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其实我并不是西夏人,我来自中原。”
“真的”她有些吃惊,睁着圆圆的眼睛:“中原?那么远?”
我不由笑,看来她不但充满野美,而且十分天真。
她又看了我几眼,问道:“你确定不是西夏人和中原人的混血?”
“我确定”我笑了“为什么要怀疑我?”
“我们这儿有一个中原来的,可她长得不像你”她道。
我一听便来了精神,这儿有中原来的女子,忙问:“她在哪里?”
她迷忽起来,歪着头想了会儿,忽然想起来,叫到:“她好像叫什么莲卿,在哪我可不知道,不过反正总在这个楼里吧。”
我高兴起来,忙不迭地谢她,便要走,她奇道:“急什么,她在这里你总能找到她的,我们才见面,不如聊聊吧,我叫卡丽灵,你叫什么?”
“绮丽”我道“很抱歉我有点事,我还是先走吧,以后再找你聊天。”
我说完便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可到她在身后大叫:“你这女人真奇怪,在这里有什么急事的,每天还不都一样?”
我一直问了许多女人,到底也没有找到那个中原来的叫莲卿的女人,最后,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告诉我,莲卿被指名叫去服侍西域王了。“西域王也在这里”我有些奇怪。
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王的名字”她直比我要高出半个头去,而使我开眼的是她人这么高大,腿竟占了全身的三分之二长,而且双腿笔直有力,好不迷人。
我笑起来,道“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可是王到底在哪里呀,我怎么没看见?”
她仰头哈哈笑了,笑声如铃铛般动人:“你算什么,怎能轻易见到王,我来了一年了,也不过见了王五次而已。”她虽这样说了,可口气却十分自负,想来一年能见五次王已是无上的荣耀了。
我懒得多说,这群可怜的女人,虽然锦衣玉食,可终究像是笼中鸟,空自美丽如花,毕竟一年也只能看到五次主人罢了。
见我突然走了,她觉得没趣起来,在我身后娇骂道:“神气什么,自以为新来的了不起死了,王现在就在主宫内,你有本事,去找王呀,瞧他看不看得中你,我赌你呀,将来一年若有二次见到王恐怕就要开心死了。”
我又到处走了一回,已完然没有刚来时的兴奋,这群美人美则美极,但完全没有趣致,只一味地自顾自尽一切可能的打扮,她们把金泊磨成粉,混合着一种乳香擦满全身,让身体变得亮晶晶的,光彩耀人,可到底也就是这种东西了,我渐渐觉得没了兴趣。我的思绪还在那个中原美人身上,她是从哪来的?来多久了?知不知道中原的事情?希望她不要来得太早了,我说不定可以问到我所认识的人的消息。
这么想着,我不由自主的到处走着,刚路过一条走廊,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跟紧点,到时候动作麻利点,做错了事小心王怪罪下来,大家都别活了。”随着话声,一队统一服饰的西夏女子走了过来,最前面的就是那个说话的女人,看来是个当值的老侍女,正带着一队小侍女去服侍西域王呢。
我灵机一动,慢慢凑到她们最后,乘众人不注意,一掌劈在最后的那名侍女颈间,她一声没哼倒了下来,我上前抱住她,像是扶着她一般,一直把她扶到隔壁的一间房里,快速地除下她的衣服穿上,本来是没有时间的,可我一见那侍女光溜溜地躺在地上终归不太好,我还是把自己换下的衣服给她穿上了,这样就晚了些时间,等我重又走出那房间,刚才的一队女人已经不见了。
