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告诉你们……官家公布的都是狗屁……”他前后晃悠着,红着脸,“我爷爷那代起就住在皇城,那时候也是一个叫莫林的皇帝,他两年杀了皇城里面几十万人……几十万人……两年……都杀了……”
“官家后来公告说是……说是……京都虎患……民死十万有余……”他大声嚷嚷着,“你……你们谁他妈的来告诉……告诉我……两年……两年……老虎在皇城能咬死几十万人吗?……那要多少只老虎才咬得死这么多人啊?”
“官家的公告都是狗屁……狗屁……象我这样的他们骗不了,就不想让我活,不想让我活,就抢我的房子,拆房子……拆房子……”
“官家拆我祖屋,拆我家祖屋,把我赶到街上,我和他们争,他们连猪都不准我杀了,我……我他妈的杀了十几年猪,早就不想杀猪了,我要……要……杀个人给他们看看……”他越来越激动,边嚷边哭着。
大街的远处隐约出现密集的骑士队伍,逐渐看清了帝国骑士团特有的凤冠头盔,从酒店里拥出数人,将边哭边骂的醉鬼屠夫给连拉带扛的劝走了。
“游行啦!游行啦!”从街道四周跑过不少市民,边跑边喊着。
盔甲鲜亮骑士队伍开路,后面是各种样子的黑色礼车,每个礼车的上面都站满了各种身穿洁白长袍的祭祀和宫廷诗人,他们向周围的人们投撒着白色的苦艾和丁香花,而诗人在倾情的哭述着帝国的二十二位陨落的皇储,动情之处泪雨滂沱,路边的众人也一片哭声。但是也有一些人表情麻木的伫立在痛哭的人群中,目光呆滞的注视着游行车队缓慢经过。
礼车过后,是象征着二十二位皇储圣洁灵魂的守护星座的图腾。
当骁勇的帝国骑士团的护卫队伍过去以后,两边是两排单翼的骑士,中间是黑色的礼车,礼车很高,从我所在茶楼的窗户可以清楚的看见站在上面的祭祀和宫廷诗人们。
“哦,西斯尔派纳,当代最著名的宫廷诗人,他的诗歌极具有震撼力,听说经常让宫廷里面的贵人们因为激动而昏厥。”坐在我对面的梅丽小声指着缓慢经过的一辆礼车对我说道。
我看见街道中的一辆黑色的礼车上,只有一个身披洁白长袍的宫廷诗人独自站立着,他挥舞着双手,十分深情的企图拥抱胸前的一团虚无的空气,大声的悲歌着“……伟大的莫林,邪神在您的战无不胜面前也流露出苍白的怯意……”
我实在忍不住可能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对面的梅丽轻微抿了一下嘴唇,问道,“你不认为他的纤细几乎要折断吗?他让人忍不住怜爱他。”
我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当代最著名的宫廷诗人,我发现他的胭脂涂的很厚,而且嘴唇上抹了很多一般女人才会涂的铅红。
我不忍扫梅丽的兴,如果我太轻视这位著名的诗人,梅丽可能会认为我在嘲笑她的浅薄,于是,我点了点头,“他和一般人的气质不同。”
“恩,男爵见到他的时候,也这样对我说的。”梅丽说的男爵应该是指她的丈夫,我必须要借故抚摩阿力克才会不当着她的面笑出来。
“阿力克,来。”我拍了拍卧在我身旁的阿力克。
窗外传来不协调的喧闹声,很多茶楼的茶客都涌到了窗口,我们桌旁的窗口下因为趴着一头小牛一样的猛犬,所以无人敢靠近,我们的视野仍然十分辽阔。
在黑色礼车刚刚过去,象征着二十二位皇储圣洁灵魂的守护星座的图腾缓缓驶来,骚动和喧闹出现在街旁的人群中,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男人披头散发的在人群中穿梭着奔跑,边跑还边傻呵呵的笑着。
“那个光着身子乱跑的不就是杜宾裁缝店的老板吗?”旁边窗户口的一个茶客说道。
“是啊,上个月我还去他店里见过他呢,怎么今天成这个样子啦?”另一个茶客答道。
“杜家的两个公子几年前死在克伦威尔大广场上,官家连尸体都不准他去收,杜家两公婆每年他们儿子的忌日就去广场哭拜,烧纸人,纸衣和纸钱,疯疯癫癫的,连巡逻的卫队都懒得理睬他们啦。”
