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只是想利用精湛的演技瞒天过海,谁知,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里,和心
上人重逢之日遥遥无期,便真的悲从中来,假戏真作的沁出盈眶热泪。她一向
讨厌在别人面前示弱,倔强的将被悲伤淹没的脸侧开,不肯让孟擎风看到她的
眼泪和锥心的痛。
如果她不假戏真作,或许就骗不了孟擎风凌厉的鹰眼;又或许是幸运女神
舍不得落井下石,她那发自内心的悲伤之泪在无意间救了她,让她顺利地瞒过
了多疑的孟擎风,震撼了行事一向冷静得几近冷酷的他。
“你和武叙扬相恋?”女人的眼泪他不是没见过,而且,他从来不曾被女人
的眼泪影响。今天,他却因她不肯淌落的泪珠而受到不小的震撼。
“不关你的事……”他不提还好,一提及武叙扬的名字,初家宁便更加难以
自持的抖颤双肩,泪如孟浪般泉涌。虽然她把头垂得更低,硬是倨傲的不肯让
孟擎风看到她脆弱、为爱落泪的一面;偏又无能为力,对心上人的强烈思念和
挥泪别离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正大张旗鼓、毫不留情的侵袭着她,似乎非将
她击溃,否则不肯善罢干休。
此情此景落入孟擎风眼里,引发他内心风起云涌的悸动,那份陌生的内心骚
动让他变得焦躁,展眉间,眼神罩上一层足以冻得人心脏麻痹的冷酷。“这么
说来,为了对已逝爱人的情,你是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了?”
他讨厌、甚至可说是憎恶被女人廉价眼泪左右的自己,他那颗傲视群伦的心
不允许,所以他变得更为强势漠然。
初家宁正处于和方兴未艾的眼泪交战,哪有多余的闲适心情理会他顾人怨的
咄咄逼询。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眼见她楚楚可怜,低首垂泣的无助模样,他的心湖又
翻一波波陌生的浪花,他恨死那种自己无法理解与掌握的奇怪情愫,所以狠上
加狠的下达最后通牒,“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我可以顺便告诉你,不识相的
下场,你从下一秒钟开始,便会过着无水无食的日子,直到你求饶招出实情为
止。”
他讨厌她无依低泣的样子,总是让他不断产生自己无法控制的怪异情愫,这
对一向操控欲和自制力极强的他,无异是个严重的打击,所以他必须攻击她、
摧毁她,以祛除因她而起的“不适之感”。
“你这个无血无泪的冷血人——你永远都无法了解我和叙扬之间那份生死牵
绊的深爱的……你就死了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我绝对不会……”
她嘤嘤啜泣、混浊暗哑的哽咽着,字句却表达得意外清楚明白。
她的宣告令孟擎风一把未来得及命名的无名火放肆狂飙、天崩地裂的震地而
起。“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深爱究竟有多坚强——最好不要让我听到
你讨饶的讯息——”
语毕,他便疾步的绝尘远扬,沿途上,心中一直有种针扎的莫名痛楚和恼怒,
让他陷于一种无力的挫败感之中,而他最憎恨“挫败”这个字眼。
该死!明明是他占尽优势、主控大局,为什么他会产生这种从未有过的挫败
感?全是那个女人的眼泪不好,是她的眼泪破坏了他原有的步调,所以他绝对
不轻饶她!身为“唐邦”伦敦分舵舵主那份高人一等的自尊心无法允许!
孟擎风原以为像初家宁那样的女子,只是会说大话、脾气倔强,只要饿她一
两餐,再加上滴水不进,不消一天的工夫,她就会乖乖的哭着求饶,女人嘛!
不都是这样的吗?
但是,令他跌破眼镜的事,偏偏惊天动地而来。
初家宁那个倔到骨子里去的女人,非但熬过了两个昼夜,而且还继续逞能和
他对抗中。
该死!滴水不进、绝食两天,就算一个大男人也不见得挺得过去,她这是何
苦?对一个死人还讲什么情面?
