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像个迷一般,有谁能说的准呢。”
苏筱铭摊手,表示自己毫无办法。绕到桌子前,拿起黑色匣子,打开看了看,不禁哑然失笑,看着李展风,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答案?”
李展风对这件事情倒显得得心应手多了,轻快的回答道:“澳门这里的老人都说过——只有死,才能活。因为被殖民了很多年,我知道他们的思维方式与内地人可能会有些许的不同,不过不妨碍我解析这句话。六年过去了……只有死,才能活,只有把命撇在一边,才能做最后的赢家。当然,要的是我的命,而不是你的命,这也算是……我报答老爷子的养育之恩。”
苏筱铭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拿起一只笔,朝他砸了过去,李展风并没有躲开,只是闭起眼睛,任高速旋转的笔重重击打在自己手臂上,也不发出一个声响。看着他的模样,那边的女人再也没了往日的淡定,快步走到他跟前,揪起领子大喊道:“李二胖,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听到这个称呼,李展风不禁将嘴角弯起,苦笑道:“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小胖子?”
他当然明白苏筱铭说的是自己要“送死”这个行为,而非刚才的不躲避——说白了并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她常年没有在这里生活,不了解情势如何。
摇摇头,掰开苏筱铭的手,勉强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只留下她一人在办公室内,直至他走出自己的视线,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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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铭……筱铭?”
Cyril看着自己身旁戴着眼罩、睡的很不安定的苏筱铭,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估摸着她做了什么噩梦,摇着她的肩膀,心中有些紧张。从澳门到香港明明是坐船比较方便,可是苏筱铭却一定要坐飞机,他向来迁就她,也没问原因,就这么答应下来。可到这时候才觉得,苏筱铭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苏筱铭睡的很浅,被他的声音拉出梦境,扯下眼罩,拍着胸口不停喘气,半晌才转过头,声音很是干涩的说道:“啊?”
在一片很大很大的海中央,自己被扔了下去,弹起无比的浪,她挣扎着游到水面,使劲儿睁开眼睛,却看不清船上站着的人,她只给自己留下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醒来之后的苏筱铭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她自己……若是连自己都不能相信,那整个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眼前很迷蒙,只有一个男人的轮廓,金色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她不用想就知道那是Cyril,猛地一把抱住他不动,越搂越紧,也不顾自己已经皱巴巴的衣服,只想这么抱着他,找到失去已久的安全感。Cyril只当她做了个普通的噩梦,拍着背安慰道:“好了,醒来就好,没事了……快到香港了,下飞机之后到酒店好好休息一下……”
“我有话跟你说……”
只用很短的时间,她恢复了过来。大约有许久不做噩梦了,而那种感觉真实到让她害怕,眼前的男人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对象,即使……自己还有事情瞒着他。
退出他的怀抱,苏筱铭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一把抓到脑后,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总觉得自己方才说了句不该说的话,脑子飞速旋转,想找办法填补这句改该对他说的“话”。
——只因为一个梦就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告诉他,似乎太欠考虑了些,她做不到。
“香港迪斯尼乐园,或者海洋公园,你自己挑一个……”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是一脸的兴奋,还不忘眨眨眼睛,对着yril嘟嘟嘴,说:“我才不要回酒店睡觉,那多无聊,来这里就得玩的够本嘛……”
Cyril见她没事了,刮刮她的鼻子,失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样的性子,时间在变,你没变呢。”
苏筱铭佯装生气的模样,撇开头道:“怎么,希望我马上变老,好让你再出去找别的女人?”
Cyril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蛋,感叹道:“我当然希望时间永远都停止在这一刻……这样吧,我们去迪斯尼,虽然在欧洲就去过,不过它在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主题,我想看看香港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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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只有在香港的一天才是最为放松,或许也是为了排除自己心底的阴影,苏筱铭玩的特别疯狂,简直与学生时代无异。Cyril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是真的又转变的性子,还是心底藏了事情。
“Cyril,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对我唱过的一首歌……EveryMonentOfMyLife,我后来去听了原唱,原来女
人的歌由男声唱出也别有风味。”
大屿山顶,众多情侣的聚集地,苏筱铭找到了个角落,只有两人静静的扣手相对,望着山下小如蚂蚁的建筑车流,果真有些将压抑全部抛开的感觉。
李展风手上沾了人命,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不过苏筱铭知道,这事情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他的态度近乎默认——替自己转移那批货的三个人,第二天说是出海偷渡到东南亚,两个小时后,李展风告诉她,那些人失去了联络,再过了大约半小时,确定了那条小船在南海翻船。
李展风轻松的模样似乎让她觉得那三个人根本与蝼蚁没有分别。果然如同Cyril说的一般是所有人都在变,只有她一人停在原地。她现在摸不透所有人的心思,甚至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把自己出卖,步履艰难。
“又走神了,在想什么?”
