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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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那么难-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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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交际费预算。我火了,我问他——一个内勤部门,而且还是不管人事的二部,为什么需要九千万的交际费?我完了……我居然把上星期王秘书质问我的话给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我二叔,我被洗脑了,虽然把她给调开,却还是音容宛在呀!」压低的声音充满忏悔。他那边的背景音乐正是周家二叔的咆哮声。
  什么音容宛在!「你别胡说。」中文程度不好也不要四处昭告天下好不好!方畅对天空翻了个白眼。
  「周劭,我跟你说,你不要意气用事,既然这句话你已经说出来了,那么你就不能依照原先的计画给他允了所有的预算。我相信王秘书一定给你准备了很多可用的资料,你随便抽出几件来堵住你二叔的嘴,别让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尽兴在所有人面前把你损个过瘾。」
  「好好!我会说的,我叫刘秘书给我准备。那我要怎么说?我现在气得要命,很想拍桌子叫回去,你还要我冷静吗?」
  「来,你听我说,我边说,你边做。你要用这样的口气,更冷一点、更沉一点……」面授机宜中。
  铃铃铃——
  这时,王攸贞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一楞,不知道这时候有谁会打电话来找她?
  「我是王攸贞。」她还是接听了。
  那头传来压抑又带着些微恐惧的声音——
  「喂?王秘书吗?我是刘若宝。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刘秘书?怎么会是她?王攸贞好疑惑,但还是道:
  「方便。有什么事?」她转头看了下不远处的方畅,他还在讲电话,好像不会马上结束的样子,也就放心说自己的了。
  「我、我们现在正在开会,每一个部门都联合起来好像要把我们吃掉的样子,副总气得把椅子背转过身,不理他们。现在他们说、说、说既然要在预算上搞部门瘦身这样的事,就从我们这个部门先开刀好了,他们还当真列出一长串裁员名单,说要把我们都裁掉,怎么办?」
  「这些话不用理会。」这种恫赫一听就知道很空泛。「目前预算的事进行到哪里了?」
  「副总说话太冲,直言说人事二部根本不必列交际费,他不只删他七千万,还说一毛也不会给。然后二部的经理就发飙了,丢出一大堆单据说这样的预算都是有根据的,如果副总敢删掉他一毛钱,他不会善罢干休。他要副总陪罪,有诚意的陪罪就是多给他几千万补贴。然后其它部门也都同声一气的要求比照办理……」
  「你抽出蓝色资料夹,把第二十五页以后的资料都拿出来。」她闭上眼睛说着。
  「哦,我抽出来了。是不是最上面写着『夜醉大酒家一百万』的收据影本?以下共有三十页对不对?」
  「对,你拿给副总。还有,红色档案夹里,有人事二部去年一整年的电脑更新维修费的请款单,他们报了二千万,可是却没有相当于二千万的发票。」
  「我马上拿给副总!」
  「你拿的动作大一点,让每个人都看到。还有,如果其它部门有发难迹象的话,你就抱着一大迭档案夹,假装还有很多东西要呈上去。」
  「可是那些并不是……这类有用的东西呀!」刘秘书惊呼。
  「我知道。」她安抚刘秘书,「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不是吗?这样吧,如果是总务部跳起来的话,你假装在找黄色资料夹;要是公关部蠢蠢欲动了,你换找别的颜色。可以吗?」
  「心理战!」刘秘书懂了,「可是,要是有人真的……」
  「那你再打电话给我。」
  「好的!呀,副总在叫我了,我先挂了,再见!」
  结束通话,王攸贞收好手机,正好看到方畅向她走来。
  「你有电话?」方畅不太确定她方才是不是在讲电话。
  「嗯,同事打来问一个档案。你呢?是食堂那边有什么事吗?」
  「小问题,没什么的。」他笑,「我们走回去吧。」
  她点头,与他手牵手,慢慢往回走。
  回头的路有点长,大概得走上三、四十分钟……
  然后,接下来的路程——
  滴滴滴滴,这是方畅的手机铃声。
  「喂,方畅,我们接下来…」
  「很好,接下来你就……」
  铃铃铃铃,这是王攸贞的手机铃声。
  「王秘书,他们真的吓到了,那我们……」
  「副总的情绪还平稳吗……这样很好,你只要见机行事就可以了……」
  此起彼落,密集的打来又打来,巧合得让他们忍不住要怀疑起一些事……
  当他们挂掉了七通电话后,正要开口跟对方问时,他们的电话同时响起了,里面的声音都好大——
  「方畅!我跟你说,我们赢了!完全如你所计算的,一分也没差!」这是周劭亢奋的大叫声,连树上的小鸟都被惊动了。
  「王秘书,会开完了,我们只是小输,也算小赢。虽然没有如愿删掉所有浮报的预算,可是也删掉了好几千万哦!」这是刘秘书开心的声音。
  方畅与王攸贞对望着,没有专心在听电话里的人还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对方。
  这是……什么情况呢?
