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险好险,看来长大成人的她,能够吸引得了张彻一,却不合眼前这家伙的胃口。
她先是松了口气,下一秒钟,却看见陈建曦转身,走向一台仪器,举手按了几个开关。
叽──
一阵恐怖而刺耳声音,突然在她脑袋上方响起,尖锐的声音靠得好近,近得让她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因恐惧而冻结了。
书眉大惊失色,扭头往旁边瞧,赫然发现,一把亮晃晃的圆锯,就在她的左方快速的运转著。
老天!她在”福尔摩沙”的工厂里,看过这种特殊的圆锯,年轻的工匠告诉她,这种圆锯锋利无比,锯起坚硬的木头,跟切豆腐一样容易。
书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是被绑在锯台上;移动的输送带,正缓慢而毫不迟疑的,把她的左手往锯刀上送──
“啊──放我下来!陈建曦,你疯了!快放我下来!”恐惧像某种怪虫,爬上她的每吋肌肤,她头皮发麻的尖叫,挣扎著想要逃离锯台,但是皮带绑得太紧,她挣扎得满身大汗,却还是无法脱身。
“纪书眉,你就乖乖给我躺著,我准备先锯了你的手,等会儿再接著锯你的脚,然后──”细小的贼眼闪著嗜血的亮光,他摩擦著戴著手套的双手,兴奋的嘿嘿直笑。
锯了她的手脚?
这、这这这,这不太好吧,又不是表演大卫魔术,这会儿要是真的锯了,可是绝对接不回去的啊!
眼前情势比人强,书眉迅速了解,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必须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一想到这里,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双眼慌张的瞪著嘎嘎作响的圆锯,嘴上使出胡说八道的绝招,积极的想说服陈建曦。
“等等!等等!你先等等!那个──那个──陈、陈、陈先生,我说,你不如把我卖了,那不是比砍掉我的手脚,更能让我生不如死吗?而且也比较好赚啊!你看,我长得也不差,虽然不合你胃口,但还是很多男人喜欢的,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我卖了比较划算──”
“卖了你?锯掉你手脚,再把你卖给行乞集团,丢到街上当乞丐婆,一样有得赚。”
“但是,那样赚得比较少啊!”眼看那忽旋转的圆锯愈靠愈近,她惊慌的失声尖叫。
突然,工厂的外头传来动静,守在门外的那些人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人试图闯进工厂。
短短的几十秒内,打斗声不绝于耳,黑衣人们的鼓噪声迅速化为惨叫。紧接著,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黑衣人被扔了进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也不知那人是真昏了,还是不耐毒打,决定装死,总之他趴地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了。
“搞什么鬼?”陈建曦咒骂著,警觉的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那儿,宽阔的肩膀,遮住强烈的日光,那气势强大得让所有人都战栗。
是张彻一!
书眉差点喜极而泣。
噢,她长到这么大,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乐于见到他出现的一天!
张彻一的黑眼中,射出凶厉精光,脸色更是阴沈可怕。他如入无人之境,徐步走了进来,门外的黑衣人们,全被他的铁拳招呼得倒地不起,无条件让路,由得他进入工厂。
见到那个仰躺在锯台上的小女人时,黑眸之中进出光亮,某种浓浓的焦虑,直到这时才消解。
“快快快,快来帮我解开皮带!”书眉又惊又喜的直叫,不断扯著手腕的皮带。
张彻一走上前来,专注的目光掠过她的全身,确定她安然无恙,宽厚的双手落到皮带上,准备解救她脱离圆锯的威胁──
眼角有黑影一闪,她又惊声尖叫起来。
“小心后面!”
躲在仪器旁的陈建曦,趁这机会,卑鄙的想从后方偷袭,捡了一根手腕粗细的铁管,凶恶的扑了过来。
张彻一迅即转身,却已来不及阻挡。他居然也没有闪避,就站在原处,让铁管重重的敲上右肩,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下攻击。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因为那重击力道而往后撞向锯台。
重重的一棍,虽然是敲在他身上,却让她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你这个笨蛋!都叫你小心了,你还不闪?你运动神经不是很好吗?”书眉心疼的直骂,这才慢半拍的想到,以他的敏捷身手,要是存心想避开,陈建曦这只剩半条命的毒虫,可能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的不闪不避,全是为了保护她,他要是闪开,那根铁管就会笔直的砸到她身上──
感动涌上心头,她轻咬著红唇,确定这个男人,是真的对她好。
张彻一稳住步伐,也抽了一根铁管,却不是拿来当武器,反倒是往锯台上一割,阻隔在她与圆锯之间,暂时止住锯刀的威胁。
“妈的,你少管闲事!”陈建曦眼看复仇大计受阻,愤恨得眼睛通红,苍白的脸色发青,看来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挥舞著铁管,发疯似的乱挥,再度展开攻击。
张彻一反手挡开,挥出铁拳,拳拳扎实精准。
就在这个时候,粗大的铁管触及锯刀,顿时火花四冒,她吓得猛缩身子,连忙放声求救。
“救命啊!张彻一!快来救我啊!”