我只得向走廊另一段走去,直走到一间门口有护卫的门边,那二个护卫一见我便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们都朝正宫去了。”
我如何知道正宫在哪,只得尴尬地笑,其中一个护卫又喝到:“你昏了头了,新来的吧,往前第三个门右拐就是了”。
我不由松口气,照他说的走了过去,果然,右拐后便是一大片开阔地段,一大丛人等在那里,我混了过去,才发现,这仍是在正宫的大厅外,这一大群人原是等着服侍的仆人,我又向前走了几步,可以看到,厅内外都悬着珠玉框架的巨大纱灯,厅里仿佛坐了几个人,其余的人都在旁边服侍着。
我找了个空隙,溜到厅外的墙角边,凑着窗帘向里看,厅里正中坐着个年约三四十岁的男子,异常威严的样子,他的毛发极盛,曲眉鹰鼻,更衬出一股刚阳的男性气质,身上裹着金线织就的锦袍,这想必就是西域王苏塔里了,身边围坐着二个纱衣美人,一个红发碧眼,一个却是黄发黑肤,任哪一个都是美艳妖娆到了极处。在他的下首面对面各坐着二名青年男子,一个身着绯红色素花锦袍,外罩黑色纱衣,纱衣上满绣着梅花花纹,模样俊秀,正是今日我在宫门外见到的中原世子柳藏书,而另一个人背对着我,看不甚清,只见他一身紫衣席地而坐,隐露出淡灰色的里袍。他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并不梳起,肩膀很宽,仿佛是个西域人。
这二个年轻男子身边也各倚着一个美人,中原世子身边的是个雪肤棕发的,而另一男子身边的却是雪肤黑发的,虽然看不甚清,可我想这就是那个莲卿了。
只听西域王低声说了几句,是在欢迎客人的大驾光临,又询问柳藏书是否习惯西域的风土以及是否满意身边的美人作陪,柳含笑点头,声音清朗地回道:“贵地果然富足安民,不仅是物产丰饶,美女更是不可方物,在下来了几日,所见无不是绝色佳丽,更难得风致楚楚,王真是好福气。”
西域王哈哈大笑起来,道“世子喜爱本土美人也不奇怪,我们这里有一句老话‘鲜果还是他家的香’,其实迷恋外邦佳丽的,又岂是世子一个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伸手向那紫衣人一指。
那紫衣人并不回答,仿佛微微笑了,只伸手将身边的莲卿拥入怀里,老实不客气地在她腮边抚了起来,他想必已得到西域王非常的宠信,竟能随意享用本属王上所有的后宫美人。
这么一来柳藏书不能不提莲卿了,他含笑抱拳,问道:“姑娘是来自中原么?不知原是何方人士?”
莲卿被紫衣人抱住,脱不开身,只遥遥以中原语笑回道:“妾身来了一年了,原是江南姑苏人士。”
她这一说,起意的不光是我,那拥着他的紫衣人亦收回在她颈中肆意轻薄的唇,“怎么”他谈谈道“你也是江南人。”
他的声音实在不算大,可听到我耳中却有如晴天霹雳。他的声音低沉,充满男性魅力,叫人听了应不容易忘记,他竟是佐尔。
第八章 西域(三)
我靠在墙边,慢慢地蹲了下来,心里不知是惊,是喜,是怕,三年前好不容易从他手中逃脱,但我始终没有停止过想他,我本以为这是因为曾在他手中过了一段任由摆布的日子,可今天这一见,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竟是有感情的,而这种感情是如此强烈,以致于猛然醒觉时真使我有措手不及之感。
我倚在墙边,只觉自己快僵硬了,我想赶快离开,可又忍不住想再看他一眼。正在犹豫不决间,突然厅外一阵脚步,一名护卫队长进了大厅。
“什么事”西域王不怒自威,“慌什么?”
