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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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怪公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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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昕的脸上那种快乐得让人心疼的表情,是温乐源和温乐沣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的记忆中─也可以说是何玉的记忆中─那孩子从来没有笑过。 
  稚嫩的肩膀上担负着最沉重的期盼,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那个背著书包、戴着眼镜的宋昕,是个只会学习的小机械,眼前的他才是真正的“小孩”。 
  “妈妈。”宋昕在她的怀抱里大大地微笑,“我想到游乐场去玩,可是我不想和爸爸两个人,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 
  “好好好!”何玉拼命地点着头,眼泪四散飘落,“我们去游乐场!我们去玩,我们去看唐老鸭、去坐过山车!我们荡秋千、放风筝!你想玩什么……都行!” 
  “我们现在都死了,爸爸说就不用学习了。我好长时间没学习,妈妈你不会打我吧?你打得好疼呀……” 
  何玉抱紧他的小身体,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中年男子看着这一切,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喂!”温乐源不爽地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说:“你早这么做不就完了?还拐这么大的圈子,你自己都不嫌烦哪?” 
  本来他都做好和这个女鬼好好打一架,用拳头让她清醒的准备了,可这个家伙─还说是她老公!一出现,几句话就搞定了,早知如此,他之前这么干不就完了么?还害得他担心了这么长时间! 
  中年男子看着他,有些凄凉地摇了摇头。 
  “没完,事情没完。” 
  “什么?” 
  中年男子摇头轻叹,望向妻子和儿子的眼神更加沉重悲哀,“阴婆婆说你们有办法,但其实也没用的。她看走眼了。”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给我说清楚─” 
  温乐沣拉住了温乐源,本应没有任何情绪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让温乐源不禁呆了一下。 
  “乐沣?” 
  “内疚……才是最可怕的。” 
  “啊?” 
  “我们谁也救不了她,做什么都没用。” 
  “做什么都……” 
  温乐源骤然明白了他所说的话。 
  中年男子按住自己的眼睛,低哑地啜泣起来。 
  你今天告诉她,她明天就会忘掉;你上午告诉她,她下午就会忘掉。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其他全都不记得。 
  她想品尝的只有痛苦,她心里只能放下内疚,今天的东西,过去了,就会很快忘记。 
  谁的宽恕也没有用,她不会宽恕自己。 
  所以她的魂魄会永远活在杀死孩子的炼狱之中,重复,一次又一次。 
  何玉提着两大包蔬菜肉品,费力地用背推开大门挤了进来。 
  温乐沣站在楼梯上回头看着她,她发现他在看她,微微一笑。 
  “买了这么多菜啊?” 
  “是啊,孩子要考试了,不加强点营养不行。” 
  “哦……” 
  这一次温乐沣没有帮她提东西,只是让开了路,有些倾斜佝偻的背影慢慢地爬上楼梯。 
  三天的时间还没有过,温乐沣现在依然处于感情断层的效力之中。可是他的表情中,却出现了些许痛苦的纹路。 
  这么深、这么重、这么可怕的感情,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了,连感情断层也阻挡不住的悲伤,那么她呢? 
  一直背负着杀死自己唯一爱子的罪孽,而不断重复那最悲伤一刻的她,又如何呢? 
  还有那个她真正的孩子、一直守护她的丈夫,他们又要怎样做,才能跳脱她剧痛的漩涡? 
  “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帮你……怎么帮你们呢?” 
  西瓜皮头的小男孩坐在楼梯下面的阴暗处,已与黑暗融为一体。 
  公寓外,一个小小的影子隐藏在梧桐树茂密的枝叶中,随风轻曳。 
 
 
 