一旁的两个男人,正打成一团,根本无暇旁顾。书眉吓得小脸惨白,继续鸡猫子鬼叫。
“张彻一,你动作快点啊!那种货色,你不是两秒就解决了吗?啊──喷到我了,火花喷到我了啦,我的裙子啊!”
她的呼叫,让他分神又挨了一棍子。
“你这个女人,难道没看到他手上拿著铁管,我却是赤手空拳吗?”他恼火的转头,朝她吼了回去。
回答他的,是高分贝的尖叫。
张彻一喃喃咒骂,狠下心肠不去理会,收敛心神,应付半疯狂的陈建曦。他黑眸一眯,觑了个空隙,闪电般出手,硬如钢铁的拳头正中那张苍白狰狞的脸,砰的一声,把他打得飞出去。
陈建曦被打得头昏脑胀,咳咳喘喘的趴在地上,还没顺过气来,领口就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你、你少管闲事,咳、咳咳咳,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他不知死活,还想强调,这是个人恩怨。
“她是我的。”张彻一冷声宣布,口吻很轻柔,却比咆哮巨吼更吓人。”你应该庆幸,在我出发前,凌云已经先行通知了警方,否则,我真会亲手把你杀了。”他惋惜的说完,再度抡起拳头,用尽力气补上一拳,正式把这个王八蛋揍得昏迷不醒。
”喂、喂,你是打够了没啊?快过来救我啊!”书眉还在锯台上求救。
他却气定神闲,拉好了因打斗而略显不整的衬衫,然后慢条斯理的拍拍衣袖,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让她无法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在做什么啊?快点过来放我下来啊!啊,好烫!好烫!”那声音尖细刺耳无比,让她紧张得快要昏倒,而细小的火花更是不断溅出,烧穿了她的衣服,带来虽然不严重却非常可怕的刺痛感。
他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直到她惊声催促,才大踏步走了过来。
”要是你今天早上不逃走,乖乖跟我去山上,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他站在锯台旁,没解开皮带,甚至没停下机器,反倒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他对所有的机器都了若指掌,知道那圆锯看似吓人,但是速度不快,一时片刻还不会伤害到她那身细皮嫩肉,在放开她之前,他们之间还有事情得说清楚!
今天早上,当他清醒时,发现她早已落跑,他气得差点没有把向刚的小木屋给拆了。他抓狂的冲下山,到镇上狂乱的找寻,直到接近中午,才接到娃娃的通知,说是有人目击书眉被绑架。
因为报仇心切,陈建曦丧心病狂,居然派了自己的属下出面,这才露出狐狸尾巴。
张彻一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一路上各种可怕的想像不断折磨著他。他暗暗发誓,一旦救出她,这一辈子,他都要拿条绳子,牢牢把她绑在身旁,免得她再惹出什么危及自个儿小命的祸事。
眼看他杵在一旁,不肯放人,书眉挣扎得更厉害,先前对他的感动,这会儿全都烟消云散。
”我当然要逃!我可不想被逼著嫁人啊!”她怒喊著。
”你非嫁不可。”
”为什么?”
”因为我愿意娶你。”
”你愿意娶我,我就一定要嫁你吗?”她瞪著他,不敢相信的吼道。
”对。”他答得斩钉截铁。
张彻一的理所当然,教她为之哑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嫁不嫁?”
”不嫁!”她赌气的说。
”不嫁?好,那也行。”他伸手摸著下巴那一早就冒出来、却为了找她还没来得及刮的胡渣,神态轻松的耸肩。”反正等这铁管锯完,就换锯你了。”他早已知道,对付这种诡计多端的小恶魔,绝对不能用正常手段。
”什么?”书眉倒抽口气,气急败坏的嚷叫。”你这是威胁!”
”你让我别无选择。”他一耸肩,双手插在裤口袋里。
”张彻一!”
他却只是一挑右眉,依然袖手旁观,裤口袋里的大掌却捏成了拳头,强忍著放她下来的冲动。铁管还剩五寸,再多一寸,他就拿她没辙了,就算是她不答应,他也得乖乖放人。
这个该死的女人,为啥就不肯干脆的答应他的求婚?她真的宁可被锯成一块一块,也不肯嫁给他吗?!
把握住最后机会,张彻一面无表情的再问。”你改变主意了吗?”
啊!火花又喷到她了啦!
眼见他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情急之下,为保小命,她只好慌乱的直点头。
”好啦!我答应你嫁给你,我答应你了!快点关掉电源,替我松绑啊!”
黑眸的深处,闪过一丝释然。他走到仪器旁,揿下按钮,原本嘎嘎作响的锯刀,倏
地停下转动。
书眉全身颤抖,看著他替她解开皮带,单薄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了大半。她扶著他坚实的手臂,撑起颤抖的腿儿,勉强下了锯台。
几乎是一脱离危机,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开始滴溜溜的乱转。她垂下脑袋,狡猾的天性再度抬头,她努力思索著该要怎么做,才能扳回一城。
”纪书眉,”低沉的男性嗓音,靠在她耳畔响起。”你不要再给我打什么鬼主意了。”几乎是她眼睛一转,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什么?”她装傻。
”你该不会想过河拆桥,不肯认帐吧?”
