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夕(含番外篇)[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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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夕(含番外篇)[暗]-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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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觉一阵空荡荡的从心底直扩散开来,瞬息浸满全身,不由打了个冷颤,这样寂静寒冷的节日冬夜里,我渴望有一个人能陪在身边,让我依靠在他身上同看这轮圆月,这个人是谁呢?我不由一阵心痛,不是小侯爷,不该是金越,不是佐尔,也不是苏,回头看去,我突然发现以前二十几年竟是空的,徒自遇见了这么些男人,与他们缠绵情牵,竟全部都是幻影,到头来还是自己一个人在这样寒冷的夜晚独看冷月,这一想不由我冰冷彻骨,忙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到了门口,我又停住了,回房间干什么呢?漫漫长夜,难道是一个人冰冷地在暗中流泪,我猛地回头朝外走去,我要去永乐王府,看看我曾住过的地方。

  侯府其实并不远,不过七八条街外,远远地便能看见那红红灯火通明的楼墙,离得越近,我心跳也得越厉害,那并不是我的家,但在那里,我毕竟也住了八年,何况还有他,那个目光凌厉却似笑非笑的人,一次次的将我从希望推到绝望,又一次次在绝境里伸手将我拉回,他现在怎么样?与西域公主可否恩爱呢? 

第十章 侯王府
  我屏住呼吸,慢慢走近去,府中有一面外墙是特别低的而且隐匿,就连侍卫不也知道这个角落,以前我常和小候爷偷偷从那里溜出去玩乐,我又找到了它,它仍未被改动过,如以前一样,我又一次翻了进去,墙后便是后花园,再过去是一个小小的书房,平时不大有人来这,转过书房又是一条嵌在百花中的长廊,长廊的那头是朝乐园,那里种满了奇花异草,还有一条自护城河引入的水源,每逢重大节日平安候总会在此大摆宴席,我希望这个规矩并没有改变。
  果然,还未走进园中,便可听到一阵阵丝竹管弦之声,间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娇笑。

  我不敢再走,径直窜上墙头,墙边种着高大的衫木,俱是近百年的树了,高大茂盛,我正好穿着一袭黑衫,躲在上面倒也安全。

  树下不过五尺的距离,便可见另一翻热闹富贵的情景,园子本来就不是很大,又到处都种了花草,园中的三桌子人就都像是坐在花丛中一样,此刻虽是融冬,但十几树梅花开得正盛,还有簇簇水仙争艳吐芳其中,仆人们又在树上,草堆里点缀了无数只精致缤纷的扎纸灯,形态各异,直把个朝乐园装扮得如天外仙境一般。

  三桌子人虽不多,可已包罗了当今世上最富贵得宠的人了,这样的宴席,仅仅是皇亲国戚是不能够进入的,必须是最受皇上亲眯的皇族,才有资格坐入其中,我缓缓倾下头去,要在其中寻找那些我认识的人。

  终于我又看见了小候爷,只一眼我便将他从人群中认了出来,他并没有改变多少,仍旧是那么俊雅夺目的一个人,衣饰举止俱无可挑剔,只是三年来他的目光更是明亮锐利,言行更为坚定得意,他已达风华正茂,傲然处世的顶峰时期。他的身边紧坐着一身锦衣的金越,乍见他冷俊的面孔直叫我心头一惊,他真是变了不少,可改变的不是他的容貌,却是他的神情,他的表情冷傲而沉默,再也不是往日那个万事都无所谓,潇洒不羁的盟主之子了,嘴角挂着的那抹浅笑也没有了,若不是我曾与他共床共枕半年,我几乎也要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另一位孪生兄弟。

  我不由在他们的脸上一而再的仔细打量,这二个男子曾经是我所有的天日,那些个混和了甜美、亲密、心痛与失望的回忆,很久很久,我才能转头去看其他人。

  三桌中二桌中俱是男子,另一桌则是女子,我在暗中慢慢向前爬了些,想要看清楚女眷们样子,可终是离得太远了,只依稀可见一半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想必是皇府的一年一度的豪宴,所有在座的俱是皇室中最得宠的内戚,我看见几个深得君心的候、爵也都到齐了,再有的就是皇家的亲贵,几乎所有人都是笑逐颜开,说说笑笑着享用着由宫人们捧上的佳肴美酒,我潜身在又冷又高的树上,直如另一个世界的人。

