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开心。
笑笑不耐的翻了个身,真的睡熟了。
似乎做了个恶梦,梦中电闪雷鸣,还有黄豆大滚烫的雨点,打在她身上脸上,让她睡也睡不安心。
卷二:承 凤元阁上西风急3
次日,金銮殿上,百官上朝。笑笑走在近侍搀扶的太女之前,拜伏殿上。隽宗颁下圣旨,殿阁大学士兼太女太傅出炉。
殿阁大学士职为一品,主要侍从皇帝左右,备皇帝顾问,掌握宰相之权。
然当朝最高政令的最后决定权在皇帝而不在宰相,宰相不过是奉命行事,即君权重相权轻,虽则位高,却不过担任皇帝喉舌而已。
而太女太傅则是加官的官衔,没有职事。太女太师、太女太傅、太女太保并称三师,“傅”是监督其行动的,即是负责未来君主德育的人。
换言之,以后太女若不能成为明君,太傅是需要负上很大责任那个人。
正名之后,笑笑起身,规规矩矩迈着四方步站到文官之列,排在公、侯之后,站于内阁学士乔珏之前。四品以上官方能入侍殿内,五品以下如甄绣、萧琳只能前北向立。
笑笑暗道,三个姐妹才学都比我高出不知多少,却都站在后头,真是令人好不自在。
正在走神,身后有个言官出列,开始启奏。
笑笑听了半天,方才听出她说的竟是自己。
一堆杂七杂八的引经据典后,她大概只能听懂几点:一、殿阁大学士年纪尚幼,(比太女还小),恐难担任太傅一职。二、殿阁大学士之前名不经传,何以见智明德,难以服众。三、恐太女在太傅影响之下会走向不良方向。
预计中的弹劾热潮果然开始启动。
笑笑觉得自己真是长见识了,就算你前面两点说得还有几分道理,那,最后一点还没有发生,仅仅是大人你的猜测,你怎么就敢这样当众大声说出来!
大姐,人,是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任的!
而在这个言官说完以后,跟着那些言官好像约定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开腔了。
说的话大同小异,然而言辞各有各精彩。
还有人标新立异,说大学士适才上殿听封后直起身时,向百官扫了一眼,斜睨众人,殿前失仪,可谓缺乏胸襟之人。
笑笑听得心里佩服,大家还真是众志成城啊。如果说刚才那群大姐是在事前予以谏诤的话,这位很明显就是经过精细观察,在事后予以弹劾了。
她也不言不动,只任那帮人群起攻之,只抱着不还击不逃避的冷淡态度。
弹劾殿前失仪,下次不看你们就是,至于对将来的猜测,皇帝心中有数,也不用我多说。
只是她心里有点奇怪,若是这群人是受宁君示意的话,为什么不攻击她的出身呢?
很有可能宁君还不想揭穿这最后一层纱,那样就更方便日后的报复行动了。
正在胡思乱想,隽宗发话道:“众卿说得都有道理,乔学士,你怎样看呢?”
笑笑心内一跳。
乔珏出列,在她身后奏道:“太女太傅为仁德之师,皇上之辅,臣不敢妄作评论。”
一句轻轻撇过,又软中带硬。
文官之首都不敢评论,你们这些鱼虾蟹还敢这么多口水!
隽宗淡淡的环视了殿中群臣片刻,方才开口道:“朕以为,乔卿家说得不错。”
殿上鸦雀无声。
皇帝都这般开了金口,谁还敢再呱噪!