”唔,”她装模作样的扶住额头,想跟他打延长赛。”你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啊,刚刚的惊吓,可能让我脑子有些糊涂了,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黑眸略略一眯。
很好!
”阿嘉。”张彻一扬声唤道。
神出鬼没的阿嘉再度现身,从门外咚咚咚的跑进来。
”都录下来了?”
”录得清清楚楚!我还用特殊收音的方式。”阿嘉拍著胸脯保证,手上那台崭新的数位摄影机,老早把这英雄救美,还乘机逼婚的实况完整记录下来。
证据摆在眼前,要是他一声令下,随时可以烧成光碟,向左邻右舍广为散发,她抵赖不掉了!
”啊!”书眉恼怒的瞪大眼睛,像只愤怒的小猫,扑过去想抢那台摄影机,当场砸成破铜烂铁,彻底毁灭证据。
只是,她才跑没几步,腰间就陡然一紧。张彻一伸手圈住她的腰,用强大的力量,重新把她拖回怀里。
”你认了吧,你只能嫁给我。”他霸道的宣布,把挣扎不已的她扛上肩头,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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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张家,张彻一简单的报平安,对家人与朋友们粗略交代几句,就扛著她,迳自走进卧房,这才把气喘吁吁的书眉放下来。
一路上,她毫不停歇的咒骂,诅咒他的霸道与蛮横,直骂得口干舌燥,粉拳也像小雨似的,胡乱落在他的背上。他却没有半点反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随她发泄脾气。
”先坐下,我替你倒杯水。”张彻一把她搁在太师椅上,知道她肯定骂得渴了。
书眉哼了一声,咬唇瞪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走到门外去倒水。清澈的眼儿怒瞪著门,直到他拿著水杯走回来,眸中的怒意仍未消褪。
水杯递到她面前。
她倔强的扭过头,漠视喉间的干渴,不去接那杯水。他却也不催促,极有耐心的等著,端著那杯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幽暗的黑眸始终深深的望著她。
半晌之后,是她忍受不住口渴,终于竖起白旗。为了维持尊严,她扬起下巴,看也不看他一眼,掌心朝上一摊。
沁得冰凉的水杯被搁进她的小手里,她无言的把水杯凑到唇边,啜著凉凉的矿泉水,让甘甜的水滋润她的唇、她的口舌。
直到咽下半杯水后,她逐渐卸下防卫,因恐惧而迟钝的知觉,才开始慢慢的恢复过来。
圈在小手中的水杯开始颤抖,液体震动著,到后来,矿泉水已经抖得飞溅出杯缘。
张彻一低咒出声,伸出双臂,把她圈入怀中,知道她吓坏了。
熟悉的男性气息包裹住她的全身,温热的体温,抚慰她饱受恐惧折磨的内心。直到这个时候,眼泪才像断线珍珠似的,一颗颗的滚出眼眶,她伸手抱著他,用哭得湿答答的小脸在他胸膛上摩擦。
察觉自个儿落进陈建曦手上时,她真的以为,自己绝对死定了!她不敢想像,要是张彻一没有及时赶到,她——她——
纤细的肩膀因恐惧而颤抖,她全身窜过一阵寒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别怕,我会保护你。”张彻一低语著,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抱著他哭了好一会儿,那哭声好可怜,让人听得心都要碎了。
”你为什么保护我?就因为你要娶我吗?那么,别人也可以保护我啊,想娶我的人,排队可以排到纽西兰去。”她抽抽噎噎的说,想起他的逼婚,就觉得好委屈。
呜呜,有哪个女人的终身大事,是这么粗率就被决定的?他们是上过床没错,但是她始终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的心里有他的影子、她的身体只对他有反应,但是,他从未许下承诺、甚至连温柔的话都说得那么少,她一直听见的,只有他那响雷似的怒吼。
想到他的坏脾气,她边哭边抱怨。
”我、我不要嫁给你,”她抖著红唇,像是即将被推入火坑的小可怜。”等我们结婚,你一定会每天打我屁股——”
”我不会。”
”真的?”她求证。
他给予最诚恳的保证。”我从不食言。”
泪水汪汪的眼儿觑了他一眼,确认他不像是在说谎,哀怨却挥之下去,仍占据在她的眉目之中。
”呜呜,其实,你娶我,只是图个方便吧?我知道,你想要的只有我的身体——”
他再也忍无可忍,被她的迟钝逼得快疯了,暴跳如雷的吼起来。
”什么图个方便?我要是不爱你,干么坚持要娶你?”婚姻不是儿戏,他是个传统的男人,把终身大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像是变魔术似的,原本哭哭啼啼的书眉,一听见这句话,立刻破涕为笑,幽怨的表情消失无踪,眸里绽出他最熟悉的狡诈笑意。
”啊哈,被我抓到了!”她乐不可支,煞费周章,总算骗出他的真心话,高兴得心花朵朵开。
他爱她呢!这么严酷暴躁的男人,竟然愿意松口,承认爱她,她乐得快要飞上天去,心中原有的一丁点儿不确定,这时也烟消云散。
张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