  
 ~第四个故事英雄之一~
 
  这小子胆小得要命,怕鬼,怕血,怕恶人,怕尸体 
  〈包括花鸟鱼虫的尸体〉,怕一切有可能吓到他的东西, 
  连在悄悄他脖子后头吹一口凉气,都能让他鬼哭狼嚎好一会儿。 
  烈日下,一辆载满乘客的长途巴士在公路上飞速行驶。 
  在夏天午后的一、两点时,一般的长途客车中除了司机之外,应该大家都沉入了梦乡才对,可是这辆车上却没有一个人睡觉,包括司机和车掌小姐在内的所有人都面无表情,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连广播也没有在播放。 
  车内,就好像全都是死人一样。 
  最后一排的四个座位有三个是空的,只有右侧靠窗的座位上,有一个穿得很“清凉”的女孩,身着短短的窄裙、细吊带背心,胸口开得很低很低。 
  她的眉毛又细又弯,眼睛上画着蓝色眼影,嘴唇上涂着淡紫色唇膏,如果以年纪稍大的人的眼光看来的话,她这种装扮无疑是“不正经”的─也就是做“鸡”的那种女人。 
  然而,她的表情中却没有任何卖弄风骚的样子,挑染成彩色的头发乱蓬蓬的,蓝色眼影已经被她手中紧攥的手帕擦得乱七八糟,眼睛也肿得只剩下了一条线。 
  前方的路有一个大转弯,转弯处的警示牌明确地贴着“慢行”的标志,可是司机却没有慢行的意思,踩下油门,风驰电掣地便冲了过去。 
  女孩发现了这一点,她慢慢地扫视了一圈车内人们冷漠的脸,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唇边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们……会后悔的! 
  她在心里尖笑着,蓦地打开了窗户,在炽烫的热风呼啸而入的同时,将头伸到了车窗外面。 
  汽车呼啸着与警示牌擦身而过,一蓬鲜血噗地溅了出来。 
  凄厉的刹车声。 
  片刻后,车内迸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今日上午,市长亲切会见了在此次意外事故中,集体帮助那位少女的乘客、司机和车掌小姐,对他们的行为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那位少女的父母流着泪说,虽然他们的女儿没能救过来,但是在她临终的时候,有这么多好人关心她,帮助她,她地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 
  温乐源坐在地板上,手里端着一只大海碗,呼噜呼噜地吸溜着面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温乐沣给自己盛了一碗,在他身边蹲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挑起一筷子面吸溜进嘴里。 
  “怎么?又出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了?” 
  “嗯。”温乐源狠狠灌了一口面汤,舒口气,道:“那女孩好像想不开要自杀,把脑袋伸到车窗外面去,结果被警示牌削掉了天灵盖。 
  “那辆车里的人集体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又一起自掏腰包给她交了医疗费,只可惜她伤势太重,没救过来。” 
  温乐沣笑一笑,感叹道:“现在这世界,居然能有这么多好人聚集在同一辆车上,真是难得。” 
  温乐源却不以为然地搅和搅和碗里的面,道:“什么好人,其实也不过就是从众心理罢了。像B市起哄强抢超市的事,不就是有人带头抢,大家才去干的吗? 
  “C市有人从银行里提出钱就被抢走,又洒得满街都是却居然没人要,都如数奉还,不也是有人带头当英雄,大家才这么干的吗?嘿,话说回来,如果当时我在那儿,保不准带领多大的抢劫风潮呢……” 
  温乐沣失笑:“你又不是没钱花,去抢人家的钱干嘛?” 
  “我的钱又不是多得麻袋装,当然想要更多的。”温乐源把最后一点面汤喝完,咂巴咂巴嘴,又跑到里间去盛了一碗,回来坐下继续吸溜。 
  “所以这辆车上的人恐怕也一样,当时如果有一个人逃走,其他人也会一窝蜂地逃走。 
  别说见义勇为了,法院会不会判他们见死不救的罪,还不一定呢。“ 
  温乐源的理由听起来不怎么让人信服,他却说不出辩驳的理由来。 
  温乐沣摇头:“你怎么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我倒是宁可相信他们做这些好事,是因为他们都是好人。” 
  “好人……这世上的确有好人,可是─”温乐源用筷子指了指温乐沣,“只有你这个滥好人吧。” 
  “谁是滥好人!” 
  温乐源看着自己的碗,装出惋惜的样子摇头:“姨婆啊姨婆,虽然您嘴巴很毒,但是做的饭是那么好吃;乐沣虽然是个很─好很好的老好人,但是这饭实在让人难以下咽。您啥时候才回来啊……”说着他还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温乐沣气得放下自己的碗就去夺他的。 
  “难以下咽!难以下咽你别吃第二碗,还给我,自己吃泡面去!” 
  温乐源一边嬉皮笑脸地躲,一边呼噜呼噜地吃面,等伸着脖子把最后一点汤也吞掉之后,他才把碗还给温乐沣。 
  “嘿嘿,还给你,不吃了。”他厚颜无耻地说。 
  温乐沣几乎气昏过去。 
  阴老太太几天前就出门去了,出门的具体原因她没有说,只是把绿荫公寓交给他们兄弟二人暂时代管。 
  老太太不在家,一向信奉“君子远庖厨”的温氏兄弟二人可傻了眼,温乐源连煤气炉子都没开过,温乐沣也只会煮面条而已,所以从阴老太太出门到今天,他们三天九顿饭,顿顿是面条,温乐源“有点”腻烦是肯定的─不过当然,他这种态度也是应当狠狠鞭挞的! 
  在这兄弟两个进行了几十分钟拳脚方面的亲密接触之后,明明比较身强力壮,却反而被打青了一只眼眶的温乐源,乖乖去洗碗,温乐沣生气地坐在原地,用遥控器狠狠换台。 
  电视台的另外一个频道也在播放刚才那个消息,不过似乎是不同的记者编辑的,这次用近镜头逐个拍出了那些见义勇为英雄的容貌。几个陌生的人闪过之后,温乐沣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咦?哥!快出来看,快出来看!看看这是谁?” 
  温乐源一路小跑跑出来,手上还滴落着洗洁精的泡沫:“什么?谁?” 
  当把全部的人显现过之后,镜头又转回了最中间和市长握手的那个人脸上,正好就是温乐沣要温乐源看的人。 
  温乐源噫了一声,惊叹:“这人长得跟隔壁小胡一样嘛!” 
  温乐沣真想敲他:“哪里是长得一样!分明就是小胡!” 
  温乐源继续惊叹:“小胡也能上见义勇为的名单?那个见血就晕的傻小子!果然是因为别人带头的榜样作用吧……” 
  温乐沣气得脑袋隐隐作痛,正好镜头切到了市长那张柿饼脸上,他立刻换了台。 
  隔壁的小胡就是201房间住的那个大学生,胡果。 
  这小子胆小得要命,怕鬼,怕血,怕恶人,怕尸体〈包括花鸟鱼虫的尸体〉,怕一切有可能吓到他的东西,连悄悄在他脖子后头吹一口凉气,都能让他鬼哭狼嚎好一会儿。 
  虽然温乐沣对温乐源的说法很不以为然,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温乐源说得也挺有道理的,这位新时代的大学生,实在让人难以想像,他会主动去“见义勇为”这种血腥的事,在那种情况下昏倒、等着别人来救反而比较可能。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电视的信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为什么一照到见义勇为的那群人时,颜色就会变暗? 
  如果整个屏幕都暗了也就算了,问题是,只有他们身边半米以内的空间变暗,照在他们身边那个柿饼脸市长身上时,又显得很亮,两相对比之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罩在英雄们身上一样…… 
  温乐沣把自己的发现跟温乐源讲了一下,不过等他再换回那个台的时候,那个镜头已经过去了,温乐源后来再换台也没找到播放英雄事迹的报导,所以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温乐沣看错了,还是真的有问题。 
  “没关系,没关系!”温乐源安慰他道,“反正这些人和我们没有关系,就算有问题,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来的。” 
  这个人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温乐沣已经懒得再生气地想。不过,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呢?又不是找上门来的生意,管太多不过是给温乐源找麻烦罢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啦,麻烦就是麻烦,要是在你准备好了以后才光临的话,那就不叫麻烦了…… 
 