  「周劭是我的死党。他有非常多的优点,而唯一的缺点是,他身在富商之家,却不是个经商的人才。」
  他们买了一堆烧烤海鲜回饭店吃。房间的阳台正对着大海,看出去是一片心旷神怡的湛蓝。
  「那是说……以前他做过的许多颇被称道的企划案,都是你在背后帮手?」她脑袋有点混乱,还在厘清中,尤其事关着方畅,她没有办法迅速厘清,一如她平日办公时的效率。
  「大多是。」他含蓄点头。
  「这样对他是不好的,毕竟他日后是接班人,你没试着让他历练看看吗?你现在的帮忙,其实是害他的,你应该明白。」她凝眉说着,心中不断转着一些公事上的事,想着周劭前阵子处理得挺漂亮的公关部事件……原来是方畅帮他出的主意……想着她今天突然得到的休假,以为是周劭被逼急后终于费心动脑的结果,没想到居然也不是,而是方畅建议的……
  这个周劭……真是她见过最没有经商能力的企业家子女了,而且还无能得很不在乎的样子,也真是个奇葩了。
  「如果他日后是接班人,那这样对他当然不好。可是,周劭不想当接班人,他有别的理想。」当初他就是听完了周劭所有的想法之后,才决定偶尔在他告急时帮他一把。
  「所以你也教他不要办公,一切无为而治,不要涉入公司的派系斗争里?让副总办公室成为一个养老院,公事就由着那些下属去乱办一通?」
  「这我可没教他。」他低笑,「做人总要有点责任,可是他烦透了这些事,反正一切交给下属也没出过什么纰漏……对了,因为那时他身边有个什么事都能帮他扛起来的刘秘书。现在他有了你,日子也就难过起来了。」
  「如果没有你帮他,周劭或许不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接班人,但我想他只要用心去做,守成上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身后有你给他撑腰,难免就不思长进了;若日后,他的理想永远是不可能达成的理想,想要回到现实,开始对权势依恋了,却什么也不会、也得不到,他不会怨你吗?」她在商场上看多了,金钱权势最后终究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年轻时可以大声说着不在乎,因为他还没体会到什么叫现实。等年岁渐大,理想这东西,不管有没有实现过,也只是年少轻狂时的一句口号罢了。
  她不担心周劭,她只担心方畅。如果方畅把周劭当死党至交看,那么,她就不要他日后受伤害,帮了那么多的下场却是被憎恨,方畅会受伤的。
  方畅摇头。
  「我当然不能肯定的说,他日后绝不会为了年轻时轻易放弃这个大集团接班人位子而感到后悔。也许他哪天不得志了、也许哪天他不甘于只是每年坐收大笔分红,而没握有任何实权作威作福、也许哪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想当大企业家——那么他可能会怪我。」看着她虽是正经严肃的在与他谈着事情,可是那双多情的眼眸却是盈着满满的担心与关心,他的心被熨贴得好柔软,忍不住把她拉到怀中,牢牢抱着。接着才又道:
  「我不是没试图帮他往接班人的位子走。」他想了想,笑了,「我几乎认识这家伙一辈子了,他很多才多艺,喜欢跳舞、绘图、写作,也得过一些奖,不过就是从来没有办法把功课弄好。他们家三兄弟,也就只有小弟周勋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与经营才能;从以前周劭就说过了,他一定要帮小弟坐上接班人的位子。十几年来,他这个誓言也都没有变过。」
  她静静听着,在心里整理有关于周家的一些讯息。她知道周家的斗争很多,这种斗争有好有坏,好是可以用来互相牵制,而坏的方面,便是处理得一不小心就会引发大地震,成为事业体的危机。
  并不是说长孙周劭不当接班人了,就可以随意禅让给自家小弟,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周劭有六个叔叔、八个姑姑。更别说再往上,除了自家爷爷外,还有四个叔公,叔公们的子女也都在集团内任职,每个人都对接班大位虎视眈眈。
  由于周劭是大房长孙,安排他当接班人是合理的,也还能维持住目前内部的生态平衡,可是要是接班人改由别人来当,那事情将会难以收拾。
  「所以说,你会帮他完成这个誓言?」她问。
  「嗯。」
  「为什么?」她心里有好多疑问。
  「哪方面的『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帮周劭的小弟拿到继承权?」
  「这对周劭是最好的。周劭只是没有经商才能,并不是笨蛋。他不想当大老板,却不希望自己该得的股份分红日后被瓜分一空,如果没让自家小弟坐上大位,他一定会有这样的下场。再来,他讨厌你前任老板很久了,一定要让周勋发挥才能,帮他讨回一口气。他相信周勋的表现绝对不会比范姜颐差。」
  最后一点好幼稚哦!她翻白眼。
  「你为什么要对周劭这么好?」好到她都吃醋了。
  方畅笑了,搔搔她的头发,轻声答着:
  「因为他对我有恩。」

 


第八章

 
  恩情吗?