“回王的话,宫里有一名奸细混了进来”那护卫队长回道:“适才小人巡房时发现一名被打晕的侍女,救醒后她说是一名黑发女子将她击倒,并换了她的衣服。”
“黑发女子”西域王笑了“西域国中只有回纥与西夏的洪灵部落有黑发的女子,那么现在宫里有几名呢。”
“回王的话”护卫队长答:“小人已查过宫中只五名黑发女子,现另四名在厅外候着,刚才都有人证明她们在宫中没有妄动过。”
“请王明查”,坐在厅中的莲卿慌忙站了起来:“奴婢一直在此,从未离开过半步。”
“坐下,没你的事”西域王笑:“那名女子必是从宫外混进来的,现在既然宫中所有的黑发女子都在这,传我话去,查一查宫里每一个角落,把那黑发女子带来。”
那护卫队长下去了,不一会儿又带着二个女子上来,一个便是我刚才劈晕的女子,一个却是卡丽灵。
“禀王上”他说:“这二个女人都见过那奸细。”
卡丽灵妖妖袅袅地走了过来,先抛了个媚眼,才禀到:“适才奴婢碰到过那女子,她大约有二十岁了,她说她是中原来的,叫什么奴婢忘了,不过,她好像在找莲卿。”
她这么一说,莲卿又急了,欲起身再禀,可身边的佐尔一把把她拉了回来,低笑道:“急什么,不是都说没你的事了。”他一边说,一边手自她纱裙下滑了进去,莲卿只挣了一下,便软在了他怀里。
旁边的柳藏书忽然站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几眼那侍女,回头道:“禀王上,我见过这套衣服,如果没错的话,那女子应该是叫绮丽,请王千万要毫发无损地把她找出来,她是我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我在窗外一听,头也大了,这个人也来凑热闹了。心里一烦,脚下就一松,踩得地上的树枝“咯”的一响,只一声,我便知不好,再见佐尔的一只手仍在莲卿的衣下,一只手却从她腰际抽了回来,一挥袖,一样东西便朝我隐身处打来。
我知道是躲不过了,索性扭身避开暗器,双足一蹬墙壁,从窗口翻了进去,人在半空时,随手撕下窗帘一角罩在了脸上。
我在厅中才站稳,四处的护卫们便围了上来,我抢上前击中最先的一名护卫,将他手中的短枪夺在手中,又顺手击退了后来的几名护卫。
厅中一片大乱,听得一阵阵女人的惊叫,并伴有器皿打破的声音。
“住手”西域王突然大喝一声,所有的人都止住了。
“所有的人都退下”西域王怒道“不过一个女子,弄得乱七八糟的,没用的东西。”
护卫们含羞退了下去,但并不远,在厅门处候着。
我也顺势站定,抬头望向他。
“柳世子”西域王问:“这个女人是你的朋友吗”
柳藏书一时愣住,我脸上戴着的面罩使他不能肯定。
我实在不愿这样地在佐尔面前多呆,所以我立即走到他面前,只面对着他一个,轻轻将面罩翻开了一角,口里低声道:“世子,请帮忙。”
他一见我面目,不由一震,立即点头,向西域王道:“这正是我的朋友,她这次特地来宫中找我,不懂礼节之处,请王千万见谅。”
他是初来的贵客,西域王自然不好驳他的面子,他盯着我看了几眼,终于勉强点了点头,令我坐在柳藏书的身边。
我无奈在他身边坐下,那棕发雪肤的美人嘟着嘴走了,把位子留给了我,我却如坐针毡,对面佐尔锐利的眼光直落在我身上,我虽然身材、肤色与打扮都变了许多,还蒙着脸,可在他的目光下仍禁不住心跳加速。
“好了”西域王举杯笑道“不过是一场虚惊罢了,原来柳世子来的时日不多,却已在西域找到红颜知已了,看来最有艳福的还是柳世子,不知这位姑娘属于哪个分族,是否可以将面纱摘下,让我们有幸一睹芳蓉。”
柳藏书询问地看了我一眼,我忙向他摇头示意,他也真帮忙,朝西域王笑道:“我的这个朋友脸皮薄,不喜见客,平时也不大爱说话,还是就让她这么坐着陪我们喝喝酒吧。”听了这话,西域王也没了办法,只得笑笑放下杯子,他随即手一挥,立即便有人领着一队乐师舞女进来,顷刻之间,大厅里便响起悦耳的胡曲,并有丰满妖艳的舞妓扭动的身影穿梭于其中。