“去年杜宾的老婆也死了,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难怪他会疯了。”
“他老婆是上吊死的,因为急着想去找他们的两个儿子啊,惨啊。”
“惨啊……惨啊……现在的人哪个活的不惨啊。”
“哦,杜宾啊,他真的跑来了。”上来送茶的侍者在窗户边看见外面赤身裸体的男人,左顾右盼地说道,“他是因为听说二十二位皇储被雷霹死,高兴的发疯的,他还叫嚷着要去看看呢。”
“胡乱嚼什么舌头根子,给我滚下去。”茶庄的老板也走了过来,呵斥着将侍者赶了下去。他探着头看着窗外赤身裸体在人群中奔跑的疯子杜宾,面孔拉的如同一头马一样,摇了摇头,口里咕噜着,“命啊,命啊。”
楼下人群中的疯子用力的拨开人群,哈哈大笑着冲进了游行队伍的边沿,游行队伍最外层每面都有一队帝国骑士团的骑士,赤裸的杜宾欢呼着,跳跃着企图从两名骑士的中间冲进队伍中间。
一声凄厉的马嘶声,一名骑士拉动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前面两只巨大的铁蹄正踩在赤身裸体的疯子杜宾的背上,杜宾被烈马踢出数米,冲向路边聚集着的人群,人群象潮水一样瞬间退却,如同躲避瘟疫一样闪出一片空地。
杜宾在地上翻滚着,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可以清晰的听见他刺耳的失常的笑声,他努力企图重新爬起来。
他几乎快要直立起身体的时候,一名单翼护卫队伍中的骑士冲了过去,用手中的长矛的柄端将他打了个跟头,随后,从街道旁边跑过来一队铁甲卫兵,企图将蜷缩在地上扭动的杜宾架走。
杜宾的笑声仍然在忧伤的圣歌中不协调的穿插着,他挣扎着,两条腿胡乱向四周踢着,一个卫兵不小心被他一脚踢了个正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周围其他几个卫兵拔出了腰间的阔身短剑,从远处只能看着寒光闪烁了几次。
杜宾的笑声赫然而止,卫兵将赤裸的疯子架离了人群,身后残留着一道血红色的痕迹,赤裸的疯子终于结束了他的游行。
人群面对地上刺眼的血痕恐惧的躲闪着,在拥挤的人群中,醒目的出现一条暗红色的隔离带。
※ ※ ※
我从亡魂峡谷回来以后找到了皇城最好的铁匠铺,叫他们用最好的大马列士革的精钢帮我打造一把战刀。
我尽力的回忆着屠妖剑的样子,仔细的描述给铁匠们知道,同时要求在这把极度模仿屠妖剑的战刀上,垂直刀刃的方向上,增加三道凸出来的鳞状波纹的血槽,被这把战刀砍伤的对手,会出现爆炸性撕裂型伤口,在极短的时间内会因为大量失血而失去战斗力,甚至生命。
同时,我没有借助多奇卡杨弟兄的帮助,独自的在皇城中花费了几百个金盾,将冷凝风的行踪给调查清楚了,这个家伙在得知大赛终止以后,立刻投靠到了撒帝亲王门下,并且现在已经和撒帝亲王门下的食客们打成一片,虽然还不能进出亲王府,但是也已经和亲王的数十名骑士随从形影不离。
我想他也一定得知了我回来的消息,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急于投靠撒帝亲王的原因之一。
同时,几百个金盾的代价还取得了意外的收获,来自东方的冷凝风已经在京都居住了半年有余,一直行为比较出格,得罪了不少人,最近一直传言有人已经雇佣了闻名北方六郡的黑道杀手集团,影子骑士来取他性命。
影子骑士擅长近身格斗和暗杀,而且一向形影飘忽不定,但是传闻信誉极佳,一般鲜有失手。
我从其他渠道不动声色的了解到影子骑士的特征和装束,然后秘密的寻找了几个不同的裁缝,制作了一套暗兰色的影子骑士的装束,而且也设计了遮蔽整个脸部的面罩,一个直接找冷凝风复仇,又不暴露自己身份的计划已然在心中形成。