  王攸贞心底默默咀嚼着这几个字。
  她还是有好多疑惑,但已不是对周劭,而是针对着方畅。
  在公事上,她还是会做着她该做的,不因为知道方畅帮着周劭而改变什么。所以这件事,他们没什么好再谈下去的了,方畅仿佛也是这么认为,就此收住了话题。
  她想着……周劭到底曾帮过方畅什么?居然会教方畅这么感念。一个这么冷淡的人,却可以为了朋友全力以赴,要有多大的恩情才能使他无怨无悔?
  还有,这么年轻的方畅,而且还是个专职厨师,怎么有办法帮周劭这么多?这非常的不可思议呀!她想着刘秘书不断的报告着周劭在会议上的表现——而那表现正是方畅以电话遥控出来的结果。
  方畅怎么有办法对那样的场合做随机应变?这可不只需要有灵活的脑袋,还得有一定的专业训练与经验才成。她相信方畅是很聪明的,可是再怎么聪明的人,也不会一下子变成商业人才。
  这不合理。发生在一个年轻厨师身上,就是不合理!
  可是她却亲眼看见了。
  昨天下午茶的谈心,他们没有太多机会再谈下去,因为饭店人员来敲门,说是晚上在海边有营火晚会,请他们务必参加。他们应好,也就没时间再多谈了。后来是尽兴的狂欢,在海边又吃又叫又笑的,傻傻的把天上的七彩烟火当作流星许愿,然后被他抱着狂吻,吻得她什么都忘了……
  他们第二天睡到中午,接着就赶着要收拾东西回台北,一直都是忙着。可是她心里却还挂念着一件事——关于自己身上也背着一件恩情,所以来到他身边的事。
  她有点懊恼的捶了下行李。昨天其实是很好的开诚布公时机,她该顺着恩情这个话题说下去的,可是……却玩得都忘了个精光!心里不无担心的,她怕方畅会误解她的到来,是因为恩情比爱情多;他自尊心这么高的人,会生气的。所以这种事必须挑好时机说出来,可以减低他误会的程度。
  她是来还恩情的没错,可是她好爱好爱他,多高兴因为有这样正大光明的理由来逼自己认识他、接近他,不然她这么脸皮薄的人一定会闪得老远,就算心里暗恋他,也不敢接近他的。
  何况,爱他从来就不是偿还恩情的方式。说是报恩,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到。
  报恩,是很难的,尤其在方畅什么也不缺、也不要的情形下,她什么事也帮不上忙。一直觉得挫败,可是又感到高兴。高兴他们之间可以只是纯粹的谈情,没有其它纠缠。
  她的报恩根本是假公济私的行为哪……好羞人!也好喜欢这种结果。
  「你在想什么?」方畅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车后,盖上后门,绕到前面来,就见到她对自己的行李袋又揪又扯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哦,没有。」她在副驾驶座上坐正,把行李往后头一丢。
  他摸了下她的头,「回程很长,等会你可以眯眼睡一下。」说完,把她这边的门关上。
  她看他上车,眼光有些依恋的看向窗外,那片大海蓝得好迷人——
  「我们什么时候再来?」
  「会有机会的。」他笑。
  她叹了口气,休假会让人堕落。
  以前不以为然,因为每每放假时,除了出门买必需品之外,只能待在家里睡觉;若是有长假可以安排出国玩,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好玩。可是现在她了解了,休假真的会让人玩到丧志,只要是跟心上人一道的话,谁都会希望这个假日没有止境,不管是在国内玩或国外玩,都会好玩得不得了,欲罢不能。
  可是,明天就要上班了呀。
  还有……报恩的事,也得找个机会跟他说。一直悬在心上也不好。
  唉,如果爱情可以完全是甜蜜的、没有烦恼的,那该有多好!
  又再度叹气了,望着他好看的侧脸,也看着车窗外的天空——
  垦丁很美,是个艳阳天,就像她这几日的心情。那,台北呢?
  台北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始终不见太阳露脸。
  从垦丁回来后,只有在电话里才有机会跟方畅说话。他说台中的朋友有事找他帮忙,他每天中午煮好了大众食堂的饭菜后,就直接搭机下台中了。这一忙就忙了好久,除了早上回来煮餐之外,他连晚上都睡在台中。
  虽然每天晚上十点他都会打电话来,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可是她还是觉得心口空空的;看不到他的人,让她失去所有活力。除了机械式的上班工作外,其它时间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他很忙,她应该体谅,也很能体谅。可是她的心情好阴霾,竟是有些怨了。
  为了这么想他却又看不到他;为着他对朋友的义不容辞与自己心甘情愿的体贴。爱着,也怨着,两种情绪交织纠扭成快要透不过气的思念。
  气他,也气着自己。
  体贴情人的结果竟是让自己这么寂寞呀……
  以前一个人时,她并不寂寞的。跟家人感情疏离,也不曾让她有太多的失落。反正还有在联络,还有基本的关心,那就很好了。有一阵子,她以为自己是冷血无情的人,因为对亲情竟不曾有过强烈的渴盼。
  可是当她的寂寞与脆弱这么血淋淋的摊在眼前时,她才知道自己也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人罢了。她不冰冷,也不理智,她的体贴也不是真心……至少不够彻底。也许她是怕他嫌她气量太小,嫌她只会儿女情长,才会故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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