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卢·拉加,也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二十出头就被费路西委以重任,在两官署中除了不太正常的费路西,他已经是最年轻的人了。这个天性沈默寡言的小伙子有一次被西卡多戏称为『我们官署中废话最少的人』,当时拉加听到後,难得张嘴反驳了一次,『原来西卡多你也知道自己是废话最多的人啊』。这段对话引为官署裏的笑谈,以後『废话最少』和『废话最多』就成为两个人的标签。
当费路西和富孀曼依丝夫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废话最少』的人正在辛勤的埋头书写阶段工作报告,却不知道自己的上司为了潜在的金钱已经把他出卖了。只因为他与他的上司有著相同的发色、相似的年龄、差不多的身高,另外有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庞。
冬天白天短,没多久太阳就快下山了。费路西回到官署裏,工作了一天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看见拉加还在自己的办公房裏写东西。
费路西走进拉加的办公房,『咳!』费路西故意咳嗽一下,这是心虚的咳嗽,但是拉加没听出来。
『大人您过来了。』拉加站起身来行礼。
『坐下坐下。』费路西亲切的摆摆手:『我随便来看看。』
拉加正襟危坐等候上司的垂询。
『呃,这个……明天下午你有空吗?』费路西开口道。
『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拉加问。
『是这样的。』费路西边考虑著自己措辞边说:『明天你去接待一个人。』
拉加面有难色的说:『这种事一向都归西卡多负责,我恐怕很难胜任。』
『这次你去比西卡多合适,跟筹钱有关系,你身为边防军参军应该去的。』
拉加心裏很诧异,为什么费路西一定要他去?但是作为军人应该服从命令,拉加想道,可能费路西大人有他自己的道理吧。『好的,既然大人叫我去,那我就去。』
好极了,费路西想,不愧是拉加,没有追根问底的坏毛病。『明天你去後好好的招待对方,若有什么事情只要不违反天理公义,将就一下好了,不要惹她生气。』
拉加越听越糊涂,不违反天理公义?费路西也怕言多有失,告别了一头雾水的拉加回家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点多,拉加大概已经动身去雪萍茶馆。『拉加呀,不要怪我。』
费路西心裏说:『我也是为了边防军,谁让曼依丝夫人是个有钱人呢,保持关系总比断绝来往有利的多。』费路西想象著拉加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心裏偷偷的笑著,不知道拉加这个清纯男人见到曼依丝夫人那个风骚女人会是怎样一付光景呢?拉加会不会被曼依丝夫人给吃了?
有这样的上司,不知道是拉加的幸运还是拉加的不幸。
过了两三个钟头,拉加回来了,笔直的站在费路西的面前。费路西绕著拉加转了几圈,仔细的看看拉加的腰带松过没有、他的脖子上有没有吻痕、他的脸上有没有口红印、他的身上有没有残留的香气等等,但是都没有。
拉加对於上司的举动很不明白,但是身为军人不明白也得站著。
『你见到那人没有?』费路西怀疑拉加根本没见到人。
『大人,见到了,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穿著华丽的贵妇。』
『哦,她说什么了?』
『她问我,是费路西大人派你来的吗?』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奉命前来。』
『然後呢?』
『她请我一同品茶。』
『再然後呢?』
『聊天。』
『接下来呢?』
『没了。』
『这就没了?没有别的事情吗?』费路西很意外的问,难道是拉加不好意思说?
『真的没有了,她只是让我给大人捎个口信。』
『什么口信?』
『她说:大人无意而有心:我无心而有意。』
这是什么哑谜?费路西苦思不解,一个看起来应该是胸大无脑的女人怎么会想出这么复杂的话?