Cyril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吸引过她的目光,在面前打了个响指,也不管她有没有看着自己,用低沉的嗓音哼唱出来:
“……Nomatterwhatthesignssay
(无论命运如何)
Howeverinmymindyouarebymyside
(你都在我心里,时刻形影不离)
Iwillloveyoueverymomentofmylife
(我将爱你终生)……”
苏筱铭笑了笑,双手扣住他的手臂,默契的接了上去:
“AndIknowtimechangeseverything
(我知道时间能改变一切)
Allthelovethatyouhavetogive
(包括你对我的一片深情)
Youshouldgivejustaslongasyou'reholdingthatsomeone
(但你在我身边,就要好好对我)
I'dtravelcrossthegreatlakestogettowhereyouare
(我愿穿越万水千山,只为追随你的脚步)”
“我一直很喜欢这首歌,但只有一句……我觉得,时间唯一不能改变的东西,只有对你的情感。不管如何世事变幻,我都会爱你终生。我知道说出这些话都显得太苍白,我们还有一辈子时间,我会努力证明给你看。”
苏筱铭当然知道,整个欧洲除了德国,也只有英国男人最不会说情话,难为他对
自己说了这么一大段,天色虽然黑暗,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脸有些微红,拉着他的手臂,慢慢将头靠了上去,笑道:“没想到都过了五年,你还是不会说这些话……唉,不过会说这些话,你也就不是你了。”
Cyril顺势搂住她的肩膀,大屿山顶,再普通不过的就是情侣,根本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在这地方,或许两人才能得到心灵的解放……
“是吗?我想了好久才说出来的,你才一句话就把它判了死刑。”
他的语气带着戏谑,分明想让她反驳,苏筱铭自然如了他的愿望,顶了回去,“就算判了死刑也能上诉,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还能没个用处?大律师……”
Cyril装作思考的模样,想了想,说:“那我给自己辩护,在气势上是不是弱了些?”
苏筱铭趁他不注意,重重在他腰上一捏,不满的撇撇嘴,“你哪次有在气势上输过人,就算我每次想主动,到最后……”
渐渐觉得自己是在口不择言,苏筱铭适时闭上嘴巴,可话已经出口,犹如泼出去的水一般难收回,Cyril已经听到话头,也没那么好放过自己。
“到最后什么?筱铭……你觉得我太强势了吗?那么,如果我让你也强势一次呢?”
50、疯情,疯怔情
“我才不要,在外面老是板着个脸已经够难受了,到这儿你还想让我……等等,Cyril,我问你,你是不是有点儿S。M里面的M……倾向?”
苏筱铭也不知道今晚怎么会如此口不择言,什么样的话语都说的出来。吃惊的不仅是她,就连Cyril也略微睁大眼睛,本想缓和气氛的假咳嗽几声,没成想果真把自己呛到,顿时咳的不能自己。两人之间的尴尬也就此告一段落,苏筱铭拍着他的背,不由自主笑了出来,说道:“好了,就当我前面什么都没说过,你怎么样,没事吧?”
“嘘,有记者……”
Cyril抬起头,没有看着苏筱铭,而是转向另一边,举起食指,让她别说话。苏筱铭心中紧张,眼神四周乱扫,可满目都是黑色,哪里看的见什么记者的身影。抓着Cyril的手臂,结结巴巴问道:“记者?在……在哪里?”
一抬头,他的薄唇正巧准确的碰上她的嘴唇,眼角扫过胜利般的笑容,苏筱铭知道——她被耍了。
顺势搂住Cyril的脖子,不落人后的也笑了出来,问道:“记者,在哪里?”
下一秒,他将她拥住,刮刮鼻子,笑道:“就算有记者,我也无所谓,现在巴不得告诉全世界我们的关系。”
苏筱铭怔了怔,不过还是很快恢复正常,踮起脚尖,咬上他的嘴唇,“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Cyril摇摇头,放在她腰上的手已经移动的不规矩,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你觉得这样足够吗?”
苏筱铭毫不犹豫的闭起眼睛,再是重重一咬,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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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干嘛?不像是接我的样子。”
苏筱铭只身一人下了飞机,倒让在机场外等候的肖晨吃了一惊,狐疑道:“他呢?”
她耸耸肩,摘下墨镜,毫不迟疑的将手中的行李塞给他,自己拎着包走在前面,因为知道他要问些什么,故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不开口。
Cyril要回英国处理那边的事情,估计过两三天才会回来B市,他问过苏筱铭跟不跟他一起回英国,但她始终不想在这个尴尬的时候回去,提前一天买了机票回大陆。
肖晨跟在后面走了半晌,也不见她有说话的意思,径直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死死盯着苏筱铭,说:“你不可能躲我一辈子,我知道你去珠三角前对我说的都是缓兵之计,不过这一会儿,你是绝对逃不掉了。我现在也不管你和Cyril如何,你只需要告诉我,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情。”
出了航站楼,夕阳很是刺眼,苏筱铭皱皱眉头,不再看肖晨,自顾自把墨镜带上,绕了个弯继续向前走,敷衍的笑了笑,开口道:“你知道我在珠海看到谁了吗?”