偏偏脑中不断浮现的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像是魑魅魍魉般纠缠着他,怎么
也挥之不去。
“该死!”孟擎风终究还是败给了自作主张的脚步,往囚禁初家宁的牢房箭
步奋进。
乍见初家宁削瘦且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孟擎风胸口那把蓄势待发的熊熊怒
火,再也无法遏抑的燎原炽烧。“你究竟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和那个死人的
爱是多么神圣高贵、坚石难摧吗!?还是在向我示威、向我挑战!?”
不论是哪一样,都令他光火。不过前者对他的打击似乎重于后者,只是他不
肯承认!
“你不会明白的……像你这种冷酷无情、权势至上的冷血心肠是无法了解我
和叙扬那份刻骨铭心的爱的……”初家宁像一缕幽魂,气若游丝的诉说,语句
中却透着枪炮难毁的笃定。
孟擎风见状,更加震怒!咧着嘴,恨恨的、冷血的说:“很好——既然你那
么爱那个死人——何不追到阴曹地府去,那不就更伟大神圣了?”
他发现他突然非常恼恨武叙扬这个名字!恨得想把这个已进入黄泉之国的人,
从地狱中拉出来,杀他千次万次再将他丢回地府去。
为了不让她卑鄙的眼泪再有机会弄痛自己的心,令自己情绪失控,孟擎风恨
恨的放完话,便如旋风般飞快飘离。
留下来的初家宁,精神恍恍惚惚的喃喃自语:“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
个方法……”
入夜,孟擎风被出乎意料的恶耗从睡梦中惊醒。
他似乎受到很大的震撼,猛力抓住前来通报的属下肩膀直摇晃,晃得人家都
快分不清南北西东了。“你胡说什么——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自杀——不准你胡
说——”
“是……是真的……舵主——属下不敢骗您——舵里的医生正在极力抢救…
…请舵主明鉴——”可怜又倒霉的手下,被他晃得头都快掉了,还得冒着咬断
舌头的险,忠心耿耿的秉明大事。
“不可能的——”孟擎风把属下用力甩到一边,十万火急的飞奔出门。
当孟擎风魂不附体的飞奔至牢房时,迎接他的是躺在冰冷的床上,面色惨白,
左腕上缠着绷带,动也不动的初家宁和面色凝重,等着向他报告的医生。
“情况怎样?她死了吗?”有生以来,孟擎风第一次尝到害怕的滋味。
“启禀舵主,这位小姐的情况相当不妙,失血过多,恐怕会引发其他病状,
最好送到大医院,否则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走!立刻出发!”孟擎风以骇人的气势下达命令。
谁知在搬运上车的过程中,原本不能动的初家宁,却出乎众人意料的清醒而
翻滚下推床,踉跄的逃向大马路去,却不幸的迎上高速驶来的车子。
接下来,在一声“乒——乓——”的巨响与刺鼻焦味的伴随下,初家宁的身
体弹向了夜空,然后又像陨石般坠地。
“家宁——”孟擎风不知道自己的脚是何时自作主张的开始狂奔的,等他发
觉时,他已经蹲跪在躺于一片血泊中的初家宁面前,恼恨万千的瞪视着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初家宁唇边却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意,奄奄一息的道:“我不能背叛叙扬……
但是我却知道人性的弱点……再这样下去,我知道不久的将来……我可能会为
了卑贱的求生本能而背叛叙扬……而我不要那样……所以,我不给自己那样的
机会……这么一来,我就赢了……你永远输给我了……输给我和叙扬的爱了…
…你输了……”
最后的尾音尚未完全敛去,她已经含泪合上双眸,唇边挂着胜利满足的微笑。
“家宁——”孟擎风彻彻底底的被打败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承认自己败给女人的执着!
幸好死神大发慈悲,手上的镰刀只是从初家宁身边划过,网开一面的只带走
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你说什么!?”孟擎风睁大一双不敢置信的瞳眸,“她丧失记忆了?很可
能这一辈子再也想不起从前的事!?”她再也记不起早已葬身海底的武叙扬!?
