媲小!
罗炎又转向萝纱,口唇微启似乎也想说些,但沈吟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来。萝纱迷迷糊糊地眨眨眼,不解其意,搀着艾里飞上空中。好在这次没出纰漏。
仰望半空中二人渐渐变小的身影,罗炎轻轻叹了一声:“过强的力量徒然遭忌而已。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在这再度沈寂下来的暗林中,天地间似乎仅剩下他孤身一人,无边的静谧犹如海水般包围着他。
悄然独立的他久久未有动作,风吹过,一袭白衫鼓荡不已,勾勒出衣下瘦削高挑的身姿,竟透出说不尽的孤寂颓然。
回去的路上,艾里的心思还在罗炎最后那句话上,一直没有开口。
是萝纱打破了沈默:“奇怪啊,罗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艾里猛然一惊,辜且把那句话放到一边,先考虑罗炎的事。
凯曼地域广博,适合他施法的开阔无人之地自然很多,他却偏偏挑中了距拉寇迪甚远的这里……若说仅仅是巧合,实在很难相信。
也许他也是和商队一样,是冲着这一带特殊的地理位置而来?想到这里,艾里猛然倒抽一口冷气。
看来在自己隐身商队混日子的这段时间里,凯曼仍按着它的计划,朝着称霸大陆的目标迈进。
既然罗炎是受凯曼王之命,只要将事情联系到凯曼王身上,一切就很容易解释了。假设凯曼要向东面的联盟诸国下手,必须先控制唯一连接联盟诸国与凯曼的通道──法谬卡王国。
然而法谬卡现在正列兵西境,严阵以待。从正面开战,凯曼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法谬卡,联盟诸国便会趁这时间结成联军共同对抗凯曼,那便十分棘手。
於是凯曼王便想出了这招奇兵吧。
“魔翼山脉”本是凯曼与东南方邻国间的天然藩篱,人类军队难以穿越。有天险相隔,各国在这一带几乎没有驻军防守,法谬卡王国自然也不例外。
罗炎打开魔界通道传送至人界的魔族,应该是以能长途飞行的有翼魔族为主吧!当这支魔族部队飞越过“魔翼山脉”,凌空飞降於法谬卡军力最为薄弱的后方时,可以想见将给法谬卡的军心带来多大的冲击、给战况造成多大的改变!
以这支战力远胜人族军队的奇兵,配合正面战场直取国都或是枢纽城市,凯曼大概便能在极短时间内轻取法谬卡。
萝纱听了他的分析后,迟疑道:“那要把这事告诉商队吗?或是想办法将消息透露给法谬卡?”她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不感兴趣,便唯艾里马首是瞻。
若是法谬卡事先得到消息有所防备,战况便将大不相同。想到自己的决定可能是决定战争局势的关键,艾里一时也有些兴奋,但随即便被一股更深的厌倦所取代。
“不用了。就算告诉商队的人,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再说我看这事不会与商队有关系。对将来的战争,我们就纯粹作个旁观者好了。”
虽然不赞同凯曼挑起战争,但根据他这些年来的见闻,那法谬卡王荒淫无道、好大喜功,也不是个好东西。
而综观联盟各国得知众参赛高手带回的消息后的反应,或是沈迷安乐、或是执着於参赛武人的地位与等级而不予採信,各国间更是猜忌重重、短视自利,同样令人难有好感。
艾里苦笑一声道:“要找到让人想热血以报的正义一方,或是能造福苍生的崇高目标,在现实中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啊。”
说到后来忍不住抱怨起来:“可这些坐拥一国财富的王公贵族们,自己争权夺利便罢,却累得我到这穷乡僻壤来受罪,真是好没来由。”
沈默了一下,身边的萝纱轻轻道:“跟那些传说故事里写的不一样啊……”
“打来打去,不过是大陆各王族间的争夺而已,我们何必搅和其中呢?再者,就像那罗炎所说,凯曼王要控制魔族部队,应该不会召唤出高等级的厉害魔族,虽然这魔族部队会是不小的战力,也还不至於破坏整个大陆的势力平衡,不用我们操心。”
“这支魔族部队意在奇袭,应该不会冒着被法谬卡军方发现的危险去骚扰民众。而这场战争的时间越短,两国民众所受战乱之害自然越低。凯曼要真奇袭成功,倒也不错,我们便由得它吧!”