众人消停了一刻,开始讨论正事。
笑笑秉持聋哑精神,立意多听少说,直站成一根盐柱,人家争辩得面红耳赤也好,人身攻击也罢,她都当它乌鸦吵架。
不过除了一人,总是能无意间抓住她的心神。
身后的乔珏不言则已,言必扼住问题核心,一针见血,言简意赅,加上其声调沉厚温和,言谈自有魅力,笑笑再不用心,不知不觉便听了进去。
这时的春风学士,跟平日交友时的谈笑风生不同,在朝堂之上虽态度温和,实质原则性问题寸步不让。笑笑觉得此人善于将问题化繁为简,大刀阔斧,将那些细枝末节尽数忽略,但于核心主干却是剖析处理得极其精简绝妙。
她心中佩服不已,听得那人又出列在自己旁边陈词,忍不住偷偷的斜眼看去。
好风采啊!
那人手不展卷,坦然目视前方,目光炯炯,侃侃而谈,端凝的脸上若有淡淡光华流动。
她看得舍不得转移目光。
突然觉得后方好像有针刺她的背。
转目一看,刚才弹劾过她失仪的那个言官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明白的写着:你还真是不怕死啊!这么快就又失仪了。
笑笑回瞪她一眼。
看什么看!你现在不也失仪了!
言官回过神来,连忙垂目低首。笑笑看见她,脸红了。
就在这时,大家又开始争论一本奏折。
大约内容是,有一笔款子,不知要用来赈灾,还是用来增加军备。
笑笑听得很想打哈欠,突然听到有人点名。
抬头一看,隽宗正瞧着她,当是问她有何意见。
若是换着以往,笑笑定会觉得赈灾要紧,如果军备不加不行,那就从国库里另外拨钱。作为一个国家领导人,首要任务还是要保证人民吃得饱穿得暖的。其次,她相信军备也是一项长期支出,不是靠一笔两笔款项就可以救急的。而娬王赋闲在家多年,也说明这边关不是非常吃紧。
可是,她却想起此刻守在边关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君行啊。
她出列奏道,可将款子分成两半,一半赈灾,一半军备,不够款项,再从邻省赋税中抽调补足。
这也等于是变相从国库税收中抽了银子了。
说完还是有点心虚,不过,人总是有私心的嘛。
大学士此言一出,刚才争论的人静了。
过了片刻,隽宗道:“常爱卿所言甚有道理,就按此执行吧。”
好不容易挨到退朝,笑笑早就觉得浑身都僵了,昨天背上中杖的地方隐隐作痛。
她心里暗暗诅咒,若我以后得了风湿,我望你宁君往后日日失眠,时刻挂着两个熊猫眼看皇帝还爱不爱你!
出得殿来,向太女邀功道:“我今天表现还行吧?”
慕容媗手搭在近侍臂间,淡淡一笑:“很好。”
因太女腿脚不便,皇上特许其座轿停在殿外。
两人正要上轿。
有人在后面唤道:“大学士。”
笑笑回头,见是乔珏,笑道:“快别这样叫我了,笑死人了。”
乔珏微微一笑,却转向太女行礼。
回头再对她道:“恭喜了。只是适才讨论款项一事,边关讨要款项甚急,大学士出言截了一半,恐怕会受人垢病。”
笑笑心里叫道,你别冲我这样笑,我头晕。顺口道:“垢病就垢病,我不怕。”
乔珏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请小心为上。”
笑笑哪里还有余力放在心上,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瞧着穿着紫色织锦二品官服、头戴乌纱帽的乔珏,深色袍服更衬得眉目清致,面若傅粉,身如修竹朝旭,风流难以尽诉。只看得她目不转睛,神魂飘荡。
旁边慕容媗忽然轻轻一咳,道:“乔学士关心太傅拳拳之情,实令人感动。不日媗定当设宴奉敬一杯,代太傅一谢相护之情。”
乔珏微笑道:“太女言重了,乔某谨遵玉命。若得三五知己围炉,芳樽款洽,怎不快心。”
接着甄绣也过来道贺,却道萧琳被上司遣去办事,来日等众人齐聚方好设宴庆祝。
众官原本都作观望,却见这大学士甫一入朝,众敌凌之,不发一言,皇上却有意回护,众人都奈何她不得。现在又见内阁学士等人都有意结交,有官职小又苦无进阶之道的人便蠢蠢欲动。待乔珏等人离开便想过来打招呼。
却见武将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秀眉凤目不怒而威的女子,抢在众人前头,将要上桥的大学士拦个正着。
笑笑定睛一看,正是家姐,兰陵世女兰陵孃。
她当日一时鲁莽,创出大祸,也累得兰陵孃官运受阻,这两年来一直卡在一个小小的五品闲职,不上不下。适才上朝便站在殿外。
笑笑此时见到她未免心虚,低声唤道:“孃姐。”
兰陵孃冷笑一声:“大学士何等威风,这般称呼,不敢当。”
笑笑无语,转目想太女搭救。桥上慕容媗却吩咐轿夫将轿子抬到一旁,撇下她二人单独相处。
笑笑知她想自己姐妹一聚情分,可是……
兰陵孃冷冷道:“官场反复,你生性鲁莽,如此陷入绝非幸事……”
笑笑忙乖乖听着。心道,如果我能脱身,以后就算吃一辈子斋念一世的佛,我也愿意。
“位高而权不相称,圣上看似恩宠,实是将你放上极险恶的位置……”
咦,这是在提点我吗?
