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真脏……
“你怎么了，秀色。”
“没……”她费力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你手上拿的什么，这么鼓，不会是炸弹吧——”
“没，没什么。”秀色一下把照片塞到包里。“菜上了吗，我肚了饿了。”
“那好吧，我们去吃饭。”
秀色跟在灰二少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段距离，这么近，却那么远。
秀色可吃之绝望
“来，秀色，尝一点……”灰二少微笑着，心情很好，夹了菜放进秀色的碗里。
瞟了他一眼，秀色看着碗里美味的菜肴，却一点没有了吃的欲望，她拨弄着，看着完整的菜块在她面前碎掉。她就弄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还可以这么平静，平静得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似的给她夹菜，给她保证，哄她笑……
还是他根本就是处理起来经验丰富，是啊，他最丰富的，不就是经验吗，如何应对女人，如何讨女人的欢心，如何处理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不就是他最拿手的吗。这几年里，他交了多少个女朋友，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吧，为什么她还这么容易就相信她，为什么她还要给他机会开始，为什么她要一次一次受感情的伤害，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秀色抬起头，恨不得立刻就给这个人两个耳光，然后大声的告诉他，灰二少，你真是贱……
“秀色，你怎么了……”灰二少动作有些缓慢，他明显感觉到秀色的目光充满了杀气，碗里的菜也没有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有些迷惑，似乎秀色从洗手间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但是具体哪点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所以只以为她是每月那几天心情不好……
“我没事。”秀色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却躲过他欲过来握他的手。抬了抬眼，眼里仍是灰二少欢快的笑容，他会演是吧，他会装是吧，今天她倒要看看他怎么装下去，今天她到想听听，他还可以怎么给她解释。
“对了……”秀色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往嘴里扒了几粒饭，笑道：“早上很早的时候，我去敲你的门，你不在，昨晚你住在哪儿的。”她浅浅的说，却只能浅浅的说，心真是痛啊，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她每说一个字，就会在那脆弱的心脏上割上一刀，说的声音越大，割得也就越深，可是这么轻浅，还是这么痛，那她大声的责问，会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啊，灰二少没有想到她突然会问起这个，怔了一下，有些别扭的瞟了一眼桌上的菜，桌上的菜很丰盛，卖相漂亮，可是有几道，却并不是那么好吃的……
“昨晚，你把我赶出来之后，我没心情呆在家里，所以就上街了，在街上碰着我大哥，我就跟他回灰宅了，他们说要给洋洋的宝宝取名字，你想啊，灰家下一代第一个孩子，多大的事啊，我当然得回去凑凑热闹，给他们参祥参祥……”
说谎说谎……他满嘴都是谎言，秀色要狠狠的抓着桌沿才能让自己不跳起来，指甲深入桌沿，几乎就要被折断，她就不懂了，他怎么能说得那么顺畅，连脸都不红一下，眉毛都不皱一下，当她是傻的吧。那照片里，假日酒店门墙上的霓虹闪得耀眼，那鲜艳的颜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昨晚去了什么地方，睡了什么女人。
“是吗？”连她都觉得吃惊，她居然还能如此的冷静。“那取好了吗？”
“没，取个名哪儿那么容易啊……”
“哦，慢慢来，不急的……”
“嗯，嗯，不着急，不着急……”灰二少尽量平静的说着，却感觉自己的额上在冒着冷汗，心脏跳得突突的，总有不好的预感似的。
秀色看着他额上隐密的珠子，又问：“既然你昨晚是回了家，那你一定是住在自己家里了。”
“当然……”灰二少不解的看着秀色，却只能僵硬的点点头，右手的筷子，几乎就要握不稳了。
“你床上没别的人女人吧。”秀色盯着他，轻轻的问。
灰二少心里咯吱一下，垂下眼，心里快速计较开了，秀色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什么了吗，可是应该不可能的啊，安可心比他还怕别人知道呢，那秀色是在开玩笑的吗，可是她的表情这么严肃，看起来也不太像……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秀色又轻轻的问道，一副云淡风清的语气。“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为什么要想这么久。”
“当然没有……”灰二少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巨大的响声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抽出旁边的纸巾擦了擦额头，抬眼就见秀色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他看不清她的眼神，却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我昨晚是一个人睡的。”灰二少补充。
秀色突的把杯子一放，几滴茶水溅出来，像是眼泪一般，她看着他，良久……
“对了，灰二少……”秀色又吃了一口菜，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刚才还哽得慌的，可是现在，突然之间，好像顺畅了，她竟然有了吃饭吃菜的欲望。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接受能力，适应能力，永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强，不过几个月，她接受了离婚的事实，这才几天，她又接受了灰二少成为她的男朋友，这才几分钟，她居然也接受了灰二少出轨的事实，看，人就是这样，知道了，不过也就这以回事……