我从铁匠铺拿到了新打造的战刀,当我将它握在手的时候,有一股忍不住想奋力劈杀的冲动,打造者因为浸淫此行数十载,将刀锋,刀身,刀柄和托手的尺寸把握的近乎完美,再加上战刀是模仿圣剑屠妖仿制,所以通体上下无处不散发的猎猎的森然之气。
铁匠也爱不释手,问我这把战刀是什么刀,如此奇特,他第一次打造这样的战刀,在淬火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把刀的奇特。
我还是忘记不了在地下宫殿中被冷凝风斩断的血魔刀,那是陪伴我近十年的贴身武器,脱口答道,“血魔战刀。”
铁匠点了点头,抚摩着战刀上的三条奇特的鳞状波纹的血槽,喃喃自语,“血魔战刀,血魔。”
在我拿回战刀的数天后,多奇卡杨弟兄凭借着商会强大的商业交涉能力,为我和梅丽争取到出城的通行证书。
同时,我得知冷凝风在下周要跟随撒帝亲王的随从一同前往邻郡布雷威尔,因为购买战马要耽搁数天的时间,我听闻后忍不住裂开嘴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向多奇卡杨弟兄们诚挚的表达我的谢意,然后告别众人,和梅丽母女离开了皇城。
因为梅丽的车马速度比较缓慢,在离开了皇城的第五天晚上,我们终于到达了梅丽的封地纳塔郡。这五天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在旷野中狂奔的阿力克,它撒着欢的跳啊,叫啊,如果不是因为我满脑子里都在计算着时间和想着找冷凝风报仇的事情,我想我也会被它感染的,但是一路上,我心情倒是舒缓很多。
我仍然担心着,克鲁奇的话让我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他那句“向这个世界的每一次索取都要付出代价。”让我有所迟疑,是否我应该血腥冷酷的报复冷凝风,或者,就这样放过他算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我咬牙切齿的想着。但是,如果因为报复他的过程中突生异变,使我陷入其它的困境,反而得不偿失,那该如何是好?
现在,至少我已经有了五十万金盾,可以回去见我的埃嘉。我犹豫着,但是看着自己右手手背上的血符,不禁又怒气顿生,如果不是这个可恶的冷凝风,我怎么会被古魔法的咒语所诅咒!不,一定要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五天来,我一直矛盾着度过着,直到进入纳塔郡的郡主城堡也没有停止。
纳塔郡的郡主城堡是个中型的城堡,城堡中有数百名骑士,梅丽的这个封地果然比起福陵兰郡来说,是太过于小巧了。但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这种财富和奢华也不是我能想象的。
最后,我打定了主意,第一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第二再考虑报复冷凝风,不求报复的结果,只是为泄心头的恶气,总之一定要给这种人一个教训,不然这种人还会肆无忌惮的伤害其他人的。
我将我的坐骑和所有的行李都委托给了梅丽,然后将阿力克用粗大的钢索系在城堡之中,特别嘱咐梅丽千万不要将阿力克的钢索放开。我抱着阿力克的大脑袋吻了几下,将它搂在怀里,小声对它说道,几天就回来,乖乖。它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呜呜的带着埋怨的声音哼哼着,倔强的站立在原地瞪着我。
我另外向梅丽借了一匹战马,带上战刀和那套仿制的暗兰色的影子骑士的装束,连夜向布雷威尔郡出发了。
※ ※ ※
经过两天一夜的跋涉,我到达了布雷威尔郡的地界,布雷威尔郡是个不大的邦郡,在花费了数十个金盾以后,大致了解了从京都来的亲王的骑士的行踪。