肖晨万万没想到她说到这个话题,顿了顿,跟了上去,站在她身边问道:“谁?”
“老朋友了——秦韵遥,你把车停在哪里?”
没等肖晨说话,她已经找到他那辆张扬的大红色跑车,也不等她,首先走了过去。肖晨皱着眉头,无奈的掏出激光钥匙打开车锁。
苏筱铭坐在副驾驶座,深吸一口气: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肖晨的车技很好,如果不是急切,不可能把这车停的这般横七竖八。
如果洪其的消息没错,今天正好是苏毅接肖轩回来的日子,正因为如此,她故意选择了傍晚到达的飞机,从机场到苏家路上得耗费两个小时,到家时估计自己也不肖解释什么。只要这两个小时面对肖晨能控制好自己的嘴巴,那一切就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秦韵遥在珠海?”
肖晨系上安全带,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的建筑,发动车子。
这辆红色跑车的历史还算悠久,苏筱铭出国前有段很张扬的日子,一切都跟红搭上关系,可是那段时间一过,又觉得这些东西土气到不行,打包全扔给肖晨,他也乐呵呵的接受,不过这辆车倒是一直没敢开出来,今天因为着急,什么都没顾上,到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开了辆跟性格完全不搭调的车。
苏筱铭打开车上的广播,随意调换频道,打趣道:“这个问题我还想问问你,肖晨……咱们这个地儿跟那一带联系的一直是你,照理说,我们和什么建材公司合作,你该要很清楚才对,如果你早告诉我,也不需要我废那么多口舌跟韵遥手下那帮人打交道。”
肖晨点点头,若有所思,嗤笑出来:“呵……我竟然没想到,八年前B市的‘秦淮’和八年后广东的‘秦淮’能扯上联系,主角还都相同。我也闻说他们的老板不管这方面的事情,现在一想,果然能对上秦韵遥的性格……最怕麻烦。她妈一得病,她就当了逃兵,去了法国,连快到手的爱情也不要了。”
苏筱铭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难以琢磨,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道:“你……什么时候对她有这么多想法了?”
肖晨失笑道:“我?我怎么敢,我连你都摸不透。不过我说,筱铭,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整件事情?我想我已经很配合你,陪你聊了一些‘别的话题’了。”
苏筱铭不理他的后半句话,自顾自说道:“你怎么可能摸不透我,不信你试着猜猜,我准不准备把我和Cyril的关系公之于众?”
“按照你的性格,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肖晨说完这一句,忽然有些冷静,也不急于在这一时得知自己父亲的情况,倒不如到了苏家之后再仔细询问。
苏筱铭心中一怔,果然像是
被他说中了,自己要权衡的事情还有很多,怎么会简单呢?
她只是笑了笑,闭上嘴巴不再说话,脱下墨镜将双眼合上,让肖晨以为自己很累。果然,他没有再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车速加了不少。
Cyril,恐怕这一次,我要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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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筱铭,到了。”
两个小时的驾驶果然能使人疲劳,肖晨摸着额头,鲜少的连名带姓一起叫出苏筱铭的名字,一甩车门,还是主动帮她打开车门,有气无力道:“你想坐在我的车里发霉?”
“不了,座位一点儿都不舒服。”
苏筱铭像充满了电一般拿着包包起身,自己走到后面拿出行李,瞥了肖晨一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从车库走了出来,径直往大门走去。
“哈哈,当年我们比枪,你总是比我多一环。呐,最后一环啊,你总是十环,但我就经常打偏了。”
大厅里传来的声音自己并不熟悉,好奇心趋势她往那扇大门走去,不住伸长脖子往里边看,希望能在脚踏进之前先行掌握些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差五米左右,还是被刚刚出门的陈妈看到,脸上的欣喜之情掩盖不住,一边洋溢着笑脸同苏筱铭打招呼,一边往客厅里大喊道:“老爷子,小姐回来了。”
苏毅的声音,寻常人也听的出玄机:是那种经历过无数峥嵘留下的沧桑。苏筱铭更是不会忘,他粗着嗓子,有些兴奋道:“是筱铭?快进来!老肖,我女儿出差回来了,让你好好见见她。”
苏筱铭面无表情,只在心里酝酿好等会儿的一切,总算是能够轻松下来——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肖轩回来了。
陈妈眯着眼睛,她的眼睛有些老花,勉强看到苏筱铭的后面还跟着个男人,直到他走进,才又笑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