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忍让?」
「对,你还不算太笨,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几天,不管遇到何等样人向你滋事,你都要退避三舍,不许惹出是非,有什么麻烦等到以后再说。」
几天后的中午,费路西接到德尔利的密报,巴乌克和几个贵族子弟正在银兴酒楼里吃喝作乐,费路西当即佩剑向那里而去。这银兴酒楼位于内城的东边,据说有很深的背景,是各路达官贵人常来常往的地方。
费路西走进酒楼的大厅内、发现这里只有一排排的不透明单间,没有散座,他根本看不出来巴乌克究竟在哪个单间里。
「喂,请问有一位叫巴乌克的在哪个屋子里?」费路西对站在门口迎宾的人问道。
「对不起,在下不认识这个人,更无法知道阁下说的这个人在哪个单间里。」
真的不知道吗?费路西心里一点都不信,但是人家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
费路西为难的站在大厅中间,他总不能一间一间的闯进去看吧。站在这里等巴乌克出来?那也太丢人了。
「他在里面大吃大喝,我却在外面傻站着。」费路西心里无奈道。
这时候又从外面走进来一伙人,费路西发现外务部的孔萨伊大臣也在其中,他连忙转过身去躲开。费路西可不想让认识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种处境,更别说是曾经被自己涮过两次的孔萨伊,这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孔萨伊一进来就已经看见了费路西,如果在平常,他一定会上前狠狠的冷嘲热讽报复一番。但现在他到这里是请摩兰王国的特使来吃饭的,这也是一项公务,所以他不想多生枝节,免得费路西又来添乱,孔萨伊也就装作没看见费路西的样子。
孔萨伊不想多事,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身边的摩兰使节却叫道:「那不是撒多大人吗?」
孔萨伊几乎要翻白眼,这个使节怎么这么麻烦。
已经转过身子的费路西听到别人叫他,不好装聋作哑,没奈何又走回来。
「原来是孔萨伊大人啊,差点没看见你。」费路西虚伪的和孔萨伊打招呼说。
孔萨伊也很配合的说:「若不是摩兰的特使大人眼神锐利,我差点也错过了阁下。」
「看来大人是陪同特使来的,既然有公务在身,那在下就不打扰了。」费路西急忙告辞说。
「阁下慢走,我就不远送了。」孔萨伊说。
「慢着,不知撒多大人可否赏光共进午餐?」又是那个特使挽留费路西。
费路西和孔萨伊不约而同的埋怨起摩兰特使多此一举。
「敝国的爱尔仙蒂女爵曾经表示来访的时候希望能见到撒多大人。」摩兰特使说:「所以趁这个机会在下想和撒多大人提前交流一番。」
原来摩兰王国国王的监护代理人爱尔仙蒂女爵即将来到神英帝国访问,同时签订一些新条约,彻底结束两国之间的战争状态,而这个特使就是先来打前哨的。因为爱尔仙蒂曾经在特使面前表示过希望能安排和费路西见面,所以这位特使就想先和费路西谈谈。费路西本来是打算找巴乌克挑事来了,但是没想到遇上了这个意外,不过至少他没有吃什么亏,白白的蹭了一顿酒食。
费路西从银兴酒楼出来后径直回家,—进门就看见个熟人,是温德沃夫警官。
「你来干什么?」
温德沃夫有些夸张的说:「当然是奉命来保护大人的。」
「保护?还是监视吧。」
「哈哈,反正都一样。从今天起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谁派你来的?」费路西警惕的问。
「当然是我的上司派我来的。」温德沃夫这话说了等于什么也没说。
「那又是谁指使你上司派你前来的?」
「这个要保密。」温德沃夫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费路西说:「你看看,有人委托我把这个给你。」
费路西狐疑的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皇家剧院的门票,而且还是昂贵包厢的票。「看来是有人想见我。」费路西说:「这个人是谁呢?」
温德沃夫耸耸肩,「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就没指望你知道,人家当然不会让你这种给人打杂的小角色知道。不过我去还是不去呢?」
「这张票很贵呢,你不去就把票给我好了。」
费路西没好气的瞪温德沃夫一眼,「我会去的。」
皇家剧院这段时间正在上演一出歌剧,名字叫做《王子复国记》。手中有票的费路西怀着一丝好奇心来到剧院,到底是谁想要见他呢?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和他并不熟,而且看来非常不希望被别人发现和他费路西见过面。
费路西低头看了看票,确认是4号包厢,经过指点他找到了地方。包厢外站着几个把门的,他们看到费路西过来后,主动打开了包厢的门示意费路西进去。
包厢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但现在只坐了一个人而显得略微有些空旷。费路西仔细一看,坐在那里的人不是监国大臣阿克希萨尔公爵是谁?
