和跟在后面的太傅讨赏。
笑笑笑嘻嘻把碎银子放他手里,说:“不用拿茶来了,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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