 
 
  
 ~第四个故事英雄之二~
 
  他一个人站在车头处,呆呆地看着那女人失去了天灵盖的头,裸露的脑,喷涌而出的血,以及一双大睁的眼睛。 
  她死了吗? 
  几天后,这对兄弟已经忘了他们曾经讨论过有关于小胡的事情,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驱鬼的“生意”。 
  一天晚上,当兄弟二人正在商量,第二天怎样解决新接生意的办法时,忽然听到了他们的门被急促敲响的声音。 
  那声音简直是震天的巨响,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听得出是一个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孤注一掷的拼命敲法。 
  他们所接的客户中,应该还没有到这种程度的人,这公寓里其他住客,也一般不会用这么野蛮的手法来敲,那么只有…… 
  温乐沣无奈地看了一眼正在七窍生烟的温乐源一眼,道:“别这样……没准他真的有问题呢……” 
  “他的确是有问题!”温乐源暴喝,“你给他讲!如果他这次又是因为看到什么看到和看不到没两样的东西,我绝对毙了他!” 
  温乐沣无奈地摇头,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边应着“这就来了”,一边打开了门…… 
  “救命啊─” 
  一个只穿裤衩的年轻男孩嚎叫着猛扑了进来,温乐沣在毫无准备中被他撞了个满怀,噗通一声仰面倒地,后脑勺和地板来了个最最亲密的深吻接触。 
  “疼死了……”这一下可撞得不轻,温乐沣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种错位的感觉,连视线都有些扭曲了。 
  温乐源张着大嘴,手里的咒纸哗啦啦都掉到了地上。 
  “这臭小子……”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救命啊!救救我!我一定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那男孩不仅只穿了裤衩,而且浑身湿漉漉地还有肥皂泡,滴滴答答地落了温乐沣满身。 
  温乐沣头昏眼花站不起来,温乐源一肚子气地大步过去,像拎鸡仔一样一把拎起那年轻男孩的胳膊,把他拖到了浴室中关上了门。 
  须臾,门内传出了鬼哭狼嚎和死命扑腾的声音,好像是某人在对另外一个人进行残暴的躯体惩罚,而另一个人在悲鸣呼救拼命想逃走一样。不过因为看不到,这一切也只能是听者的猜测而已。 
  温乐沣捂着后脑勺爬起来,靠在浴室门上,有气无力地敲敲门。 
  “哥,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门开了,温乐源气宇轩昂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年轻男孩的后脖子。年轻男孩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中。 
  “你出手……实在太重了。”温乐沣说。 
  温乐源冷笑:“手重?我算手下留情了!这臭小子屁大点事就要求我们帮忙,又不想掏钱,回回都让我们白当保镖! 
  “你说别和他计较,好,我就不和他计较,可你看他,毛病越来越多了!居然光着屁股就跑这儿来了,你变态吗?胡果!” 
  “我没光着屁─” 
  胡果擦擦鼻子,正想辩解,忽然发现手上抹到的居然是血,呆愣了两秒钟,竟直挺挺地趴在了地板上,连温乐源都没能拉住他。 
  “所以我告诉你,你出手太重了。”温乐沣叹气,“再这么下去,你总有一天会真的打死他的。” 
  “打死就算了。”温乐源嘴里这么说,却不能真的就把胡果打死─退一步讲,他也不想在这房间里打死人,所以只能吭哧吭哧地将胡果的身体拖回浴室,丢到莲蓬头下用冷水冲。 
  胡果满身的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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