正好西卡多从外面走过,费路西把西卡多叫进来,『假如有一个女人对你说:你无意而有心,我无心而有意。你说这有什么含意?』
西卡多想了想,摇头晃脑的说:『含意就是:你没这个意思但是却有其他的心思,而我本来是一时无心但是现在却要有意为之了。』
费路西听西卡多绕口令般解释得似通非通,把他推出去道:『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又对拉加说:『你去了半天,敢情就在那裏聊天了?』
『是啊,我们谈论了道德和宗教的问题。』
『哦……什么?道德和宗教?』费路西惊愕万分的看著拉加,那曼依丝夫人可是海原有名的荡妇,她竟然有兴趣和拉加谈论道德和宗教?费路西不禁怀疑拉加见错人了。
『你见到的究竟是谁?』
『曼依丝夫人,没有错吧。』拉加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费路西感到十分好笑。
今天官署裏已经没有需要费路西处理的事务了,不过好像除了前些日子的宗教骚乱一类的重大事件,平常也没什么急需费路西处理的事务,一般也就是练练签名熟练度和盖章敏捷度。费路西自认为是一个关心下属的上司,他总是尽量锻炼每一个人的能力,让每一个人的水平尽快得到提高。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把施展才华的大好机会都让给了大家。』往往说这句话时,费路西大概正打算早退回家。
费路西懒洋洋的回家,不经意间瞧见小约尔独自蹲在大厅的角落裏玩。费路西看了看表,现在应该是小约尔接受『某巫婆』魔法或者说是魔鬼训练的时间,他出现在这裏玩绝不是正常现象。
费路西走到小约尔跟前间道:『巫婆老师没来?』小约尔伸出白嫩的小手指一指书房的方向。
书房的门紧闭,费路西走近了贴著门侧耳一听,隐隐约约的听到裏面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贝丝的声音,另一个倒是很陌生,也许是碧心的吧。很长时间来碧心没和费路西说过话,所以费路西对她的声音才这么陌生。
这两个人要干什么?好奇的费路西耳朵向门贴的更紧,想听出点什么。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穿透了费路西的脑门,他像是被针扎到一样捂著耳朵跳起来。幸好费路西反应快,那扇门已经蒙上了薄薄的白霜,再慢一点恐怕费路西的耳朵和门就要冻为一体了。一定是碧心在暗算!这个卑鄙的女人,每次都是突然袭击。
费路西推开门,书房中间摆的一张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放了一堆书卷,有些看起来已经很有年代了,贝丝叉著腰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碧心低头随便翻著桌子上的书。
费路西捂著耳朵的手不觉放下:『你们偷偷躲在这在干什么呢?放著小约尔在外面也不管。』
『我们哪有『偷偷』躲在这裏?倒是有人『偷偷』躲在门外。』贝丝说。
『这本书封皮看起来很漂亮啊。』费路西岔开话题说,顺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却都是不认识的古代语,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又无趣的放下了。
贝丝忽然摆出最甜美的笑容,很柔软的蹭到费路西身边。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告诉费路西,贝丝一定有求於他了。
『你可不可以给海原魔法公会多拨一点经费。』声音无比悦耳动听。
费路西大手一挥说:『这算什么事,你直接去和娜琪说不就行了。』
『可是娜琪妹妹说郡裏没钱了,叫我找你从边防军军费裏挪一点。』贝丝的手指轻轻的在费路西的肩膀上划著圈圈。
费路西对於『军费』两字极为敏感,这些天来的头号难题就是这个。
『你想要多少?』
『不很多,两三万而已。』
『铜元?』
贝丝摇摇头。
『银元?』费路西又问。
碧心非常令费路西意外的插嘴了:『是金元!』
费路西叹口气说:『假如以金元为单位的话,估计数量只有三十,我个人再友情赞助三十,要不要?』
『真抠门。』贝丝嘀咕说。
费路西疑问道:『你们魔法公会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那天不是说过了嘛,进行魔法器具的研究工作啊。』
『啊,你不是开玩笑的?』费路西看看桌子上的书:『你真的开始干了?糟蹋钱也得有个限度吧,哪能这样的大把大把白扔钱。』
贝丝说:『就你精明啊,人家上神教会还赞助了五千金元。』
『上神教会那么有钱?平白无故的赞助你?噢,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帮他们摆平了海神敦,他们心存感激,但是没有门路找我,所以就把钱给你了,这也算是走间接路线贿赂我。』
费路西得意洋洋的说,言外之意就是那些钱还不是我帮你挣来的。
『胡说。』贝丝道:『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是魔法公会的人与他们联系後,他们自愿赞助的。』
『魔法公会的人为什么要绕著你的想法转?还不是看在我的份上,这你总不能不承认。』
『我知道我的夫君大人极其有本事。』贝丝似乎很崇拜的说:『那就替我想办法变出三万金元吧。』
『这个……我自己的军费还没著落呢。』费路西很无奈,又道:『上神教会看起来很有钱么,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五千金元。』
『我也不很清楚。』贝丝转头对碧心说:『碧心你知道吗?』
碧心仍旧是没表情的看了费路西一眼说:『可以估算。如果一切以最低标准,假设上神教会势力达到附近五省,教民占五省总人口百分之十,这样大约有一百五十万人;再假设每个教民每个月到神殿、神堂祈祷两次,每次捐献金额为一铜元。综合上面算起来,月收入数目是三万金元,这是最低的估算。如果假设为高标准,大概能到三十万金元。折衷一下,就是十六万五千金元。至於采取哪个数字,你自己判断。』费路西自从认识碧心以来,第一次听到她作这么长的发言。