笑笑惊讶的看着她,隐隐有点感激。
“昨晚你在凤元阁被打了一顿,便是宁君要杀你威风……”
竟然大姐连这个也知道了,原来毕竟还是有人关心着自己的,笑笑眼圈一红,几乎又想哭。
兰陵孃眉头一皱,低喝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最讨厌你这等没出息之人,说这些,是怕你又闹出什么岔子,连累家人!”
笑笑被她一噎,生生将涌上喉咙的道谢之语吞了下去。
兰陵孃一副厌恶的表情:“哭哭啼啼,没半分女子气概,丢尽了我兰陵家的脸。”
笑笑瞪眼一阵,忽然嘻嘻一笑:“多谢孃姐关心。对了,姐夫最近还好吧?我很是挂念他,什么时候我到你家吃顿饭,顺便探望下如何?”
兰陵孃想起上次回府,这人不知廉耻装傻撒娇在府门前调戏自己夫君的事情来。顿时黑了脸,退后一步,道:“你敢!告辞!”拂袖而去。
笑笑见她走远了,笑容也慢慢褪了下来。
那个姐夫,大理寺卿的大公子,温和可亲,还送了一只镯子给她。那只镯子,那时她想给君行,可是君行无论如何不要,现在是丢在了何处呢?
大概是在王府旧居所某个尘封角落罢。
卷二:承 莲舟入湖歇雨声1
退朝后,太女座轿直接将两人送回东宫。
吃完饭还得继续上班,笑笑要履行太傅的职责,就是监督太女读书。
不过,笑笑认为以自己的程度来说,应该更适合当太女伴读。
上课至下午三四点钟左右,方才下课,笑笑也随之下班。
慕容媗欲留膳,笑笑婉言谢绝,只想着赶着出城回庄一看。
太女看穿她心思,淡淡道:“城门戌正关闭,卯时开启,太傅百里往返恐车马劳顿,于身体有损。”
笑笑计算一下时间,戌正是晚上八点,若要在四个小时内往返近百里,确实会赶得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若等明早再进城,恐怕得在凌晨两三点便往皇宫出发。
充分理解长途跋涉上班族的悲哀,更惨的是,当朝的早朝时间是早上五点多,真是异常痛苦的一件事啊。
笑笑犹豫片刻,仍然还是坚持回去。
皇上送了一座大房子给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呢。
慕容媗也不强留,只令备车相送,临别对她说:“太傅新居极美,勿要流连忘返。”
笑笑觉得她有取笑的意思,也不多疑,只随口应了。
这大学士府在长安街上,靠着一个大园子,原名拾香园。
却原是于园子北边购宅,开通园内,重加修饰。剑阁之旁加造两间书室,俱是雕梁画栋,明窗净几。
园中翠池旁造了一带水阁,共有四间,上挂匾额,一曰醉春风,一曰藕花渡,一曰鸳鸯榭,一曰临霞轩。
笑笑自园子走来,沿路见到波光潋滟,池畔枫叶初红,景致极美。不禁想到若在现代,不知要打拼多少十辈子方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早前的憋屈心情稍微得到舒解。
她见一溜水阁精致,便走在阁中,一间穿过一间,童心大发。暗道这么个好地方,要人多才热闹,可以一起赏月亮,就算捉迷藏也很好啊。
穿过最后一间临霞轩,眼前一溜藕莲,此时已是初秋,莲花大都已凋了,掩在大片莲叶间的是一个个莲蓬。