不知道为什么,乍闻此一悲惨的消息,孟擎风的内心真是惊喜多过打击的。
在深思熟虑之后,孟擎风已有了最后的决定……
“菲妮西亚?”孟擎风看着堆积在初家宁身前的一大叠姓名参考书,有点意
外的柔声问道:“你喜欢这个名字?”
失忆的初家宁甜甜的笑道:“嗯!我总觉得我应该叫这个名字的!”
孟擎风似水柔情的轻搂着她,“没错!我最宝贝的未婚妻就叫做菲妮西亚没
错!”
这是发生在红历九十三年仲冬的事……
红历九十四年。盛冬近一个月来,全球各地的报纸艺文版都如火如荼的争相
报导一则令全球爱书人士沸腾的惊人讯息——近百年来最负众望的文坛新星诞
生了!
拒绝曝光、身份成谜、称霸全球畅销书排行榜的新锐作家费里克斯的处女作
“云且留住”在世界各地以十三种不同语言被编印成书,销售量扶摇直上,居
高不下……
此书除了内容感人,让人读来荡气回肠、咀嚼再三之外,其书前那篇“献给
爱妻菲妮西亚”的题文亦是令全球书迷津津乐道、历久不衰的热门话题……
当武叙扬风尘仆仆,上气不接下气的带着处女作“云且留住”,赶到“花间
集”会长丁盼荷的“寻荷云居”,准备献上自己熬了一年多的深情,向爱逾生
命的初家宁献上最深的爱意、向她求婚时,丁盼荷给他的却是出他的意外的惊
人消息——“家宁自从一年多前,托我的女儿水楼送回来一封信,向我致歉,
告诉我她从此要脱离‘花间集’之后,就再也未曾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动员了
‘花间集’的情报网都得不到她的消息;所以,我一直以为她是跟你在一起的,
现在怎么会……”
听完武叙扬那一番无奈的叙述,丁盼荷深受打击,更对这对苦命鸳鸯的无奈
寄予深切的同情和感慨。
武叙扬所受到的打击比丁盼荷更重、更大,但是,他却也表现得比丁盼荷所
想的还坚强冷静。
“请夫人不要伤心,我相信家宁终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的,我了解她的个性,
她一定是还在气我、认为我的成就还不足以令她原谅我一年前对她造成的伤害,
所以她才会躲着不肯出来见我,她的个性就是这么倔强高傲,一旦她不想见你,
你要找到她就比登天还难了,关于这点,夫人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才是。不过我
不会轻易死心的,我会继续努力扩张我的事业;另一方面,我更会全力以赴的
去寻找家宁的下落,就算要把整个世界翻过来,就算要找上一百个世纪,我也
不会轻言放弃!我今生的新娘非家宁莫属,请夫人不要挂心!”
是的!双眼重见光明、体内奇毒全数祛除,事业又扶摇直上的他,再也没有
理由放弃他生命中最重要而唯一的挚爱了!丁盼荷深受感动,同时也知道,关
于这对至情至爱的年轻人,她已经无法也不必再为他们做什么了,她唯一能做
的事就是祝福他们。
“我祝你们早日重聚,就像你在‘云且留住’的题文上所写的,希望你们永
远同行同宿。”
“我们一定会的!”武叙扬报以阳光般灿烂的自信笑容,脸上写满枪炮难毁
的坚决和深情。
时光荏苒,在武叙扬一方面努力不懈的缔造全球排行榜传奇,一方面焚膏继
咎的寻寻觅觅佳人芳踪之中,留不住的光阴已又匆匆的过了将近两年的岁月,
转眼间,已是红历九十六年暮秋时节。
两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就拿武叙扬自己来说吧!这两年内,他从“红门”的
“四大御使”之一,摇身一变成了“风谷”南狂的“纪如狂”。从一无所有的
中毒之身,变成家喻户晓的全球畅销书超人气作家,神秘的“费里克斯”。
然而,无论再如何天地骤变,有两件事却是始终不变的。一件就是,初家宁
依然行踪成谜;另一件就是他对初家宁与日俱增的爱和从不曾停止的寻觅脚步。
同时,在这一个秋天,“风谷”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风谷现任
代理人之一何少昂的义妹莫心荷,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而被“红门”门主夏侯
鹰下令绑架至红门帮会总部去。
原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踏上红门帮会总部土的武叙扬,因为适巧撞
见绑架现场而卷入这件足以引发“风谷”与“红门”正面冲突的大事,因而重
返红门帮会总部去打探虚实。
在解救人质期间,武叙扬萌生了一股不祥的念头——难道当年他和初家宁在
夏侯鹰的策划下,以“诈死”的手段逃离红门的秘密被武夫人发现,家宁因而
被武夫人秘密抓回红门去了,所以他才会一直找不到心爱人儿的下落!?