艾里一笑,结束这个话题。“对了,倒是你刚才的魔法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香芋填鸭”?”虽然莫名其妙地会用这来路不明的魔法,她显然还是没弄明白名字。“我也不大明白,好像是这坠子……”
萝纱向艾里述说坠子的事时,时间很快过去,营地已经在望。为免守卫发现啰嗦,两人小心避开守卫视线在远处落地。
艾里叫萝纱取下那水晶坠子,看了半天却也没看出名堂。坠子中感觉不到魔法波动,应该不是魔法道具。
想不明白就不管了,反正看来没坏处。两人先放下此事,打算趁着夜色先摸回营地再说。
然而没走多远,一个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夜了,两位在这里做什么?”
糟糕!
两人硬着头皮转过身,黑暗中浮现出青叶白皙俊美的面容。
艾里暗暗叫苦:“惨了!偏偏被这难缠的傢伙逮个正着!这下麻烦了!”
第七章~危险的告白~
“嘿嘿,这个……呵呵!啊!自来到商队后,我和我侄女各有职责在身,好久没联络感情了。称着今晚夜色不错,我就带她出来一起赏赏月色谈谈心。”打了几个哈哈,艾里终於编出词来。
“赏月?”萝纱抬头找了半天也不见月亮在哪儿。
正常人会在这阴森诡谲的“魔翼森林”中赏月?彷彿是应和她的想法,远处隐隐响起了狼嗥。
“再说哪个女孩子会半夜跟“叔叔”跑到没人的林子里“赏月”?”
想到这,萝纱一阵羞赧,偷偷在信口开河的傢伙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亏得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瞎掰下去:“哎,现在孩子的心思多着呢!一不小心就说有代沟,也只好尽量多陪陪他们了……哎,作大人真不容易啊!”
青叶自然不信,哂笑一声:“赏月?是见人去了吧?”
想起红姨曾说过,商队中可能藏有奸细之事,艾里便知他定是把自己和萝纱当成那奸细了,不由暗自叫苦:“这两日老是被冤枉啊!”
虽然刚才确是去见了罗炎,可这跟商队根本没关系啊!但自己的来历原本就有问题,这又如何说得清楚?就算商队信了,若是他们定要到那里查看个究竟,碰上罗炎可不见得他还会放水。
还没个主意,便听青叶冷冷喝道:“废话少说!先把你拿下就是!”
紧接着口中开始低吟。
艾里心中警兆忽现,一把将萝纱送到后头大树的枝杈上坐着,自己则飞扑向另一边。
几茎长草闪电般射向他方才所在之处,扑了个空后又猝然伸长半丈,如灵蛇般再度卷向他。
他果然是能操纵草叶的操控师!
尽管不想和他打,但这时若被他逮住实在麻烦得很,因此虽还不知该如何解决此事,艾里也只得先招架住青叶再说。
经过里茨之事,艾里心知这原本稍扯即断的草茎,在青叶手下却可坚韧胜过钢丝,自然不敢让它们缠上自己,东腾西挪下令它们悉数落空。
“哼!果然好身手!”青叶冷笑一声,“亏得你忍了这么久。”俯身拔起一根细草,迎风一抖便陡然延长丈余,抽动间隐有破空之声。
那草叶本是细细软软,但青叶轻轻挥动间,竟将波及的树干抽出一道道深痕,威力实胜精钢长鞭。
草叶在他手上随他心意变幻着长度与方向,难以依常理推断它下一刻会攻向何方,更是比寻常长鞭难对付多了。
青叶向艾里疾冲而去,草鞭挥动间,地上的草叶被卷到半空,又被草鞭带起的劲风吹卷得无法落回地上。
卷起的草叶越飞越多,漫天飞舞的乱叶间,一缕青影回旋其中,身形飘逸有如谪仙。
这幅画面虽是说不出的好看,但后头观战的萝纱也知道,青叶手中的鞭子固然可以削金断玉,便是那飞舞着的无数草叶,在他的催动下恐怕也已化作了无数利刃!
