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的几次颤动,如水剪瞳般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一面铜镜就这么在自己眼前,镜中的人儿双颊泛红,因为那一个浅吻。额头上娇艳的花朵含蕊初放,映衬着脸上的羞红,从来认为自己只适合清浅的装束,从来没想过艳妆之下的自己如此别有一番华贵的美丽。
看白景怡照镜子都照傻了,水滟师心下暗暗得意,颇为骄傲地欣赏自己的杰作。真是越看越满意……木想到,第一次练笔之作,就这样完美,自己太有天份了。
看他如此欣喜的模样,更是心花怒放,打趣他道:“别照了,再照镜子就要碎了!景怡哥哥要是喜欢,朕天天给你画好吗?”
“不好!皇上要操心国家大事,处理政务,哪有那么多时间做这些事,能得皇上亲自上妆已是万幸,万不敢再因此等小事劳烦皇上了。”白景怡眼里划过一抹认真之色,目不转睁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翻江倒海,
“没关系,能跟景怡哥哥在一起,朕觉得很开心,为你做任何事情朕都是心甘情愿的。”如今她只希望有一天在他得知母亲的反叛之时,能静心自处,别寻死觅活来惩罚她就好。
“还是不成,这个步骤臣侍已经记下了,以后自己上妆便好。”他有些固执地坚持着,她叹了口气,也不勉强,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明明也是个孩子,却老让人心疼。明明不太懂事,却老是装懂事……
“好吧,你在这后宫之中,遇到事不要强出头,万事交由朕来处理好吗?”她细细叮嘱道。
“恩恩!”他连连点头。
“对了,宣早膳了吗?”
“……还没……”他羞得满脸通红,眼睛扫向别处。
“今天皇上不上朝了吗?”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都怪你,红鸾帐暖,从此君王不早朝。”她故意板着一张脸,好不悔恨,好像全都是他的错。
“臣侍又不知道……因为皇上在这里歇息,臣侍太高兴了就失了体统,把时辰的事情给忘记了……”他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烂漫,可爱极了。
“好吧好吧!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哦!”她暗自偷笑,也试试扮猪吃老虎这招好不好用。
在白景怡那用完早膳,水滟师才慢悠悠地散步到了御书房,如今她受伤了,皇叔也受伤了,这个早朝肯定是不能上了,碰见皇叔该怎么样呢?是淡漠地打招呼,还是直接不理会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却正遇到水云逸自御书房里出来。两人视线相交,顿时都愣在了原地,都没有说话。
“师儿好生休息养伤吧,这几日就不必早朝了。”水云逸吊着受伤的胳膊,表情淡然,语调无波地道,看向她的眼神却让人看不懂,像绽放着的雪莲花,对上她的冷漠,唯有渐渐熄灭。
“恩!谢摄政王。”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且慢!”水云逸眸中滑过一抹伤痛,有些受不了她的冷漠。
水滟师诧异地扭过头。
水云逸脸色惨白一片,声音低哑得似乎风一吹就散,“师儿,你叫我什么?”
“摄政王。”
他凄美一笑,仰起头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笑出的眼泪,“好,非常好。”
她心中一痛,抿唇微笑,淡定转身,离去。
……水云逸站在原地,心里仿佛被掏空了般,碎成一片一片的。
在闲逛中,水滟师竟然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就是……在东宫的花园里,竟然有一个狗洞,是谁在东宫养狗的?她悲剧的发现狗洞大约到她腰间,她弯着身子,刚好能爬出去。以前没来过东宫,现在东宫也没住人,很显然是以前的皇太女干的好事,而东宫的外面正是水国的都城。
爬是不爬,很是烦恼。
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理智,水滟师捂着受伤的后肩,爬到洞外,只要不太用力,她的胳膊基本无碍。
此处是皇宫的外围,洞口被一些杂草很好的遮掩着,走啊走,走了很长的路,累得她胳膊都有些疼了,才看到一些建筑。又走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市集,她从来没有出来过,对什么都很新奇,看到许多小孩子手里拿着方方的带圆孔的东西给别人,然后换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心动了,摸了摸身上,她并没有那些东西。
于是,她将头上的金钗拔了下来,这还是皇叔送给她的呢,现在她不稀罕,想到冷情的皇叔,她就有股怨气无处发泄。卖东西的小贩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孩拿个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金钗换东西吃,顿时喜笑颜开,给她包了一些白糖糕和蜜饯,还给了她几个铜板,以免她家大人找来,他也好说是钱货两清,概不退还。
正当她咬了一口甜甜糯糯的白糖糕时,一双黑乎乎的小手一把将她的白糖糕抢去,填进黑黄的嘴里,水滟师当时愣住了,眨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她高,却又黑又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小孩。他的目光像野兽一样狠狠地盯着她,因吃得太急,翻了翻白眼,吃完又狠狠地盯着她手里的纸包。
水滟师惊讶地盯着他,很久才反应过来,心中有些伤感,这是她的子民么?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好像从来都没洗过澡的脏样子,这样的小孩,在大街上还有好几个。一股怜悯之情犹然而生,于是她勾起甜甜一笑,将手里的纸包递上,“呶,拿去吃吧!”