「原来是你。」费路西说。
「撒多大人请坐。用这种方式请大人来见面是很唐突,不过还是要请大人见谅。毕竟大人周围总是有人跟着监视,在包厢里就没人能看见了。」
费路西自嘲说:「公爵大人太抬举我了,应该是撒多先生,而不是大人。」
「唉,其实我和宰相大人早就想重新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可是乌季诺里那些人死活不同意,没奈何呀。」阿克希萨尔说。
费路西微微一笑说:「不劳大人费心了,在下在武学院找了份工作糊口,对于做官员没什么兴趣了。」
「我听说乌季诺里的儿子要和方罗家的娜琪小姐订婚了。这真是让我可惜啊,本来娜琪小姐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费路西有些玩世不恭的说:「是啊,在下已经知道了,的确很心痛。但是大人又在我面前提一遍,这又让我多心痛了一次。」
阿克希萨尔见费路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透露一点心理想法,便单刀直入的说:「有句话我想该与你说说,乌季诺里是你的仇敌,也是我的,这点务必请你明白。我们也不希望乌季诺里和方罗家联姻。」
此刻一阵音乐从下面的舞台上传过来,阿克希萨尔瞥了一眼舞台,心中一动故意问费路西道:「你知道今天的歌剧什么情节吗?」
费路西没兴趣的说:「在下没这个爱好,所以不知道。」
「大概内容是这样的,古代一个小王国有个奸臣弑君篡位,国王唯一的儿子侥幸逃出。十年后,王子习得武技回国杀死奸臣,重新复国。」
费路西打个哈欠说:「好无聊的剧情,复国哪有这般简单,有一身武技杀几个人就搞定了?」
阿克希萨尔意味深长的说:「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人们习惯性的构思出一个复杂的过程而已,或者说享受这个过程。」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费路西仿佛很「谦虚」。
「我打个比方,政治斗争有很多种复杂的表现方式和形式,你往往要与对手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却是直接杀死对方,能做到这点,设计那些复杂的游戏还有什么用?」阿克希萨尔话中有话的对费路西说。
「理论上如此。」费路西说:「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了。表面最短的道路实际上是最难走的道路,虽然看起来距离很短。」
「对别人来说是最难走的道路,对你来说又不一样了。当年莱维元帅作乱,有数百人贴身护卫,戒备的何等森严,不也没有逃出你的制裁。」
费路西总算明白了阿克希萨尔公爵绕了半天圈子究竟要说些什么,原来是暗暗的唆使他去刺杀乌季诺里。
「那莱维造反作乱在先,人人得而诛之,我适逢其时而已。换作别的状况下,杀朝廷大员那绝对是要被处以极刑。」
「造反作乱?这是什么时候定的罪名?是莱维死之前还是之后?如果莱维没有死并且成功了,还会有这个罪名吗?还不是因为莱维失败了才有这些罪名加身,而且他也正是因为被你杀了才彻底失败。」
阿克希萨尔这些言论已经相当的露骨了,费路西不傻,听的很明白。阿克希萨尔等于是说,你大胆去做,等经济派垮了后我们当权的时候给乌季诺里之流定几个罪名,到时候你又会成为英雄。可是这个隐晦而缺乏保证的许诺并不能让费路西放心,焉知他不会被当作替罪羊?
费路西已经和经济派势不两立了,此刻并不想再得罪门阀派,因此对阿克希萨尔的暗示,费路西并没有断然否决,而是含糊的说:「待我考虑考虑。」
心里却暗暗的想道:「阿克希萨尔这是想借刀杀人啊,要我去卖命,他们不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坐收其利,真是美事一桩。」
阿克希萨尔公爵所代表的门阀一派现在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北方的贵族们怨声载道给他们的压力极大,那边经济派又趁机步步紧逼扩大自己的势力,况且门阀派所支持的右皇帝明显比左皇帝弱势;军队在两派之间保持传统的中立,门阀派也不能指望依靠军队发动一场暴力政变把乌季诺里之流赶下台。想来想去只剩下了刺杀之类的手段,虽然这样很黑暗,连阿克希萨尔自己都很不齿。
对于费路西而言,他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他还想阻止娜琪嫁到自己的仇人家。
第六章 刺杀与逃亡
自从贝丝那天看到费路西拿着别人送的一张剧票出门后,再回来费路西就变得心神不定了。她也不知道费路西在想些什么,前途?命运?对费路西心理的未知,让贝丝产生些害怕的感觉,她决定找费路西好好谈谈,也希望自己能帮助费路西承担一点什么。
「费路西,你又没有去学院么?」贝丝叫住正在院落里转圈子的费路西说:
「你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去过,这也太不恰当了吧。」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更重要的事情指的是什么?我可没有看到你做什么。」
「等我考虑出结果了再告诉你。」费路西说。
对这个回答贝丝显然很不满意,这时候几个人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了,带头的是温德沃夫。费路西因为被打扰而不太高兴的说:「温德沃夫你不去好好看门,过来干吗?」
温德沃夫嚷嚷说:「有宫廷的皇命!」
费路西这才注意到温德沃夫身后的人,看他那独此一家的穿着,分明就是宫廷里的太监。果然是有什么皇命下达来了。
「这位公公好眼生,有什么事情啊。」费路西口气怠慢的说。