这样轻飘飘的草剑,难以捉摸它的去向,又该如何对付?有这千万柄草剑防护,连近青叶的身都难,又怎能制服得了他?
“有点……奇怪。艾里面临强敌,我竟然能这样冷静客观地思考着破解的方法?这样的时候,我应该担心吧?……我这是怎么了?”
萝纱抿住了唇。自开始旅行后,渐渐将过去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任何事都从好的角度去看,用笑容面对每一天,这样的日子确实过得自由惬意。
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竟好像渐渐淡忘了悲伤、失落、忧虑这些负面情感。
像隔着一张纸,不论怎么样的情况下都能自得其乐,却再也没有能触动心弦的事了……到底怎么了?
不过看到树下的艾里,大敌当前却回身向自己比了个〕铡保苌从志醯靡残碇皇且蛭嬲鈧砘锏P模垢褪嵌嘤嗟氖掳桑
说时迟,那时快。青叶距艾里已只有丈余,卷起的草叶将触及他时,艾里突然脚一蹬,身子如个陀螺般团团转着闪躲青叶的攻击。
高速的自转令青叶难以看清他下一步会闪向何方,只能被动地追在他身后,几次扑击都徒劳无功,只给林木多添了几道伤痕。
艾里这式自创身法,在拉寇迪街巷百余人包围下,也难以把握他的行动,此时用来应付青叶一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青叶的攻势忽然略缓,艾里心中反而现出警兆,脚步不敢稍停地斜窜出去。
方才他脚下草地的草叶,如活物般向上挺刺,若非他见机得早,脚板恐怕早被刺穿!
现在几乎整片地面都成了伤人的武器,艾里能立足借力之处,只剩下几块岩石和上方的树枝。
“异能术士果然不好对付!”腾跃於岩石和树枝间的艾里确实体会到这一点。
异能与武技、魔法性质不同,对付起来就像叫人拿着剑去灭火;剑再利、武技再好也难以发劲,难怪说便是武道、魔法好手也可能败在最初级的异能术士手下了。
艾里虽还未被青叶伤到,但完全陷於被动的他已是额头微汗。
但他仍保持着对抗罗炎时体会到的空灵心境,毫不焦躁地观察着青叶。
虽处劣势,剑上剑气却更加激昂。正估算着自己的护身劲力能抵消掉多少草剑的伤害、怎样的一击能有更大的威力,心头却一动,罗炎最后那句话蓦然浮现脑中。
心无一物虽是不易,但万物存在便是存在,何必强要抹煞?
似乎明白了。
在对战中,艾里不自觉地让心思顺着脑中的感悟走,那点感悟渐渐变得明晰。
心不在焉下,他只是凭着本能让身体如柳絮般,在狂暴如风的攻击中飘荡穿插,更是险象环生。
但看来仍是一面倒的局势中,艾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悄悄改变了。
不再只是遮掉对手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而是试着用更加广博的胸怀包容。
心神似有意似无意,冷静而钜细无遗地体察着对手的一切。
他明白了,万物有正必有反,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无暇、无懈可击的,想攻击对方的人,便会打破自身原有的平衡而形成防守的空隙。
不必太过在意对手,只需放宽胸怀,包容、正视对方的攻击,总能找到那一点关键的破绽来将局势扳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体察着青叶的动作,艾里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毫不迟疑地加快自身旋转的速度,接着脚在一根树枝上一蹬,迳直向青叶扑去。
“哼!孤注一掷吗?”青叶身边飞舞着许多草剑,艾里这一扑不啻自杀。他冷笑一声,只把这当作困兽临死前的反扑,然而冷笑却在中途化为惊骇。
看来有勇无谋,一头冲进青叶护身剑阵中的艾里,非但没有被割得遍体鳞伤,他身边的草剑反倒环绕着他的身体开始旋转,无法伤及他分毫。
看到青叶的护身草阵被撕开了个大口子,树上的萝纱一击掌,已明白其中的原因。
那草叶在青叶的施法下虽锋利如刀剑,但本身仍是轻飘之物,青叶催动它们便是倚靠风力。
自刚才开始,艾里的高速自转已令身边渐渐卷起小小的旋风,这些草叶一触及他身周旋风便被卷入其中随同旋转,却无法伤及风眼中的艾里分毫。
萝纱大声讚道:“看你平时那副模样,打起架来脑筋转得倒是蛮快!”