这个小孩凶狠地死盯着她,一把抢过,头也不回地跑了。
水滟师露出一抹淡笑,是她无能,没有让水国的子民过上好日子,她整天在皇宫里安逸享乐,却从来没想过还有孩子会吃不饱,穿不暖。她想知道的更多,于是,她脚不听使唤地尾随着这个小孩来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街道,她竟然不知道云城还有这么破旧这么贫贱的地方,这里的小孩都衣不遮体,面黄肌瘦,反倒是她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穿得华贵非凡,这里的人大大小小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她,令人很不舒服。
她越往里走,越心惊,心越凉。等找到那个小孩的家时,她已经羞愧地无地自容了,房子都是用黑土和石头垒的,那木门上都是虫眼,看起来很贫困,光是看到,她就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她没有进去,悄悄从门缝往里看,小孩手拿着蜜饯给在床上不停咳嗽的的女人,那女人问他东西是从哪来的,小孩闭嘴不答,女人就抽起旁边的木棍,狠狠地打他,“咳咳!你如今都学会抢东西了……快还回去……你现在会抢,以后就会偷……将来是要犯大错的呀……咳咳……快还回去……”
一个更加瘦弱的男子将小孩抱在怀里,苦苦哀求着:“妻主,饶了孩子吧……他太饿了……老是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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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话 养只狼玩玩
女人将男人一把推到一边去,继续打小孩,边咳边打,越打越咳。小孩任她打着,背挺得直直的,眼里闪着凶狠的光,女人一边打一边哭,而他小小声地辩解着:“娘亲,是别人给我的。”
“谁会给你,你现在都学会说谎了,咳咳,真是气死娘了……娘知道自己没用,老是令涯儿吃不饱,可是这样,你也不该去偷去抢啊……”小孩死撑着,将纸袋撕开,将里面的蜜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填。
男人爬起身来,抱着女人的腿,哭得好不凄惨:“妻主,您饶了孩子吧……”
他娘看见了,扔下木棍,抱着他放声大哭,又一把将小孩搂在怀里:“涯儿,咳,对不起……是娘亲没用……咳……老让你饿肚子……咳咳……可是,再穷也要有骨气,不能去偷,不能去抢!”
小孩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他娘,眼里闪着野兽的光芒。
水滟师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掏了兜,里面只有那几个铜板了,于是都掏出来,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塞进去,然后就转身走了。
当她走了之后,小孩出门的时候听见一声脆响,发现了地上的铜板,野兽般的眼里闪着冷冰冰的光,他咬了咬牙,唇齿间还留有蜜饯甜腻的香气。
此后,水滟师经常在无事时就溜出皇宫,来到那片贫困之地,接济一些穷人,每次都给小孩一些吃的。小孩却死死地瞪着她,倔强地别过头去,很有骨气的不要。于是她就装作不在意地随意一扔,转身走掉。而那小孩就默默上前捡起,抱在怀里。
还记得那天黄昏,水滟师走在街道上,竟然看到一个小孩蹲在垃圾堆里捡吃的,她认出是抢她东西的小孩,于是上前踹了他一脚,恶狠稳地踩着他的手,“再捡垃圾吃就把你手给砍了!”
于是,那小孩双眼狠狠地瞪着她,嚎了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扒开她的脚。幽森的眼眸里闪着凶狠的光芒,仿佛野兽一般就冲向了她,自然,被水滟师给打倒在地,揍得头破血流,可是小孩依然不服气,死死地瞪着她。她此刻才发现,他竟然是个男孩子,像她一般大的男孩子。本来应该被人娇宠的年龄,却在垃圾堆里捡吃的,这就是她的子民吗?她的水国不是强大而富饶的吗?文武百官为何从来没提过……
她有些心酸,有些难过,又有两个小孩围了上来,看到那小男孩挨揍,嚎叫地也冲了上来,一样被水滟师打倒在地。她因为专门的老师教导,三脚猫功夫足以应付这些营养不良的小孩。
于是,她就扔下一些银子和银票,想了想,却最终没有出声,离去了。如果她不留下银子给他们治伤,他们一定会死的,而如果她明摆着给他们,他们也肯定不会要,死拗。
转眼间,已到了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皇宫更是处处布置奢华,处处挂着红灯笼,宫人们都穿上新衣戴新帽,水滟师平时除了与皇叔水云逸一起上朝一起处理朝政,已有好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了。
经过那次刺杀事件,两人的关系瞬间降到了冰点,而宫里的刺杀行动越来越多起来,次次针对的目的都是皇叔水云逸,而找她这个小皇帝的却没有。而朝堂间的争风相对,也越演越烈,是谁在策划着这一切,在这皇宫中,好像越来越危险了。
水滟师由开始的恐惧,惊慌变到现在的淡然处之,反正在世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傀儡皇帝,毫无实权。而在有些人的眼里,她就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不会成为危胁,必然不必除去。