  我看了一会儿,正犹豫着是否要离开,忽然下面的人起了阵骚动,低头一看,原来是场中突然多出了个白衣女子,虽然隔得很远,犹可觉得她纤细而高贵,身边如有烟霞笼着似的,实在是个清丽不可方物的人儿,一袭简单的白衣更显得她如神仙妃子。

  只见她匆匆来到园中,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中间的那张桌子边,突然跪了下来。

  顿时,不光是园中的人,连树上的我也大大吃了一惊。

  “雪儿,你这是做什么”座中一名金冠黄袍的男子喝道:“值此佳日,你这么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还不给我起来。”

  他仿佛四十多岁的年纪,面目威严,正是当今的天子,我曾远远地看到过他,三年多来他也一点没变。

  那女子并不起身,直挺挺地跪着,流泪道:“请皇兄开恩放了江枫吧,江枫是无罪的呀”。话未说完,她的泪水又溅了出来。

  我一惊,几乎要从树上滑下去,怪不得这些日子我遍寻他不到,竟是被宫里人拿下了。

  “荒谬”皇上大怒“江枫不过江湖一介莽夫,竟敢大逆不道闯入宫中刺杀了明济王,遁入塞外十年,这次总算老天有眼,令他自投罗网,而你身为宗室血脉,竟为了这么个杀了你叔父的罪徒下跪恳请,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他说得很急,听得我惊愕不止,在我的记忆中十王乃长是因病重而亡的,怎么会是苏杀的?这件事透着蹊跷,我向来以为苏的放逐是为了女人,不料还有血案在身。

  “求皇兄可怜”那女子只是长跪,“江枫不会杀人的,皇兄不能只凭着一把剑就定他的罪呀,虽然御医都说十叔的伤口是江枫的剞玉剑留下的,可江枫对我说,这事与他无关,他还说这并不是剞玉剑的留下的伤口,虽然很像,可实际上是紫缨刀留下的。” 

  “住嘴”突然桌上一名女子站了起来“你是不是给那个男人迷了魂了”她身着珠披与凤罗裙,满绣着金线的衣裙更衬得她眼亮唇红,然而明丽的面孔上更透出一股精明强硬之色。

  “原来是弦和公主”皇上皱眉道“公主有话好说,今夜原是大喜之日,不必出言太厉”。

  “请皇兄恕罪”那弦和公主忙躬身请罪:“小妹也是一时心急,竟忘了辞色了。这事小妹早已询问过刑部的人,他们说紫缨刀是暗器,而且早就失落了,这分明是江枫在故意开脱自己。请皇兄明查。” 

  “哦”我明白了,我也知道紫缨刀,小候爷曾经告诉过我的,这把刀虽然称之为刀,其实却是一把暗器,只因它虽极薄而利但毕竟是一把刀,故此介于兵器与暗器之间,通常只有在近身时才能发挥最大功效,不过听说早在五十年前就追随它的主人云熙道人长埋于地下了,怪不得众人不肯相信了。

  我暗暗叹气,苏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

  她已走出了座位,来到了那白衣女子身边,又道:“小妹脾气向来急躁,只是皇兄又何必怪小妹出言太厉呢,景诚公主与那江枫颇有私情,难道这还是秘密么?今天一家人都在这,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个明白罢,其实在座还有谁是不知道这事的呢?皇兄是怜惜手足,才不愿公开承认此事,可景诚公主自己仍不知悔改,毫不自尊,竟然当众为其脱罪,依小妹看,皇兄是早该把这件事好好处置了。”