他们现在居住在布雷威尔郡城堡中,听说他们明天要到布雷威尔郡南部的甘兰大草场选择战马,我寻找了一间安静的旅店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我驱马赶到了布雷威尔郡南部的甘兰大草场,在大草场宽阔的交易集市上,我远远的就发现了冷凝风一伙人的行踪,他们招摇的盔甲和披风打扮的就象舞台上的戏子。
我已经贴身换了影子骑士的装束,外面罩着一层深色的袍子,我远远观察了冷凝风和他的伙伴,他们有十数人之多,让我唯一不安的是那个所罗门骑士也在其中。
我逐渐的徘徊和接近他们,在离他们还有数十米的距离的时候,我将面罩迅速拉起来,遮住了面孔,抽出血魔战刀,驱动战马,猛然发难,扑向背对着我的冷凝风。
我首先扬手就是大面积杀伤的雷系魔法中的血腥冲击波,滚滚的咆哮声伴随着我的战马呼啸而至。
完全没有防备的骑士们匆忙应战,我双手劈砍的血魔战刀已经带着啸叫的风声劈向冷凝风的背后,因为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我没有使用魔法刀光,只是全力的将雷系魔法的能量尽力的施展在战刀上,战刀四周的空间隐隐出现风雷之声。
一道火星闪过,一名冷凝风的同伴用自己的双手剑帮他抵挡了我的致命一击,宽阔修长的双手剑上炸开一团火花,双手剑随着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应声而断。
我的战刀仍然不改犀利的攻击之势,继续砍向冷凝风。
周围的十几名骑士也都在忙于施展魔法盾和牵动坐骑,企图躲避我强悍的雷系魔法血腥冲击波的攻击,仍然有两名骑士遭到了血红色的环形冲击波正面打击,顿时全身气血涌动,脸上的肌肉痉挛的翻动着,洋溢着血红色的死亡的波纹。两人徒劳着挣扎着,最后,一口鲜血脱口而出,一头栽在地上。
同时,我正面的数十匹战马在血腥攻击波面前,无一幸免,全都瘫软在地上,被数次环状波浪连续击中的战马哀号着爆炸成无数血浆。
冷凝风的战马也瘫软在地上,他因为同伴帮他延缓了片刻时间,抽出了雪亮的长剑企图抵挡我的雷霆一击,我注满仇恨的血魔战刀直接砍断了他引以为毫的长剑,他握着半截断剑落荒而逃。
我的身后猛然感觉到强大的攻击波,我左手飞速的施展着黑暗魔法,将地上血肉模糊的战马的骨骼快速的集中在我的身后,一面巨大的鲜血淋淋的骨骼盾牌遮挡住了一道强悍的魔法攻击波,从闪烁着黑色雾状气体的骨骼盾牌的四周飞射出无数道蓝色的莹光,强悍的魔法攻击甚至逐步在粉碎我召集而成的骨骼盾牌,骨骼盾牌的四周逐渐在破碎。
我骑的战马也忍不住凄厉的哀号,我罩在影子骑士的装束外的宽松的袍子在巨大的魔法震动中破碎了,露出了一身暗蓝色的武斗服。猛然,一道暗黑色的闪光将我手中巨大的骨骼盾牌斩为两段,我敏捷的牵动坐骑躲开了黑色刀光的可怕攻击。
“影子骑士!”,周围有人叫道。
攻击波消失以后,我看见了向我攻击的正是我一直提防的所罗门,他脚下躺着一匹挣扎着的战马,手中竟然提着一柄修罗,而且其他几名骑士也拿出了数把燃烧着冥河混沌火焰的修罗。
我曾经目睹克鲁奇用夹带着这种火焰的武器斩断了威严神灵召唤闪电制作的利剑,当然知道如果一旦被他们击中,必然九死一生。
我左手炸出数十个球形的闪电球体,同时毫不迟疑的继续追逐在地上狼狈的滚爬的冷凝风。
我敏捷的驱动着坐骑,躲闪着所罗门和其他几个使用修罗的骑士对我的致命打击,同时用攻击力可怕的雷系魔法不断给他们制造困境,目标始终不离冷凝风,冷凝风现在已经是挣扎在死亡线上,不过,我自己的处境也和他相差无几。
如果让我独自对抗这里面的任何一个对手,我都能够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毁灭性的粉碎。但是,当他们聚集在一起