而水云逸身为强大的存在,承受了无数次的暗杀,暗害,下毒,明枪暗箭,这一年来的心操得比他十几年都多。他知道,要想让水滟师平安长大,他就必须承担一起,将所有的茅头都对准自己,她才会安全。用她挡那一刀,是给她一个机会,向有些人证明,她的命是他不在乎的,这样,那些暗地里不怀好意的人才能放下疑心,专心对付他。
而他将她的怨气看在眼里,她还小,现在还不明白,等长大之后,她就会知道,皇叔对她有多么爱护,多么疼爱。她去亲近白景怡,他没法拒绝也无法开口,她是水国最后一个皇女,肩负着兴盛水国的责任,更有传宗接代的使命。
而一年年的过去,她已出落得越发风姿卓绝,亭亭玉立,散发着无穷的帝王魅力。就连宫中的男侍们都被她的风采所迷,痴痴盼盼能够伺候她,多看她一眼,如果能得她的垂青,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水云逸拒绝了众多求亲者,将自己的终身全都奉献给了水国皇室,他可以忍受一切的落寞,可以承受一切的苦难,但就是忍受不了她接近别的男子,让他越来越不能忍,有时候恨不得杀了她,再杀了自己,两人一起坠入地狱之中。
这是皇室的阻咒,让他爱上自己的亲侄女,让他乱伦,慢慢啃噬自己的心,让他崩溃,彻底疯掉。她偷溜出宫,他都知道,甚至是他一手造成的。她本是好玩的年纪,只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她自然不会过多的将心思花在白景怡身上。
只要有他在,白景怡就休想荣宠后宫,白家的人不配。
去了秋水宫一趟,而白景怡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水滟师百无聊赖地四处瞎逛,皇宫里的景致颇多,且处处都不一样。 曲折的回廊间,途径不少英姿飒爽的侍卫守着关卡,但守卫见是女皇,全都跪安叩首。她走得毫无阻挡,这也是皇叔吩咐下来的,后宫的天下是她的,她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她四下欣赏着美景,却在重重美景间蓦然觉察到一种寒意!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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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话 忍无可忍了
杀气!
很奇怪她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但她真的就是这种感觉。
强烈的杀气!
她心中一慌,有些不安地低低地叫了一声,“壹号?”
风中传来他淡淡的冷音:“皇上且放心,壹号一直都在。”
水滟师才放下心来,有壹号在她才觉得安心许多,狂跳的心仿佛也回了原位。本不想掺和,但她很奇怪那些杀气的来源,是不是刺客又混进皇宫来了,这些刺客真是厉害,入皇宫如无人之境,来去自如,真不知皇宫这些侍卫是养来做什么的。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有,是浓浓的杀气,但对象是摄政王,并不是皇上您。”壹号的声音依然冷静,带着酷酷的味道。
“恩,那摄政王在哪里?”这次,她绝对不乱冲上去了,那次胳膊受伤,让她永生难忘。
“摄政王就在前方的八角亭中,皇上,我们还是离开吧!”壹号的声音淡淡的,传入她耳中,透着些寒气轻声劝道。
水滟师淡然地点点头,如今她可以做到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了。随之看去,水云逸正坐着八角亭中品茶。身后站着一个宫人和几个侍卫,亭外亦守了不少侍卫。
他眼眸低垂,端起茶盏,递至唇边,浅浅啜了一口,动作轻缓而优雅。风很轻,微微带动他墨色发丝。阳光斜着打入亭中,为他的侧脸染上朦胧的光影。这么看过去,如同一卷缓缓展开的画卷,优美而宁静。但是,莫名的,渲染出的却是忧郁,以及一些落寞。
她又有些不忍心了,她能对任何一个水国子民都怀有怜悯之心,为何要对皇叔如此冰冷绝情?她顺着长廊走,边走边看向亭中,长廊两边的林苑春意盎然,莺啼婉转,千姿百态的花儿争芳斗艳,花香随着微风,一阵阵袭来,极为怡人。
水云逸背影看起来清减了许多,周围的气压也格外低迷,好像寒风凛洌,冰雪弥漫。他的世界,都是一片冰雪之色。
水滟师停住脚步,犹豫不决地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此时的皇叔好像很寂寞,很孤单的样子。如果连自己都不理他,他真的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了。
突然,耳后有迅疾的风声,四面八方夹杂着浓浓的杀气,直冲向亭中。
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皇叔,小心!”
陡然间,一股凌厉的杀气向她涌来,几只冷箭划滑苍穹,破空而来。她瞪大水眸,心中牵挂着水云逸,一时忘记怎么躲闪,壹号现身,将水滟师抱住,凌空翻下,躲避着冷箭。水云逸听见声音,一个跃身,也离开坐椅,往亭中死角的位置避险。
“叮”的一声脆响,一只短箭射在朱红的柱子上,直直穿过刚刚水云逸所坐之地。“有刺客——有刺客——”那些侍卫即刻咋咋呼呼叫了起来,远处的侍卫也都往这边奔来。
水云逸低头看了眼那枚短箭,眼中瞬间变得冷厉迫人,惊魂未定地扫视四周,但对上水滟师的眼神后,神色瞬间变得威严深沉。
“来人!找出刺客,一个不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