  她言语老辣,我不由暗暗替那景诚公主担心,她一心要救苏,可弄不好,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此刻但见她柔弱地伏在地上,根本抵不住弦和公主的咄咄逼人之势,我从上往下看去,她犹如一支雪白的莲花静静开在夜中,完全融不进周围富贵华丽的环境中去,叫人看了心动又心疼。

  皇上好像也很怜惜她,犹疑着不肯定罪,他定是对这个妹子喜爱极了,虽然她不顾身份扰乱了他的宴席,但对着那么一个绝丽的美人,是谁也下不了手的。可他的另一个妹子却急急地盯着他,还有这座中的所有人,他总要有个说法。

  终于,他清咳一声,“玫雪”,他的眼里透着不忍“这桩案子已经定下了,江枫判于下月初斩刑,你又何必为这么一个罪人委屈自己呢。”

  “可是杀十叔的确是紫缨刀呀”玫雪哭泣“皇兄若不彻查,岂不是要冤枉好人;如果皇兄不答应;小妹就长跪在此;直到皇兄肯下令清查为止。”

  “够了;你竟然敢要挟联”皇上恼怒起来“今晚本是皇府同庆共聚的日子,难道你要把这里当作公堂不成,我命你马上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出府门,再传口谕,江枫的案子已结,犯人改为三日后行刑,省得你再有这一个月天天来烦我,你若再来多言,我就立刻下令今晚便斩杀了他。”

  他这话一出,玫雪与我都惊呆了,大悲之下她反而静了下来,呆坐在地上;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道:“他那晚入宫原是想带我走的,可我不愿连累他,没有跟他去,谁知那天晚上十叔竟在宫里被人杀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多虑”

  她慢慢地又叩了下去,“那就请皇兄现在下令杀了他吧。”

  “你是疯了,”皇上不意她竟如此“你在逼我现在杀了他。”

  “是”玫雪淡淡道“请皇兄现在就杀了江枫,只是请让我看着他行刑,行刑完毕后,我自会回宫自闭。”

  她本是来救人的,却反而害了他,看着她坚决纤细的背影,我突然明白她的心思,她已绝望,决定与他同生共死,只不过她要的,是见他一面,哪怕这是见他的最后一面,她也认了。

  我只觉眼中湿润,几乎要落下泪来,苏是值得的,为了这位玫雪公主,这十年里每一天都是值得的。

  “好个景诚”皇上暴喝“你不知节中见血是最不吉利的事么?为了一个江湖中人,你竟敢逼联做出如此犯上的事来,来人,还不把景诚拉下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玫雪,指尖微微发抖:“从今以后,你休想再见那人一眼了,十年前你胆大抗婚,立誓永不嫁人,联都没有怪罪于你,不过是因为痛惜你,才由得你如此胡闹,放眼宫中哪位公主享过如此殊遇,可恨你不知联的苦心,仍死不悔改,这次联偏不再由你的性子了,你好好回宫思过吧,过了年节,联必会再赐婚予你。”

  他话未完,已有几个粗壮的宫人围了上来,齐齐按住玫雪,将她制住。

  我在树上听了,心里只是叫苦,“糟了,事与愿违,这位公主反而挑起了皇上的怒气,苏没救了。”

  玫雪也知道是无望了,此刻,她就像是真疯了一般,哭喊着,死也不肯让人拉起,那些宫人再用力,也按不住她的身子了。

  我在树上也呆不下去了,她是苏最心仪的女子,我不能眼看着她如此伤害自己。顿时只觉脑中一热,我想也不想,取出黑帕罩在脸上,从树上跃了下去。

  场中已是大乱,我这一跳下,众人更是惊叫起来,我脚跟才落定,立时已冲出一众侍卫,团团将我围住。

  我转头,看清周围的情况,原先坐着的三桌人都站了起来了,虽然有侍卫们保护着,年轻的男子仍站在最前面,将女眷们护在身后。

  懊恼归懊恼,我倒也不怎么后悔,这事根本无从选择,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不等人发问,我先自亮出腰下的剞玉剑,仰声道:“我是来替江枫洗脱罪命的。”反正已经下来了,能拖得点时间就拖,总会有办法救苏的。

  “这就是剞玉剑”,一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灯火中他的双眸亮如灿星,我一时不敢对视他的眼睛,今日金越的眼睛对我来说,是陌生而冷酷的。

  “阁下又是哪一位?”他冷冷问“怎么会有这把剑?”