这份不安恐惧像涟漪一般,在武叙扬心中愈扩愈大,终至蔓延全身。
幸好在大哥武瑞刚的证实下,确定初家宁不曾再被抓回红门,这才让武叙扬
放下心中大石。
在解救莫心荷的过程中,还揭开了当年谋杀武贵妃的另一个惊人的内幕——
原来武夫人对武贵妃的妒忌之心,被“四大护法”之一的夏侯岳所利用,他巧
妙的接近武夫人,在武夫人身边散播种种不安和恐惧,让武夫人产生如果不杀
了武贵妃和武叙扬,她和她儿子武瑞刚的地位和性命便将不保的极度恐慌。
武夫人在夏侯岳长期的煽动和不断制造恐惧不安之下,终于步入了夏侯岳的
陷阱,杀了武贵妃并嫁祸给亲手养大的养子武叙扬。
武叙扬因而入罪,武夫人事后却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苛责,又没有勇气说出实
情而逐渐神经错乱。
或许是老天有眼,武叙扬的不白之冤,竟然在莫心荷被绑的事件中,连带的
水落石出。
武叙扬的冤屈终于得以洗清,并且知道武夫人当年陷害他的真正原因,这一
切居然都是夏侯岳一手导致的惨剧。
面对武夫人的自杀,武瑞刚和武叙扬兄弟两人都感慨万千,不幸中的大幸是
:兄弟两人之间的心结终于崩毁于无形,武叙扬也得以“死而复生”、从此以
“武叙扬”之名重新活在这世界上。
莫心荷的绑架事件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红门门主夏侯鹰为了心爱的女子莫心荷
而抛弃红门门主职位,脱离红门。并且为了解救身中无解之毒沉睡不醒的心爱
女子,而加入“风谷”、向风谷“医坛三怪”之一的“见死不救”求治。
在整件事落幕之后,他心爱的初家宁依然杳无音讯,但是武叙扬一点也不肯
死心,以屹立不摇的信念,继续寻找他的至爱。
红历九十八年。仲春位于英国伦敦近郊的“却尔斯”城堡,是一座依山傍水,
风光明媚的私人城堡。
“却尔斯”城堡的外观典雅高贵,不禁让人联想到住在里面的人们,也应该
是漂亮而优雅,气质高贵出众的。
不过,这世上的事总是有美中不足的小瑕疵,端庄华丽的却尔斯城堡当然也
不例外。
“擎风!擎风!”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叫喊,在雄壮威武的马蹄声伴奏下,由
远而近的自草原的彼端,向此端的树荫下嚣张的狂奔而来,“擎风,听说明天
晚上,由伊莉莎白女王所举行的皇家私人晚宴,那个有名的大作家费里克斯将
会应邀露面,是不是真的?”
初家宁脸上有藏不住的兴奋。
“如果没有意外,应是这样没错。”孟擎风表情温和的欣赏着精力充沛的马
上佳人。
“太棒了,你得出席,还要带着我,替我引荐费里克斯哦!不准说不!”她
一派霸王硬上弓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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