“你不知道吗?异能术士虽然难以对付,但往往简单到爆笑程度的办法便可以打败他们。”长笑声中艾里毫无迟滞地飞扑青叶。
“铿锵”一声,手中那柄破烂长剑出鞘,直指青叶胸口!
未曾想过自己的护身草阵竟会被轻易地破去,青叶面现惊骇,手中草鞭仍如灵蛇卷动袭向艾里。
可惜青叶虽能力特异,本身的武技却未臻化境,在身经百战的艾里看来实在有太多破绽可钻。
他三闪两闪,不知怎地便绕过了层层鞭影,青色的剑光仍直指青叶的胸膛!
青叶大骇,鞭长莫及下只得一仰身,剑光以毫釐之差险险掠过他胸膛,却仍射向他咽喉。
青叶心胆俱丧,自忖必死,闭上了眼睛。而剑光却猝然凝滞,收敛回原先的剑形,止在他咽喉前一分处。
两人都停下了动作,身形瞬间凝固成一副静止的剪影。
“只一招便败了,所有的雄心壮志终究只是幻梦而已……”青叶挫败地闭上眼睛。手中草鞭又变回一支普通草叶,无力地飘落在地。
顿失凭依的漫天草叶飘飘悠悠地轻轻落下,纷纷扬扬地洒在林中的枝杈、地面、如虹长剑和凝立不动的两人身上。
片片落叶掠过艾里眼前,他的视线却不曾因之有半分飘移,只是定定地停在青叶胸前。
青叶的衣襟被剑锋划破,裂开至胸前,白皙肌肤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星烙印。
而再往下,是一副在束缚的白布破损后,回复了曲折起伏的成熟女子的躯体。
现出纤薄肩头、玲珑的锁骨和胸线,剑下青叶原本的俊美便柔化成了女子柔中带刚的英气之美。
任何人见到此时的她,都会认为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极美的女人。
艾里不由暗奇自己怎会如此有眼无珠,居然会将如此绝色佳俪看做男人。
其实倒也不是艾里眼力差,而是青叶本来就身高腿长,衣装下的身材与男子并无大异。
而她平日行事果决,神态也毫无女子娇柔忸怩之态,嗓音也是男女皆宜的低柔,难怪整个商队的人都未发现异常。
凝视着她胸口的五星烙印,想起法谬卡“红黑白”三人的传闻。
艾里一字一字缓缓道:“原来真正的奸细是你。为难我是为了转移商队的怀疑吧?现在可以请教小姐的真名吗?”青叶这才发现胸口的异状,脸色忽青忽红,但在艾里的剑下并不敢稍有动弹。
“艾里你流鼻血了哟!”兔起鹘落间竟有如此大变化,看得大是过瘾的萝纱跳下树来凉凉地说道。
她倒也能理解艾里的感受,虽然和爱琳娜生活了长时间,按理也应对美色有些抵抗力了,但刚才青叶那特殊的气质风华仍令同是女性的她也为之心动。
艾里尴尬地抹掉鼻血:“没法子,女人运太差了,难得见到这种香艳场面。”
随手将外衫扯下,掩住青叶的胸口。青叶神色微动,默然片刻终於开口道:“我的真名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