“什么事……”他还摆着一张笑脸面对她。
“关于昨晚，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交待的吗？”秀色叹了一口气，直接切入主题，连她自己都诧异，她居然还想着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老实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解释，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她还有过酒醉出轨的历史呢，也许昨晚有什么因素的，她还愿意相信，灰二少和安可心，是一场意外……只要他告诉她，只要他向她坦白……
还纠缠在昨晚发生的事？灰二少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秀色的性子，知道了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再说，昨晚的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那是一场意外，安可心和他都不愿意第三个人知道，再说了，刚才他还说，昨天晚上在家帮宝宝取名字。
难道要他推翻自己刚才的说词，告诉秀色他刚才是在撒谎。
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说的。
“没有啊，你想听什么……”灰二少还笑着。“昨天是取了很多搞笑的名字，不过都是闹着玩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洋洋，自己的名气俗气了，非要给她儿子取个非同凡响的。对了，要不我们把沈乐的名字也一块取了吧，上次跟沈乐说改名的事，他说灰乐很难听，像是灰常可乐……”
“不用了……”秀色站起来，冷声拒绝，居然还是这样，她都已经问到这个程度了，看过电视剧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应该坦白后请求宽大处理，他还是不肯承认。欺骗，隐瞒，男人对女人，永远就只会这样吗。“除了我不会改沈乐的名字之外，连你，我也不想再见到了……”秀色拿起包，她只想快点出去，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个男人，她连多看一秒都觉得肮脏。
“秀色，怎么了，怎么了……”灰二少赶紧去抓着他，不解她突然的变脸是因为什么。“你在生什么气，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秀色甩开他的手，眼睛像利剑一般盯着他。“你现在还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你现在还不知道你哪儿做错了，灰二少，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秀色……”
“苏姐……”
安可心推门进来，看见争执的两个人，脚步一怔。
灰二少也是莫名其妙，安可心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谁叫她来的，她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
“我叫她来的……”秀色说。
灰二少的神色急剧变得惨白，秀色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找安可心来，还有她刚才问的那些话，奇怪的表情，灰二少突然紧紧的抓着秀色。
“好了，现在该来的人都来了，灰二少，你现在还想说什么，要是你还是不明白我刚才问你话的含义，你就可以去死了……”她把灰二少的手指一根一根从她掰下来，笑了笑。“这顿饭，你们两个自个儿去吃吧。”
“苏姐，发生了什么事……”安可心一脸茫然的看着秀色。
秀色一耳光朝她挥过去，怒目可遏的吼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个昨晚干了什么，你们两个不觉得脏，我都替你们觉得脏，你们可真会演，一个说回家，一个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怎么这么无耻……你们两个怎么可以这么的背叛我……”秀色紧紧的捏着手袋，指甲生生的陷进肉里，生疼，生疼的，可怎么疼，都没有现在的心疼……
两人脸色一片惨白，灰二少瞪着安可心，眼里充满指责的意味，这件事，照说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她，秀色怎么会知道……不对，安可心和他昨天晚上本来就比较奇怪，一定是有人暗中要整他，不然秀色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秀色……”灰二少还要去抓她。
“你还想说什么……”秀色退开了几步，扶着一旁的椅子，极艰难的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解释，嗯，你怎么解释，事实摆在眼前，你看……”她从包里拿出一叠相片，扔到灰二少脸上。“这就是昨晚你们干的好事，要不要我发一份到报社，让全渝城的人都知道……”
地上散落着无数的照片，各个角度的全景呈现，灰二少怔怔的站在原地，安可心大叫了一声，蹲下去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她拼命摇着头。“苏姐，苏姐……不是我，不是我，我们不是那样的……”
“不要那么叫我……”秀色怒不可遏。“你在事业上背叛我，现在在感情上，你还要背叛我，你太过分了，安可心，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冷冷扫了这两人一眼，秀色拉开门就要出去……灰二少眼急手快的抓着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既成的事实，他只知道，如果他现在放手，秀色走出去就不会回头了，他不能失去她，他不有让她离开……
“放手。”秀色看着他，冷声道。