乘此机会,我为柳藏书倒了一杯酒,口里低低道;“柳世子,谢谢你了。”
他接过一饮而尽,口里也低低道:“曲曲小事不用勤谢,姑娘你真是中原人么。”
我责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自己原长得粗笨些,但也不算是很不像中原人了吧。”
他闻言歉意地笑了起来,又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将空的酒杯底给我看,认真地道:“是我错了,你长得一点也不像西夏人,可是你要知道在西域遇到一个中原女人,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么。”
我不依:“谁说在西域碰不到中原女人,对面那个莲卿不是么。”一边说着一边向莲卿看了一眼,只一眼,我便呆住了。
莲卿整个人已坐在佐尔的怀里,佐尔的二只手也都在她的衣服底下了,虽然动作不大,但从莲卿潮红的面孔,微微而起伏的喘息中可以看出其中当真已是春光无限,这令我直想起曾经与他在一起日子,那些个不见天日,整天缠绵的日夜,我一时不知是气愤还是害羞,脸色变得通红,人也微微发起抖来。
旁边柳藏书立刻感到了,他的脸也红了,却以为我是怕羞,忙将一盘水果放到我面前,劝道:“来,吃点水果。”
我努力平息下来,往口里塞了枚水果,才发现此刻上座的西域王也已早与身边的美女缠吻在一起,我知道西域人喜欢在舞乐时分享受美人,可对我自己来说,这一刻真是怪异极了,而此时对面的莲卿竟克制不住的低低呻吟起来,这更令我几乎疯狂。
眼见我的不安,柳藏书又挺身而出了,他起身向西域王道:“在下连日奔波早已乏了,恐不能和王与子王共享良辰,请恕我先退。”
“请便”西域王大笑:“恐怕世子是等不及急要回去拥美共眠了吧,就恕本王不远送了。”
柳藏书含笑施礼,也不多话,起身就走,我自然起身跟着,临走时我忍不住又看了佐尔一眼,谁知他也正盯着我,灯光下他那双紫色的眼睛凌利而深沉,面孔却苍白而坚挺,双唇紧抿成一根线,我只觉那双眼好像是要穿透我的心似的,不由一阵心痛,忙转过身随柳藏书走出厅外。
柳藏书与我默默地走着,身后跟着一大群仆人,出了主宫三拐两拐,便进了西域王为他准备的房间,仆人们将我们迎了进去,便反关上门候在外面了。
我与他呆在房内,这时我也有些手足无措了,此刻出门是不行的,可总不能真留下与他共眠,我不觉尴尬起来。
“这样吧,”他轻轻道:“你睡床上,我在桌边坐一晚上,天亮时分,你带着我的腰牌走,好么。”
我不由感动,我与他萍水相逢,他从不问我的来历,甘心为我做了这许多事也不求回报,真算是一个儒雅的君子了,我不由回头向他感激的一笑。
我睡在床上,一直也睡不着,脑子里尽是佐尔的身影,他此刻当然是温香软玉抱满怀了,哪知我却在这里为他心牵。而更令我烦恼的事,我早已发现自已近来相念他竟超过了小侯爷,若不是今天的相逢,我恐怕还以为这是因为他曾软禁过我的关系,可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了,我总以为除了小侯爷我是再也不会想念另一个人了,可我还是错了,我竟是不懂自己的。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一边听着房外隐隐传来的悠扬曲调及女人的娇笑声,柳藏书在椅子上动了一下,这不由令我产生一丝愧疚,本来他是可以同美女共渡良宵的,可为了我却要在冷冰冰的椅子上坐卧一晚,一念至此,我微微抬起身,向他轻轻道:“柳公子,你何不到这里来一起躺下,我们聊些话吧。”
黑暗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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