那前来传令的太监神色傲慢,拿捏做作的说:「请撒多先生过来拜见、接命。」
费路西厌恶的看了传令太监一眼:「那你请回吧,在下不认为应该拜见你。」
传令太监气咻咻的大声说:「费路西!两位陛下有命,召你即刻进宫,前来我国访问的摩兰爱尔仙蒂女爵想见见你。」
「不去!」费路西的回答也很干脆。
「你大胆!竟敢公然藐视皇帝使者,公然违抗皇命!」太监厉声说。
费路西走到太监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这个太监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到了皇帝陛下面前,我就说是因为你态度恶劣而导致我反感,我看看皇帝陛下是处罚你还是怪罪我!陛下杀你不过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温德沃夫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撒多先生不要生气嘛,他的确是传令来的,看在陛下的份上你不要过于计较了,怎么说也要给陛下一个面子。」
费路西笑道:「本来就是不能不去的,刚才不过是给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而已。」他又对贝丝说:「我现在先进宫去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讲。」
贝丝一直都在边上旁观,刚才这一段都看在了她的眼中。她感到,在刚才费路西仿佛又变回了她所更熟悉的那个费路西,过去几年来的那个费路西,那个更霸气自主的费路西,那个更敢做敢为的费路西。「他还是不会拘泥于平凡之中啊。」贝丝有点失望的想,不过这就是男人吧。
费路西此刻是个平民身份,没有相应的礼服,不过这倒也省去了更衣的麻烦,对于费路西这样的懒人来说这是非常不错的。他来到天凡宫,被领到一处大殿外,远远就听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音乐声,大约里面正在举行欢迎宴会吧。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走出来对费路西说:「请阁下跟我来。」
费路西昂首阔步迈入大殿,目光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的扫视了一遍殿内。
两位陛下和摩兰的爱尔仙蒂女爵都在,此外一边是摩兰使节团一边是神英人。
费路西被引导到主座的前方向左、右皇帝陛下行礼,然后又向爱尔仙蒂女爵致意。
爱尔仙蒂女爵心情微微有些激动,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并没有人看出来。
她站起来,端起酒杯说:「一年前承蒙阁下协助,对此我万分感谢。如今就借贵国的一杯美酒向阁下致谢吧。」
有个侍女给费路西端出一杯酒来,费路西拿过来一口饮尽道:「女爵当日于在下也有恩德,在下没齿难忘。女爵有空,敬请至在下府上,好使我有机会一谢。」
这正中爱尔仙蒂下怀,她也想找个单独和费路西见面的机会。「好的,阁下盛情,我焉能拒绝。」
费路西不再多言,退了出去。他没有就此回去,而是消失在京城的街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第二天也是如此,贝丝也是一整天都没看到费路西,直到晚上费路西才回来。
「贝丝,我要离开京城。」费路西睡觉前说。
贝丝对此有了心理准备,看这些天来费路西的表现就知道,而且她还知道,这「离开」并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大概说是「逃出」更恰当一些。如果费路西打算逃走,那她自己怎么办呢?贝丝低下头,静静的听费路西讲话,她相信费路西一定会有安排。
费路西继续说:「你要知道,这次逃走带着你是十分不方便的,所以你要继续留在京城里。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妥善的地方。」
「哪儿?」
费路西贴近贝丝的耳边小声说:「皇太后的身边。」
贝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费路西什么时候又和太后勾搭上了?
康斯伯爵在京城的某个旅馆中深锁双眉,他这次到京城来,也有一点身不由己的意思,既然顶着伯爵这个头衔,不得不来,他就为自己的排场而发愁,连个合适的住处都没有。康斯伯爵已经派了几个随从出城去寻找可以租借的地方了,现在他正在等待回音。
「伯爵大人,找到了。」一个随从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递给康斯伯爵。
康靳伯爵翻开单子,第一眼看到了「出租」、「坎兹华特」等几个关键字,「那不是费路西的地方么?」康靳伯爵心里嘀咕着,又看到最后署名一栏明明白白写着「撒多·费路西」几个字。
「嘿,这小子真黑的不像话呀,每月租金两千金元。」康斯伯爵自言自语说:「我倒要看看他打算收我多少租金?」
「大人,你看这个行不行?就是贵了点。」
「行,再好不过了。贵什么?这是一个不花钱的地方。」康斯伯爵回答说:
「现在就去找房东。」
费路西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发呆,心里正筹划着一些事情。温德沃夫风风火火闯进来说,「门外有个康斯伯爵说想要租你的庄园。」
「好啊,有人肯租就好。」
「可他说一分钱也没有。」
费路西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哪还罗嗦什么,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