“秀色……”灰二少痛苦的道，声音像是被剥去了鳞的鱼。“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你一定要知道，这是一场阴谋，这个信封，是你刚才收到对不对，你想一想，是谁把这个东西拿给你看的，是谁想让你知道这件事，这里面的最终受益人是谁，这里面，不会这么简单的，你要怪我，就等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之后再说，好不好……”
“没必要……”秀色说。“不管是谁做的，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想让我知道事实，而这件事，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而我最生气的，不是你的过错，而是你的隐瞒……灰二少，你从来没想过对我交待，你只想骗我……”
“秀色，你不能因为这样就……”
“放手。”秀色喝道。“灰二少，如果你还不清楚，我现在主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和你的关系，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听到你任何所谓的……解释……”
如此的绝决，就这么宣判了他的罪行，在灰二少怔然的那一瞬间，秀色拉开门，静静的，静静的走了出去……
“你还愣着干什么……”安可心从一旁站起来，把他朝外面推去。“你快去追呀，给她解释清楚，昨晚的事，真的是一个意外……”
“真的不是你做的？”灰二少身体没有动，还紧盯着安可心，似乎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些端睨来。
“你也疯了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做的，你怎么会想到我的头上来……”安可心摇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又不喜欢你……我这么多，拆了你和苏姐，我有什么好处……”
“那是谁做的呢，是谁想陷害我。”灰二少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有些古怪，他得弄清楚才行。
“你还愣着干什么……”安可心看着他发呆，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你快去拦着苏姐，我已经欠你们够多了，我真的不想你们是因为我的关系而分手，我承受不起的，我会内疚死的……”
灰二少被安可心推出门后，正好看到秀色走出餐厅大门，她的脚步很快，像是要逃跑一样，连撞着侍应也没有道歉。
出了门就是耀眼的阳光，现在是夏天，没有冷气之后，就是一团一团的热气扑面而来，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冷，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浸在了冬天的冷水里，她抱着双臂，听到后面灰二少在大声的唤她……
“秀色……秀色……”
她却只觉得厌恶，她不想看到他，一点也不想，她怕一见他，她就会控制不住的再甩他两巴掌，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她要好好想一想发生的事，她要好好计划接下来该怎么办，两段感情，伤得她心无完肤……
“秀色……”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
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却被人半路截了先，看着先她一步窜进车里的胖女人，秀色第一次有了骂娘的冲动。
此时，旁边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的停了下来，下来一个人看见她似乎颇惊讶……
“秀色，你怎么在这儿，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是靳晨源，秀色抬眼看了他一下，钻进了车后座。
“麻烦你开车……”她说。
靳晨源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秀色的眼睛湿湿的，仿佛洒了水似的，视线也不看他，上车之后就盯着另一边的窗外，外面还有人在急急的叫她，靳晨源看着声音的来源……
灰二少像百米冲刺一般的冲过来……
“秀色，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开车……”秀色大声道。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靳晨源问道。
“你开不开……”秀色情绪差到了极点，她像个骂街的泼妇一样朝靳晨源吼，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优雅，内敛和冷静。“你不开我就下车了。”
靳晨源不敢再刺激她，发动了车子，灰二少转眼之间已经跑到了门边，见到车内的靳晨源双眼突的瞪大。“靳晨源，怎么是你，你放秀色下来，你听到没有……”
“开车。”秀色又道。“我不想见到他，见到他就让我觉得恶心。”
车子慢慢启动了，灰二少拼命拍着车窗，语气哽咽。“秀色，秀色，你不要跟他走，我求求你，你不要跟他走，你下车，你听我解释好不好，秀色，我求求你，你下来……”
“秀色……”靳晨源轻声问她。
“开车……”极简短的字，却打碎了灰二少仅剩的希望。
车子发动起来，灰二少跟在后面追了一段距离，车子与人的距离，终是渐渐拉开，秀色眼里隐忍的泪水，终于滑落……
后视镜时，她看见，灰二少呆呆的看着远去的车子，身体慢慢软了下去，最终，跪在了地上……
一地凄凉。
车子开出老远，后面那个身影，才渐渐模糊了，秀色收回视线，窗外是川流不息人群和车流，或忙碌，或欢笑，众生百态，却独独没有痛苦的模样。景观树木高大拙壮，每一棵都恣意的生长着，快乐的活着，秀色手抚上车窗玻璃，一遍一遍的擦着，她想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为什么他们没有痛苦，为什么她只是谈了一场恋爱，心就像被磨石一遍一遍要磨成粉一般……
仿佛就要灰飞烟灭。
靳晨源在马路边把车子停下来，秀色还在擦在玻璃，像个偏执的心理病人一般，靳晨源看不下去了，下车，打开车门，把秀色扯出车里，力气像是要把她生生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