笑笑想去采几个来,迈了几步,将一颗石子咚的踢下了水,塘里扑通吓跑了一只青蛙,另一边却惊起了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鹅黄色的轻衣,因为受到惊吓的缘故脸色稍微有点发白,待见到是她,微带碧色的双眸迸射出惊喜的光芒来,张口欲唤,却又稍稍垂目盈盈一转,晕生双颊。
这人原本长得娇媚,现在亭亭立在荷塘旁边,又是这般姿态,真令人疑心是荷花仙子误闯红尘。
笑笑只看得呆了,半晌才叫道:“烟岚,你怎地在这里?”
烟岚柔声应道:“小姐,不是你着人唤我们来侍候你的么?”
笑笑方想起太女适才别有用意的话,应是她着人到山庄把人叫来的。分手时她嘱她莫要过于流连的,哪里是什么新居,分明是美人温柔乡啊。
想到这里,脸也不禁热了下。
点头道:“那是因为我被封了官,每天都要上朝,又暂时没有摸清楚情况,短时间内不能回庄子了。又惦记着你们,干脆让你们出来住好了。”
看看烟岚附近,“只有你一个人吗?沉璧呢?”
烟岚低声道:“沉璧公子说他需留在庄子打理杂务,只让烟岚来了。”
笑笑有点失望,却也不好在烟岚面前过于表露,便问:“你刚才在这里做什么?”
烟岚转头,凝目。
他看着是一朵迟凋的莲花,颜色泛白,只花瓣尖上有点轻红,花蕊微黄,极是雅丽。
笑笑道:“这花可离这岸有点远,你不是想跳下去采吧?”
烟岚道:“烟岚正想找些趁手的东西把它勾过来。”
笑笑道:“你不用再找了,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烟岚不解,看看小姐认真的表情,真以为自己找到了而不自知,目光四处找了起来。
笑笑格格一笑,腾身而起,一把将烟岚横抱了起来。
烟岚吓得不能动了,眼睛睁得不能再大。
笑笑看准一梗莲茎,往池塘一跃,足尖往那莲茎一点,再往前跃了两米,莲花已在身后。
“快采!”
烟岚伸手拗住莲梗,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笑笑冲到势尽,已无可借力之处,回身将烟岚一抛,一股巧劲将他送上岸去。自己身子下沉,“扑”的掉入水里。她忙伸手胡乱抓了一把荷叶借力,又从水里拔出身来。只是跳上岸时,官袍下面半截都湿了。
烟岚急忙上前:“小姐!”
笑笑只看着他手里的莲花笑:“摘到了,喜欢不喜欢?”
烟岚哭笑不得,道:“以小姐的功夫,其实……可以自己采来送给烟岚的。”
笑笑呆了呆,苦笑道:“可是看见你那么想要的样子,我就忘了……只想让你自己亲手采。”
心里想,你这猪头,脑筋又短路了。
烟岚脸上一红,低如蚊蚋的叫了声:“小姐……”低下头去,自耳到颈后一溜都通红了。
笑笑突觉气氛回肠荡气,脸也不禁红了,讪讪的想说些别个话题。
烟岚忽道:“糟了,有客人在等小姐呢。”
嗯?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竟然有人懂得来这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