  “别听他胡说”,弦和公主不知何时又走了出来,“这人定是江枫的同伙,说不定杀十叔也有他的份。”

  “真难为你是怎么想到这点的”我不怒反笑,“我十年前杀了人,十年后还亲自带着凶器千万百计的自投罗网,看来我和公主之间必定有一个人太愚蠢了。”

  “你大胆”她羞怒,“本公主……”

  我不等她说完,自回头去面对皇上:“草民只是碰巧知道有关那把紫缨刀的下落,一时出于义愤,不愿看见有人被冤屈,才挺身而出的。”

  “哦”,他怀疑,“竟有这么巧的事?那么那把刀又在哪里呢?”

  “在唐家堡里”,我硬着头皮道:“这把刀明是失落了,其实是在唐家堡里,堡主唐班的次子唐璇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得到此刀,并将它献于父亲作为堡中珍藏。”

  “你是在瞎编吧”金越冷笑:“这事若是真的,必定极为隐秘,你又是怎么会知道的?”

  “驸马不去查,又怎知这是假的?”我也还之冷笑:“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告密的人的?”,我已经渐渐镇定下来,反过来凝视他的眼睛,“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话驸马没有听说过么?”

  他不说话,紧盯着我,近看时,他比原先清减了许多,脸上的线条如被刻过一般清晰削瘦,更显得他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这不禁使我想起初见面时他常常挂在脸上的满不在乎的笑容,还有那双曾经炽热如火的眼睛,我很是替他难过。

  “看来这件事倒真要好好查查,”小候爷也悠然走了过来,我一看到他就头痛,他与金越不同,对付他我根本没有把握。

  “不过恐怕先要请姑娘把面罩给取下来呢”他微笑看着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本候没有说错吧,姑娘是故意打扮成这样以避人耳目的,也许摘下面罩后,我们才能知道姑娘到底说得是不是真话。”

  瞬息间,我浑身冰冷,犹如被人拎着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他的笑唇边带着浅浅的嘲讽,大漠已经改变了我的肤色、体形与嗓子,他未必是认出了我,可除下面罩就不行了,我知道我仍是惧怕这个男人的。

  一边已有侍卫凑了上来,伸手往我脸上揭来,我想也不想,拔剑格去,顿时四面八方十几柄刀霍霍地招呼了过来,团团刀光将我围在当中。

  本来对付这几个侍卫本不在话下,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长久下去我必定吃亏,心念数转间,我不由暗暗寻找退路,此时除了侍卫、金越与小候爷外,只有一个人离我最近了,那位蛮不讲理的弦和公主胆子倒真不小,一直站在头排观斗,怎么也不肯躲到人群里去。

  我立刻拿定主意,舞起剑风将周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边战边向她的附近移近,在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我故意一侧身,在左肋处露出一处破绽,果然引得那些侍卫们齐齐斩了过来,乘此机会,我一拧身,拚进全力,向那弦和扑了过去。

  众人大惊,离她最近的一名侍卫刀已砍出了一半,来不及收手再发,中途转出刀锋,竟以刀作剑,直直刺向我左肩,我虽然看到,可也躲不过了,索性一咬牙,硬生生接住了这记,当他的刀“呲”地一声刺入我肩头时,我的剑也刚好架到了弦和公主的颈上。

  我只觉一阵剧痛传来,人不住要往后倒,总算紧紧抓住了手中的剑,一个踉跄,但仍牢牢将剑套住弦和,她已是我的穷途,制住了她,就有生路。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侍卫们不知如何是好,挺刀而立,犹豫不决地望向小候爷。

  我乘机喘气,又要把握良机,仰声向他道:“平安候,我一直很奇怪,一个人没了手能活多久,而没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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