费路西听的眼睛都直了,从来没发现教会这么能挣钱。平常只看到在神殿襄大家一两个铜元的捐献不觉得怎样,没想到会有这种聚沙成塔的效应,难怪神官们总是白白胖眫的。嘿嘿嘿嘿,他本人可以说是对上神教一派有大恩大德,前些日子的宗教冲突中若不是他明察秋毫、英明神武,上神教也许就会在各方的妥协下被取缔了。在这中间,边防军的将士们可是出了大力的,因此上神教会向边防军捐一点款也不为过。费路西想起了城南那高大明亮的上神之殿,要不是有钱怎么修的起来这么好的神殿,自己早就应该发现他们有钱这一事实了。费路西又胡思乱想道:一个新兴的民间的上神教会都如此,那么原来的三大教派恐怕更是富的流油,要不是这次宗教冲突中有外国人的背景,自己大概会支援海神教会,那边防军也许会得到更多的资金上的实惠啊。
表情忽阴忽阳的费路西发呆了半天,贝丝看著奇怪,拧了一下费路西的胳膊瞠道:『好好的你发什么愣?』
『哈哈,明天我要出去募捐。』费路西说。
第五章 双面富孀以及商业化的宗教
虽然冬天的温度比较低,但是如果有足够灿烂的太阳还是比较惬意的。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使人格外的舒服,暂时忘记了夜晚冶厉的寒风,晒太阳的确是人们冬季最大的享受之一。撒多·费路西披著阳光踏上了朝向城南的募捐之路,他没有骑马。对於此行的结果,费路西也没有多大把握。上次与格拉莫奇那沈闷的谈话言犹在耳,跟这种死脑筋的祭司要钱,即使多费十倍的口舌也未必有效,他的脑子太不会转弯了。
上神之殿和费路西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甚至感觉更加高大。听说神殿在宗教骚乱中受损严重,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复原了。广场上的小商贩倒是更多了点,大概是因为新年节日将至的原因。在这个时候,跨地区的大规模商业活动处於淡季,但是直接面对民众的各种本地生意却是旺季。费路西看到神殿外停著一辆豪华的马车,不知道是那位贵人在裏面。
『敬祝大人安康。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一名正在门口的神官发现费路西光临神殿,连忙抛下手头的事务上来迎接,不敢稍有怠慢。
『你们祭司在吗?通报一声,我找他。』
『既然是大人前来,自然不用通报了,我这就领大人去後堂。』
费路西随著这位神官穿过几道走廊来到某房间门前,神官先推门走进去。
费路西听到裏面响起了格拉莫奇那难听的声音:『布凡,我告诉过你不要来打搅。』
『祭司先生,撒多大人来了。』听到这裏,费路西迈步走进房间。对门而坐的正是格拉莫奇,但是房间裏还坐著一位至少在费路西看来很奇怪的客人,是曼依丝夫人。费路西来的不巧,有外人在场,他怎么好开口募捐?格拉莫奇见到费路西立刻站了起来,曼依丝夫人也跟著站起来迎接。
费路西先开口道:『你们有事慢慢谈,我去外面等等好了。』
『撒多大人,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随便找祭司先生聊聊,还是我出去吧。』曼依丝夫人说。
此时另一个神官从门外走进,对格拉莫奇耳语几句。格拉莫奇抬头满脸歉意的说:『刚收到的消息,我们的主教快要到达了,我必须要去迎接。』又对费路西说:『大人突然前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是这样,我把我们主教接过来後,请我们主教亲自去官署拜访大人,万望大人不要嫌弃。』
格拉莫奇对费路西说罢又对曼依丝夫人说:『关於我们没讨论完的东西,改日裏我登门造访,尚请夫人包涵一二。』
『哦,你去吧。』费路西说著心裏想道,如果是见主教,那就更好了。
格拉莫奇做一个请的手势,和两位神官匆匆走出房间,屋子裏只剩下了费路西和曼依丝夫人。『撒多大人,你看今天的天气很好呀。』曼依丝夫人说,一句典型的见面语。
『嗯,今天太阳不错,希望明天还会有这么好的日光。』
『明天的天气明天再说,最重要的是把握今天,不是吗?』
虽然费路西不苟同这种说法,但出於礼貌说道:『夫人说的不错。』
『呵呵呵呵,』曼依丝夫人掩口而笑说:『原来大人也这么想,那就出去走走吧,如此美好的日光错过了实在可惜。』曼依丝夫人不愧是交际老手,三言两语就不露痕迹的完成了邀请。
费路西心裏犯难了,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的话,跟她走一起说不定就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不答应的话未免太伤对方的面子,自己昨天已经爽约一次了,今天再这么逃避就略嫌过分了。虽然她名声不那么好,可是自尊却是人人都有的。
曼依丝夫人更像是局外人似的注视著费路西,等待他的回答。
『夫人先请。』费路西说,还是答应了。
两人漫步向北方走去,无论是官署还是曼依丝夫人的家都在那个方向,曼依丝夫人的马车缓缓的跟在後面,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曼依丝夫人打破了沈默:『昨天为什么大人没有过来?』
『哦,我那时公务繁忙无法脱身。』费路西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说。
『既然如此,大人为什么又要派人代替?爽约失约见得不少,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约会能找人代替赴约的。』
费路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曼依丝夫人继续说:『大人你知道我认为最有趣的游戏是什么吗?』
费路西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了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曼依丝像是知道费路西想什么说:『大人心裏想的那个大概可以排在第二位。』
费路西不禁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